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苏恭 病树

　　少恭还是离开了。

　　他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语言。屠苏看着房门关上，继而一下子脱力般地倚靠在旁边的墙壁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后来，他寻找自己的手机，他将里面的短信又看了一遍，手指在上面徘徊不定，之后定了定神，还是把所有的短信，都删掉了，连同那个号码一起。

　　虽然他早已经在心底记下了那个号码。

　　第二天，他回去上课。

　　他已经大好了，晚上的梦境也似乎有了平息的架势，干脆连画面都没有了，一闭眼，黑色从头贯彻始终，没有任何的叫嚣与张狂。

　　而他却始终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眼神更冷，嘴角的纹路更加锋锐，甚至连身体呈现出来的状态，都像是紧绷到了极处从而柔韧不足以至即将碎裂的一把锋利的剑。

　　剑既已堪碎，剑意也快行将末路了。

　　而这，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下午的时候，太阳很好。

　　屠苏坐的位置靠南，到下午时分，阳光大面积爬满桌面，带来团团暖意。暖光熏人欲睡，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片片的潮暖气息。

　　屠苏打起了瞌睡。

　　他脑袋一顿一顿地向下掉，但是睡得也不舒服，眉头总是蹙着，也想挣扎着从困意中苏醒。突然空气中似是弥散开凉薄的水的气息，他一个激灵，向外看去。

　　少恭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的心扑通扑通地响着，深呼吸了几下，仍是向外面看了几眼，按理说现在是上课时间，少恭应该是没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向外部探看。

　　而正当老师转过去的时候，一个纸团从后面飞过来，他利落地接下那即将打中他的纸团，分神过去，就见着方兰生一脸笑容。

　　他将纸团展开，上书:你好啦，怎么样，感谢一下我这个救命恩人吧？ps,求请吃饭啊求请吃饭！要不然你到我家里去我给你做饭吃？二选一！快！就今天！另外一面居然还画了一只囧囧的乌龟，屠苏略微有些心烦，在纸上回了一句我不去就扔回了纸团。但是兰生仍旧执著地一遍又一遍地邀请他，弄到最后屠苏还是心微微一软，选择了让兰生做饭这个选项。

　　这次终于全世界都消停了。

　　屠苏又一次向窗外看了一眼，靠近过道那边的窗子明净如镜，有些地方又是完全看不到的。屠苏眯着眼睛看很是费力，于是很快也就不再做这种自讨苦吃的事情了。

　　他把头扭回去，这天下午，再没在课堂中时分神一秒。

　　他们这天晚上是放假的，兰生也挑了个挺好的时间。兰生家境好，请过寝室里所有人吃饭。当然屠苏一开始并不愿意，要推辞，只是那时候突然想到紫胤说的话，他说有时候一眛拒绝别人的好意也是不好的，这时候方才松了口答应。这次，屠苏也是想着大概寝室里所有人都会过来吧……

　　但是直到在指定等待地点看到欧阳少恭的时候，屠苏才反应过来今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莫名有些恼怒，但更多的那些从心底弥漫而上的心绪反而让他有些羞耻。这点羞耻让他的脸有一点薄薄的血色，而且也让他在到兰生家的一路上没有主动说一句话。

　　他觉得自己应当感到羞愧。

　　不过一路上欧阳少恭也很规矩，没有多做任何的不必要的举动，饶是如此，每当少恭跟他说话的时候，屠苏都会下意识地紧绷起来，少恭的声音听起来虽然温和，但是总是有那么一种似有若无的暧昧味道，让人半点不得安生。

　　这样的感觉，对屠苏来说，其实真的算不上好。

　　等到终于进了兰生家里，屠苏不动声色地坐到了一个远离少恭的位置，少恭一看就笑了，兰生先是跟二姐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地先去厨房忙活去了。

　　之后室内可以说就只是留下了他们两个人，屠苏觉得有点尴尬，一直不说话也十分不妥。于是屠苏就先一步打开了电视，借着电视声少恭也说话了:“屠苏……刚才很紧张？”

　　少恭的声音带着笑意，取笑的意思也特别明显，屠苏听到这话微微一顿，正好电视上开始放起电影的预告，当片中的女主角喝醉酒开始若有若无地说着一些引诱的话时，屠苏如有芒刺在背的错觉。

　　他立即换了台。而后就听见一丝微弱的笑声，却也十分克制，只听少恭说:“……电视……很好看吗？”

　　“它讲了什么？”

　　此话说得温柔，屠苏却是猛然之间心都乱跳，他试着镇静下来，缓缓地转过去去看少恭的脸，少恭就一直盯着他看着，看到他转过头来，唇边的弧度更是明显。

　　他说:“看来我让你烦恼了。我很抱歉。”

　　但是他的声音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歉意，相反，那种松快的情绪、愉悦的声音无论如何传达出来的都是，他很愉快，他十分愉快。

　　屠苏吸口气，刚要开口，少恭就站起来了，走到他面前，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看着少恭的脸，少恭伸出手来，似乎想把他拉起来，他像是一株扎根于沙发上的植物，根极深地蔓延于地下，一步也不敢离。少恭也似看出了他的拒绝，于是他只好又笑着说:“屠苏，你可知我要走了？我走之前，想跟你好好说说话，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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