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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夜雨
第六章连夜雨——雨夜路逢仙
越溪转醒的时候先入耳的就是“唰唰唰”的水声,而后便是那冰寒刺骨的水珠打在脸上,钻进衣襟,深入骨髓。那水珠子霰弹一般打在脸上,刀割一般地往肉里钻,越溪浑身都疼得厉害,被这雨珠子打着倒也不觉得十分得疼。却只是觉得十分的冷,连骨髓里都结成了冰渣子,嘎吱嘎吱地剐蹭着脊梁骨。她蜷缩着身子,被一个寒颤硬生生地震了个清醒,但是浑身的酸疼不适也成百上千倍的连连上涨。
睁开眼,四下里是一片乌麻麻的黑,漆黑的夜色隔着雨帘,草木远山都是一片片黑黝黝的影子,仿佛一个个伺机而动的伥鬼,又好似一片片噬人夺魄的魅影魔窟。风声尖啸而走,卷着雨水草叶割刮而去,雨势滂沱,就好像那天地倾覆缺了补天石一般不尽地往地上倾洒雨水,隐隐的在风雨声里还有野兽的嘶嚎声自密林深处传来,又来回徘徊。越溪在风雨里越发显得弱小。她小小的身子努力想要撑起身来,两只胳膊才触地想要支身借力,就只听得暗哑的痛呼声,反复试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起了身。却在又一阵袭来的风雨里被吹打的摇摇欲坠。
一道闪亮游龙自天空飞快划过,惨白的电光划出一片短暂的清明,却也越发地显得四周鬼影重重,恐怖林立。那转瞬的白光也映出了越溪的身影,惨白的小脸上雨水混着模糊的血水泥浆,头发凌乱而又湿漉漉地搭在肩头,发绳也不知是被狗给扑了,还是在滚落下山时遗落。她的身上满是伤痕,衣衫褴褛,有咬破了一口的,有勾缺了一块的,左边的袖子缺了一只,余了些个条缕还看得出那一身衣裳的形状。残破的衣裳透出里头的污浊的失了本色的小衣,一双小手被狗咬啃的那几处在雨水的浸泡下都翻翘了皮肉,露出发泡的渗人白色,那伤口咬得深的处,即使浸了这许久的水都还混着丝丝血迹。越发映衬的这小姑娘凄凉,惨淡。
也是这一小会儿的功夫,撑起身坐在泥浆草地里的王越溪也看清了周边。她明明是滚落了一个山坡,那何方山是高,却不峻险,但这闪电映出的山却不仅仅是高了,而是已经高耸入云,与云雨交汇处还有蜃气弥漫,仿佛这云只是那山的一根腰带,那电闪雷鸣便是上头坠的银丝金线环佩铃铛一般。亮光转眼即逝,远远传来一记雷鸣,隆隆声在山间徘徊不去,闷闷沉沉郁郁难散。在王越溪那小小的心里,终于除了疼痛伤感之外又添上了茫然无措的彷徨。她虽然年纪小,但家里做的是药铺生意,也开了蒙学习了些字,虽不通晓,却也多知晓些道理,她知道自己若是从那样高的山上落下来,莫说是衣裳碎了,人还是不是囫囵的都难说吧。
她艰难起了身,想去树下避雨,才发现除了自己周围这一片被自己滚压显得伏倒的草丛,旁的草都长得比她人还高。就好像她是划破虚空掉落此间,就像——就像曾经听说过的樵夫砍柴的故事——误入仙境了。一时有些怔忡,被冷风凉雨一吹打又恍悟过来,当下先避雨吧。蹒跚地拨开草丛走到树下,立时,雨就小了许多,只是风吹过湿漉漉的衣裳依旧是冷。王越溪有些不知如何适合,只揣着怀里的盒子犹豫。想了再想还是舍不得,看着雨势似乎也不如先前那一般的大了,便自己劝慰自己还是等雨停了再说,若是吃了药人好了,穿着湿衣服又着了凉岂不是浪费了仙丹。
正在王越溪蜷缩在树下瑟瑟地撑着几分清明等待雨停的时候,那半空里又闪起一道光点,越溪也未留意,只以为又是一道闪电,却不多时,那光点越来越近,竟像是一枚炮弹一般像着自己躲雨的树林扎下来,而也更让越溪看清了。来的不是闪电,却是一个人,一个衣大袖青袍的年轻男人。他脚下踏着一柄长剑,在空中划过,如琉璃玛瑙一般流光溢彩。只是近了看,那剑飞的却不怎的平稳,似是那上面的人也有些脱力,还未到树林处,剑上那青袍仙人便一头掉入那片疯狂蔓长的草丛里。人一脱剑,那飞剑也跌落了下来。看着这一切发生经过的王越溪好久才反应过来,斟酌了许久,默默地自言自语道:“是神仙。”
王越溪呆怔了片刻,那落难的神仙也不见动静。她在这一惊一乍里,发了一身的汗,便好像身子也轻快了些,便大着胆子冒着细小些了的雨拨开草丛往那仙人跌落的地方摸去。因那处瞧着虽不十分遥远,走走却着实有些距离,等越溪走走跑跑寻觅到那仙人身影时也花费了许久。她站定在仙人十余丈处不敢靠近,那仙人虽是扑倒在地里,看着也没个起伏,但是衣衫发丝却不沾湿,只随风而动,令人越发犹豫。
这时,越溪觑见了不远处的银光——是那飞剑!看看那仙人,又回头看看那飞剑,微微犹豫,便哒哒地往那剑跑去,一路劝慰自己,我只是借了飞剑回家寻了爹娘,仙人法力高强一定没事的。她颤着小手摩挲上那间隔嵌着白玉琉璃圈的辘轳形剑柄。这剑是秘银融了绿醅砂锤煅熔炼而成,朴素银光里映出莹莹绿意,配着剑身上撰写的半隐半浮的金字符文,更是显得充满奥秘。它虽不是利刃武器,看着却是极为端庄大方,书生意气。
而其实最为难得的这剑还是御空飞行的黄级宝器。常人都以为绿醅砂是哪处珍贵地产,甚至也有书中误载绿醅砂为南海炎洲之名砂,却不知那绿醅砂,虽名为砂,却实际是风生兽的皮骨所化。那风生兽本就难得,而这处理手法又更艰难便少有人知。
那《海内十洲记》上记载:“炎洲在南海中,地方二千里,去北岸九万里。上有风生兽,似豹,青色,大如貍。张网取之,积薪数车以烧之,薪尽而不然,灰中而立,毛亦不燋;斫刺不入,打之如皮囊,以铁鎚锻其头数十下乃死,而张口向风,须臾复活。”
一般人猎取风生兽虽可以石上菖蒲置其鼻下嗅闻一刻致死,但因其脑髓血肉是制造生寿丹的两味主材,而皮骨虽有生风之力却苦于其难以锤煅,便有寻获也多是取其脑髓血肉而轻贱其皮骨。却不知,这风生兽的皮骨若以立冬日无根水浸泡,便会变得无比绵软,此时再用百年榆木枝连续九九八十一日,在这水中日日捶打敲揉三千余下,趁湿揉团以绿醅裹成密不透风沃藏入青石窖中。待三年后,开封取用,出者浮绿如砂石,即为绿醅砂。这砂时日越久便越发细腻,且易于熔炼。而这柄剑所用的便是那在窖中窖藏了五百三十余年的绿醅砂。而上面的金字符文则是以灵力为笔、紫金花汁为墨所写的避空纹。显然铸造者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而王越溪确实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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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内十洲记》引用部分摘自《中国神怪大辞典》P132【风生兽】条目,其他系胡编乱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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