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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境须同顺境宽
“大姑娘,你身为长女,就应该为妹妹们做好榜样,腰要挺直,站稳了!”
凝笙咬牙站稳,腿部的酸痛提醒着她已经站了一炷香的事实,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让自己出一丝差错,否则遭殃的就是她的小腿。
负责教导府中众位姑娘礼仪的刘嬷嬷手执戒尺,视线片刻没离开过面前站着的几位小姑娘,她是上官家花重金请来的教养嬷嬷,听说年轻时是服侍过太后的宫女,得到主子的恩典出宫之际已是老姑娘,干脆在京城自立门户,定居下来。
刘嬷嬷在宫中时颇受贵人倚重,便有不少名门望族请她教导年轻姑娘们的礼仪规矩。也许是年岁渐大的缘故,这几年她陆续拒绝了几户人家的邀请,一心在家安享晚年。
现今之所以应了上官家的邀请,据说是念在与上官夫人,也就是凝笙已逝的生母白氏的交情上。
思及此处,凝笙对那位无缘相见的白氏越发好奇起来。
从目前收集到的信息来看,白氏是低嫁,成婚时上官谨才刚入仕途。二人婚后两年并无子女,白氏又将自己陪嫁的侍女朱氏开了脸,让她作主君房里人。不到半年朱氏便有了身孕,在生下庶长子上官云毅后被抬作了姨娘。
朱氏性情敦厚,为人本分,与白氏又有一同长大的情分,再加上毅哥儿生下来就养在白氏跟前,在府中倒也站住了脚。朱氏后面又生一女,便是今年刚满九岁的三姑娘凝筠。
这府里一大家子人,上官谨倒是享了齐人之福,前后两任正室,四位妾室,九个儿女,当真是错综复杂得很。白氏年轻早逝,里面会不会别有内情?
“时辰到,各位请休息会儿吧。”刘嬷嬷的话刚说完,凝笙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顿感整个人有些站不稳。侍立在一旁的芷兰急忙上前扶住她,汀兰用帕子为她拭汗。
凝笙缓了口气,环顾四周,发现别人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上官凝箐已经坐到椅子上了,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凝筠、凝箫和凝箮三个小的早就累得东倒西歪了,她们的贴身丫鬟都在忙着为主子们端茶送水,打扇纳凉。
“姑娘,喝口茶解解渴吧。”芷兰已将茶点准备好,待她坐下后立即奉上。汀兰也开始帮她按摩肩背,舒缓疲惫。
凝笙接过茶盏,心中暗暗叫苦:这才第一天就累成这样,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啊......
“刘嬷嬷的课向来严格,大姐姐可还坚持得住?”凝笙闻言望去,看到凝箐关切的面孔。
实际上,学规矩的授课对象主要是凝笙和凝箐,她们俩的年龄较大,学得辛苦些。凝筠早慧,也能按照嬷嬷的吩咐来做。剩下两个年幼的,刘嬷嬷采取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宽松政策。这是自凝笙大病初愈后上的第一堂课,再加上“换芯”的缘故,难免会对此不适应。
凝笙笑了笑:“多谢二妹妹关心,我一切都好。”她轻吹了下杯中的茶,嫩绿的茶叶飘动,带出一阵涟漪,“更何况刘嬷嬷教导得越严格,我们越要认真学,方能对得起嬷嬷的教导之恩不是?”
“那是自然。”凝箐柔声答道,一双秋水瞳中盛满笑意。
坐在远处的刘嬷嬷不动声色地拨弄着腕上的翡翠镯子,她看上去似乎在想些什么,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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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男女有别,靖徽更是严格遵循着男尊女卑的社会角色定式。男子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展示自己在各个领域的才华,反观女子,从闺阁少女到嫁作人妇,都只能活在那么几个固定的圈子里,循规蹈矩的过完一生。
凝笙放下手里的书,轻轻地揉着泛酸的眼角,这家的女孩儿都需识文断字,而必须熟读的书籍里,少不了《女诫》、《女训》一类,皆属教导女子注重德行,修身养性的读物。
“但伤诸女方当适人,而不渐训诲,不闻妇礼,惧失容它门,取耻宗族......”
这字里行间,无不警示着女子在封建社会的卑微地位,以及对女性的各种行为要求。凝笙触摸着它们,仿佛能感觉到那一道道束缚着自己的枷锁,禁锢得人透不过气来。
“姑娘,奴婢是汀兰。”门被轻轻叩响,平日里听着俏皮的声音此时却透着些许小心翼翼,凝笙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蹙。
“进来。”
汀兰踩着细碎的步子走了进来,神色似乎有些慌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令凝笙不由得严肃起来。“怎么了?”
“回姑娘的话,老爷让您过去书房一趟。”
凝笙放在书背上的手指微微一动,纤长的睫毛在眼圈附近投下一层淡淡的影子,“知道了,你下去吧。”
汀兰悄悄看了一眼自家姑娘,没敢多话,转身退了下去。
凝笙望着藕荷色的裙摆,神色并无变化,这倒是来得比她想象的还要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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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凝笙朝着背对自己的身影行礼,双眼定定地望着自己脚上的绣鞋,光滑的绸缎与地面相接触,有种不真实的柔弱,仿佛踩在云端上,稍有不慎,便会摔得粉碎。
“坐吧。”声音温和有力,听上去便宜父亲年纪还不算大,凝笙依言坐下,借着视线的余光打量了下对方的面容。
标准的国字脸,个子适中,周身书卷气浓重,称得上温文儒雅。凝笙自忖,未免出差错,还是谨言慎行来的稳妥。
“身子如何了?”
“谢父亲关心,已经无碍了。”凝笙斟酌了下用词,谨慎地应道。
“云策这段时间的学业颇为勤勉,陆师傅也夸了他。你和箐儿她们的规矩学得如何了?”谈起儿子,上官谨的语气虽然严肃,但多少能听出些许自豪感。看来幼弟的学业确实争气。
“阿筠她们几个尚年幼,多少有些吃力。阿箐聪颖,刘嬷嬷时常夸奖的。女儿身为长姐,作为榜样还是远远不足,实在有愧。”凝笙中规中矩地答道。
“嗯,你有这份自觉是好的,箐儿向来懂事,你和她要多督促筠儿她们,年纪虽小,规矩却是不能落下的。”上官谨端起茶盏,微微吹了口气,表情并无变化。
“是。”短短几句公式化的问答后,凝笙多少都能察觉到,这位父亲对儿女管教严格,而且比起自己这个嫡长女,上官凝箐明显更得他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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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芸笙堂,已时至傍晚,凝笙净过面和手,才坐到饭桌旁,小丫头们麻利地摆着膳,汀兰和芷兰则负责为她布菜。
原本府里的主子们都是在一处用膳的,由于凝笙前段时间病得几乎下不来床,老夫人便吩咐下去在芸笙堂另置了小厨房,凝笙的吃食就在自个儿的住处安排。后来身子恢复过来也没有把小厨房撤掉,凝笙这阵子都是在自个儿处用的膳。
刚用了些许小菜,外间进了个小丫头来通报道:“姑娘,老夫人处派了人来传话。”
凝笙用帕子拭了下唇角,“让她进来吧。”
“给大姑娘请安。”来人是阿沅,一进来就行了礼,“扰了姑娘用膳,是奴婢的不是。”
“无碍的,老祖宗让你来,定是有要紧事。”凝笙笑着摆手免了她的礼。
“大姑娘客气了,老夫人差奴婢过来,是为了三天后出府上香的事。”阿沅恭敬地回道。
凝笙放下手中的帕子,“出府?”
“回大姑娘的话,是海家的大夫人邀请咱们夫人一同去的,老夫人听闻光潜庙的香火最是灵验,又挂念大姑娘的身体,特让奴婢过来请示姑娘。”
“老祖宗向来疼我,还特意差你走一趟,我定是去的。”凝笙柔柔地说道。
“既这样,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在凝笙点头示意后,阿沅垂眉行礼,转身出了芸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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