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天堂[吸血鬼骑士/枢零]

　　“什么？你说玖兰家的那个纯血小鬼和他的那些吸血鬼属下又要回来？！”夜刈十牙一把将手中的文件拍在桌子上，烦躁地说道。

　　平心而论，吸血鬼和猎人之间对立的立场并不能成为夜刈十牙评判一个人的标准，长期跟吸血鬼打交道的人对纯血种更没有什么偏见，单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的话，夜刈十牙甚至是很欣赏玖兰枢的——人类和吸血鬼之间是和平共处也好，是打个你死我活也罢，在纯血种眼里其实完全就是两戳蚂蚁打架，根本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困扰。就像当年绯樱闲一怒之下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锥生一家屠杀殆尽一样，纯血种完全凌驾于双方之上的力量让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打破任何平衡或者平息任何纷争，甚至在历史上就曾经有很多纯血种专门以此为乐。

　　吸血鬼大多无利不起早，但玖兰枢不是。作为在纯血种中都算得上最高贵最强大的一个，他却在数千年的时间里费尽心力地试图让人类和吸血鬼和平共处。而这，即使实现了，他也不可能在其中得到什么利益。

　　可夜刈十牙就是不爽玖兰枢。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在玖兰枢刚刚拐着那个叫优姬的小丫头离开黑主学园的那几个月里，零几乎是拼了命的接任务，每天都在完成任务的路途上奔波着，受伤流血全不在意，丝毫不顾惜他自己的身体。

　　其实夜刈十牙很清楚这种事情并不能全都怪在玖兰枢头上，零的性格有多别扭多自虐他这个当师傅的比谁都清楚，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提起玖兰枢就来气。

　　黑主灰阎看着夜刈十牙，收起了一贯的馒头脸，双手交叠在颌下，英俊的脸上也是慎重的神色：“信是星炼亲自送过来的，即使这样，玖兰君也没有在信里详写这次回来的原因，看来，要出大事了。”

　　“又是吸血鬼的事情？”苦恼地扶额，夜刈十牙粗声道，“该死的，有什么麻烦事就要往这里召，这里是吸血鬼斗争收容所吗？”

　　面对着好友的抱怨，黑主灰阎只能摇头苦笑：“谁让这所学园的宗旨总是很招人恨呢。”

　　五分无奈五分骄傲，这所学园是他毕生思考所得出的结论，也必将是吸血鬼和人类全新未来的问路石。

　　相交数十年，夜刈十牙比谁都了解黑主灰阎的性子，这人看似随和善变却在某些问题上十分死脑筋，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无论是这所黑主学园也好，还是养大玖兰优姬和零也好，只要是他黑主灰阎觉得是对的事情，无论有多少困难多少烦恼，也绝无退缩放弃的可能。

　　这样想着，夜刈十牙也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说黑主灰阎死脑筋，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只要还有他们这口气在，零和黑主学园，谁都别想染指！

　　****

　　两天后，玖兰枢一行人到达了黑主学园，在终于安抚了又担心又激动的优姬睡下之后，枢走进了理事长的办公室。

　　“玖兰李土复活了。”连一句寒暄都没有，玖兰枢直接将最核心的消息全盘托出。

　　他没有试图隐瞒更没有有所保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和黑主灰阎之间的合作关系，更因为接下来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或许已经不是吸血鬼和人类各自为战就能够对付得了的了。

　　——吸血鬼原就不属于六道生灵之一，因此他们没有灵魂也不会轮回，□□作为意识的载体，一旦死亡降临，则一切灰飞烟灭。

　　——据他所知，这世上，只有一种东西能够让死去的吸血鬼重获生机。

　　迎着理事长和夜刈十牙惊讶的目光，玖兰枢接着说道：“玖兰李土复活的原因暂时还不确定，星炼正在调查这件事。不过，当务之急是，锥生一缕重生，诅咒的双子彼此间会相互牵制，这样下去，不但他们两个谁都无法变强，甚至零也会失去杀死玖兰李土的能力。”

　　“会不会是过虑了？猎人的历史上并非没有诞生过诅咒的双子，相互间的牵制虽然会影响他们的成长，却不会达到这么严重的程度。”在人类之中，黑主灰阎对吸血鬼这个种族的了解无疑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教科书级别，但是有些事，即使是一部分纯血种，也是不会知道的。

　　玖兰枢十分严肃地摇了摇头：“不会，因为玖兰李土，现在是锥生一缕的宿主。”

　　“宿主？”夜刈十牙敏锐地发现了关键词。

　　“纯血种的特殊能力之一，所有被纯血种杀死的人，都会成为纯血种的‘茧’。宿主有资格复活并支配‘茧’。”玖兰枢冷然说道。

　　“茧的事情我听说过，猎人协会的绝密档案中有记载。”黑主灰阎说，“我和夜刈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是我们想知道，作为一缕的宿主，玖兰李土对于双子的另一个，也就是零，能产生多大的牵制？”

　　“我无法确定，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也没有出现过，你知道，猎人家族事实上很少会诞生双胞胎。”玖兰枢顿了顿才又说道，“理论上来说，宿主能够对茧的一切行为进行强制支配，更何况，如今的玖兰李土，只会比十年前更难对付。”

　　“为什么？”夜刈十牙皱眉问道，“他已经死了整整十年，而在这十年中我们却在不断变强，此消彼长，也该是我们更有优势才对。”

　　玖兰枢摇了摇头：“吸血鬼的力量大多是天生的，后天的增长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十年对于我们来说，短得就像一眨眼。”

　　——更何况，现在的玖兰李土身边，还很有可能有那种东西存在。

　　无法确定的事情，玖兰枢不会说出来，但是如果这件事真的如他所想，那么人类和吸血鬼，恐怕又要面临一场浩劫了。

　　“你说……现在的一缕，有可能是受制于玖兰李土的？”夜刈十牙沉默了一阵，忽然问道。

　　关于这一点，枢反而不甚担心：“这倒不至于，纯血种对于茧的绝对支配需要耗费相当大的精力，只能在关键时刻使用，二十四小时的强行控制，任何一个纯血种都承担不起这样的消耗。”

　　夜刈十牙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大概是他今天晚上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自从那个红月的夜晚之后，已经过了十年，然而每次想起一缕的事情，夜刈十牙还是会忍不住地感到后悔——如果当初他没有一心调教天分极高的零，而是分出一些精力来关注一下一缕，锥生家的兄弟俩是不是就不会走上截然相悖的道路？在绯樱闲死后，如果他及时阻止、没有让一缕为了给那个女人报仇而被元老院利用的话，他是不是也就不会死了？

　　而现在，一缕复活了，回到了他们的身边，无论是命运也好阴谋也罢，夜刈十牙早已暗自发誓，他绝不会让一缕再重蹈当年的覆辙，也绝不会再让这个小徒弟站到零和大家的对立面上去。

　　“好，一缕的事情暂时放下。”看到夜刈十牙仿佛一颗心终于吞回了肚子里的表情，黑主灰阎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提起了另一件最烦心的事，“那么，关于零的失踪，玖兰君有什么消息么？”

　　还没等玖兰枢说话，夜刈十牙忽然说道：“零的失踪，再自欺欺人下去没意思，这件事绝对跟玖兰李土脱不了关系！玖兰李土能复活一缕，零是什么性格，我们都很清楚。”

　　玖兰枢沉默了一阵，终于也点头道：“我也这样认为。”

　　黑主灰阎叹了口气，皱眉道：“玖兰李土的行踪恐怕会成为一个大难题——如果纯血种真心想躲藏起来的话，我们很难在短时间内把他揪出来。”

　　玖兰枢看着窗外的夜色，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会以玖兰家族纯血之君的名义下命令。”

　　他这一句话出口，黑主灰阎和夜刈十牙都是耸然动容。

　　他们都知道玖兰枢的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以玖兰家族纯血之君的名义下令，这意味着玖兰枢已经决定要采取强硬手段侵入其他吸血鬼甚至纯血种的私人领地进行搜查了。吸血鬼向来将私人领地看得极重，即使是纯血之君也没有权利随意干涉，他如此做法，是在用玖兰家族在纯血之中的威望强逼其他吸血鬼低头。

　　吸血鬼内部也不是全民团结一家亲的，各家族各派系之间矛盾重重，在纯血家族的震慑下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任何一个纯血种的行动和命令都足以牵一发而动全身。玖兰枢这样的行为，很有可能打破这种得来不易的平衡，甚至挑起吸血鬼内部的派系战争。这种事，以前并不是没有出过。

　　夜刈十牙忽然间觉得更讨厌玖兰枢了。

　　连他和黑主灰阎都不敢为了零就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可玖兰枢就能，他几乎可以想象，这件事之后，自己的那个傻徒弟一定会对这纯血种陷得更深。

　　——这真是太可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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