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终点

　　“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走出理发店的清水朝和失神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指尖触到的依旧是松软的卷发，只是意外地清爽。她已经几个月没有打点过自己的头发，如果不是在戴飞机头假发时察觉到一头卷发逐渐长长得令她的脑袋像是花椰菜一样碍事，她也不会想到周末要抽空来理发。

　　原本找了间收费便宜的理发店也仅是想将头发修短一些，没想到理发师还是尽职尽责地对待她这颗花椰菜，修剪过后倒是让她看上去比较像正常的女生了。

　　不过……

　　朝和冷眼揪了揪左鬓上方一撮不安分地翘起来的卷发，怀疑地皱起了眉头。

　　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重复询问理发师，这撮疑似是呆毛的头发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那个古怪的理发师笑嘻嘻地告诉她这是天然卷导致的，而且即便她要求要剪掉他也置若罔闻。

　　叹了口气，朝和睨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显示的时间，还是提步赶向快餐店。

　　刚结束这周末的近身格斗训练，碰巧的是，她这周的对手是坂田昌也。大概是上回帮过他的原因，她这周并没有被单方面揍得很惨，甚至还捉住空隙还击了几次。在中场休息时，阿部尚也难得耐心地指导了她两句，尽管仍然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不仅如此，几个原先对她不待见的风纪委员与她相处时的态度也有所缓和——朝和对此表示疑惑以后，得到的答案是她如今帮云雀恭弥分担了工作，大家多多少少对她都有感激之情——这种回答令她哭笑不得，毕竟这群风纪委员平时看上去每个人都像是蛮不讲理的不良少年，只有在忠诚于云雀这一点上格外地一致。

　　想到云雀恭弥，清水朝和紧锁的眉心拧得更紧了几分。

　　从那天坂田昌也的事过去以后，她就和从前一样几乎见不到云雀恭弥的影子。似乎把一份工作分出去以后，他的行踪就更加让人捉摸不定了——所以也不难推断，云雀恭弥终究还是个少年，不受拘束的叛逆性子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会改变。

　　当然，这种判断在日后清水朝和逐渐深刻体会到云雀恭弥的代名词即是“不受拘束的浮云”以后已经成了笑话。不过，笑话归笑话，那也只能算是后话了。

　　眼下令清水朝和头疼的是，她的公寓钥匙不见了踪影。

　　她直到结束了快餐店的工作回到公寓门口时才发现钥匙不见，短暂的脑内空白后也只能祈祷它是被自己落在了并中体育馆，打算折返回去找找。这个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半小时前的零星小雨愈演愈烈成了滂沱大雨，时不时有青白的闪电斩裂墨黑的苍穹，而后是隆隆雷声迟迟地炸响。

　　站在走廊看着这般雨势，本就被淋成落汤鸡的清水朝和觉得自己恐怕要放弃去体育馆找钥匙的想法了。

　　可是要怎么进屋？

　　她四下里望了望——也只能选择爬水管，但这得从邻居的窗开始爬。她那间公寓左边的屋子还没有租出去，右边的屋子的确有租客，不过是个脾气暴躁的中年妇女。思忖片刻，朝和还是敲响了右侧的公寓大门。

　　屋内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来开门的果真是那个尖嘴猴腮的中年妇女，伫立在门口的朝和可以看到她屋子里唯一一台看上去值点钱的有线电视机的荧幕正显示着白雪花，恐怕是雷雨天气的影响，天线出了点小问题。

　　“什么事？”

　　“抱歉，打搅了。我忘了带公寓的钥匙，能不能借用一下您的窗户，我想爬过去。”担心这个看起来刻薄的女人不同意自己的请求，朝和忖量了两秒，主动开口道：“天线出了什么问题吗？我也可以爬去屋顶看看的。”

　　“哦哦，你可以爬上去看看？那好啊！”前一刻还将眉头拧成麻花、面露不耐之色的中年女人立刻眉开眼笑地点头。清水朝和便在她的带领下来到了窗边，脱下运动服外套，挽起袖管踩住水管小心翼翼地攀爬到自己公寓的窗口，顺利进屋给自己开了门以后又重新爬出去，直攀到屋顶检查天线。

　　豆大的雨点隔着单薄的衣衫敲击着身体，她用湿透的手背徒劳地擦了擦双眼好让视线更清晰一些，刚来到已侧歪着快要被风刮倒的天线前边，就听得雨声中响起了一声呼喊：

　　“喂！！清水！！你在那里做什么？！”

　　“……草壁副委员长？”朝和闻声怔了怔，偏首看向楼下，往声源处望去——草壁哲矢正撑着伞站在公寓楼下拼命向她挥手示意她快下来：“雷雨天气你跑上去是不要命了吗！！快点下来啊！！”

　　繁密的大雨中清水朝和看不清他的神情，可视线一转，她发现了一个令她更为惊讶的身影——就在草壁身后不远处，没有打伞的云雀恭弥抱肘立于巷口，看上去像是在等待草壁，微微侧着身，视线似乎也转向了她。

　　“好，我马上就——”

　　“轰！”

　　清水朝和正准备要提高音量回应，一声巨响就于耳畔炸裂——她还没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顿时弥望了青白色的强光，一股热流自头顶直贯而下。

　　而云雀恭弥和草壁哲矢看到的，则是突如其来的闪电将她劈中——那个瞬间，他们甚至能够看到在遭到雷电当头一劈的清水朝和的骨骼！

　　等到闪电的光芒褪去，草壁惊愕地张大着嘴盯着一动不动的清水朝和，已经能够预想她的死亡。快速从一瞬的惊讶中抽离的云雀恭弥则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身影，神色平静地默不作神了两秒，而后忽然一翘嘴角，微不可闻地哼笑了一声。

　　还活着啊，那只草食动物。

　　——清水朝和半天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双膝一软跪倒下来，差点因此从屋顶滚下去。

　　“草壁……草壁副委员长——”张合一下唇瓣，她终于顺利地从嗓子眼里憋出了声音，微弱的声线勉强传入草壁哲矢耳中，令他吃惊的几乎要跳起来：“清、清水！！你还活着吗！！”

　　“嗨咿！！”朝和卯足了劲大叫着回答，她意识到刚刚自己确实是被闪电劈中，而她居然还活着的事实已经令她自己都被惊吓得失去了力气，她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巧合……又或者，这具身体说不定……

　　“委员长——”草壁略为惊慌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智——朝和向公寓楼下望去，竟见方才还在十余米外的云雀恭弥已经来到了公寓面前，仰首与她对视，一双凤眸幽邃：“下来，清水朝和。”

　　虽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清水朝和还是顺从地点点头，准备顺着水管爬下来：“请等等——”

　　“你在做什么？”黑发少年不悦地挑了挑眉，像是对她的愚蠢动作不满，“我叫你跳下来。”

　　“……跳下来？”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云雀恭弥略略眯起双眼——

　　“怎么，做不到吗？草食动物。”

　　“……”咬了咬牙，清水朝和能够感觉到冰冷的雨水滑进了衣领中，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自尊心令她感到了莫名强烈的不甘，她握紧拳头，几秒的踟蹰过后，最终颔首：“我知道了。

　　——“我这就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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