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

　　栾君凜收起长剑，原本清俊得有些硬朗的脸上，染上了温柔的笑意，“五月这手琴弹得真好！若不是一曲终了，我都舍不得停下来了。”
　　“将军见笑了，五月瞧着将军这剑舞得才凌厉呢！真像极了说书先生说得侠客。”这一番互动下来，五月心下对这看起来不好相处的将军，心里生出几分好感，许是他的剑舞得太好了，他心下羡慕的关系。五月这戒心一放下来，便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将军这剑法是哪位师傅教的？是在军中学的么？那人一定很厉害吧？还有，军营里是怎么样的？我只听人说过…”
　　栾君凜有些惊讶，原本觉得眼前的少年人许是哪家没落的富家子弟，这一举手一投足的都带着大家的气质，但今日见他这副放下戒备的模样，倒真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从那闪动的大眼就可以知道，他心里很高兴，许是心情是会被感染的吧，栾君凜看着他欢快的笑容，也一脸的笑意，“我这套剑法是家传的，是我爹教的，我爹自是厉害的，跟他相比，我真不算厉害的，他曾经在战场上，以一敌百，以一己之力砍杀了尤真人一支两百多人的小队…”说起自己父亲，栾君凜一脸的敬佩。
　　“至于军营里，一群的莽汉子，平日里练练兵，习武，喝喝酒，逗逗乐子，着实的乏味，若是在边界，那里漫天黄沙，更是辛苦的。”
　　“我小时候就听隔壁的李大娘说尤真人很坏，总爱跑到边界上作乱，打家劫舍，抢了漂亮的姑娘回去给他们生娃子呢！现在他们还打我们大齐的注意么？”五月一脸的气愤。
　　栾君凜看着乐呵，“这尤真人从我大齐建国以来的三百年间，哪时候有消停过，他们长居草原，民风彪悍，草原上的生活很是艰苦，所以他们就盯着我们中原这块沃土了。”
　　“我听说，尤真人连女子也上战场，是真的么？”
　　“呵呵，五月知道的事情真多呢，战场上倒不曾见过，不过尤真女子个个善骑射，这倒是不假的，但他们总不至于派女子上战场，这不让天下人笑话去了么？”
　　他们说话的功夫，三儿就跑到山涧下取了泉水煮好了茶，小心的奉上，又退到一边去，看着两人聊得投契，心里对栾君凜的成见倒是少了不少。

　　……
　　日头悬在头顶，已是正午时分。
　　三儿正把准备好的包点摆上石桌，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来人一身戎装，高壮的战马身后扬起的是漫天的红叶与尘土，在听雨亭前硬是勒紧缰绳，让急速狂奔的马，顿时停了下来，三儿正巧站在亭外，差点被他撞上，然后三儿惊得瘫在了地上，一脸惊怕。
　　“将军！”来人下马，抱拳作揖。
　　栾君凜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只是他这副莽撞的样子，实在让人头疼，而且还把人吓着了，“袁青！”
　　“属下在！”
　　“把亭外的那位小公子扶起来。”栾君凜放下茶碗，态度从容，但语气却带着不可忤逆的威严。
　　袁青恭敬领命，把三儿从地上扶起来，知道又是自己莽撞了，末了抱拳说了句，“小公子，对不住，袁青冒犯了。”
　　三儿吓得脸都青了，这会儿才好些了，“…没…事，我没事。”
　　栾君凜这开口问，“什么事？”
　　“将军…”袁青看了一眼五月，不由一惊，好俊俏的少年！
　　栾君凜注意到他的目光，不悦得瞪了他一眼，“袁青！没什么忌讳，说。”
　　“是！”袁青不知自家将军瞪自己是何意，又多看了五月一眼，这才说道，“三皇子殿下来军营视察。”
　　栾君凜闻言，挑挑眉，“他来做什么？视察？我看这天色都正午了，你回去，跟他说，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军营里都是些粗食，不敢招待，请他回宫用午膳去。”
　　袁青有些犹豫，想了想，说，“将军，三皇子，他现在在指挥营里的士兵操练，还说请您回去与他对阵一场。”
　　“操练？！”栾君凜有些怒了，“那是我的军营，什么时候他说了算？你们怎么回事？！”
　　“将军，就是大家不肯听他指挥，现在三皇子在营里大发雷霆，属下和众将领这不是没办法，这才过来请您回去的么…”
　　“不要说他一个皇子，就是他老子来了，也得给我三分面子，不用管他，你去东宫，找他哥说去，就说他弟弟在我军营里闹腾，让太子殿下把他弟弟请回去。”
　　“是，末将领命！”袁青抱拳，“哦，对了，将军，郑承军师回来了，带回来一张边界地图，说将军什么时候得空了，回去看看。”
　　郑承回来了？看来事情办得不错，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袁青翻身上马，又扬起漫天的红叶与尘土，匆匆而去。
　　五月看得眼都直了，栾君凜看着他这模样，还以为是被吓着了？“五月，怎么了？”
　　谁料，五月竟是一回神就一脸的欢喜，“原来当将军是这般威风的！若是我身体强壮些，我也想去从军了，指不定能混个副将领什么的呢！呵呵。”
　　栾君凜倒是惊讶，他这之前不是还说要当剑客的么？果然是少年人的心性，他不禁笑了，“那你以后多吃点，多长点肉，说不定我还能带你进去蹦跶呢。”
　　“真的？”五月两眼放光，“将军莫要骗我哦。”
　　“不骗你。”栾君凜缓缓把茶碗的茶喝完，放下，“时间也不早，也要回营里瞧瞧去了，五月也该回去了吧？”
　　听他说这就要走了，五月有些失望，“将军若是忙，便忙去吧，五月就不妨碍了，只是，五月还想在多坐一会儿，将军请自便好了。”
　　栾君凜站起身来，把长剑别回腰间，皱起眉头，“我总觉得你叫我一声将军听着很是奇怪，你年纪也我和妹妹差不多，不若你以后叫我一声大哥好了。”
　　“…好。”五月虽觉惊讶，但也并不觉得不妥，“那我以后就唤将军一声栾大哥，可好？”
　　“好。”栾君凜点点头，“那我先行一步，时辰不早了，下山也要一个多时辰呢。”
　　“知道了，栾大哥慢走。”
　　五月很开心，一脸的笑容一直到下山，甚至睡前。

　　再见到栾君凜的时候是两天后。
　　五月刚起身不久，三儿就端着脸盘进来了，“公子，栾将军来了。”
　　“栾大哥来了？”五月先是惊讶，后是惊喜，连忙洗脸穿衣服，然后由三儿给他梳头，收拾妥当才快步跑到主楼去。
　　栾君凜正坐在大厅的隔间里喝茶，半夏在一边伺候着，见五月来了，朝他招招手，“五月，来，栾将军，今天特地过来找你的。”
　　“栾大哥！”五月朝着那悠闲喝茶的栾君凜喊了一声。
　　栾君凜呵呵笑着回头，“这都日上三竿了，怎么才起身？”
　　“半夏哥哥，你忙去吧。”
　　半夏点点头，方才也跟着栾君凜打听了来意，知道他无恶意，见五月来了，便也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睡得晚，起得自然晚了，再说，现在才辰时，还算早了。”五月辩解道，也不用栾君凜叫，自己就径直坐下了。
　　“哈哈，懒床的小猪还狡辩！”
　　“哼！对了，栾大哥这么早，有什么是么？”
　　“今儿个天气好，想邀你一同上画舫吃河鲜，去么？”
　　“去！”五月一口就答应了，“反正我也闲着呢。”

　　汶河。
　　画舫上。
　　这是五月第二次见栾君雪，相比前一次的远看，近看时，五月只想到邻家林公子教他读书时教过的一句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五月，这是我妹妹，君雪，君雪，这就是我和你说的琴师，五月，之前见过一面，记得吗？”
　　栾君雪自然是记得，那日她还夸赞他长的好看呢！只是不曾想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会被自己哥哥讲得那般神乎，“我记得呢！五月公子，雪儿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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