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那抹伤

　　大二有点忙碌，专业课有增无减，选修课不幸遇上了有名的女杀手老师，面若貂蝉，心如蛇蝎。“挂科就像挂药水，挂多了就健康”，这是女杀手在学校广为流传的名言。怨声最多的是王晶，平时课少还可以多休息休息，现在又是上课，又是比赛，身心俱残。
　　星期六，妈妈让我请假回阿姨家，她和爸爸都回来了。激动、兴奋、狂躁，迫不及待地找到老班签字、画押、放人。
　　果然，妈妈没骗我。爸爸也回来了。上次见爸爸，还是高三的寒假。好惊讶，爸爸居然有啤酒肚了。我拍拍爸爸的肚子，又跑到妈妈怀里撒娇，所有人都笑，妈妈也笑打我：没家教。
　　晚上，爸爸妈妈把我叫到偏房。妈妈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她和爸爸离婚了。我惊诧之极，瞪大了眼睛望向爸爸，心里住满了十万个为什么。爸爸在一旁低头抽烟，一言不发。妈妈很平静地告诉我，“我和你爸爸本来很早就打算离婚的。但以前你还小，怕影响你学习。”语气如此平和，听不出一丁点的忧伤。爸爸冷淡的眼神，也像是听一个和他没有多大关系的故事。妈妈拍了拍我的头，说：“我和爸爸虽然离婚，但是，我们都爱你。以后，你还可以有两个家。”两个家？
　　原来，爸爸在我高中的时候就有了新家，妈妈是听到了传言才决定出去找爸爸的。妈妈伤心过，绝望过，无奈过，最终甚至爱变成了恨，但时间终究让人放下，妈妈的老板魏叔叔代替了爸爸，妈妈也将要有一个，新家。
　　我痛心，五年了，整整五年，妈妈一个人在异乡漂泊，亲眼见证挚爱的丈夫背叛自己，在最需要亲情温暖的岁月里独自承受一切，心中的苦从未向我诉说。我恨，即使家中翻江倒海般的裂变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以最和平的方式解决，但始终是，爸爸背叛了我们这个完整的家。
　　我不争气，爱恨交织的眼泪在眼珠子上打转，为这荒唐而突兀的家庭变故。变化太大，我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爸爸第二天就打算回“家”了，我不想和他说再见，不想再叫“爸爸”。也许，他早就不需要了，我只是他的法定责任，我们之间，也只有银行卡建立的联系。他的家，有个四岁的弟弟在等着叫他“爸爸”。
　　每晚挨着妈妈睡觉。妈妈睡得还好，我却经常失眠。妈妈说：“我只能呆一个星期就要回去上班，你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学习最重要。你现在也大了，做事也要有分寸，该做的不该做的想好再行动。妈妈相信你是个好孩子。等放长假你就来妈妈那，也可以到爸爸家做客。妈妈不希望你恨爸爸，他疼爱你的。”
　　“妈妈，你还恨爸爸吗？”
　　妈妈移动了一下脑袋，搂着我。“曾经恨到牙痒痒。怎么也没想通为什么你爸爸就做出这种事儿了，后来他把朱玲和你小弟弟带过来见我的时候，我才慢慢明白，恨有什么用呢？变了就是变了，未来的事谁说得清楚？再怎么恨也改变不了你爸爸，反倒只会让自己难受，接受了就无所谓了。”变了就是变了，未来的事谁说得清楚？
　　妈妈走了，我回到了学校。一个星期的时光，漫长到就像过了一个世纪。
　　尹鹏在寝室花园把我拦住，问我怎么回家这么久，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不想说话，径直回了寝室。
　　周玲去超市帮我带回了卫生巾，问我要不要到医务室吊盐水。我蒙住被子只想躺着。断断续续哭了一个星期了，眼睛很痛，四肢无力，不想做任何事情。王晶大汗淋漓地冲进寝室，大叫到：“啊，程程，你快给尹鹏回个电话吧。他以为把你得罪了，正在和宿管阿姨争吵着上楼来呢！”
　　我的手机已经关机很久了。周玲说：“这么多未接电话全是尹鹏的，估计李晓晓也被攻击了，你再不回个电话，他真要硬闯了。现在寝室制度改革，被通告批评是少不了的。”
　　“我手机关机，不知道他打了电话，你给尹鹏说下我真没事。”
　　“尹鹏真是中你毒了。”迷迷糊糊中就听见周玲说“对，你没得罪她。她就是大姨妈来了，他爸妈又离婚了，心情低落，内分泌失调，暴脾气上来，谁也懒得理。”
　　后来，无论我接与不接，凌风还是每晚都给我打电话，无非是让我想开点。知道我心情不好，坚持帮我打了一个月的开水。
　　秋雨，无声无息，朦胧而诗意。尹鹏说带我出去看电影。
　　我在望月庭等他。天空有点暗，远处走廊上有两个男生正在手舞足蹈般的健谈中，心里一惊，其中穿白t恤的很像林尧，走出庭子仔细看，确实是林尧。他来了我们学校，他却没有找我。这样真好，谁也不用打扰谁。
　　我远远地望着他，他好像很开心，和那位男生聊得热火朝天。
　　尹鹏突然在身后拍一下我脑袋，我笑。
　　看完电影寝室门已经关了。尹鹏说带我爬回寝室。我踢他，“你寝室可以爬，我寝室怎么爬！”女生寝室可都是有电网保护的。
　　他笑。“到男生宿舍睡觉，他们都不在。”我踩他。
　　他笑嘻嘻地闪躲。外面的雨原来一直没有停。地上很湿，短衣短裤穿着很冷。
　　尹鹏说，“男生宿舍，宾馆，淋雨，我们只有三种选择。”女生夜宿男生宿舍，除非明天准备上校园网头条！当然，他也是开玩笑的。
　　旅馆里，爸爸打电话来通知我生活费打过来了。挂断电话，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尹鹏上前递上纸巾，我警告尹鹏：“不许笑话我。”他贼贼地笑。我哭得更带劲，逗我：“小姐，你再哭，隔壁人一会就要报警了。”
　　一房间里，虽是两张床，但是，孤男寡女，半夜哭声，谁不会误会？
　　我脸刷地红了。尹鹏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房间很安静。有几个蚊子嗡嗡作响，我们都辗转反侧，两人睡得都不太好。
　　第二天回到寝室，我就准备补觉。周玲和李晓晓忙抢先坐到了我的小床上，像审犯人一样审问我：“太大胆了，夜不归宿。说，昨晚是不是和尹鹏在外面？”我努力辩解，“我们是因为回不到寝室才在外面住宾馆的。”两人互递眼色，脸上分明就写满了不信。遇到八卦女，进了八卦阵，跳进西湖也别想洗清。
　　很困，但睡不着。反正爸爸打生活费来了，决定晚上请寝室的去海吃海喝。前言唱歌厅旁的火锅店里，人山人海，好不容易才订到位置。大家吃得挺开心。我提议到超市买酒到操场不醉不归。大家最近都挺压抑，晓晓和男朋友时常闹矛盾，王晶要重修思修课，周玲时不时和我们耍耍小脾气，四个女生都在为自己的酸苦人生买醉。
　　这样的大学生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青春不应该这样颓废，离婚算什么，失去算什么，得不到算什么，我们还有友情，还有梦，还有未来。几个女生哭着，闹着，不知道谁死死地抓着谁，大喊着：“我再也不要这样了！”
　　在醉生梦死地喧闹后，第二天醒来发现我们都安然无恙地躺在各自的小床上。
　　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打给爸爸。“爸爸，以后不用给我寄生活费了，银行卡我马上就会去注销。这么多年，您已经尽到了应有的责任，我也长大了，懂得是非黑白。以前我们打电话的时间本来就少，我想以后也没必要经常问候您了。祝您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第二件事便是想法找一份长期的兼职。我为自己罗列了满满的日程表，没有爱情，没有爸爸，但要自己争取面包，争取明天。幸而上学期认识了师兄赵胤，前言歌厅的合伙人之一，一通电话就让我过去前台当收银员。只不过时间有点特殊，周五晚上到星期天早上，中间不换班，但有四百块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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