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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颜如初
方若绮站在门前，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手叩门。
“进来。”
她轻轻地推开门，阳光缓缓溢出，在她的脸上笼起一层金色的薄雾。
高明权看到她，露出温和的微笑：“是你啊。”
“高先生，黎先生看完了编曲，有些地方想修改，都在上面标注出来了。”方若绮走到他跟前，恭敬地把谱子递给他。黎华新专辑中的一首歌曲，将由高明权担任制作人。
他从她微颤的手里接过谱子，在沙发上坐下，立刻就看了起来，嘴里一边对她说：“你坐。”
方若绮本打算放下曲谱就离开，这一来倒不好就这么走了，她顿了顿，安静地走到离他较远的一侧沙发坐下。
他的休息室窗明几净，正午的阳光如水流泻，将他专注的侧脸勾出柔和的线条。
温暖的阳光晒得她有些恍惚，慵懒地倚在沙发的扶手上，一手支着脸，微眯起眼睛愣怔地看着他。
“黎华现在在忙吗？”他突然抬头问。
方若绮一惊，慌忙直起身子道：“是的，他在录音。”
“这样啊……”他沉吟片刻，“那他这两天能不能抽出点时间，我觉得我们还是当面讨论一下比较好。”
“今天录完音要去电影片场赶最后几场戏，可能会拍到明天早上，明天上午要赶去H城参加一个活动，晚上回来还有一个电台通告，后天就要去纽约拍戏，大概一个星期……”她喃喃地细数他的通告。
“天王还真是不辞辛劳啊……”高明权由衷地感叹道，若有所思地低眼看着手上的曲谱。
“或者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高先生转达。”方若绮恭敬而小心翼翼地说。
“都是些专业问题，你……” 高明权迟疑了一下，抬起头一脸和气地冲着她微笑。
“我学过一点音乐，如果不是太深的话应该可以。”方若绮不卑不亢地答。
“哦？”高明权将信将疑地往她的身边挪了挪，指出了曲谱上的一个问题。
他发现，方若绮对音乐的领悟能力尚属不错。演艺圈里，连五线谱都不识的偶像歌手多如牛毛，稍稍学过一两年的，便自视甚高。他怎会想到，天王身边默默无闻的小助理会有如此灵性。
事实上，方若绮学音乐也只不过两三年间的事。彼时阿威初来民歌餐厅，就和莫筱筠、方若绮相交甚好。莫筱筠缠着阿威教她唱歌、弹吉他，方若绮也就顺带着一起学了。而后莫筱筠觉得自己对此毫无天赋，便不了了之，倒是方若绮一路跟着学下来，也能弹唱几曲了。
高明权索性将想法都提了出来，方若绮一边点头，一边在谱子上做记号，偶尔还不经意地跟着曲谱轻哼几句。
末了，方若绮欠身向他告辞：“高先生，那我先走了，如果黎先生还有什么问题，我再向您转达。”
“小姑娘，”他和悦地问道，“能不能唱几句给我听？”
方若绮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不会唱歌。”
他没有想到她会这般断然地拒绝，又说：“也许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和声的位子，如果做得好，将来可能有机会发片。我想黎华应该会同意，他向来都不吝提携新人。”
她浅浅一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对自己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他有些发愣，除却初来时的紧张，自始至终，她的眼眸都似午后阳光，安静无痕。他也算看惯了人们眼里的野心和欲望，这样的安之若素，令他觉得难得。
“那么我走了，高先生再见。”
“等一下……小姑娘，不好意思，可以再告诉我一次你的名字吗？”
“方若绮。”她淡淡地说。
******
在机场看到古芊菁的时候，方若绮心里五味杂陈。她给了古芊菁接近黎华的机会，却让自己陷入了窘境。她自然不会忘记那段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日子，她很清楚古芊菁的厉害，依她们现在这样微妙的关系，古芊菁要真为难她，她亦无力反抗。
“你好，我是小敏。”坐在经济舱里，身旁的女孩怯生生地和她打招呼。
“你好，我是方若绮。”她礼貌地回应。这是方若绮第一次坐飞机出远门，紧张和兴奋使她顾不得太多的寒暄。
“我知道，古小姐有时候会说起你。”小敏却未察觉她的坐立不安，依旧和气地维持对话。
“哦，”她侧过脸打量小敏，是个看起来乖巧又羞怯的女孩，想到自己把这样棘手的工作留给了面前这个温驯的女孩，心里竟隐隐有些歉疚，“她说什么？”
“她说我又懒又笨，跟你没法比。”小敏不好意思地说。
“是吗？我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也说我又懒又笨。”方若绮不懂得怎样安慰人，但她想，也许这样的事实对她来说就是安慰，因为在古芊菁眼里，任何她认为与她身份不符的人或物，都是一样的差劲。
“你现在跟着黎天王，感觉一定很好吧？”小敏的眼里闪烁着莹莹光芒。
“比跟古芊菁当然是好，不过做助理嘛，其实都一样。”方若绮看着窗外飞逝的草木，漫不经心地答。
飞机斜开一个角度，直直地冲破云层，骤起的轰鸣像一把锁，将方若绮锁进自己的世界里。她望着窗外层层叠叠的流云，似乎隐约看到了云层下那个崭新而陌生的世界。
******
抵达纽约的时候是清晨，走出机场，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将大家舟车劳顿的困倦一扫而空。
第一天没有任何戏份。若是往常，黎华定会利用这弥足珍贵的一天留在酒店好好休息，但到了纽约，他只稍作整理，就决定出门转转。
他打开房门，对面的门也应声打开。古芊菁换了一身娇艳的红裙，衬得肌肤雪一样白，脸上的新妆无懈可击，嫣然对黎华笑道：“黎华，出去吗？”
黎华顺手拉上门，带上一如既往优雅的微笑应道：“是啊。”
古芊菁也阖上门，千娇百媚地迎上前去：“那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黎华并不是第一次和古芊菁合作，但他们上一次的合作要追溯到两年前，那是古芊菁的电影处女作，她的父亲——著名导演岳行空一掷千金为她量身打造一部戏，由其亲自执导，并请来黎华与之对戏。无奈古芊菁姿色出众却演技平庸，该戏上映后饱受诟病，观众和媒体皆称，若非黎华和岳行空强强联手，此戏必定铩羽而归。不管怎样，古芊菁一炮而红是事实。但而后的两年里，尽管她“演艺圈第一美女”的头衔从未摘去，却因实力不济，始终徘徊在二线。
而黎华作为天王，合作的多是黎湘离之类的大牌导演，或是王瑞恩这般实力坚强的新锐导演，和古芊菁自是无交集。来纽约的前几日，李恩光找到他告知，将由古芊菁代替甄红担任《纽约客》的女主角。黎华不去追究缘由也能猜个大概，他本是不悦，但念在开拍在即，和李恩光又相交甚笃，便接受了安排。
黎华亦算是见惯了演艺圈的盛衰兴废，像古芊菁这样才能平庸的女孩来来去去着实不少，在他眼里，她只是比其他人幸运了很多，显赫的出身成了她与生俱来最大的优势。但他心里一清二楚，与她走近，对他的事业和生活，都有弊无利。
“抱歉，我还要去探望朋友，先失陪了。”黎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推托得云淡风轻。
古芊菁站在房门口，怔怔地看着他英挺的背影，懊恼地掏出手机，拨出方若绮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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