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勿看】花与剑

　　自林烈走后，云生每日依旧如平常生活。白日依旧勤勉劳作，夜间翻阅医书古籍，偶尔得了空闲下山为人诊病，她自己多年独居惯了，林烈来到自己身边才有了十年欢快时光，眼下又是自己一人，生活不过又是回到从前而已，无喜亦无悲。白天忙碌还好，只是午夜梦回，云生总是梦见林烈身处险境，自己站在一边又救不得，从噩梦中惊醒时才发觉自己已满是汗水，挑了灯再也睡不着，靠在枕上不免为林烈担忧。

　　粗算林烈走后一年，这日云生下山到附近的城镇药铺卖些自己种的药材。才一进城，便觉来来往往的尽是些生面孔，虽是平常百姓打扮，但凡是习武之人都能看出他们个个都是练家子，素日宁静的小镇气氛格外肃杀。云生不愿招惹是非，等算好了钱便准备吃过午饭后返回山里。

　　中午时分，找了一家面馆，吩咐店小二上一碗牛肉臊子面，云生捡了个挨着窗子的地方坐下。正吃着面，看旁边位子上坐了几个人，都是不是曾见过的生面孔，这些人说话语音瓮声瓮气，步态又皆是虎步狼行，一看便是习武多年的江湖人。眼下气氛异常，本着年少时的江湖经验，云生不由得多留意几分，静听来人的谈话内容。

　　“这小畜生命大，当年没斩草除根，留下了这个祸害，若是当年他们林家死绝了，哪还用今天费这个功夫。”

　　说话的是个面色黝黑的四十多岁壮汉，此人上臂肌肉喷张，腕力十足，握兵器的手掌宽大有力，此人应是使双刀的好手，只是再鬯仙裉Ω靡仓皇歉鲂〗巧粕洳晃适朗露嗄辏患堑媒嫌姓馊嗣拧

　　“兄弟此言差矣，那小子不知跟谁学了身好武艺，一入江湖便挑了好几个门派，但他到底年轻，常言‘双拳难敌四手’，咱们这么多人围攻他一个，谅他纵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插翅难飞。只盼着这次能顺藤摸瓜，由那小子引他师傅出来，当年给他红叶山庄掘地三尺都没有找见‘雪衣神功’，说不定就是让这小子带在身上逃了出去给了他师傅，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失了机会，至于鹿死谁手，就看咱们各路好汉的本事了。”

　　说这话的是个面色青白，书生打扮的男子。这人说话时总是斜眼看人，又是个三白眼的，看着有几分猥琐，说话细声细气。从一进门起，云生便注意到他，此人十几年前在江湖上倒有些名气，多年前凭着手中的柳叶剑行走江湖，人称“柳叶剑客”肖秋雨便是他，只是此人名声不大好，用剑的功夫一般，使暗器的功夫倒是有两下子，常喜欢背后暗算对手，算不得好汉。

　　这几人小声议论着，云生倒在在一旁听着心惊，他们所言之人想必就是林烈，这次他怕是遇上了麻烦。云生不动声色，付了饭钱，出了店门便向来时路返回，盼着能在回去的途中遇上林烈。

　　天色渐暗，又下起了小雨，已是秋末时节，天气有了几分寒意，山路本就崎岖难行，云生却顾不得这些，一路上盘算着种种可能，心想林烈能出现在这附近，定是遇上了大麻烦，既可能是走投无路向自己求救，也可能是中了旁人奸计，由他引人上玉璧峰从自己这夺犬雪衣神功’，但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依着林烈性子，是绝不会让自己师傅置于危险境地的，所以说什么也要趁别人下手前找到林烈。

　　云生心中焦急，也不知林烈此刻是吉是凶，正五内俱焚间，听到半山腰处有打斗声，顺着声音赶过去，只见附近火光冲天，还未凑近便已看到地上横七顺八的躺了好几具尸首。

　　十几人围成一圈战阵，被围在中间的是一着蓝衫的少年，想来这少年剑客虽受了伤，那些人只团团围住却不敢上前攻击，想必这少年武功本应不弱，云生躲在别处，定睛向里看去，那蓝衫少年正是林烈，只是他肩上不知何时中了一剑，当下两拨人处对峙阶段，谁都不敢轻易出手，林烈手中清霜剑威力无匹，一时间那些人也不能伤他，但云生看得出，林烈受了内伤，能撑到现在已实属勉强。

　　“大伙还等什么？咱们一块儿剐了他！”

　　不知是谁挑了头，只听得杀声一片，这十几人同时向林烈攻去，林烈勉力持剑抵挡，却不想一道寒光乍起，已有几人手中兵刃断成了两断掉落在地。

　　白衣女子手执长剑挡在林烈身前，手中宝剑出鞘收鞘不过顷刻功夫，众人只看清眼前那道寒光，却不知方才她到底是如何出手。

　　忽然一刀大有开山劈石之势向那白衣女子迎面劈来，此人正是中午所见的那使双刀之人，只见他刀法娴熟，两口宝刀舞的虎虎生风，白衣女子也不惊慌，只挽了个剑花向前迎敌。

　　她剑法精妙，手中剑如同灵蛇一般在她手中游来游去。剑光飞转，剑尖如蜻蜓点水般在那使刀之人身上点了几点，那粗汉自己还未有知觉，只是自己早已中了那女子的剑招，待觉得疼时，才发现自己整条臂膀早已鲜血淋漓。

　　又是一道让人心寒的光芒，剑锋中裹带着逼人的剑气，众人还未看见她怎样出的招，不知那女子究竟用了怎么样的巧劲，那刀客只觉得虎口发麻，再是握不住手中双刀，女子再一探剑，那两口宝刀便在剑身上绕了两周，被直挺挺的钉在了一旁的树上。

　　“我是雪衣派的凤云生，各位英雄不知所为何事，要为难我这弟子，如有什么误会，云生在
　　此给各位陪个不是，还望诸位做长辈的不要和小辈一般见识。可若是无端寻衅，也别怪我这见血封喉的宝剑不讲情面！”

　　云生将剑收于袖中，拱手一揖。言谈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众人只见来者是名白衣女子，方才只觉她出手不凡，手中剑极快极准，一时也不知她武功深浅，众人只得等待机会见机行事。

　　“我们也不和你废话，实话告诉你，我们乃乌衣教教众，教主有令，得‘雪衣神功’者有重赏，你们要是识相的，赶紧把秘籍交出来，小爷饶你们不死。”

　　说话的不知是何鼠辈，仗着人多势众，口气倒是不小，云生一听此话，不禁心中一阵冷笑。

　　“原来为的是这个缘故，我还以为是什么新鲜的？告诉你们，神功就在我手，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厉害！”

　　云生甫一说完，从袖中连发数十颗暗器，众人本是准备迎敌，不料却突遭暗器。磷光乍起，也不知道眼前红雾是否有毒，谁也不敢上前，只顾上掩住口鼻四下逃窜。
　　待红雾消散，众人再向前探去，那师徒二人早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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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玉璧峰峰顶住处，云生二人衣衫早已被雨水淋湿，顾不得换下又湿又脏的衣衫，云生赶忙拿出药箱，扯开林烈胸口衣襟，查看起他肩上的伤口。

　　“好在伤的不深，用点药包扎起来，将养几日也就无妨了。”

　　云生边说边为林烈处理好伤口，附上金疮药，几下便包扎妥当。

　　“姑姑怎知我在山下遇难？这次追缉我的有近百人，各个都身手不凡，使的武功招式又不像是同一肥模械纳踔潦且奥纷樱饽Ы痰降资抢骱Γ萍巳绱酥嗟母呤郑渲谢褂泄呋崾┒镜模詹拍切┧髅亩菊胂词保屑复蚊挥卸愎舨皇枪霉弥案谋Ρ次乙恢贝谏砩希绮恢懒思复瘟恕！

　　林烈有几分后怕，可一想自己终究没事，自己受伤不假，可那些人也没得了什么便宜，一想到此又有几分得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人只是魔教搜罗的一干喽啰，你道他们真正的高手是这么好对付的？我下山不曾带些宝贝在身上，要不今日有他们好果子吃。即便他们寻到此处也不用担心，为师自有办法打发他们。”

　　不过无论如何，玉璧峰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吩咐林烈换好干净衣服，收拾好下山用的衣物盘缠，云生自己也收拾干净，换了干燥衣衫，又从床下捡出一堆瓶瓶罐罐，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便统统放进一药箱里，整理妥当便背起药箱出了门。

　　“林烈，玉璧峰我们今后是不能再呆了，这里山势险要，上山下山只有一条大路与一条小路，他们不熟悉这里地势，肯定要从大路上山，你且从小路快走，我留下断后。”

　　云生返回屋内，她知林烈受伤不轻，便决定让他先走。

　　“不，我此次连累师傅，心中已是难过至极，怎能让您护我下山，自己留在这里退敌。我好歹是男子汉，就算今日逃不过此劫，也是该当师傅的先走才是。”

　　林烈一听云生这样说，顿时便急的不行，赶忙给云生跪下，只求她让自己留下师徒二人共进退。

　　云生见他急的眼睛都红了，便知他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勉强，从地上拉起林烈，见他这样紧张的神情甚是少见，云生不免有些动容。

　　“怎么就至于到生离死别的地步了，你也太小看咱们自己了。既然如此，你听我吩咐，咱们师徒好生打他个落花流水。”

　　眼前女子神色如旧，甚至还带有点玩味的语气说着话，全不似要大难将至。林烈看着她，这些年只知道师傅本是气质温婉之人，只到了今天才知道危难关头，女子身上竟也有不输男子的英雄气概。

　　雨渐渐小了，到后来竟放了晴，一轮满月遥挂天边，月至中天，正是午夜时分。

　　不知过了多久，山下的喊打喊杀声越来越清晰，再看屋外的冲天火光，想必是那些人打着火把，将这山间草庐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人方才见云生武功不弱，恐其再发暗器，他们本也就是为赏金而来的马前卒，绝不至于为了银子丢了性命，因此在外叫骂半天，也没有一个真敢凑上前去送命。

　　等了半天，倒也不见云生师徒出来，屋内渐渐传出阵阵琵琶声，琴音时而铿锵，时而婉转，也不知这弹琴之人到底唱的怎样一出空城计。

　　今夜屋外的秋海棠的香气格外诱人，开始并不觉有异，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人站不住了，相继瘫倒在地。一干人只觉得五官刺痛无比，五感渐渐不听使唤，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在听觉即将消失前，只听得一女子的声音伴着的琴声悠悠扬扬的从远处传来。

　　“你们中的乃是‘五毒天罗’，再等一会儿，你们的五感便会统统消失成为废人。今夜秋雨绵绵，你们冒死前来妄图致我们师徒于死地，却不知这上山途中尽是毒粉，伴着雨水化为毒雾早已渗入你们脏腑之中，这秋海棠的香气便是药引，催动了你们体内的毒素在体内更快地发作，若是再不识相呆着不走，且等着筋脉逆转，肝肠寸断而死吧！”

　　众人一听哪敢再在这里等死，呼啦啦的赶紧往山下逃窜开去，林烈推窗见屋外不见了人影，不禁笑道：

　　“我还以为都是什么狠角色，不过尽是些怂包而已，师傅果真厉害。”

　　“我今日施的药量只有十分之一，不过是让他们成了废人得个警告，方才那些话一半真一半假，倒真是将他们糊弄了过去。烈儿，你这下山一年过得究竟怎样，怎么就到了被人逼得山穷水尽的地步？”

　　“徒儿下山之后本来一切顺利，只是近日探听得知乌衣教已经有了‘雪衣神功’下落，准备对您动手，徒儿实在担心师傅安危，在山下再也呆不住，只想立刻赶回玉璧峰助你一臂之力，哪知到这附近镇上才知道，那些人早就盯上了我，不过是让我带路帮他们找到您的下落，徒儿到底年轻，误以为师傅已被他们所擒，待去救时才发现中计，被他们设计打伤不说，还险些连累了您。”

　　林烈见已退敌，神经便松懈了不少，只是云生到底多了些心思，突觉外面气氛不对，赶忙让林烈不要出声。

　　一袭凉风吹来，仅凭气味判断，此地不远处有来者十余人，他们身处暗处，屏息凝神，想来武功不弱，刚才躲在百步之外自己竟未有察觉，这才明白前面那干废人是来探路的，这后面来的才是真正高手。

　　月圆之夜，宝剑出鞘，浴血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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