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

　　“小雅，差不多该饿了吧。吃块巧克力垫垫。”朱孝北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巧克力剥开递给她。
　　佟菡雅吸吸鼻子，“谢谢。”然后伸手接过来，咯噔噔一通大嚼大咽。
　　朱孝北诧异一瞬，随即释然。他眸中含着宠溺，淡淡开口。“好吃吗？”
　　“嗯。很好吃，和我以前吃的一样好吃，一定很贵。”佟菡雅头也没抬，美美的眯起眼睛。魏寒禧每年过年去他爸爸家都会带一些巧克力回来，他不喜欢吃，每次都扔给她。那是她关于过年，唯一美好的记忆。
　　“你喜欢吃什么？”他静静看着她糊了满嘴的巧克力。
　　佟菡雅美美的嘬着手指，不在意的说。“我也不知道，没留意。反正不喜欢清粥，没味道咽不下去。”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微微转开脸。“小雅，你最近怎么没有问起你南哥哥。”
　　“小雅的南哥哥已经死了。”佟菡雅舔着嘴唇随口说道。
　　朱孝北一怔，紧紧握住她的双肩，惊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佟菡雅愣愣看着他。“我···小雅快死的时候看见南哥哥满身是血躺在丛林里。”
　　因为刚刚哭过，她的眼睛清亮乌黑。那里没有悲伤，没有思念，他可以在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这是第一次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被深深地蛊惑，捧起她的脸慢慢靠近。
　　佟菡雅惊慌失措推着他。一向粗线条的她，竟然生出一种叫做难为情的感觉。“北哥哥，你要做什么？”为什么靠她这么近，近到可以闻见他下巴上剃须水清新的味道，看到他的不薄不厚的嘴唇。
　　他深深凝视手心里娇嫩的脸庞，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营养不良的苍白花骨朵变成红艳欲滴的含苞玫瑰。她心心念念的南哥哥不在了，她是否真的像表面这般没心没肺。或者因为不想身边的人担心而强颜欢笑。想到这种可能，他皱起眉头。
　　她的脸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变红，眼睛无辜羞怯。全然没有他想象的悲痛。他发现自己看不懂她。
　　“什么时候？”他不知何时拿出手帕，轻拭她的嘴角。
　　“啊？”佟菡雅从思绪中惊醒。感觉到嘴巴柔软的触感，低头一看他竟然在帮她擦嘴，她不由怔怔看着他。从没有人这般悉心的照顾她。她是五大三粗的女混混，男人婆，死三八。她是不是在做梦吧。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他看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发现破绽。
　　“有天晚上那个女人叫···沈洁瑜来病房。后来···我就知道了。”她垂下眼帘不敢看他，支支吾吾说道。
　　他心中了然一切，明明习惯却仍有些酸涩，手紧了紧然后若无其事地松开她的肩膀。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没有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或者，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叫朱孝北的人存在。明明小时候她那么依赖他，信任他。每天他放学回来时她都会高兴地迎上去。他抱着她，她小嘴不停地讲着一天发生的事，哪怕是嘴里的糖不小心掉地上也会告诉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佟菡雅抬头只来及看到他眼里的伤痛和黯然。
　　“哎！”她拉拉他的袖子，“你生气了？”
　　“叔叔阿姨下来了。我们走吧。”他并不看她，大步向卢爸爸、卢妈妈走去。
　　这个男人的心思真奇怪。若是魏寒禧一定会大喊大叫把自己的不满说出来，然后冷言冷语到她俯首认错。再说她有做错的地方吗？不就是没跟他说，那会她跟他又不熟。哼！现在也不熟。大男人，小心眼，头发短，脾气坏！佟菡雅愤愤地冲他的背影翻白眼。
　　“小雅，小北等急了吧。我们回去。”卢妈妈笑容和暖，仔细看却能看出红红的眼睛。
　　“哦。”佟菡雅闷闷点头，抱着卢爸爸、卢妈妈的胳膊垂着头走路。
　　“小雅，怎么不开心？”卢爸爸随手顺顺女儿的头发，慈爱地问。
　　“没。”佟菡雅气鼓鼓的说。
　　“谁惹你生气了？”卢爸爸看一眼卢妈妈，嘴角带着笑意继续问。
　　“还不是朱孝北这个臭男人！”佟菡雅脱口而出。
　　朱孝北面无表情地扫她一眼。她瞪着他不退缩，难道不是吗，你这坏男人当做不敢当！
　　“小雅，小北怎么惹你生气了？说给爸爸听听，爸爸给评评理。”卢爸爸忍着笑很没有诚心的哄骗。
　　“他···他···他非礼我。”佟菡雅憋了半天憋出一个惊雷。
　　卢爸爸、卢妈妈张大嘴目瞪口呆，齐齐看向朱孝北。女儿和朱孝北都是可信之人，可如果非要一较长短，自然是女儿更可信。这是里外的问题，既是偏帮也叫护短。
　　朱孝北也吓得不轻，错愕恼怒且不敢置信地看向佟菡雅。一向乖巧的女孩竟然恶人先告状，红口白牙的诽谤他！
　　佟菡雅叉着腰迎向他的视线，仰着脸微微有些得意。在市井小巷中和妓女、流氓打交道的她，即便没有经历过人事，也不觉得非礼这种事有何难以启齿，更没有作为女生的自觉。要不是稍微还存点理智，她恐怕说的就不是非礼这么文雅的词，而是直白的摸屁股抹胸之类。
　　“小北，你真的欺负小雅了？”卢妈妈马上反应过来，疾言厉色地质问朱孝北。
　　“妈妈······”佟菡雅呜呜哭着伤心的扑入卢妈妈怀里，趁他们不注意还冲朱孝北做个鬼脸。
　　“你······”朱孝北气的脸色发青，指着佟菡雅说不出话来。这真的是小雅吗？竟然用名节这种东西开玩笑。
　　卢爸爸见他这个样子，觉得不对劲刚好见着女儿做鬼脸的样子，忙扯扯妻子的袖子摇摇头。通常男人比女人更理智。
　　“你干嘛？！”卢妈妈哪里容得她三灾八难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的女儿在眼皮子底下被欺负，气的胸脯起伏。拉开架势就要找朱孝北算账，对卢爸爸的小动作也是横眉以对，当即调转炮火。“我们小雅长这么大，不敢跑不敢跳，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喝，就没畅快过一天。要不是咱两···她怎么能心脏不好？我捧在手心的小雅哦，谁敢欺负你，你爸不管，你妈一管。”
　　“小雅，你别哭。老爸帮你教训他，臭小子竟然敢欺负我的宝贝女儿。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卢爸爸凶狠地说，话音刚落，“啪！啪！”清脆的巴掌声传来。
　　“爸爸！”佟菡雅急忙抬起头，惊慌地抱住卢爸爸的胳膊。“他没有欺负我。”说着又匆匆看向朱孝北的脸。白皙光滑，根本没有被打过的痕迹。
　　朱孝北悲痛地看着她。她就像一个绝望的人，被满怀痛苦凄楚吞没理智，想要随心所欲地挣扎发泄，却又苦苦压抑，行为看似正常却处处透着不正常。顾南的死究竟让她多痛苦，连脾性就变了。
　　“闺女，你这做的不地道啊！”卢妈妈涨红脸恼羞成怒伸手揪住女儿的耳朵，“你拿你妈当猴耍呢！”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佟菡雅歪着头盖着耳朵委屈的叫嚷。“朱孝北，你这个小肚鸡肠的坏男人！明明就是你小气。你还害我被妈妈揪耳朵。鬼才要爱你！我永远都不要爱你！我讨厌你！”
　　朱孝北脸色阴沉，心更是一沉再沉，同时又有些安慰。起码，她肯通过恨和愤怒来发泄顾南的死给她带来的伤心，比她强颜欢笑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人放心的多。恨他？总比从未爱过好。起码，爱和恨是相通的。
　　她瞪着他，好不服输。
　　“上车吧。”他默默打车开门，再不说话。
　　“小北啊，阿姨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心脏又是胎里带出的缺陷，阿姨心里愧疚。我一时气晕了头，没想到她会说谎。你也知道，她从小到大没有说过谎。真是对不起啊！”卢妈妈不好意思的跟朱孝北道歉，说着还狠狠地瞪佟菡雅。“小雅，跟小北道歉。”
　　佟菡雅撇过脸不作声。
　　“小雅，你的确做错了。哪有女孩子随便说非礼什么的。”卢爸爸在一旁帮腔，伸手把她的脸掰过来。
　　“爸爸，你也骗人了。你根本就没打朱孝北。”她不服气地犟嘴道。“而且，我没说谎。他差点就亲到我了。”
　　朱孝北铁青的脸迅速红了，难堪的咬住唇一言不发。此刻他有点不太确定她是不是伤心过度变得精神不正常。心理学案例，伤心过度的病人可能会选择性遗忘令之伤心的事或人，然后行为方式也发生改变。
　　卢爸爸、卢妈妈面面相觑，然后一致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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