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错

　　片段一
　　地点：康复中心
　　人物：洛彦、杨树
　　时间：下午

　　洛彦第一次到康复中心的时候，杨树在闹脾气。
　　杨树是个十岁的小小伙子，半年前出车祸两条腿大腿都截了肢。
　　原来活蹦乱跳的一个小孩矮了人家半截，出入也基本靠轮椅，要是没点心理不平衡是根本不可能。
　　况且男孩子嘛，气性大。
　　洛彦也是被推进来的，有了几个月的修养他的气色好了点，不过这几个月没怎么见阳光把洛彦原来还算健康的肤色养成了那种忧郁的苍白的皮肤。
　　被推进来的时候杨树就先不闹了。
　　彼时洛彦看着很瘦，说不定是因为少了半边身子，看上去就是一棵小树苗的几个枝丫削掉了一半，很突兀。
　　由于是第一次，洛彦还是来测量和取型的。
　　杨树活动了一会就闹着说累了不肯动，自己爬上了轮椅转到旁边看热闹。
　　来康复中心的除了医生就是有残疾的人，杨树比刚出事的时候心情反而好了很多。
　　怎么说呢，前一分钟他还在那伤心自己的腿没了，后一分钟看到一个有腿却动不了的反而开心了。
　　杨树知道那些是瘫痪的所以动不了，那些比自己还倒霉呢。在他的想法里就是，都是走不了的那些还要拖着两条腿，重都要重死了。
　　小孩子的想法，简单天真也挺有道理的。
　　当然杨树还有个更聪明的想法就是，听说自己穿着假肢在练好了之后走路是没什么大问题，而那些瘫痪的只能继续坐在轮椅里面了。
　　轮椅这东西，累了坐一会还行。
　　老坐着挺乏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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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样时倒石膏模。
　　洛彦站着，白花花的石膏就一层一层往他断了的半条大腿上糊。
　　杨树知道那种滋味，被糊上石膏的大腿比原来还要重，而且从湿乎乎的一直到干要等很久，他可讨厌那种感觉了。
　　好像每个人都要这样？
　　杨树又不觉得难受了。
　　他好像站了很久了，家里人似乎也出去了。
　　杨树摇着轮椅凑了过去，“哎，你多大了？”
　　洛彦低头一看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男孩，假肢似乎还没踩上踏板，说话的口气是老气横秋的，他微微摇了摇头仍旧看向了前方。
　　杨树这下可恼了，这人的态度！
　　他又凑近了些，故意用踏板撞了撞洛彦的右脚踝，“喂，我问你多大了？”
　　“小孩子说话别这么横，会吃亏的。”洛彦可对小孩子没什么好感，伸手把他轮椅推开了，“二十三。”
　　杨树又开着轮椅撞了过去，“谁小了，跟你说话你说句话不就行了？！”
　　洛彦低头笑了下，“那我说了，我不喜欢小孩子。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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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赤/裸/裸的拒绝？
　　杨树忽然觉得有些没去，自从受伤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拒绝过，无论是家里人或者是这边的医生和病人，都会看在他年纪小又受伤残疾的面子上让着他。
　　杨树感觉洛彦挺伤人的，似乎也知道了点什么。
　　杨树默默的又从轮椅上爬了下来，在最低的那个双杠旁边练走路。
　　其实杨树已经走得不错了。
　　即使平时经常耍小脾气使小性子，孰轻孰重他还是拎的清。
　　走路毕竟是自己的。
　　在同龄的小孩子之中，杨树是进步最快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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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次是洛彦的轮椅凑了过来
　　杨树看到一只脚踢了自己的脚一下，他紧紧的抓住了双杠。
　　“其实你走得很好，很漂亮。”是那个有些低沉的男声。
　　杨树仍然紧紧的抓着双杠，装作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我很讨厌小孩。”那人的声音顿了顿，“但是，不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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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椅咕噜噜转远了，杨树抓在双杠上的手松了下来。
　　不讨厌自己。
　　是不是代表自己在他看来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呢？
　　杨树一厢情愿的这么认为了。
　　这只不过是洛彦随口的一句托词。
　　他不喜欢小孩。
　　很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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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之后。
　　杨树进了高中。
　　班主任姓洛。

　　————仍然想道歉，工仔对不起。更试图抽风没抽出来的一个片段————

　　片段二

　　时间：一个下午
　　地点：小区及其周边地区
　　人物：洛彦与红色毛爷爷

　　洛彦有张毛爷爷，红色的。
　　洛彦带着红色毛爷爷上了街。
　　他肚子饿了，走进一家面馆。
　　一晚牛肉面。
　　红色毛爷爷变成了它的兄弟们，一张绿色的，一张咖啡的，一张蓝色的再加最小的紫色的。
　　洛彦带着毛爷爷们继续走，遇到一个卖气球的老爷爷还有一个哭着要气球的小孩纸，麻麻打了孩子的手，“买这种没用的东西做神马？回家！”
　　孩纸哭了。
　　洛彦的紫色毛爷爷跳了粗来，“放着我来！”
　　紫色毛爷爷牺牲了。
　　孩子带着气球回了家。
　　接着。
　　蓝色和咖啡色的毛爷爷奉献给了一本书。
　　只剩下了孤单的绿色毛爷爷。
　　洛彦带着书继续走，绿色毛爷爷在他口袋里哭：肿么这么贵？！
　　洛彦摸了摸他光滑的额头：物价上涨啊兄弟，别哭了！
　　回去的路上。
　　绿色毛爷爷和洛彦进了一家文具店，绿色毛爷爷在他的口袋里打着哆嗦说：“哥哥，你想咋样？”
　　“兄弟，委屈你了。你会找到好人家的。”绿色毛爷爷就这样离开了洛彦，它的兄弟蓝色的毛爷爷又来了。
　　洛彦走累了。
　　蓝色毛爷爷献身给了出租车司机。
　　司机说：“没纸币了，给你两个。拼起来也是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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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彦带着一本书，一摞纸，毛笔，墨水，镇纸，还有毛爷爷留下的两个金色的不再是毛爷爷的钢镚回了家。
　　并且沉痛的悼念了已牺牲的毛爷爷。
　　兄弟！
　　你走的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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