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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第六章
在五月十九岁那年的冬天，一切都发生了太大的变化……
在吝啬的老板连续五个月没有发给五月薪水的某个放工后的晚上，
老板的儿子喝的醉醺醺的眼睛通红，他抓着五月的头发把她拖进了一
间肮脏破烂的小屋□□了她。
这个男人像一头暴怒的野兽一样的撕扯着她的衣服，五月拼命的呼喊，
却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荡的小屋中，讽刺而冰冷……
最后，五月在挣扎与疼痛中摸起了手边的瓶子，狠狠的敲在了男人的脑袋上。
吧擦！！
“你……”
男人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五月，眼神阴冷至级。
他没有再发出一声就倒在了她身上，她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流，
微微的甜腥粘腻。
五月惊恐的推开身上的人，使劲的喘着气，黑暗中，她散乱着头发，觉得自己像是
一个野兽一般的露出獠牙。
“谁？！”
蓦地听到了里面有人开灯的声音，她慌忙的套上衣服跑了出去。
冬天的夜晚开始飘起了雪花，五月在小巷里面跌跌撞撞的跑着，小屋里的潮湿
的味道和男人身上的酒气混杂起来的味道还依稀飘在四周。她胃里一阵翻腾，
跪在路边的地上开始使劲的吐。
五月只吃过一点的东西，吐出来的几乎都是酸水。在她吐的几乎要把脾脏呕出
来之后，她扶着墙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抹脸，满脸的泪水。
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脸上，冰凉的。抬起头，看见雪白的雪花慢慢的飘落下来，
地上已经被几乎铺满。
这个冬天的地一场雪就这样的不期然的悄然而至……
五月神色木然的向前慢慢走着，她听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她知道，那是希望……
雪一直一直的下，没有停。
渐渐的，地上雪白的一片，寂静的夜里可以听到雪落在地上的声音，缠缠绵绵的。
抬起头，漆黑的天上看不见一丝的光亮……
五月终于支撑不住，跪在地上放声的大哭……
为什么要这样……
辉是在那个晚上出现的。
他看见的五月，几乎是和全世界为敌一样的放声哭泣。
他从未觉得一个人的哭泣可以如此的绝望，如此的悲伤。
在那个夜晚，辉从车窗中无意看到了跪在路旁哭泣的五月，心里的某些东西被触动了……
五月在明晃晃的车灯的逆光中看到了辉的身影，她看不清他的脸，也无力去看清。
“你没事吧……”
五月听见男人对自己说话，陌生的声音。她警觉的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太久，五月的膝盖颤抖着无法站直。
她蹒跚着慢慢退后，敌意的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我没有恶意，”男人摊开了手，“你好像在流血，我可不可以送你去医院。”
“流血……”五月神色恍惚的喃喃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前襟……
星星点点的红色真的很刺目，她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然后猛的向前栽了下去……
这种轻飘飘的感觉真的不错，自己是要死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会不会轻松许多呢……
意识消失前，五月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字句。
“五月，我等着你……”
…………
莲生！！
慢慢的睁开眼睛，五月发觉自己的周围一片的白，空旷而孤寂。
她张了张嘴，嗓子里燥热而疼痛。
“你醒了，”五月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她疑惑的支撑自己坐了起来。
看着面前的这个穿着整齐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能坐起来应该就是没事了。”男人的神色淡定沉稳，眉眼间些许落拓的味道。
五月恍惚记起来了那个飘着雪的绝望的夜晚，那个男人在逆光中问自己有没有事，
然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我要回家。”张了张嘴，五月说出了这样的几个字。神色冷漠的把头扭开，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
男人一言不发的把五月送回了她住的那条肮脏的小巷。在路上，五月知道了
这个男人叫辉，有着自己的事业。前些年离了婚没有再结婚，看的出是一个
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的中年男子。
五月没有告诉辉她的名字，她遭遇的事情。她不想得到这个陌生男人的同情。
“我知道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很多的钱。”五月下车前，男人突然
开口，语气自然的好像这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考虑考虑，答复我。”男人掏出一张名片，塞进了五月上衣的口袋里面。
五月神色漠然，她一言不发的下了车，慢慢的扶着墙，蹒跚着走进了自家的院子。
回到自己那个简陋的灰尘飞扬的家，五月没有说话就躺倒在床上。她抬起手，
从床边的书里抽出了莲生几日前寄来的信件……
粗糙的纸上画着大大的笑脸……
莲生永远等着五月……
等一辈子……
永远……
五月的眼泪顺着眼角慢慢的流下，像是流进了心里面一样，感觉到浓重的苦涩……
她翻过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的痛哭……
手指渐渐用力，莲生信纸上大大的笑脸被揉皱到面目全非……
莲生，对不起……
我真的无法……
莲生……你不要再等我……
五月在门口的小卖部里拨通了辉的电话，她不能回到那个破旧的小饭馆，
家门口那些新写上去的红色字迹还未干透。她需要钱，需要钱来还这笔巨额的债务……
还有体弱多病的母亲……
生活已经把她逼到走投无路。
“你说你会给我钱，是真的吗？”五月站在凛冽的北风中，嘴唇苍白的没有一丝的
血色，她神色漠然，握着听筒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
“……是你……”
“你说你会给我钱，是真的吗？”五月木然的重复着这句话，而旁凛冽的风声让
她几乎听不到听筒里的声音。
“……我去接你……”
五月默默的放下了电话的听筒，风刮在脸上，刀割一样的疼。地上的雪洒了化雪
剂，和泥土一起变成了一些肮脏的泥泞。
她当然明白辉说要给她钱是意味着什么，只是她已经觉得太累，累的无法再去负
担自己的那个遥远而又沉重的约定。
她坐到路遍的石阶上，抬起头木然的看着灰色的天空，心里血肉淋漓的伤口渐渐的结上了痂……
莲生……
我没有办法……我该怎么办……
莲生，我好想你，怎么办……
莲生……
我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我需要钱……
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莲生……
莲生……
你不要等我了……
我求你不要等我了好不好……
五月从小商店的老板那里要了一张破旧的纸片，她把纸垫到腿上，潦草的写下了给莲生的最后一封信。
放下笔的瞬间，五月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些记忆中清晰无比的画面。
莲生，都是莲生。
在河边哭泣的莲生，仰着脸倔强的看着她的莲生，
大口吃着玉米饼的莲生，
被继母毒打却不发一声的莲生，
在窗户后面对她苍白的微笑的莲生，
一字一顿却不发出声音的说着我永远等着你的莲生，
奶奶的坟边紧紧抱着她的温暖的莲生……
全都是莲生……
深深的爱着却再也爱不起的莲生……
五月面向着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的那个小镇的方向，
告诉自己那里有一个自己用尽了半个生命去爱却再也无法在一起的女人。
刺骨的北风中，五月感觉自己正已一种无法挽回的姿态走上一条不归的路途。
她就这样擅自给自己的青春画上了一个悲伤的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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