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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查理?布朗圣诞树(一)
【在众多华丽的圣诞树中,查理布朗挑中一棵最不起眼的小树,因为它是一棵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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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日星子是中午一点钟的班。
十一点半出门,路上看见不少抱圣诞树的人。
这样的时候又想起从前的滕景漠是很自然的。
记得是高二时的那个圣诞节,班里排了一个英文短剧,《查理布朗的圣诞节》,那个郁郁不乐的滑稽查理布朗正是由滕景漠扮演的,文娱委员江琴演的是精神病医生露西。
值得永远怀念的是,星子当时也在其中饰演了一个重大角色——那棵查理布朗在市场上挑中的最小最丑的圣诞树!
当时那剧可把大家乐坏了。
星子呵呵笑起来,公交车的窗玻璃上印着她沉浸于往事中的脸。
星子在百货公司那一站提前下了车。
百货大楼里居然有专门的圣诞专柜,陈列着五花八门的圣诞礼品和包装,也有各色各样的圣诞树出售。
大部分圣诞树是工艺树,都装饰得很漂亮,也有些是真的长青树,多是四五尺高的棕树和洋松。
很凑巧,就像查理布朗在市场上的发现一样,星子也在这些美丽的树之中看到一棵很小的树,它只有二尺来高,栽在青色瓦盆里,很不起眼,也是最便宜的。
星子抱了那棵树,在摆放灯饰的架子上选了一串小灯珠,配带着电源插头。
她找到一个店员给她插上试了试,那些灯珠发出的光也像它们本身一样低调,幽幽的蓝色光,星子挺喜欢的。
到医院后星子直接敲门进了滕景漠的病房。
病房里不见人,从浴室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
星子把自己带来的圣诞树放在窗户下,将那串小珠灯一圈圈绕在树上,插上电源,幽蓝的珠子一个个闪闪烁烁眨起眼睛,苍白的病房里即时有了一些生气。
她还买了一些专门用来挂在圣诞树上的塑料钩子和巧克力金币,她将金币勾到钩子上,然后小心地一枚枚挂到树上去。
那树上闪烁的光亮在她脸上跳跃,她做得很专注,没有留意浴室门发出的那声轻响。
“谁,你在干嘛?”
身后忽然响起的责问把星子吓了一跳,她回头去看,滕景漠已经从浴室出来了。
他穿的不是病号服,是自己的睡衣,白色丝质。他头发湿着,鬓角还挂着水珠,在正午明亮光线里带着慵懒的新鲜感。
“滕,滕先生,上午好。”星子结巴着打招呼。
她还没换护士服,穿件黑色短大衣,米色线帽和围巾,胸前没有名牌。
她想滕景漠一定又没有认出她来,因此解释道:“我是你的护士,昨天白天是我当班的,廖星子。”
再次,滕景漠听到廖星子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他用下巴指指窗下:“那是你带进来的。”
“嗯,我想病房里有一点节日的气氛,人心情会好点吧。”星子背着手回答,她手里还捏着一块没来得及挂上去的巧克力金币。
“谁心情会好点,你在这间病房里工作心情不好吗?”滕景漠咄咄逼视。
“不是,我……”
“这种PVC加有毒染料的东西,你买它是支持破坏地球环境吗?”继续不友好。
星子急急解释:“这不是塑料的,是真树啦,你看,”她摇摇那树单薄的身子,几片新鲜的针叶掉下来,“这是棵冷杉,它的味道很好闻的。按时浇水,它会好好长的。”
滕景默默没被打动,冷淡地命令:“这种栽在狗食盆里的树能长到哪儿去,把它搬走。”
“可是,这个……”
“搬走。记住,廖护士,你只要做你应该做的和我要求你做的。”
他这次记住了她姓廖呵,星子期待地看着滕景漠:“滕先生,这个,是查理布朗的圣诞树啊。”
滕景漠怔了怔,脸上似乎有一点动容,然立即又恢复冷淡:“我不知查理布朗是谁。”
星子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怎么会,滕景漠,你不记得廖星子同学,可是你怎么可能连查理布朗的圣诞树也全忘记了?
星子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查理布朗啊,就是那个很经典的美国动画片,圣诞节来了,查理有些情绪低落,他还去看精神科医生,医生建议他参加一个圣诞树装扮活动。查理去买圣诞树,市场里有很多很多漂亮的圣诞树,但是查理只看中了一棵不起眼的很丑的小树。他把树搬回来后,大家都嘲笑他,可是最后经过大家的努力装扮,查理布朗的圣诞树也变得很漂亮哪。”
星子有些激动,但她没敢提那个由动画片改编的短剧中滕景漠饰演的真人查理布朗。
当然他也不会记得那棵当时他看中的“树”。此刻这棵树期待地站在他面前,热情地告诉他这个故事,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滕景漠蹙眉:“Sorry,我对不起眼的很丑的树不感兴趣。知道为什么吗?首先,耶稣不是我的主,我不相信圣诞节的真正意义。其次,不起眼的小树虽然有同样的生存权利,但照顾怜惜他们不是我的工作。所以,廖护士,请你搬走你的查理布朗的圣诞树,OK?”他冲她微微一瞪眼,那半月型的眼眸变得更加饱满而明亮。
明明是被他这样不客气的瞪着,星子的心却一阵狂跳。
她很突然地转过身,慌张地拔下电线插头,再去搬树,挂在上面的巧克力金币啪啪往下掉。
放下树,她尴尬地蹲下身去捡那些金币。
滕景漠已经不理睬了她,走回浴室,“呼呼呼呼”,从那里面响起吹风机的声音。
星子将那些巧克力金币胡乱塞进大衣口袋里,再次抱起树。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进来一阵香气和一个人。
来者穿一件酒红色短皮夹克,皮衣的下摆和袖子上吊着长长的流苏,里面一件长及大腿的羊毛衣,黑色鱼网丝袜,棕色小雪靴,肩上挎一只红白双色的FENDI包。
星子认得那包的牌子,是因为它上面有硕大的”FENDI” 这几个字母。
好个美艳女郎。大冬天的,她还戴着墨镜,遮住了半个脸,不过仍然可以看得出那是张漂亮的脸。
不知来者何人,星子心里嘀咕,礼貌地对那女郎笑一笑,说声“病人在浴室里”便要退出来。
女郎却忽然说:“廖星子,是你嘛。”她摘下墨镜。
星子抬眼一看,认出来了,原来是夏紫一。
夏紫一,夏市长的女儿,星子对她是熟悉的,小时候她们两家都住在税务局的宿舍大院里,她和紫一常在一块玩儿的。
不过这位市长千金十六岁开始就在国外混,她们这些年也几乎没碰过面。
星子开心地笑起来,“是你啊,紫一,你真是越变越漂亮了。”
夏紫一上下扫瞄星子一遍,不屑地扁着嘴说:“你还那样,土不拉叽的。”
星子苦笑,这些天我还有心情好好打扮么?
紫一大咧咧地说:“你父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真不幸。”
星子对她那廉价的同情有点感冒,她问:“你来看滕——这间病房的病人吗?”
“对呀,我来看景漠。”
景漠哈。“你们很熟?”
“熟得烂了。”夏紫一将包往滕景漠的病床一扔,人也坐到那床上。她看见星子怀里的东西,“你抱着的那是啥?”
“哦,这个啊,”星子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给滕先生买的圣诞树,不过……”
紫一哈哈笑起来,“廖星子你真会搞笑耶,你怎么想起来拿这个东西放在景漠房间里的,景漠可能会喜欢这样没有品位的廉价东西么,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星子嗫喏:“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病房里有这个能增加点节日气氛,没考虑到那么多。”
“你都从来不看新闻的吗,景漠前几天收到一棵从挪威皇室送来的高达30米的圣诞树,光看那照片就感觉到那壮观……”
星子咬着嘴唇。
挪威皇室送纵横巨大圣诞树的那条新闻她也看到了。报纸上还有那棵圣诞树站在纵横总部大楼前的照片。
可是她没觉得这跟自己手上的查理布朗有什么冲突。
再奢华高贵的人也一样需要美好的回忆吧,她以为滕景漠是在乎自己曾经的青春岁月的,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怀念那年圣诞夜晚会上的查理布朗,所以才……
然而,不重要了。“紫一,我把它先搬出去了。”星子抱着树往外走。
“把那查理布朗放到窗台上吧。”突然说话的是从浴室出来的滕景漠。
“啊?”星子和夏紫一一起。
“室内的温度和湿度都不利于这样小树的成长,让它站到窗台上,多照点阳光,对它成长有好处。还有,浇水也是你的任务。”这话是对着星子说的。
星子有点呆。
紫一脸色不悦:“景漠,这树也太丑了点吧,你要在这间病房里摆圣诞树的话,我亲自去帮你挑棵来。”
滕景漠道:“这里的护士什么品味,能指望她们挑出什么好看的树来,反正这在病房,将就着看吧,你也不必再麻烦了,Honey。”
Honey?星子被雷倒。
再看滕景漠,他脸上不再是一味的冷了,仿佛阴天里突然升起了太阳,他嘴角牵动,笑容从那里开始向四方散射,整张脸变得灿烂动人。
然而,不知为什么,星子却在那一角嘴唇上看到了玩世不恭和嘲弄,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滕景漠?
紫一听了景漠那样说,表示可以勉强接受这棵树。
她勾住景漠的脖子,将他带倒在床上,娇俏地抱怨:“哎呦呦,亲爱的,想死你了,为了赶回来陪你,连飞了十几个小时,真是累死了。”
星子听到滕景漠嘻嘻哈哈的笑声。
她把那棵树放到窗台上,也没再去管口袋里那些巧克力金币,红着脸匆匆逃出来。
夏紫一和滕景漠,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关系,星子颇意外。
但是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滕景漠那样的家世和人品,当然也要夏紫一那样非富即贵的漂亮女子来配。
只是有一点星子不明白,为什么滕景漠最后又改变主意留下了那棵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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