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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总伤情
十三.
跟雷太太分别了之后,佩宜下到停车场,开着车一路便浑浑噩噩地驶着。
飞逝的风景之下,那被佩宜狠狠掩藏下来的八年时光也好似过街云雨一般,一段段地重现在她的眼前。
而跟雷颂明纠缠的那些分厄也一段段的,就那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被重新呈现在了眼前。
一切事情有尾必有头,而佩宜跟雷颂明的那个头,却开得早早在了佩宜出道的第一年。
雷颂明对她是好的,从刚认识开始,直至到了现在,都是一毫不少的细致入微。那八年间,佩宜受着他的照顾,却一点都没有自知。她自出道以来,就只合作了这一位制作人,一合作便是整整八年。
她哪里会知道其他制作人会不会在自己肚饿的时候带她去吃徐记的蟹肉粥,会不会在她唱歌嗓子不舒适的时候为她泡上一杯蜂蜜水,会不会在她身体不适的时候替她买药照顾她整整一晚……
八年里,佩宜同雷颂明朝夕相处,一日里二十四小时都能分摊到了二十小时。那时候,他们每次一起合作新专辑的时候,无论去哪里,佩宜的房间都被放在雷颂明的里间。她早上晚上从他的房间进出,对他的一切起居了如指掌,那些……那时候的佩宜根本没有联想到一丝一毫的不妥。
有的时候见佩宜穿的少了,雷颂明还会亲自去她房间衣柜拿衣服强要着她穿上;有的时候,他们忙着拍MV熬着一整夜都不睡,累极了佩宜就是伏在雷颂明办公桌上的一角补眠,然后早上一醒,便能对上旁侧那个腥红了眼大抵熬了个通宵却还能冲着佩宜笑的雷颂明。
甚至有的时候,雷颂明忙的紧了,连胡子都未有时间去刮……积攒了整整几日,那络腮胡子集了满满一脸,原本清润的面容也变得像个活土匪。佩宜便是会一边笑着他,一边亲自去超市替他选剃须刀……拿去给了他,便见到雷颂明从卫生间里面刮干净出来后,还不忘摸摸下巴问佩宜有没有通通刮清楚。
他们,他们——便是一直如此相处。
佩宜十七岁出道,四年做到天后,再后面的四年仍是为巩固天后位置一直努力着……一年三张精品唱片问世,她却却是A城娱乐圈里面最最为着事业拼搏的女艺人。整整八年里,雷颂明陪在佩宜的旁边,而佩宜也未有闹过一丝一毫的绯闻,或者同任何男艺人有任何的纠葛。
天知道,天知道……她会晓得她是爱上雷颂明。她八年间没有跟任何男人交际,感情的世界在佩宜的身上还是一张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的白纸。她又能如何知道,那个同她朝夕相处的男人,何时何地如此地住在她的心上,只独独他,再也抹杀不去了。
然后,八年的无知,却只在五年前那一晚,叫佩宜彻彻底底清醒了过来。那晚,她是见到雷颂明的妻子。
佩宜一直是知道雷颂明是有妻子了,她同他朝夕相处,她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了不起,或者把他已婚的事实当做什么大不了。甚至于,有的时候雷颂明同别人谈论到他妻子的事情时,佩宜还能安安分分在旁边坐着听进去。
有的时候,会有人同雷颂明寒暄着又去了哪里旅行见到了雷太太,说看她去哪都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然后笑称着雷颂明养着这样一个‘漏财罐’实在不容易。而那时候,却也只见到雷颂明淡淡笑着答“我只随意她,她就平时购物交际一个喜好,我哪敢将那夺了去。”
每次佩宜听着雷颂明这么答,心里大抵是有些不舒服的,她或者是打心眼里面有些瞧不起别人口中的这位‘雷太太’。
甚至有的时候,雷颂明从家中回来,还穿着搭配的乱七八糟的领带跟衬衫颜色……佩宜也会想,若是她,若是有了她,雷颂明定不会向现在如此。她会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小至每天衣服的搭配,大到他事业上的每一个决策。
可是纵使佩宜是那么想的,她也从未觉得这一切有什么不妥……
她只觉得雷颂明跟他太太是他们,而自己跟雷颂明又是他们,这样子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交集,也不存在什么问题。
然后那问题,却是出现了,不早不晚,就在佩宜出道第八年出第一张珍藏版合集的时候。
那日,雷颂明似是家里出了些小事,没有在录音室陪着自己。而佩宜,却是在那个录音室整整呆到下午,她将雷颂明这些年来写给她的所有歌,用着不同的方式不同的感受全部重新录了一遍,然后打算放在一张专辑里面,出做珍藏版。
那些她平日还未全部诠释透的歌,就在那一个下午,通通了透了清楚。佩宜刚录完所有的歌曲,她便想要拿给雷颂明听……不知道为何,那种强烈的欲望,只好似要把此生所有的歌曲都要拿去同他分享,她只独独想要叫雷颂明第一个听到。
就是那种强烈的欲望,她从公司其他人口中打听到雷颂明的家庭地址,冬夜十一二点的时间,穿着只一层的单衣,拿着那张珍藏版专辑的底碟去了雷颂明家里找他。
十四.
敲开雷颂明家门的时候,佩宜已经冻的全身都止不过哆嗦了,那本是零下几度的冬天,外面还絮絮地飘了些冰粒。一点点擦过佩宜已经冻地有些发青发紫的脸颊击打过去,简直就像被铁弹子弹着一般的生疼。
佩宜脚上随意踩的一双平底鞋此时已经悉数被一路地上积着的融水侵湿了,那几乎要跟她的食指冻在一起的鞋面,还有佩宜哆嗦着手握住那个CD底片,只觉得脚心都已经一阵阵地开始发麻了。
她冷的就快要倒下了,可那心中想要见到雷颂明的强烈愿望却分毫未减,身上连制大脑都被冻的发懵,唯独那颗心,却还是胸腔跳动的火热。
当佩宜暗住第二次门铃的时候,就听到有人急急踩着鞋小跑下来的声音,还有个有些大喇喇的女声叫着“谁呀~~~”。
那音拖一老长的,佩宜晕乎乎地听着,却觉得整个人已经开始不舒服了。
开门的是个女人,接着雷颂明家大门口那盏晕黄的照明灯,佩宜还能睨清一张却是四十岁出头长的有些面善的女人脸。
那女人瞧着佩宜的模样却是惊了一惊,她似是认识佩宜的,一阵阵地投着目光朝佩宜的身上打量,从上往下,好似就探个究竟一般……佩宜,佩宜只觉得被她瞧得有些浑身越发不舒适了。
隔半晌,才听到那女人似是猛然想起什么一般,又转头回去抄着大嗓门往屋内的地方叫着。
“颂明颂明,你快来看看,呵,看看是谁来了……”
之前还有些懵懵不清楚状况的佩宜,也就在那个女人叫出‘颂明’的那一刻,明了了她便是平时众人口中的‘雷太太’了。她叫他‘颂明’呀,自己只能叫着Leo老师,她却叫他‘颂明’,佩宜似是有点明白了。
只听她叫着‘颂明’,那两个字本是轻飘飘的,却在她叫出后好似一个重锤般落在了佩宜的心头上。
那一锤似乎打的重了,佩宜一个没支撑住,便一踉跄往前跌了去。那女人到心急手快地扶了佩宜一把,当佩宜整个身子架在那个女人还略微留有体香发温的肩膀上时,她透着不太清晰的视线瞧见了雷颂明的脸。
眼前那个熟悉了千翻万翻的脸,此刻却有了些不同于往日的沉肃,他瞧着佩宜,只蹩着眉一言不发。甚至,甚至见到佩宜此时靠在雷太太身上有气无力的模样,都始终未伸手过去扶过一把。
最后,佩宜还是被雷太太架进去屋里的,进了屋内,明明那空气是极极暖融温着叫人要荡进去一般的,只佩宜,却整个心从内到外彻彻底底地凉了。
进了屋后,佩宜跟雷颂明两个人都是万般沉默的,一个哆嗦着身子不知道惶惶神在念着什么,一个则穿着保暖内衣立在客厅的一角伫着也不知道把目光投在了哪里。反而,只一边的雷太太却是分外热情了起来。
她竟擅自过来握住佩宜的两只手,一边还若好心好意般边替佩宜暖着边开口。
“佩宜呀,你就是佩宜吧,啧啧……总是在颂明嘴中听到你的名字。这几年来,就没少听他在我耳边说着你的事情……今个总算是见着了。”
说完还睐睐眼,冲着佩宜和颜悦色地那么一笑。她不笑还罢,一笑,那明明一张生的面慈目善的脸,却不知道为何显得别有意味了,只笑得叫佩宜一阵阵的抖。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若不是佩宜到了如今这个坎子知道了她从头至尾只是装的伪善,但是那天她的演技,却是着实叫人折服的。
见着佩宜只着着单衣,整张脸都冻地有些发青发紫了,而那雷太太却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佩宜的脸,那整眼里都浓浓的担忧。
“呦呦,我说,你这个傻孩子怎么穿的这么少就找来了,瞧着这张脸冻的,都整个发紫了……颂明颂明,你别在那一边傻站着,赶紧地去浴室放放水,倒是先让佩宜她去洗个澡呀……瞧她冻的这个模样,我瞧着都是心疼了……”
话罢了,那位雷太太还不忘一面用手暖着佩宜的整张脸,还一路大嗓门地嚷嚷着要先替她换掉身上这湿透的衣服,一会又将佩宜脚上湿透的单鞋脱掉,只握住在手心叹着佩宜那双肉肉的小脚都已经冻了倍般大了。
那女人一路装的那般起劲了,似是刻意没发现眼前佩宜同进门时已经近乎完全变了的脸色,还有自从佩宜进门来她自己丈夫雷颂明一系列的反常。
佩宜只看着雷颂明被雷太太推搡了好几次才有些魂不守舍地进了卫生间去放水,临走的时候,雷颂明朝佩宜睨来的一目,却是真真切切好似冷彻下来了一般。
佩宜只感觉着他似是有些生气,而且那气,不偏不倚就是出在自己今天的问题上。
佩宜有些怕了,哆嗦着手将怀里裹住的CD又往内挪了挪,心底一直吊着,却也不知道在希翼着什么。最后雷太太吵着说怎么‘颂明放水放了那么久还没出来’,便松了握着佩宜的手转手也进去了卫生间。
那放水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只好似响在佩宜的心房上,打的叫她此时已经定不下心来思考了。她直觉今天的一切出了问题,却又挪不神来深思究竟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如此的在沙发上哆嗦着,然后一份不漏的将卫生间里面两个人的对话都听了过去。
那个大嗓门的雷太太还在嚷嚷。
“颂明呀,今天带佩宜洗完澡,我就找几件干净的睡衣……你呢,就去把客房好好收整一下,我一会抱来床新被子,你今天便让佩宜在这里住一晚吧。”
那女人声音才刚落,佩宜只吸一口气,却又听到雷颂明似是思忖很久的回答。他的声音还是波澜不惊的,一贯的温和,对任何人都是。
“不用了,待她洗完,把湿衣服烘干,我便开车送她回去。”
接着又是那女人大嚷嚷的声音,好似佩宜当真跟着亲的是她自己而不是雷颂明,只撇着要把雷颂明当做了外人一般。
“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是这个样子做人呢,佩宜她今天晚上是特特跑过来我们这里,你都不让她来住一晚。”
“家茵,你不用操心了……最近不是抱怨晚上睡眠不好吗,你也别管,早点去休息吧……我一会便去送佩宜回去。”
他叫着那个女人‘家茵’,就好似他口中如此叫着‘佩宜’那般平常。他对她的口气都是细致入微的,体贴着那个雷太太的失眠问题,就好似他一向对着佩宜生活起居的关心一般。
佩宜只稍他是待自己如此的,却是忘了这个男人做人一向的谦和从容,任何事情都不愿跟着人争只远远地让着。而今天,他却是坚定着要这么晚将佩宜送回去……
只一瞬,佩宜似是懂了,彻彻底底地懂了。一贯在雷颂明的身边,那位别人口中的‘雷太太’只成了多余的人;而她如今才发现,那个真真正正多余的人,其实是自己。
她不该来的,今天就是不该来的,那便……走吧。
整颗心都凉透了,佩宜一个冲动,便抱着来时的决心揣着怀中还有着余温的CD在这个冬天寒风刺骨的深夜里从雷颂明的家里跑了出去。
一路奔走的时候,耳边似乎还能逐到雷太太那个响亮的声音在后面叫嚷着。
“哎哎哎,我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就跑出去了……佩宜呀,你这是要跑去哪里?哎呦,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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