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色负温度

　　吉木的房间是清一色的木质感，从原色木头的书柜书桌到椅子，床，和木地板。随手带上门，杉久走过去拉开蓝格子布窗帘，初晨的阳光浅淡，然而映在这个房间里就是有一种浓郁的阳光温暖。杉久驻足了一会，犹豫了一会儿，才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陈列在书柜上方玻璃橱窗里的小提琴拿出来，一把很精致的小提琴，杉久轻轻拂了拂上面的灰尘，微皱起眉。直身，站定，杉久闭上眼。
　　“杉久？”吉木隐约听见什么音乐的声音，他跑到自己房间门前，大推开门，“杉……杉久……”
　　少年眉眼浅淡温和，仿佛有一缕笑意在唇边，悦耳的音乐环绕飞扬，阳光像金色的蝴蝶在他乌黑的睫毛上颤悠悠地跳舞，落下一片金粉，晕染了轮廓。无限美好。
　　吉木愣了好久。
　　杉久适时睁开眼，看见门边的吉木，唇边笑意扩大，所以说这样效果果然会好一点，虽然随便动别人的东西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如果事先让吉木知道了的话，恐怕以他抵触的心理，就很难引起他对音乐的共鸣了。况且……吉木的话，应该没有关系吧。
　　“原来，原来杉久也学过小提琴？”吉木坐在床边偏头望着抱着提琴坐在他右边的杉久。
　　杉久摇摇头，“没有。”
　　吉木不可置信的表情。
　　“只是没有正统学过。”杉久解释道，“音乐方面的大多我都接触一点。”
　　“很厉害啊。”吉木喃喃。“拉得那么好。”
　　“肯定没有吉木厉害吧。”杉久笑了笑。
　　吉木垂下头，没有否认，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碰了。”
　　杉久正了正身，他知道，正题来了。
　　吉木从小学的小提琴，老师都夸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他学了整整六年，后来在首都的那一次大赛后却再无消息。原因很简单，他不弹了，态度是坚决的，家在本市的他却一意孤行整个人都搬进学校。
　　“我真的不喜欢。”说出这句话，吉木觉得他整个心都涩涩的。“以前我一天有12个小时都在提琴上，学校的课基本不怎么上，大段大段的请假奔波各种比赛。”
　　“我觉得很累啊，杉久。”吉木一仰头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你知道吗，那种逼得我都透不过气的感觉。我真的好讨厌，讨厌小提琴，讨厌比赛，讨厌那些奖杯，讨厌那些音乐老师。”
　　“上初中的时候我爸在公司被提升了，调到外地，事多。我妈也管不了我，我第一天搬到宿舍的时候就发誓以后再也不碰小提琴！”
　　“我真的累了。”
　　杉久倾下身像对待一个委屈的小孩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不是的，你不讨厌小提琴，你讨厌的仅仅是你爸爸对你的限制，你的不自由。你想逃离这一切，可是这不是小提琴的错。”
　　吉木不说话，只是皱起眉头闭了眼。
　　“吉木，你为我拉一次好不好。”
　　吉木睁眼看见杉久带点祈求的柔软神色。犹犹豫豫地接过小提琴，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握住弓的那一刻升腾起陌生而熟悉的感觉，还有心理暗示一般骨头的厌恶，心里喊着立刻甩掉手里的东西，吉木看见杉久期待的神色，强压了下去，闭上眼。
　　从一开始的生涩到后来愈来愈流畅，杉久看着那个好似将手法铭记到骨子里的少年，眉头却越来越紧。
　　“难怪，你会没有一点的幸福感了。”杉久轻声道。
　　“吉木，你大多拉提琴的时候都只是把它当做一项任务吧。”杉久走近他。
　　吉木睁开眼，疑惑地望着杉久慢慢将他的手指拉到琴弦上。
　　“吉木。”杉久低头凝视这琴弦，“有没有听到过过它开心的声音呢。”
　　“和你一起，在欢呼雀跃。”
　　吉木听着这些云里雾里的的言论。
　　“好像有了它，就有了整个世界一样的。你和它的音乐里面，除了你，谁也不能进入。”
　　吉木怔怔然。
　　“吉木，一开始的时候你肯定是这样的吧，可是。”杉久疑惑的抬头“什么时候改变的呢，因为他们逼你失去了太多吗。可是吉木，如果当初的你选择另一条路，你明明可以握着它，撑过所有的。”
　　吉木张张嘴，想说什么又颓然，将提琴扔到一边，一头趴到床上，埋在被褥里闷闷的声音传来:“杉久，今天，我不想聊这些。”
　　“吉木……你永远不会知道还可以一整天触碰音乐对某些人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
　　沉寂了一会儿，吉木不经意地回头，顿时爬起来慌得不知所措。
　　杉久安静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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