重生之嫡女纪事

　　从揽春阁回来姜怀瑜少不得要安慰张氏几句，夫妻两个关上房门说了些体己话，自然而然就谈到了张氏怀的这胎上。

　　“幸得你机警，若不是早些将我唤来母亲说不准早对你动了家法，如今哪还能保住这个孩子。”

　　姜怀瑜现下想起还有些后怕，若非今儿个接着消息赶了过去，以李氏的手段这孩子铁定是保不住的。张氏自个儿也心有余悸，她入门时间不长对李氏为人并不怎了解，若非得了小姑子提醒她今儿个也不会想到着人去请姜怀瑜，此时再听丈夫说起后果方知晓怀秀苦心，当下心中对这姑娘的好感又深了一分。

　　“今天这事儿还多亏怀秀提醒，若不是她我也想不到这层。”

　　姜怀瑜对这个妹妹的印象还停留在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上，父亲管他管得紧，从小同这个妹妹就没有多少机会亲近，等到年岁稍长也不便在后宅行走，彼此之间关系也就越发疏远了。今日突然从妻子口中听到怀秀的名字还有些不适应，等到张氏将丢东西之后发生的那些事说与他听完，这个迟到多年的兄长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失职。

　　原来李氏发难前两天怀秀就给张氏提了醒，说是她手底下的丫鬟偶然撞见李氏身边的人拿着张氏的簪子去荣禧堂打听消息，且不说张氏丢了东西并未对外声张旁人皆不知晓，单是李氏得了这簪子没还给张氏反倒是让身边人出去查看便值得推敲，长在高门大宅的女儿家哪怕是养得再小心也听过这些阴私，怀秀略微一提张氏就知晓自个儿应当是着了人的道，她身边有人生了外心，府中也有旁人想置他于死地。

　　“是我对不住你。”

　　看后来李氏那明显的遮掩举动便知此事定与方瑶脱不了干系，他知晓母亲曾有过将方瑶指给他的心思，好在因着祖母和父亲的干预未能得逞，哪曾想对方到现在了还未死心，若非怀秀机警险些酿成大祸。

　　“二妹自小便过得不好，母亲待她同待我一般并无二致，只我还有父亲和祖母护着没受多大苦，偏偏剩了她一个从小就要忍这许多罪，是我糊涂没能早些搭把手，往后也劳你多费心，她是我嫡亲的妹子，本不该过得这般苦。”

　　虽说这事儿是怀秀手底下的人偶然间撞见的，但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若没受些劫难也想不到如此深远，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兄长，可他也想尽己所能让怀秀在今后能过得自在些。

　　“此事你无需担心，我自会料理。”

　　**

　　接到了张氏那边传来的消息怀秀才彻底放下心来，其实压根儿不是什么手底下的丫鬟偶然撞见，这件事上辈子也发生过，只当初没有人给张氏提醒她当场就被用了家法，孩子自然是流掉了，身子也让人伤了根本从此一病不起，等到她死之前张氏早没了性命。

　　而且当初这件事到那里还没结束。

　　凭借着姜府嫡女的身份怀秀上辈子压根儿不可能嫁得那么低，即便是低嫁了夫家慑于姜府威势也不可能这般欺凌她，可她偏偏就落到个无人过问最后惨死夫家的下场，起因其实还是在张氏流产那件事上，当初张氏虽说没能当场平反但过了些时候也还是查出来遭人陷害，只揪出的人并不是方瑶，而是她姜怀秀。

　　张氏一出事她身边的丫鬟就跑出来为她鸣不平说是簪子早被二姑娘盗走，之后的那些所谓的铁证怀秀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她只知道从那件事之后祖母和父亲更不喜她，到了年纪便草草嫁出去从此再不过问。

　　她上辈子要说是毁于方瑶之手也不为过，只怀秀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如果不是那么蠢笨好欺方瑶也不会这般猖狂，你瞧，同样的事情，只要稍微注意些细节一切就能大不一样。

　　“姐儿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事，怎笑得这般开心？”

　　秧儿给怀秀的茶盅里添了些水，自从姐儿得老夫人青眼之后清秋苑的日子也好过起来，单是茶叶也领得比从前要好些，主子得了势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跟着沾光，从前尽心侍奉是为着做奴才的本分，如今则更多的凭着自个儿的良心。

　　“好事自然有，我现在就要交件好事与你去办，办好了少不了你的赏钱。”

　　秧儿笑嘻嘻地应下了，原是从前老夫人赏下来的那两根簪子要拿去荣禧堂拆了珠子重打，这些日子来怀秀虽然得了不少好东西可第一次出门走动还是将老夫人赏的戴身上为好，半月之后是广阳侯家的老太君寿辰，老太太点名要怀秀跟着，虽说日子还早，可早些准备也不是坏事。

　　“到时应当会遇着大表姐，让明珠将那几条绢子再赶一赶，若能趁寿宴时给她也省得大表姐惦记。”

　　**

　　广阳侯圣眷正隆，老太君生辰当天前来贺寿的达官显贵不计其数，随行的女眷自然也挤满了侯府偏门，广阳侯夫人领着儿媳立在人群前头招呼客人，到得李氏领着张氏怀秀方瑶等人上前时自然要说些客套话的。

　　“这可是府上二姑娘？我瞧着与李家的莲丫头有六成像呢。”

　　广阳侯夫人拉着怀秀左右瞧看一番又夸了几句，李氏作为嫡母自然要替怀秀介绍的。

　　“怀秀与莲儿本就是表姐妹，相像也在情理之中，从前因着年虽小不常带她出门，如今已有十二了才巴巴带到您府上来讨嫌。”

　　“哪是讨嫌，我瞧着怀秀这丫头长得喜庆，真真同那年画上走下来的一般，啧啧，越看越讨喜，来来来，快将织锦叫来要她带着妹妹在府中逛逛，她们年岁相当在一处玩也热闹。”

　　织锦是广阳侯夫人亲女，让她出面招呼怀秀也算是得宜，有她带着还能趁机结识京中贵女，往后这便是京中新的贵妇圈子。隐在一旁当了半天隐形人的方瑶见李氏没有将她一并叫去的意思霎时慌了，为着今天出门的机会她可是连着抄了半个月的女则，如果一直被扣在张氏身边当个丫鬟一样带着还有什么意义？

　　“秀儿，你且等等。”

　　这句话要广阳侯夫人注意到了这个跟在张氏后面的小姑娘，身量比怀秀略高些，肤若凝脂眸若晨星，倒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她一早听闻姜府住着位姿容出众的“表姑娘”，瞧这模样想来是面前之人无疑了。

　　“怎的还这般冒失。”

　　方瑶亲昵地刮了刮怀秀的鼻子，将她头上稍有些松落的簪子扶了扶，怀秀脸上适时挤出一丝羞赧，拉了方瑶的手便央求李氏道：

　　“母亲再舍不得瑶姐姐离身也好歹放她陪我走这一遭，织锦姐姐长我几岁知晓的东西定多出许多，有瑶姐姐从旁帮我也好替我遮遮羞，娘亲便依了我罢。”

　　自方瑶走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要跟着一道去，姜家带了两位姑娘过来，广阳侯夫人先前因着身份问题只顾怀秀忽视方瑶还能解释说方瑶站得远一时没看清，如今她冒险走了出来广阳侯夫人碍于两家脸面就是心里再瞧不上方瑶的出身也会邀她同去了。

　　方瑶只顾着自个儿能跟上去，压根儿没注意到这样做是当众骂广阳侯夫人捧高踩低，虽说这在贵妇圈是惯常做法，但让人当面戳穿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李氏和张氏显然注意到了这点面上都有些不好看，好在怀秀机警说是李氏舍不得方瑶离身才将这事儿抹过去，广阳侯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方瑶，转头对怀秀笑得越发亲近，当即便从自己的手上捋下一个翠色极好的镯子给怀秀带上说是见面礼，方瑶那边虽然也得了东西却不过是个做工精细的金钗，孰优孰劣一眼便知。

　　织锦过来领了两人离去，李氏望着方瑶的背影无奈摇头，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转头领着张氏进了内堂。她本想趁着今儿个让方瑶与几位身份相当的夫人相看相看，虽说出身低了些可有她撑腰再加上方瑶自个儿争气也不是没可能促成一番好姻缘，谁知她竟这般心急，巴巴地跟了过去，也不想想凭她的身份那些个出身极高的丫头能不能瞧上她。

　　罢了。

　　养了七年的孩子，李氏最近越发觉着自个儿看不懂她，方瑶的父亲最是老实本分，怎的生了个女儿却如此功利？她还记得方瑶初到姜家时小小的一团瞧着漂亮极了，眉宇之间的神采与她父亲有八分相似，从前还是好好的，单纯善良知书达理，怎的如今越发不像样了？

　　李氏不由想起了怀秀，好似自从这孩子开始得宠后，瑶儿便同从前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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