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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理解
库洛和阿尔珐尔德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说话。
气氛很尴尬。
如果非要以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状况……那一定是只能用“僵持”了吧。
没错，现在，库洛和阿尔珐尔德僵持着。
阿尔珐尔德觉得头痛了起来。
“你……”她几乎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之前从来没有穿过小女孩应该穿的衣服吗？”
库洛迅速地回答：“没有。”
“就算之前没有吧。”阿尔珐尔德闭了闭眼，还是希望可以用言语就劝服库洛：“现在是任务需要。”
“……”
“你是芬里尔的佣兵，我是你的雇主。”阿尔珐尔德紧紧地盯着眼底已经有所动摇的库洛。
最后，少女低下了头，算是妥协了，拿起了连衣裙直接在原地脱了衣服换上。
终于穿好衣服了的库洛松了一口气，这才问道：“这次有什么任务呢？”
“装作普通人，坐火车跨越国界，和我的同伴会合。”
库洛在认真听完之后应道：“了解。”
阿尔珐尔德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提前说一声，这次估计不会有障碍了。”
一瞬间，阿尔珐尔德似乎看见库洛的眼神暗了一下。
真是……货真价实的战争狂。她忍不住愉快地笑出了声。
这次阿尔珐尔德要到离国境线最近的小镇与她的同伴会合。
这让库洛稍稍感觉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阿尔珐尔德这样看起来独来独往的人还会有同伴。不过她想想自己也就释然了，自己还不是一样吗？看起来，绝对不会像是会有同伴的人吧，但是，自己确实拥有着许许多多的同伴。全部都是值得信赖的优秀的佣兵，全部都是随时可以组成一队完美配合的战友。只不过最近……似乎……有什么地方，开始不对劲了……
到国境线附近的小镇倒是不难，但是选择何种交通方式是一个问题。
坐火车到最近的站再设法过去，还是……？
“开车去。”最后由阿尔珐尔德这样决定道。
库洛说：“没有异议，但是我不会开车。”
坐在车上，在一整天的车程后，二人即将到达目的地。
库洛看着窗外的夕阳，问出了自己一直有些疑惑的问题：“为什么，是你过去？”
“为什么不是他们来找我吗？”阿尔珐尔德看着库洛，冷淡地道：“因为，不在这种地方就不好汇合。解决了凯恩斯之后很快就会有人意识到是我做的了吧，那么再继续呆在这个国家绝非上策，接下来我们要坐直升机直接……”
“等——”库洛终于露出了微微有些惊愕的神情：“委托里没有提到要跨越国界！”
阿尔珐尔德接得十分流利：“同样也没有提到只需要在一个国家之内……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对于护卫任务来说是常识吧？因为不确定性太多，所以所谓护卫任务会非常的麻烦，一开始你们根本不愿意接受委托呢。”
库洛脑海中，猛地蹦出了一个名字——
沙利亚。
没错，肯定有什么不对了。
之前几乎就没有听说过，芬里尔有接受护卫任务。
上战场、歼灭小型团伙、护送物资……护送活人的任务，应该是不接的才对吧。
那么……
没有给库洛继续想下去的机会，阿尔珐尔德停下了车，小镇已经近在眼前。
将车弃置在小镇外围，来到附近的荒野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阿尔珐尔德站在原地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库洛沉默地站在她的身边。
不对，这很不对。
站在这种没有任何障碍物的荒野上，要是遇到了什么只能成为靶子而已。
如果敌人持有狙击枪，呆在百米开外的地方，自己这一方是绝对无法察觉的，更别提躲过去了。
待在这种环境的时间越久，越不安全。
然而阿尔珐尔德就像是有恃无恐一般，安静地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半分不安或者焦躁。
库洛在恍然间想起来了——从一见面开始到现在，无论面对何种的困境，这个女人一次都没有露出过苦闷的神情。
女人似乎是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时机，露出了一个笑容。
看到那笑容的那一瞬，库洛不自觉地吸了一口气，她心中一窒，几乎整个人都被某种情绪所淹没。
她眼睁睁看着女人使用了闪光的信号弹。
璀璨的闪光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刺眼，然而她一直一直看着她，一直都没有移开视线。
你……是……
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她眼睁睁看着一个少女从直升机上蹦下来，拉着阿尔珐尔德叫“姐姐大人”，两名装备精良的人员也跟着从直升机上下来了。
阿尔珐尔德态度冷淡地应付了那几人之后，以库洛刚好能够听见的声音招呼道：“你，过来。走了。”
库洛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在神情各异的几人的视线中，跟着阿尔珐尔德上了直升机。
是这样吗？我的感觉，确实是正确的吗？
如果是的话……如果是的话，又能怎么样呢。
库洛慢慢地低下了头。
好，现在，就来想一想，至少能让自己全心全意去思考的什么事情吧，譬如……那个孩子。
虽然是双胞胎，但那孩子跟她并不亲近，那孩子最喜欢的不是自己这个姐姐，而是住在附近的一个男孩子。
青梅竹马，恐怕可以这样形容吧？
那个男孩子的母亲，因为一场事故，失去了丈夫，自己的大脑也受到了损伤，她记忆紊乱，完全失去了自己结婚生子的记忆。
那个男孩子，在那位母亲眼中是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
——直到死，那个女人都还以为，自己的亲生儿子是与她无关的陌生人。
好，接下来，说一说自己的妹妹吧。毫无疑问的，自己的妹妹非常的聪明，长相也十分可爱。她的头脑聪明到了一定的程度，但是那时的妹妹喜欢的还是普通小孩子家喜欢的东西，并没有异常到姐姐这样狂热迷恋军火和战场的地步。
那时的妹妹，最擅长玩沙子了。她甚至自己学会了如何用水粘合沙子，花了很长的时间在家附近的公园里，用沙子做出了一座圣家大教堂。
那座除了大小之外与真实的圣家大教堂几乎无二的沙雕作品在完成之后，甚至连周围的大人也来围观。所有人都对妹妹的技巧赞叹不已。妹妹想要叫男孩子一起看看她的作品，然而在那时，男孩子的母亲逝世了。
男孩子在母亲在世时，饱受煎熬。
原本对自己和蔼可亲的温柔的母亲，忘却了自身。
男孩子在母亲离世后，饱受煎熬。
自己的亲生母亲，直到死都没有再想起自己的亲生儿子来。
男孩子把自己关在了家里，谁也不见。
然而，男孩子是妹妹最喜欢的人了，妹妹为了让男孩子出来，自己亲手推倒了自己做了好几个月的那座沙雕作品。
“呜呜呜……夜助君……”
那孩子的哭声犹如还萦绕在耳畔似的，库洛猛地抬起头来。
啊，她走神了。
伴随着轰鸣声，现在暂时没有谁在说话。
库洛慢慢地垂下眼睑，然后笑了。
那时的妹妹，还是个非常可爱、非常正常的孩子。
按照大人的教导，思考、行为都符合普通人的价值观。
库洛可以理解，她爱着这样的妹妹。
那之后，妹妹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按照她的话说：生下来哭，是因为，一定搞错了什么吧，如果我这种人不生下来就好了。
喜欢的是痛苦和绝望，爱着的是痛苦和绝望，以自己和他人的绝望为生。
但是她依旧爱着这样的妹妹。
就算谁都不能理解妹妹，库洛也可以理解。
就算谁都不会支持妹妹，库洛也会不计一切代价地去支持她。
那是她的妹妹，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就算谁都不能理解她，库洛也是唯一能够理解她的人。
所以，最终是要回去的。最终库洛一定会回去，妹妹是需要库洛的，所以不回去不行。
——就算妹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是一样。她总有一天是会发现的，库洛是唯一能够理解她的人，她需要库洛。
我可以理解她，因为，我也是那样的吧？
可以理解的……大体上，是这样。
——大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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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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