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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魂赤炼篇(三)
“念魂,就是字面的意思。一念之魂。因为一念而凝结的魂魄,这样的魂魄曾经经历过魂飞魄散。后来因为爱她的人,有着深深无法释怀的情怨,他的思念之情使芙沧姑娘化成一星念魂。此魂只是芙沧这个人的一部分,念魂并不能集结芙沧姑娘所有的魂魄。”
也就是说,我连魂魄都不算是完整的,只能算是一丝执念。
晋以湘一脸怜惜的看着我,好像我很可怜一样。听着,确实挺惨的。
灰飞烟灭,那是怎样的绝望?是自己还是他人所为?
灰飞烟灭,如果是那个完整的我自己所为,我是遇见了什么,才会绝望到连来生都不想要了?
灰飞烟灭,如果是他人,那是多大的仇恨,才能置我于此?
“怪不得,我的记忆是破碎的。”
“恕我直言,芙沧姑娘有多少生前的记忆?”
薄命儿似是无意似是有意的这么一问,我胸口的位置随着这么一问,带着顿顿的痛感。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人心痛的感觉,但是就是觉得那顿顿的感觉就是心痛。
大概是看出我脸色不好,小狸忙扯开话题,“不是要进山吗?再不去,就天黑了。”
晋以湘咳了一声,也点头赞同小狸的提议。
于是三人,啧,两人一鬼一猫的组合,往易山的深处进发。
我一路上脑海里都在想,我只有零碎的记忆。如果那个话题继续下去的话,得到的答案应该是,我只是那个我灵魂的一个小小的部分,小到有可能连一个完整记忆的片段都没有。因为,我直到现在,都没法想起那个爱我爱到把魂飞魄散的我,变成念魂的家伙。我连他的脸,都看不清。只能模糊的记得,他有一双陈墨一样的眼睛,好像干竭的墨砚,沉寂了千千万万年。
只要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深深的孤单包裹着他,害的我总是忍不住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才能不觉得被他的孤单感染。而只要我想继续想他的样子,总觉得那双干竭的眸瞳,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要把我吸进去。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觉得恐惧,好像我进去之后,所知道的真相会把我摧残的体无完肤。
晋以湘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我身上,我才回过神来。不出所料我又做出了让人误会的动作,我忙松开抱紧双臂的双手,拉下身上的衣服还给他。
“你就披着吧。”
晋以湘看看头顶暗下来的天色,再次把他的衣服披到我身上。
“上仙,我真的不会冷。”
他没有像一开始那样笑,而是皱着眉头看着我。这时候他一定觉得我很可怜,我的故事虽然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但是我只需要说几句关于我的事,就是不深说,听到的人都是一个反应,觉得我很可怜。我也觉得可怜,我有了这个冰做的身体之后,我能感觉到风吹到我脸上的感觉,雪花落进我手心里也不再穿透。可是人都是贪心的,没有触感的时候我想要触感。现在有触感了,我又想有凡人该有的疼痛,温暖,感情,甚至我想过要一颗心......要一颗心,来补全我心口空缺的地方。
可是,不属于自己的这样得到,一定会有报应的。我觉得自己本该消失,这样活着违背轮回。日后,恐怕会有报应。正所谓因果循环,而我是不是一直纠缠于因果之间?
易山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夜深了,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因此,耽搁了不少路程。几只夜莺从树枝上飞过,叫声听起来很凄厉,在空荡的山崖石壁间来回荡漾。几根羽毛轻轻地飘落在我面前,我看着它们飘落在地上,才抬脚走过去。小狸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我从薄命儿手中,接过它抱在怀中,伸手拨弄一下它毛茸茸的小耳朵,见它不舒服的用爪子挠了两下,我才笑着住手。
难得今夜无风,夜里鬼魂的眼睛,要比人好得多。我能十分清晰地看到,哪个草丛里跑出来的野猫,哪棵树上挂着一只蝙蝠。就是行踪诡异的蛇,我也能轻易捕捉到。
我深知易山上,住了不少妖魔,所以甚少出来行走。以免妖魔鬼怪不合,引起纷争。此番出来还是夜里,不由好奇的东张期望。
薄命儿嘴角含着笑容,不时与晋以湘说一两句话。晋以湘总是会挑起话来,而一个话题的结束,往往都是薄命儿来结尾。这人就是个直来直去的家伙,就连一开始他问我的问题,明明看出我的脸色不好,他也不懂委婉些。
“赤练擅长心阵,我先前与其较量过。她的阵中往往挑起人心中最脆弱的地方,我觉得你应该小心一点。”
晋以湘这时又挑起一个话题来,我都做好了这个话题迅速断送的准备。
“那是你七情六欲未断,想法不单纯。”
“煜,我是提醒你,你娘是你的心伤,还是小心点的好。”
“她连拽我入阵的本事都没有,何来小心一说。”
晋以湘突然脸色一变,他急忙回头对我说了什么,可是我完全没听到。他就迅速的从我面前消失了,我想我大概也入了阵中。
周围一点点被白色吞噬,我抱着小狸找一个平坦的地方站稳当了。以防一会出现什么状况。然而怀里的小狸突然尖声叫了一声,喊道:“芙沧,芙沧,看到什么都是假的,记得吗?”
我正准备低头好好笑它,却发现手中哪还有小狸的影子。我看着自己变成透明的手掌,默默的找了一朵小花,我伸出手,手指从花瓣上穿透过去。我再麻木的继续重复,依旧不停穿透过去,没有触感,没办法扑捉这个世上所有的一切。虽然知道这是阵法的作用,还是觉得心口一阵空虚......
我不知道我是谁?又来自哪里,又该前往何处?只知道我有意识的时候,眼前就是一片雪白。那种白色在普通人看来,也许美得就像一场梦。纵然这里冷得要命,纵然有可能会无知无觉的死于这场梦中,还是会有很多人迷恋这雪白的美丽。而对于我来说,所有的白色就像一个诅咒,我身陷于这个诅咒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这声线轻轻缓缓地让我忍不住回答他。
“你为什么在这里,能告诉我吗?”
“不知道……”
“也许,你是等人呢?”
“等谁?”我问。
我在等谁,等着谁?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我,但是我看不见他,只知道他应该在看我。
因为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像是一张网紧紧把我束缚着。他的目光应该是冷的,像一团燃烧的冷焰,火苗张着嚣张的手朝着我慢慢伸来。
“等一个人,他很重要……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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