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智慧

作者:马为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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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运连连?


      在此之前孔白这辈子见到的最大的行政官员是她那片的居委会主任,陡然间要她去见皇帝,就好像要她去见□□一样,所不同的是光天化日见□□是没生命危险的,而见皇帝,哪就难说了。面对凶险的境地,害怕是人的本能,所以即便此刻孔白的脑袋是一片空白,她的双腿依然是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其实姜国的皇宫比紫禁城差远了,孔白的心稍微活了点。她不敢找人询问,只能暗自记下路径,也许逃跑时用得着?可惜在太监三转两转的带领下,她又昏了头。

      气氛颇为严肃的偏殿站着几个人,到底几个人孔白不敢抬头所以也没看清楚,她学着方大人的样,三呼万岁跪倒在地,然后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跪着的膝盖僵硬的趴着。

      “皇上,”方大人的声音:“此封信函是杨大人刚刚在费府发现的,事关重大臣不敢专断,望皇上示下。”

      “逆子!”剧烈的咳嗽后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朕自即位以来虽不敢言有寸功,但一直勤勉至今,没想到竟会有如此逆子,你们都好好看看。”

      “皇上,信的内容虽言之凿凿,但真假难辨。更何况费府已被搜查了四次,均一无所获。怎么这位杨大人一去就能立此奇功?皇上莫要被奸人蒙蔽了。”声音醇厚有力。“是啊”,又有两三个声音附和。

      “各位大人有此疑虑也是应该的”,方大人的声音又起:“只不过杨大人心思奇巧,非常人所能及,又素有神探之名,想来发现我等未能发现的线索也是应有的。再有杨大人为官清廉正直,乃是朝中难得清流中立之人,何来偏颇蒙蔽之说。”

      “哼,方义你少来这套”,醇厚声音带有怒意道:“这位杨大人从何处冒出来,你心知肚明!”

      方义不甘示弱道:“冒?杨大人如何,你大可派人去武通县下马城打听。我心知肚明?本官的前四位搭档不明不白的死了,赵大人是否心知肚明呢?”

      虚弱的声音制止了争吵:“好了。朕既然让方杨二位爱卿专断就不会插手。此案拖延至今,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朕的颜面何在?皇家的天威何存?你等就陪朕在宫中小住几日,五日后公审结束再做定夺。朕乏了都退下吧。”

      良久,有人拍拍孔白的肩膀,“杨大人起来了。”

      孔白小心翼翼抬起僵硬的脖子,偌大的殿堂只剩方大人笑眯眯地看着她,“杨大人咱们还得回刑部商量案情。”

      跪了半天,腿麻得不像自己的,孔白艰难爬起,踉跄地跟着方义回了刑部。

      “您打算怎么捉大皇子啊?杨大人”,方义笑着问。

      孔白拿起茶杯刚想喝口水喘口气,一声“惊雷”炸得她直哆嗦,“大皇子?谁?我捉?”。

      方义突然长叹一声道:“大皇子本是国之栋梁,文武双全。当年魏国入侵,大皇子身先士卒勇冠三军,击退敌寇后被封为勇王,可惜••••••”,见孔白脸色惨白,摇摇头说:“你下午在费府搜到的书信,那可是大皇子谋反的证据”。

      “方大人。我”,孔白一开口立即被方义打断:“杨大人你别指望派人围捕,大皇子在京城有大量侍卫,”瞥见孔白又要说话,赶紧说:“你也别指望暗杀,大皇子武艺高强,打打杀杀我们占不到便宜,万一打草惊蛇让他跑了就不好了”,方义不给孔白说话的机会:“下毒也不成。大皇子身边奇人众多,看护又严,毒不到他的。五天时间杨大人好好思量思量。你此次若不能替皇上分忧,将来无论哪方都不会放过你。”最后一句明显的威胁让孔白愣了一下,趁着片刻的间隙方义抽身而退。等孔白回过神就只能看见方大人潇洒的背影。

      孔白差点瘫软在地,勉强定了会神才叫人送她回府,随即进了房一头栽倒在床上。晚饭时节,翠儿不见孔白便寻了过来,问:“老爷晚饭好了。”

      “翠儿你姓什么?”孔白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翠儿疑惑的答道:“被人牙子卖了那么多次,谁还记得姓什么。”

      “那、你就姓孔吧”。孔白悲凉的说,好歹给我们孔家留条后,也不知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回复孔白这个名字。

      “姓孔就姓孔吧”,小丫头倒干脆,“老爷您没事吧。”

      “我不饿”,孔白现在的心情是既想找人倾诉又想一人呆着。人对于危险总有本能的觉察,现在她的直觉告诉她,自己已然一只脚踏出悬崖,利用自己的这些人估计不会安什么好心,叶冷秋估计不会帮自己忙,翠儿估计不会有什么用。唉,得过且过吧,反正自己本来就是要死的。只是可惜了,她摸了摸胸口的银票,好不容易贪得钱她容易吗?算了花吧,钱这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老娘就过一回有钱人的瘾。想到这孔白顿时豪气陡升,她跳下床换上便衣。翠儿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搞糊涂了,问了句:“老爷您要出门不在家吃饭了?”孔白头也不会往外走,“老爷我要去花天酒地。”

      花钱本来让人心情舒畅的事,可孔白现今哪有花钱的心情,一连三日在“醉仙居”里醉生梦死,小二见她出手阔绰极力巴结,但大鱼大肉吃多了也腻味。第三日晚孔白望着满桌的佳肴皱着眉说:“又是这些”。店小二心知她这是吃腻了,赔笑道:“爷您都吃了三天了,就是仙肴也架不住您紧吃。不如您换换口味。”

      “你这还有更好吃的?”孔白怀疑。

      店小二嘿嘿笑道:“爷您会错意了,口味不是说吃的。您要不要去城西的倚香阁看看,那里的佳肴爷您一准喜欢。”

      店小二笑得猥琐到勾起了孔白的好奇心,她问:“倚香阁莫不是?”

      “没错,爷,倚香阁是京城乃至整个姜国最大最好的青楼。那里的姑娘,”店小二咂咂嘴,一脸神往。

      青楼!孔白眼眶一红,她一21世纪爱慕女性的大好女青年居然快三个月不知其中滋味。俗语说的好:鬼一定要饱着做。可“饱”也是分层次的,物质上的她是吃够了,精神上的她完全和非洲难民有一拼,这几天她光顾着“酒地”,怎就忘了“花天”呢,不可原谅。

      店小二见孔白要走,讨笑道:“爷您一共花了二百两,您看。”又是二百两,我怎么就和“二”结缘呢。从“醉仙居”到“倚香阁”的路上孔白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这“倚香阁”确也与众不同,高门金匾大红灯笼倒像大官宦家的府第,门口没有姑娘拉客,倒有六个彪形大汉分两排站立,威风凛凛让人不寒而栗。孔白摸摸怀里的银票壮壮胆,然后咬牙走了进去。

      门里热闹非凡,随处可见的莺莺燕燕让孔白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龟奴眼尖立刻凑了过来,伸手替孔白的衣角掸掸尘,弯腰笑道:“爷您面生啊,第一次来?您放心,我们这包您来了就不想走。这边请”,龟奴领着孔白往里走,又喊了声:“妈妈,来新客了。”

      老鸨早就见门口杵着一人,不过见这人衣饰样貌皆不出色也就懒得搭理,这会听见龟奴喊,便扭着腰过来,瞟了孔白一眼,假笑道:“这位爷以前没见过。我们倚香阁可不比别处,进了这里的门那得有”,话还没说完眼神就被孔白掏出的百两银票勾住,突地一回手打了龟奴几下,笑容灿烂道:“没眼力的东西,还不带爷去上——房。”说罢立刻黏了上去,半扯半拉地将孔白拖进二楼的厢房。

      房间十分雅致,香气淡淡的很是怡人,不过最吸引孔白的还是床,古朴结实,幔纱围绕,是个理想的挥洒汗水的地方。老鸨将孔白按在桌旁,冲门外叫道:“还不上酒菜。姑娘们呢?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爷您担待些。”香帕拂过孔白的面颊,引得她狠狠打了个喷嚏。只片刻间便有六碟小菜一壶酒摆上了桌面,老鸨紧盯住孔白手中的银票,娇声埋怨:“哎呦,姑娘们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屋外一阵笑声,进来四个女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作为一个在社会主义熏陶下成长的正直好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孔白张着嘴瞪着眼,确实这些女人比她初恋女友漂亮,好吧,比她第二个女友漂亮,好吧,比她所有的女友都漂亮。老鸨见她如此模样,得意地笑道:“爷看中哪个?还是都要”,她轻轻捏过孔白的银票塞进胸口,笑道:“四个都要可不止这个价噢”。

      四个?她没练过武没修过真更没什么奇遇,四个都要她可吃不消。孔白指着靠门边的一个,说:“就是她了”。这女子是四人中最具成熟风韵的,偏眼神淡漠,很对她的口味。

      老鸨眉开眼笑道:“菊香,好好伺候爷啊”。这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居然挑了个滞销货,不把这蠢货的银子压榨光简直对不起自己。老鸨招呼人出去,临关门前还冲菊香挤挤眼。

      这菊香也没想到自己被选中,愣了一下才风情地走过来坐在孔白的怀里,又顺手倒了两杯酒,递到孔白唇边,娇笑道:“爷,菊香陪您喝一杯。”

      酒不算好酒,菜也并不精致,可美人在怀时什么样的酒菜都能成为佳肴。孔白僵着身子右手搂着芊芊细腰,左手附上滑溜小手,几杯酒灌下去后,手好像不似自己的一样乱动起来,不过也就手动动而已,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这点她有数。

      青楼的女子迎来送往眼力自是极高,见孔白始终不是特别兴奋,菊香靠近她的耳旁轻轻吹了口气,故意打趣道:“爷这眉是为谁皱的?难不成在奴家这儿还想别的女人?那奴家可要伤心了。”

      孔白长叹一声,顿感索然无味,想女人那得留着命才能想,她现在的处境,真是悲哀!
      菊香也知问错了话,小心翼翼道:“爷这般风流人物怎会有得不到的女人?”某种意义上来说,青楼的职业性质和心理医生、算命先生是差不多的,都是要套出你的心里话摸清你的底细榨光你的钱。

      得不到女人简直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孔白愁得是捉大皇子,耍阴谋诡计?她只知道三十六计中的美人计,她使美人计的效果?她猛灌一口酒,喃喃自语:“得不到啊得不到。”

      菊香一听到来了精神,发财的好机会来了,决不能放过:“爷想要什么样的人告诉奴家啊,奴家给您解忧。”

      “你帮我?”孔白随口道。

      “只要爷您肯花银子,什么人得不到”,菊香冲孔白抛个媚眼,起身道:“爷您等着,奴家这就来。”

      不大功夫菊香回来,重新坐在孔白怀里,伸出右手,里面攥着一个小纸包,孔白纳闷问:“这是什么呀?”

      “爷——”菊香的声音都能把人化了:“只要一点点,放在酒菜里,就是贞洁烈女也任您摆布。”

      “助兴的?”孔白兴趣来了。

      “爷您说笑了,那种药那多难配,这是上等的能让人晕过去的药。”菊香解释道:“别小瞧了这点,迷倒十来个不成问题,不过就是价钱贵了些。”

      “mi药?”孔白突地灵光一闪,把人弄晕?好办法!反正姓方的只叫我想办法,至于怎么做到时再说,先过了眼前这一关,不过这药性这价格,还得试探啊,“管用吗?不会被发现吧?”

      菊香娇声嗔怪道:“爷看您说的,这玩意就是有点香味,洒在酒菜里绝对吃不出。又不是du药哪能被试出。”

      孔白将信将疑:“这一小包多少钱?”

      菊香笑道:“不过二十两,这点小钱对爷您还不是九牛一毛。”

      孔白想了想,拿起小纸包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掏出二百两银票塞进菊香怀里,顺手又摸了把,说:“去,给我拿二百两的药来。”

      菊香愣了一下再次出去,顾客至上的道理她是懂得。

      孔白见四下无人,慌忙打开纸包倒了一点点在菊香的酒杯中,又洒了些在菜里拿起筷子搅拌几下,胡乱地把纸包揉起塞进怀里,刚做完,菊香就进门了。孔白暗自忏悔:俺真没害人之心,实在是俺来的地方假冒伪劣太猖狂,俺也是给吓大的。

      菊香甩给孔白一个大纸包,心想:这都够药到十头牛啦,也不知哪家姑娘这么倒霉。
      “来来来,喝酒吃菜”,孔白满面春风,主动把菊香拉进怀里:“刚才是你灌我,现在该轮到你啦。”

      菊香的职业素养很高,对于送到嘴边的酒菜含笑吃下,还不时挑逗下孔白。孔白此时哪有心思回应,紧盯着对方。渐渐地,菊香缓缓靠着孔白睡着了。

      孔白费劲地将菊香弄上床,看着姑娘较好的面容,有些不太相信是真的,于是故意大声吓唬说:“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把你钱偷走啦,醒醒,哎,要偷钱啦。”再戳戳床上的人还是没反应,孔白放心了,连钱都不要果然是晕了。

      现在该做什么呢?孔白沿着床边来回踱步:这女人吧,是我喜欢的类型,但要我乘人之危那不是比用强男还不如嘛,可我付过钱了,她本来就该伺候我的,应该不算趁人之危,不过她晕了,和没反应的女人,那也没情趣呀,虽然没情趣,好处却显而易见,她不能识破我女人的身份,更何况我都压抑好久了,有聊胜于无,总的看来利大于弊。

      一旦决定,孔白行动迅速,放下床帐吹灯拔蜡,直扑目标。还没一分钟,她气急败坏从床上跳下,也顾不上穿鞋,冲过去打开门,大叫:“来人来人。”她犯了个常识性错误,在现代晚上即便拉上窗帘不开灯,屋内也是有微光的,外面的路灯、其它楼栋的光亮、机动车霓虹灯等等,只要不大面积停电,城市总是光鲜的。古代的夜晚就不一样啦,外面的光源倒是有——星星和月亮,能指望它们的光穿透房屋?只要不是太穷,一般家庭晚上都会留一点微弱的光源。更重要的一点是,现代女人的衣服穿起来美丽脱起来方便,反观古代女人的衣服,如果不是风月老手,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床上脱掉对方的衣服,而且还在对方不配合的情况下,难,十分难。以往孔白在床上的任务只是睡觉,所以有没有光亮她无所谓,今晚她是需要“一展所长”,把唯一的照明用具——蜡烛全部吹灭,真是自找悲催不可原谅。

      龟奴被嘶力的叫喊吓一跳,神速地冲过来,讨好道:“爷您有什么吩咐?”

      “快快快,点蜡烛”,孔白极其不耐烦,她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啊。

      屋内恢复光明后,龟奴又问:“爷还有什么吩咐”。

      孔白从钱袋里摸出一锭碎银扔给龟奴,咬牙道:“快滚”。

      龟奴眉开眼笑退了出去。孔白拉拉紧闭的门确定关好了,然后一个箭步冲回床上坠向温柔乡,地动山摇开来。

      日上三竿孔白才神清气爽的起来,她怀着满腔的柔情看着还在熟睡的菊香,随后吩咐龟奴打来一盆热水,温柔地替菊香擦擦身,轻轻地掖好被子,又取出百两银票压在枕边,吻吻睡美人额头,方才兴冲冲地出了屋,完全没注意到床上人儿闪亮的眼神和翘起的唇角。

      孔白并没回杨府,她直奔刑部。衙门里的人见她身着便装急匆匆赶来,以为有什么要事,均不敢阻拦。

      方义此时正悠闲地品着香茶,看着闲书,见孔白鬼鬼祟祟地进来,掩上门后又冲他龇牙一笑,那笑容极其猥琐。方义暗自心惊,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笑。不会笑就不要笑,在花街柳巷对粉头才是你那样的笑容。想到这他露出个标准的官方式笑容。

      孔白此时小小感叹了下古今公务员一样的办公方式,看见方大人笑容灿烂,赶紧献宝式的把迷药放在案几上,兴奋的说:“大人,上好的、能让人晕过去的药。”

      “不过是mi药。”方义疑惑道:“你要这做什么?”

      “质量很好,一吃就倒,只不过”孔白故作为难道:“方大人久居官场,怎么把人请来吃饭,这个还得方大人想办法。”你在这混那么久,找个借口请客吃饭对你来说小菜一碟。

      不错,学会推诿责任了。方义点点头,道:“明日在刑部会审费文举的案子,两位皇子都会到场的。只是你这东西如果被人吃出或不灵的话。”剩下半句话虽未说出,但意思很明显:你的脑袋就等着搬家吧。

      孔白赶紧解释:“这不是du药,试不出的。咱们五点就工作,不是,我们寅卯,反正就是我们一大早就审案,一直拖到下午再吃午饭。人一饿吃什么都香,这药就是有点香。”挨饿的滋味她最清楚。

      唉!官场果然是个最能历练人的地方,几天前还是个连行贿都不会的愣头青,现如今却变得如此卑鄙。俗语说的好啊,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方义感叹了一下,有些好奇地问:“这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孔白干脆的回答:“倚香阁。”

      方大人由衷地赞叹,用对付婊子的方法对付皇子,真是人才啊。这人到如今还活在,绝对不可小瞧,也许将来她的钱途不可限量啊。自己要想办法拉拢拉拢她。

      这疑似太监怎么对着我摇头晃脑一脸陶醉的样子,天啊,眼神都快挤出水来了,难道我女人的身份曝光了?他想对我用强?这可能性好像不太大吧?孔白正在纳闷,听见方义用一种很激昂的声调说:“杨大人你回府好好准备准备,明日我们要为朝廷,为皇上鞠躬尽瘁!”

      放了一半的心,孔白也不急于回去,吃吃喝喝逛逛,溜达到快天黑,才晃晃悠悠地回府。晚饭很清淡,孔白吃了几天好的,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叶冷秋作陪,她浑身不自在,草草的吃完,便回房了。临睡前她叮嘱翠儿:“明天你要早早地叫我起床,很早。我要去衙门。”

      “到底是多早啊?”翠儿有些不满。

      叶冷秋推门进来,说道:“明天我叫你起床。”孔白偌偌地应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孔白就被叫起,叶冷秋亲自下厨做早点,又替她穿好官服,弄得孔白小心肝直跳,叶美人一对她好,她的霉运就会到来。

      孔白还以为自己去的最早,那知到达刑部大堂时,方义已经到了,两人寒暄了几句,并排站在门口,好像新婚夫妇迎宾。不过也确实在迎宾,不大一会陆陆续续来了十多位官员,孔白一个都不认识,只能跟在方义后面拱手作揖满面赔笑,口中胡乱地喊着:谢大人、王大人等等。

      卯时将近,衙门口出现两队人马,一队黑甲黑马,一队白甲白马,泾渭分明。黑队的领头是个威猛雄壮的大汉,白队的领头却斯文白净。孔白还在遐想,旁边的方义早扑通跪下,磕头恭敬道:“拜见两位皇子。”孔白倒吸口冷气,慌忙跪下缩着脖子不敢抬头,耳边听见方义说:“二位皇子,刑法乃国之根本,姜国律法,刑部重地不得带兵甲入内。还请二位皇子只带亲随进去。”孔白眼前晃过了好几双靴子,一会后,她撇见方义起身,她也跟着爬起来。

      方义拍拍孔白的肩,说:“走吧杨大人,卯时已到,你这神探该出马啦。”孔白身子一软,恨不得天上掉下个卫星将自己砸晕。天上掉卫星的几率在古代基本没有,所以她也只能清醒地跟着方义进去。

      “啪”惊堂木一响,“杨大人与本官奉皇上圣谕,今日务必要将费大人被杀一案审个水落石出。此案关系重大,两位皇子、各位大人即为陪审必能体谅杨大人的苦衷。来人关门。”方义伸手一挥,沉重的木门缓缓合上。孔白垂下头不作别想,反正都是听天由命。第一个人犯被带上,方义的问题无非是叫什么?哪儿人?什么职业?案发时在干什么?有没有发现可疑情况?人犯啰嗦半天又被带下,后面的都是如此。

      孔白偷偷地打着哈欠,开始她还能听几句,不一会就没兴趣了,都是费府的下人能说些什么,费府百十号人呢,慢慢熬吧。她抬眼看看下面分两边坐着的官员们,一个个茗着茶眯着眼倒像是在茶馆里听书,身后的仆役端茶递水虽忙得不亦乐乎,倒是一点响声也没发出。略有不同的是首座的两位皇子,他们身后各自站了两位亲随,每次上茶时,一位用银针试过,另一位还要亲尝一口,片刻后才给递上。孔白恶心的想:这皇子当得和乞丐有什么不同,都是吃人口水。她瞄了一眼方义,也不知那蒙汗药有没有用?这大堂里怎么没有衙役?难道只是走个门面做些样子?要是有些瓜子花生就好啦。孔白有些放松的喝了口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孔白渐渐不淡定了,水喝多了的后果是忍不住的。孔白坐立不安早就让方义鄙夷,明知道要坐很久你还大口的灌水,当自己是水牛啊,没看到大家都在小口的茗茶,官仪啊。怒归怒,总不能让她在自己身边解决吧,“两位皇子各位大人,此案疑犯众多,不如小歇片刻接着再审,如何?”方义捅捅孔白道:“杨大人,出了那偏门即可。”

      急中生智便表现在此,孔白只愣了一下便冲了出去,随后又有几人跟着出去,片刻后孔□□神舒畅的回来了。人到齐后接着审案,孔白这回吸取教训不敢再喝水,她无聊的想着刚才上厕所的一幕,一个个小房间隔着,香气缭绕,马桶绝对干净,外面有侍女端水递毛巾的伺候着,真是享受,那些女子••••••

      胡乱想了半天,孔白想不动了,饿得没力气啦。堂下的嫌犯还在叽歪,陪坐的官员早就放下手中的茶杯,还有人索性闭目养神。孔白是属于越饿越精神的主,她眼神四处乱瞟不得安生,心想,我就不信这些人比我还耐饿。又过了半响,就在孔白快瘫下去时,那位方大人终于眼冒绿光开口了:“居然已过未时,本案事关重大,一时难以结束,不如先上些点心充充饥,两位皇子各位大人意下如何?”众人都忙不迭的点头。果然天下万物饿起来都一样。

      侍女们鱼贯而入,托盘上巴掌大的小碗盛着香粥,四碟点心小巧的让人心恨。片刻间孔白就把面前的食物一扫而空,勉强够个半饱。她咂咂嘴瞧着众人,两位皇子的亲随忙着试毒,其他人很斯文的细嚼慢咽,看着看着她的口水差点下来。

      好一会儿,碗碟撤下,案子接着审,肚里有食孔白昏昏欲睡。朦胧间突听方义一声大喝:“杨大人你说是不是。”孔白一惊,下意识地点点头。又听方义道:“大皇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一声狂笑,雄壮汉子起身冷冷道:“等到现今才开戏,老二你还真有耐心。”

      文弱书生也是一声冷笑道:“大哥通敌叛国,其罪当诛。你若束手就擒,说不定父皇念在父子之情尚能饶你不死。”

      “真是好笑。你我之间为了什么,天下皆知,何必把如此罪名强加与我”,雄壮汉子亮出袖剑,狠道:“少说废话,今日你我只能活一人。动手。”众人纷纷亮出兵器,一时间大堂上刀光剑影,那些官员和仆役分成两派厮杀正酣。

      孔白傻住了,好半天才机械的转头看看方义,这位方大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抖得让孔白直发颤。此时的形势对雄壮汉子有利,他本身武力甚强,砍倒了几个敌人后正准备对文弱书生下手。另一方苦苦抵抗,眼见着就要落败,忽然原本伺候人的侍女们加入了战团。那些女子武功都是极高的,转瞬间雄壮汉子的人就没剩下几个了。

      那汉子凄然悲笑道:“老家伙居然让你动用暗卫,他真是偏心的紧。”

      “王爷,咱们的无敌铁骑就在外面,只要出了这门姜国一样是您的。”汉子的护卫鼓励道。不过对方也知道放虎归山的后果,死死地护住大门。眼见出去无望,汉子拼了命的向文弱书生杀去,仅剩的几名护卫明白他的意图,不惜命的护着他。困兽的力量有时大的惊人,一个大意,汉子的剑刃已经架在文弱书生的颈上。

      汉子见己方只剩自己,哑着嗓子桀骜一笑道:“你们能耐我何。要么放了我。要么同归于尽。”剑锋划过脖子渗出丝丝血迹,文弱书生脸色煞白,不放性命堪忧,放了后果不堪设想。大堂上一时静默异常。汉子心知自己这个弟弟其实外强中干,必不敢舍了命,他面露讥笑挟着人质向大门挪去。众人心焦,谁都知道大皇子军旅出身,他的铁骑在姜国无人能敌,真要让他拖了困境,自己的下场就不敢想象了。

      正无计可施间,大皇子突然手一软,一个趔趄瘫倒在地,大家还没明白过来,二皇子猛地抢过一把利刃,手起刀落,大皇子便身首分离。孔白看见地上滚动的脑袋,眼前一片血红立即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孔白只觉得脸上冰凉凉,她勉强睁开眼,一位婢女正拿着湿毛巾给她擦脸。还没等孔白完全清醒,又听方义羡慕道:“杨大人都睡了一夜,也该醒醒啦。皇上召见,杨大人还是赶快起身吧。杨大人立此奇功,还不知皇上如何封赏呢。”

      浑噩中被人拉起来,任由方义拉着进了宫,朝堂上混在众人中间学着样子山呼万岁,耳边听着难懂的词句,孔白完全不知所措。

      “杨大人,皇上叫你”,方义捅捅孔白,低低的说。孔白一愣随即“扑通”一声趴着地上。

      “杨爱卿平身”,虚弱的声音响起。

      孔白微颤的站起,用余光瞟了一眼前面,一干瘦小老头靠在龙椅上,昨日的文弱书生满面春风的站在旁边。

      “杨爱卿出此奇谋,为我姜国,咳咳咳,”小老头一阵气喘。

      “父皇,”文弱书生赶紧给老头顺顺气,替他说道:“杨大人有一未婚妻,儿臣以为父皇不如给他们赐婚,那可是杨门天大的荣耀。”

      “就依皇儿所言”。小老头恹恹的道。孔白又是跪下磕头谢恩。随后歌功颂德了半天方才散朝。

      孔白现在只想一头栽在床上好好睡一觉,谁想她前脚刚回府,后脚方义就来传圣旨。打过几次交道,方义知道孔白的底细,他只是将圣旨往孔白怀里一揣,直接说:“皇恩浩荡啊。皇上不但让杨大人顶了吏部侍郎的缺,还把原来的费府赐给您以做三日后成亲之用。”

      孔白有些傻愣,喃喃道:“成亲?那么一个花园给我住?”

      “是啊。皇上还赏了您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对,珊瑚串、珍珠••••••”方义兴致很高。
      又发了一阵痴,孔白才慢吞吞道:“真有黄金、百两?”

      眼睛只盯着钱只是成为贪官的最基本要素,看来这位还是要好好学啊,方义感叹了一下,微笑道:“杨大人不要只顾着成亲,圣上将查抄勇王府的重任交给了你我,明日一早我们勇王府见。”

      难道又有案子“勇王?谁啊?”孔白问。

      方义倒吸口凉气,居然不学无术到如此地步,“勇王就是大皇子,就是昨日在刑部被二皇子,不对,如今是太子啦,是被太子神勇斩杀的叛逆。”

      想起昨天的一幕,孔白恶心的直摇头。方义以为这位又要出什么状况,赶紧拱手告辞。孔白头昏脑胀的晃回屋里,倒在床上昏睡过去,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翠儿端了盆水进来,扔给她一条丝巾道:“爷您快点洗漱吧,衙役都来催过好几次,方大人在勇王府等您半天啦。”

      “知道啦”,孔白有气无力地说。她是万分不愿去,可她不敢推辞。匆忙整理下衣冠,连早饭都没吃,便出门上轿随着衙役去了勇王府。她本以为费府已经够奢华啦,谁知和这王府一比简直差了百倍。处处雕梁画栋,处处金碧辉煌,晃得孔白脚步直虚。衙役一直将孔白引到湖边的柳荫下,一张圆桌上茶具齐备,两张椅子只坐在一人正是方义。见人来了,方义笑容灿烂地迎了过来,拉她坐下后又回头吩咐道:“既然杨大人来了,你们就开始吧。”有人领命下去了。

      孔白被方义倒茶递水的热情给镇住了,她勉强地喝了一口,一天一夜基本没吃,茶怎能喝下去。

      方义细细地看着孔白,见她面露难色,小心地问:“杨大人似乎对茶不敢兴趣。”

      孔白倒也实在,“方大人,这人一饿再喝茶,更难受。”

      酒桌上谈话那是太好不过了,方大人眉开眼笑,吩咐道:“还不快上酒菜。”

      好似变魔术,瞬间一桌色香俱佳的酒菜出现在孔白面前。“方大人,这,要不您先请。”孔白眼睛盯着菜说的话。

      “杨大人,你我自家兄弟何必客气”,方义亲自给孔白斟上酒。

      孔白根本没理会方义话中的意思,一阵“风卷残云”,不得不佩服下人的服务,只要一盘菜快空了,立即就会换上另一盘,菜式还不会重复。一轮扫菜过后,孔白明显放慢了速度,方义见机道:“杨大人可还满意?来,我敬杨大人一杯”。

      孔白忙不迭地举起酒杯,真心道:“谢谢方大人。”

      “杨大人为国事竟然操劳到如此地步,方某真是惭愧”,方义一脸深沉,道:“沧海桑田,人生苦短啊。”随即话锋一转:“不知杨大人对为官之道有什么看法?”

      啊?什么状况?这老家伙又要给我下什么套?孔白茫然中思考着。

      方义见她沉默不语,心里寻思:这家伙莫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她也不像是个聪明人啊。她要真是头真猪倒也好办,要是她扮猪吃老虎,我可得小心。唉,当个贪官遇到这么个机会是很难得的,如果不大捞一笔日后肯定后悔。哼,人为财死,赌一把。

      “杨大人,你觉得是这官是做清的难还是做贪的难?”方义嘬了口酒,直勾勾地盯着孔白。

      孔白低下头,讪笑道:“这个,下官做官的时间太短,没,没经验。”

      “无妨。这里没有第三人,杨大人只管直言”,方义的神情像诱拐小白兔的大灰狼,“杨兄弟觉得愚兄为人如何?”

      “大人是国之栋梁,玉树临风,潇洒英俊”,孔白极力地搜刮着肚里的词汇。拍马屁她是极不成功的,在家她拍父母的马屁,结果因为她是同性恋便被扫地出门;在外她拍美女的马屁,美女只会当她是跳梁小丑;在单位她拍领导的马屁,领导视她为空气。不过现今她拍的马屁好像拍到点子上了,那位方大人表情似乎很享受。

      其实方义内心是极度恶心的,国之栋梁他承认,可是后面,他看看自己如怀胎七月的肚腩,努力地做出和蔼的笑容,道:“兄弟,依愚兄之见,这做贪官恰恰比做清官要难得多。”见孔白抬起头,满脸不解地看着自己,方义知道有戏,赶紧趁热打铁正色道:“这个清官嘛,无非是搏个名,只要他满世界的跟人作对,哪怕是皇帝的账他也不买,那这清官肯定做得成功。可这做贪官嘛”,他故意顿住,喝了口酒,高深地看着孔白。

      “贪官怎么难做?”孔白求知欲旺盛地问。

      方义见她如此,知道自己赌对了,这家伙也是个爱财的主,他放下心来,仍很严肃地道:“这做贪官上要为君解忧,报效朝廷,下要顾及黎民,中间还要与同僚搞好关系,在这百般周旋中思虑着自己的利益方才有所成就。”

      孔白像是自言自语说了句:“这么说,做贪官还挺费脑子的。”

      方义内心鄙夷,表面诚恳,“唉。真是很难!正所谓‘十年寒窗,只为今朝’,难啊”,他感慨万分,又问:“兄弟,你认为做贪官最重要的是什么?”

      孔白完全被勾起兴趣,忙问:“最重要的是什么?”

      方义喝了两杯酒,夹了口菜,望着蓝天,长舒一口气,悠悠道:“兄弟,今日愚兄和你讲得都是肺腑之言啊,你要好生记着,这做贪官最重要的是不能太贪!”看孔白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自己,方义笑了,今日他肯定能大发一笔。他拍拍孔白的肩,语重心长地道:“十分钱财,只能贪七分。还剩三分,一分上缴国家,一分下安黎民,最后一分要打点周遭。这样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他颇为痛心疾首,道:“你看看那些落马的贪官,皆因太贪,贪得太过不留余地简直是自取灭亡。作为贪官,心里一定要想着国家黎民,一定要想着同僚兄弟,一定要摸着自己的良心去贪。”方义说道最后竟有些激动了。

      孔白完全被说傻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孤苦无依,能让她有安全感的除了钱还能是谁呢,反正这里没人认识她,真成了坏蛋也不怕丢脸,“那,您看,那。”孔白手舞足蹈,不知所云。
      方义却明白她的话意,安慰说:“我知道兄弟当官时日尚浅,今日愚兄就给你示范示范。来人,弄好了没有。”

      一名侍卫靠了过来,手拿账本躬身施礼道:“大人,大面上已经好了,一共抄出一千三百七十万两,还有好些古玩字画没有估价。”

      方义点点头,又对孔白道:“刚才还有句话忘对兄弟讲了,这也是愚兄的经验之谈。古玩字画、稀奇宝贝这些东西尽量不要,如果有人送你,你也把它换成银票。别怕人说你俗,有了钱什么买不来,留下这些宝贝遭人惦记不说,这还是你受贿的直接罪证。”见孔白焦急,他赶紧道:“咱们来说说钱。你看阿,大皇子贪了三百七十万两,这笔钱是国家的,咱们坚决不能动,要如数的上缴。剩下的嘛,拿出两百万两打点一下,其余的咱俩平分,当然这些钱不是我们从百姓处搜刮的,所以就不要考虑百姓啦。杨兄弟,杨大人,你怎么了?”

      犹如晴天一霹雳,击得孔白眼前一片空白,她哆里哆嗦伸出四个指头,“四、四、百万、万,我我的。”常人根本体会不到孔白此时的心情。(买彩票中大奖的心情,估计看文的各位都没体会过)

      方义也害怕孔白失控,刚做贪官就得了如此大的巨款,确实会让人发狂,“来,兄弟,喝口茶压压惊。快上茶。”

      孔白连灌了几杯水,大口喘气道:“钱,什么时候,嘿嘿,方大人。”

      方义愉悦地说:“明天我派人给你送去。放心,老哥我绝对不会昧着良心做事的。”

      孔白听方义这么说,不好再说什么。两人又东拉西扯吃吃喝喝一阵,直到天色已暗灯火通明时,方义才领着她四处溜达了一圈。王府的正堂上跪着许多女眷,姿色皆不凡,孔白不禁多看了几眼,方义赶忙将她拉到一旁,语重心长地说:“兄弟前途不可限量,千万别为了女人毁了自己。”

      孔白纳闷道:“什么意思啊?方大人,方大哥?”

      方义正经道:“老弟,这些女人是不错,但绝对沾不得。她们只能听凭皇上的发落。”
      孔白干笑道:“方大、哥,我只是看看,好奇而已。”

      方义宽慰道:“那就好。也没什么好奇的,这些女子的下场,唉,可惜了。”两人长吁短叹一番,朝外走去。

      府门口,方义笑眯眯地说:“愚兄还没有恭喜杨兄弟高升。吏部可是个肥差,日后兄弟可别忘了老哥我啊。今晚兄弟可以体会一下新府邸了。”

      “那是,那是一定的”,孔白一愣,“新府邸?”

      方义笑道:“皇上赐的,原来的费府可该姓杨了,”知道孔白不懂,他继续道:“你放心,圣旨一下工部会立即办的,不信,你去瞧瞧,你的家眷恐怕已经住进去了。两日后的亲事你也不必担心,礼部会一力承担的。你啊,就等着芙蓉帐暖,好好逍遥吧。”

      “这——可”,孔白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就是一木偶被摆布来摆布去也会有缘由的,可是她——,唉,总觉得不太对。

      方义见她疑虑,倒是会错了意,“杨兄弟放心,这些公务我来处理。圣上做媒,谁敢说你不是。更何况成亲放假一月是定制,不比担心。”

      孔白还想再问几句,方义也不等她说出,吩咐下人道:“还不快送杨大人去新府邸。”

      孔白张张口不知该说什么,仆役一拥而上把她挤上轿,抬着她飞奔离去。时间不长便有人请她下轿。府门前以翠儿为首的众人热烈地迎接着主人。孔白激动了一下,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如此的期盼。唯一不足的是门匾上的“费”字改成了“杨”字。

      翠儿熟门熟路地领着孔白绕了一圈,问:“爷您要睡哪?”

      “园子,园子里。”孔白急切地道。她要好好享受一下。

      翠儿微微撇撇嘴,“园子很大,您看。”

      “有山有水有阳光”。

      你说的是荒郊野外,翠儿抚额说道:“要不您住垂绿园吧,那里离湖近。”

      “垂绿?这园子的名字——”孔白摇摇头。

      翠儿解释道:“爷,这园子统称沕园,内分九个园,依湖而建,名字由时间先后分别是芙渠园、晓春园••••••”。

      “行行行”,孔白立即打断,说:“这什么人呀,起的名字谁记得住。全改了,嗯,由大到小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来命名。我住最大的那个。”

      翠儿暗自叹气,无力道:“知道了,爷。明日我就叫人换了园门匾。那现在我带您去,嗯,去一园。”

      现时的孔白没有心思参观她的住处,她只惦记她的钱。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似睡非睡,天刚亮,便一骨碌爬起冲到前厅,焦躁地等着。翠儿送来的早饭她也只扒了几口。翠儿心里奇怪却也不去理她,这么些时日过去,翠儿早就对这个所谓老爷的傻里傻气举动习以为常了。可偏偏有人不怕死地冲过来,竟是前任姚管事。原来改换门庭后,因翠儿是孔白的贴身丫鬟,下人自然以她马首是瞻,别人还好,偏姚管事与翠儿有仇,翠儿自是不能留他。姚管事不服,一心要找孔白理论,今日一早逮着机会他便冲了来。

      孔白正急着,姚管事在耳边又喋喋不休,她心烦口不择言嚷道:“滚滚滚。”翠儿哪还会容姚管事再说,领几个人将他拖走。

      卯时刚过,方义便派人来了。一个紫檀匣子递到孔白手上时,她的小心肝嘭嘭直跳,也顾不得失礼,抱着匣子一溜烟跑回屋里,紧闭门窗,躲在床上,小心地打开匣子,天啊!

      “银银票,十万两,一万两,一千两”,她禁不住嘀咕,银票上的字体她倒是认识,“数数,十万的,三十张,十乘三十,多少呢?别激动别激动,一万的,八十几张,不对,九十几张,不对,再数一遍,一千的,这么厚,数数数。”折腾了一天连午饭都没吃,终于对齐了数目,整整四百万两银票!之后她捧着匣子开始满屋子乱转,找藏钱的地方。犄角旮旯里里外外仔细搜寻了一番竟找不到一处合心意的地方,她恨不得回到现代弄一保险箱来。最终她把床下的地板撬起两三块,将匣子塞了进去。突然又想,万一有老鼠她可亏大了,赶紧又把匣子取了出来。正焦急地想办法,翠儿又来送晚饭,她这才感觉饿。

      吃喝完毕后,翠儿却没走。孔白问:“你有事?”

      翠儿也爽快,直说道:“爷,您如今也是家大业大的主子了,这日常开销,您总得有个数吧,否则我们下人们吃什么呀。”

      靠,这钱还没捂热了又得往外送。“说吧,要多少?”孔白不情愿道。

      “这么大园子,怎么着每年也得万把两吧。”翠儿偷眼盯着孔白说。

      孔白在匣子里粘出张十万两银票递了过去,“十年之内别问我再要钱”,她又不放心地加了句,“我告诉你,我心里有数的很,你别糊弄我啊。”

      翠儿接过银票收好,嘴上应是,心里却想,不糊弄你我糊弄谁去。这管家的门道多了去了,原来的费府确实人多,在再加上那位费老爷会吃能玩排场又大,一年花个万多两银子平常得很。可孔白就不一样,她来这里过的日子那叫一个“惨”,好不容易捞点钱,捂着藏着深怕闪失,要不是前几日她实在没辙,破罐子破摔,她也舍不得大把地花钱,要说真是发财,也就是在今天。标准来说,她也就是一个才发财还不到一天的暴发户,能指望她懂什么。

      翠儿就不同了,别看她人小,却是颠沛流离风霜刀剑过来的,早就看透了人情冷暖。孔白的德行自己的地位,她盘算的清清楚楚。如今这里的下人不足原来的一半,月钱少得很。那座大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做食做药做胭脂都能卖钱,她给分片承包出去,得了地的老妈子们不但管好了园子,年终还得倒给她钱。更重要的是孔白生活并不奢华,一日三餐精细些,每月添几件一般料子的新衣服,这位“老爷”也就屁颠屁颠一脸满足,十分好糊弄。她细细算过了,每年的开销顶了天也就三、四千两。今晚她报的数字确实大了些,原想试探一下,没想竟成了。她心里欢喜,面上却装作苦闷,“爷,您后日就要成亲了,虽说皇上赐婚有朝廷的人给您办着,可咱们也得准备准备,这些都得花钱。您看。”

      孔白面色不悦,拽出张一万两银票,“行了,别再要钱了,这些够花好一阵了”,说到成亲,她突然想起叶冷秋,问:“怎么不见叶姑娘?”

      翠儿扯过银票揣进怀里,才说:“叶姑娘在老宅等你迎娶。”

      孔白疑惑不安道:“她能同意?”

      “皇上赐婚,说什么也得嫁你。叶姑娘,我不清楚。”翠儿语气很惋惜,“爷,你没事,我就出去了。”

      孔白脑袋里现在只记挂着如何藏钱,根本没听出翠儿的语气。“你去给我做一个金属的,嗯,铁会锈,用铜。做一个铜盒子,能装下这个的”,孔白举着木匣,说:“要密封,蟑螂,连蚂蚁都不能进来。最迟明天我就要。再买把好锁。”

      守财奴!翠儿暗自骂了句,口中应承退了出去。

      孔白搂着木匣睡了一夜,第二天坐在房中只等铜匣子。傍晚,翠儿将铜匣连带喜服一起送给来。孔白打发翠儿走了,又看四周没人才关好门窗,把木匣装进铜匣藏在床底的洞中,再盖好木板,自我感觉没破绽,这才长舒一口气。心舒畅了,胃该饿了。要了一桌好酒好菜,有滋有味的吃喝着,最后醉醺醺的倒头便睡。

      正睡得香,大力地敲门声传来。孔白慢吞吞起身,恨恨道:“谁啊?”

      翠儿带着一帮丫鬟站在门口,见孔白衣冠不整,急道:“天啊,还不快换衣服。吉时快到了。快。帮忙。”丫鬟们一拥而上,互相扯着孔白。

      “住手,干嘛啊。”孔白大喝一声。

      翠儿无奈道:“爷,今天你成亲。”

      孔白心里一紧,说:“这么快,那什么,让我想想”。她虽很喜欢叶冷秋,可要是成亲,她居然挺抵触的。

      “想?行,您想您的,我帮您穿衣服”,翠儿很聪明,拿过衣服朝孔白套去,闻到一股难闻的酒味,她皱眉,道:“爷您。嗯。您,打扮起来还是很英俊的”,转头吩咐丫鬟道:“快去拿香粉来。”

      英俊?孔白摇摇头,翠儿把她弄得香喷喷的,又仔细地上下打量才满意地领她出去。

      孔白窝在屋里两天,才出房门便见府里处处张灯结彩,人人忙里忙外,只她一个局外人。府门外迎亲的队伍长长不见尽头,一匹高头大马挂着红绸被牵到孔白面前,她倒吸口凉气,“这这,我不会骑马。”

      “别磨蹭了,有人牵着不会有事的。”翠儿不容分说,叫来几人把孔白抬上马去。

      孔白紧抓马鞍,时刻准备跳下。一路吹吹打打来到目的地,撒了喜钱接了新娘又往回走。安全抵达后,在喜娘的引领下,在一大堆不认识的官员贺喜声中,她跪下接了皇上的赏赐,又拜过天地,领着她的新娘向洞房走去,路上她乘人不备拽过翠儿,悄悄叮嘱道:“礼金和赏金你得好好看好,否则。”

      “唉。知道了。您放心,明天拿给您过目”,翠儿快崩溃了,天啊,你干脆娶钱算了。

      洞房便是孔白现住的房间,半天的功夫,翠儿布置得还不错。喜娘啰嗦了一大堆吉祥话才推出去关好门。洞房肯定不会有人闹的,都是官场上的文明人,钱送了一大笔哪还有力气闹洞房。

      孔白直到挑落红盖头见到叶冷秋精致的面庞,一颗心才骤然兴奋起来。是先抚摸她的小脸还是先拉拉她的小手?孔白的手在犹豫中坚定不移地前进着,只是——

      寒光一闪,利剑出鞘,剑尖直指孔白的脖子。时间凝固了好一会,孔白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你要不要先吃点饭”,剑尖往前伸了一寸,“我也是被逼的,我也不想的”,剑尖不为所动,“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走,不打扰你。”一步步向后退去。

      宝剑回鞘,叶冷秋冰冷的声音响起:“你去哪儿?皇上赐婚,今夜你若出去岂不是抗旨!”

      孔白愣了一会,突然聪明起来,“明白了,我睡——”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苦着脸说:“我睡地上。”她开门唤道:“翠儿呢?”

      “什么事?爷”,翠儿问。洞房灯没灭,下人们还得守着。

      孔白低声说:“叫其他人都走。你去给我拿个铺盖来。”

      “铺盖?”翠儿奇道:“什么铺盖?”

      “睡在地上的铺盖”,孔白不耐烦道:“虽然快到夏天,但夜里还是凉,你多拿床被子,我怕冷。”

      翠儿白了她一眼,对众人说:“你们去睡吧。”然后和大家一块出去。

      等了不久,翠儿扛着被褥进屋,替她铺好,又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出去了。孔白悻悻地躺下,闭着眼睛想,剑她藏在哪儿,我怎么没发现。

      第二天孔白起了个早,地上睡得实在不舒服。早饭后,坐在湖边的摇椅上,看着翠儿拿来了账本,孔白乐得嘴都合不拢,黄金白银,绫罗绸缎,玉器首饰,“那什么,钱都放在我屋子里,其他的都换成钱。”

      “皇上赏的,不好换钱吧”,翠儿无力道。

      “不能换钱,那就找个防盗好的房间存着”,孔白道:“对了,挑几件首饰绸缎给叶冷秋送去,再给她做几件新衣服”。她“不仁”,我不能“不义”,毕竟是“夫妻”。

      “爷,现在该叫她夫人啦”,翠儿道:“夫人选了七园,刚搬进去。我派了两个丫鬟伺候。她的月钱您看怎么算?”

      孔白想了下,“每月十两吧。她怎么会选七园?”

      翠儿心疼,你讨好叶冷秋,别在我身上割肉啊,人家费老爷那么大方,夫人的月钱才八两。她没好气地道:“七园离您住的一园最远。”

      许是被打击惯了,翠儿的话根本没影响孔白,她伸个懒腰,舒服地说:“今天我要好好逛逛花园。”一整天她过得极其惬意,累了有人给她搬椅子,渴了有人给她端茶,看着美景吃着小菜喝着小酒,她穿越后得康庄大道真得来临了?

      晚饭后,叶冷秋打发人来喊她过去就寝。孔白犹豫,来的小丫鬟说:“夫人说了,还在新婚中,您看在皇上的面子无论如何要过去睡的。”孔白没辙,拉过翠儿叮嘱道:“你昨晚铺的地铺很不舒服,今晚给我多加床褥子。”

      有本事睡床啊,只会找我麻烦。翠儿虽心里气,也只得照做。

      第二日,孔白又开始无聊了。叶冷秋不理她,下人有自己的事做,园子她又逛过了,干什么呢?翠儿被她晃得心烦,说:“您要真没事就出去转转。”

      孔白眼睛一亮,回屋抓了一把银票装了一些银锭高兴地出门潇洒了。时近中午,当然首选地是醉仙居。店小二对她印象极深,笑着将她引进了豪华包厢。此次的心情和上次不可同日而语,十分酒菜能吃出二十分的滋味。她正美滋滋地品尝着,忽然听见隔壁有话语传来。

      一个放dang的声音笑道:“今晚是倚香阁的头牌梦仙姑娘第一次挂牌的好日子,你去不去?”

      另一声音奸笑道:“梦仙?那女子可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她能看上我等?”

      “什么看上看不上?青楼妓院的婊子,只要有钱,任你摆布”。

      “说的也是。要是今晚拔得头筹,想想就销魂”。两人一阵大笑。

      听到这,孔白心中一痒,摸摸怀中的银票,她深有体会,倚香阁,确实是个好地方!去看看也好。有了念头,饭也吃不下,可外面日头正盛,大白天逛妓院,似乎太急。她结了帐,在倚香阁附近逛了一圈又一圈,天色刚暗便迫不及待冲了进出。

      这次老鸨对她相当热情,让她坐了一个好位子。她本以为来得早,谁知大厅里满满当当已全是人。搭建的彩台上美貌的女子们在吹拉弹唱,下面的人们乱哄哄根本不去顾及。良久,大家的耐心即将耗尽,老鸨才笑着上台,命人请出梦仙姑娘。

      陡然间一片寂静,女子蒙着面纱被人搀着站在台上。孔白只见着女子的眉眼和身段便浑身热了起来。

      老鸨笑吟吟道:“各位今夜来这里的目的就不消说了。我只说一句,价高者得。”
      时间顿了一下,突然人声鼎沸起来,“一百两”、“二百两”、“五百两”、“六百两”,价叫到一千两后,慢慢抬价的人就少了。

      “这位大人出一千五两,还有没有更高的”,老鸨开心的喊道。

      “三千两”,孔白被吓了一跳,居然是她的声音,她是张着嘴,可这声音是她发出的吗?

      老鸨直扑过来,死命地拽着她,嘶哑地喊道:“三千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安静了一会,老鸨高声道:“梦仙今晚就属于这位爷”。也不容孔白反应,死拉活拽的将她拖向后院。

      “可惜了,鲜花插在牛粪上”,“呸,有钱有什么了不起”,“三千两就买一夜,真是败家”,众人议论纷纷。那位喊出一千五百两的男子阴沉着脸,旁边人开导他道:“孙大人息怒。那家伙是朝廷新近的红人,还是别惹为妙。现如今形势危急,孙大人还是快回平凉好与大将军相互呼应。别为了一个女人丢了身价性命。”

      屋内红烛摇曳。老鸨适时的插话,“爷,您要是忘了带钱,我可以派人去您府上去取。”孔白无奈,掏出银票打发了老鸨。

      孔白傻愣地坐了会,酝酿一下情绪,正要开口,那女子缓缓地摘下面纱,孔白身子一软差点化去。她见到的绝代佳人除了叶冷秋就是眼前的这位。女子面露凄凉,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缓缓滑下,孔白心中一颤顿时变身为超人,满是怜惜之意。女子抬起朦朦水气的眼眸,挂着露珠的睫毛一闪,孔白呼吸一窒,疼爱万分,下意识地冒出句:“姑娘有什么难事尽管说,我万死不辞。”

      “低贱之人怎敢劳烦公子费心”,女子泪如雨下,发颤的声音软软的勾出了孔白的魂。
      孔白觉得自己无限的伟大,她脱口而出,“不不,我愿意。”

      女子面现红晕,透出希望的神情,幽幽一叹,“奴家本是良家女,五岁时被人拐骗至此。这些年为保全清白奴家整日提心吊胆,可还是免不了有这一天,奴家本来已萌生死志,谁想竟遇到公子。公子面慈心善,若能救奴家逃出苦海,奴家愿嫁与公子服侍公子。”

      孔白都不知自己姓什么了,她跟着悲伤起来,“不瞒你说,我也是女的,怎能娶你呢。”

      女子轻轻握住孔白的手,情真意切地说:“奴家在这里这么多年,怎会不知。奴家不在意,两个女子,这事这里也常见,奴家愿意。只是赎我需要很多钱,若是你为难,过了今夜,奴家绝不打扰公子”,说罢又抽泣起来。

      孔白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祖宗,急不可耐道:“钱我有的是,放心。”她搂过女子刚想亲热一下,女子又含羞道:“你若真心待我,可愿明媒娶我。”

      “愿意”,孔白干脆利落。

      “那等到洞房可好”,女子推开孔白,面色赤红娇声道:“你去唤过老鸨,和她说去,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多呆。”

      “行”,孔白兴奋地命人将老鸨叫来。老鸨也纳闷,放着个美人不去春宵一刻,叫我来干嘛,旁观?

      “说吧,给她赎身多少钱?”孔白开门见山底气十足。

      老鸨不屑道:“您能有多少钱?梦仙可是清倌头牌!”

      “一万两”,老鸨鄙夷。“两万两”,老鸨眼皮不抬。“五万两”,老鸨摇头。“六万两”,老鸨叹气。“七万两”,老鸨面露难色。“八万两”,老鸨犹豫。

      孔白“腾”地站起,“一口价,十万两。”

      “您是铁了心要赎梦仙?”老鸨讨好道。

      女子也冷冷地开口,道:“妈妈是个精明人。过了今晚我可就不是清倌了。更何况女儿已十七,等过了双十,以后还会有谁问津。”

      老鸨故作不舍道:“罢了,儿大不由娘,我吃点亏,十万就十万。”

      “好,我回去钱,你等着”,孔白兴冲冲往外走。

      “不急,今儿太晚,明儿一早我等着”,望着孔白的背影,老鸨喊道,后转身笑道:“你真要走?”

      女子一扫悲色,笑道:“妈妈,说好了让你大赚一笔你就放我走,你不会反悔吧。”

      老鸨假怒真笑道:“我又不是官场上的,说话当个屁。你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做你的那位不吃醋?”

      女子挑眉笑道:“她敢?这事也是她想的。”

      “说真的,你嫁了过去不怕吃亏啊?”

      “妈妈觉得女儿会吃亏?”

      “倒也是。那主一看就是个冤大头。女儿你以后可得劝她多来这儿,好让妈妈多赚些。”两人说笑了半天。

      天蒙蒙亮,孔白便来送钱。在老鸨伤心的表情下办完了手续,卖身契自然归了女子。孔白叫来辆马车,喜滋滋地带美人回府了。府中的下人正在拆除前几日成亲的彩带,孔白忙制止道:“别拆,今天接着成亲。”下人面面相觑,主人发话,下人再不明白也得照做,成吧。吹吹打打,披红挂绿,三拜天地,又是一番热闹,孔白再入洞房。

      怀着蜜意,孔白小心地掀开盖头,柔声叫道:“梦仙。”

      女子眼神琉璃,嘴角噙香,轻轻一笑,满室立即春意盎然,“以后不许叫我梦仙,我本名秦瑶。”

      “秦瑶,好名字”,孔白伸手要去握美人的小手,见羊脂般的手中捏着一把匕首,她心中一紧问:“你拿着小刀干嘛?挺危险的。”

      “是吗?”秦瑶娇笑道:“不危险啊,人家还有好多呢。”说着轻媚地脱去嫁衣,缠腰的皮套上插着数十把匕首,好似撒娇道:“这小刀听说吹毛断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人家不信。”
      孔白往后退了两步,有点回过味来,“你是不是不愿嫁给我?”

      “谁说的?”秦瑶嗔怪道:“人家就愿意嫁给你。只不过,人家只是嫁,别的事不能做呢。”

      孔白气得快疯了,十万两啊,娶个回来当摆设!她恨不得扑上去把这女子按在榻上狠狠地这样那样一番。可惜她也是个女子,她可没有绝对力量能够打败一个拿着锋利刀具的女人。

      秦瑶漫不经心地笑道:“唉,刀上还喂着毒,见血封喉呢,可惜没试过。”

      孔白身子一软,差点瘫下去,“明白了。我出去睡。”

      “不成嘛。新婚之夜你不在,以后人家还怎么在这府上做人啊”,秦瑶柔媚地笑道。

      孔白满心苦涩开门唤过翠儿,有气无力地道:“给我去拿铺盖。”

      翠儿好笑道:“又拿铺盖?”见孔□□神萎靡,不好多问,只得照办。

      这次孔白在地上倒是睡得熟,本来嘛,昨晚兴奋了一夜,今儿自个折腾自个一天,没有美人入怀,不用活动了,再加上翠儿的铺盖铺的熟练舒适,人一放松自然睡得好。

      正睡得昏天暗地,大力的敲门声传来,孔白本就窝着火,嚷道:“滚,还让不让人睡了。”

      “爷”,翠儿在门外大声地叫道:“皇上驾崩了,宣你进宫呢。”

      秦瑶反应过来,下床开门。翠儿冲进来拽起孔白,拿着官服就往她身上套。一通折腾后,把她推上轿。知道直到皇宫,孔白见一片肃杀之气,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起来。她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众人都沉默着,她也不敢问,只得朝人多的地方混去,别人低头她也低头,别人跪她也跪,别人哭她跟着干嚎,总之她让自己随大流显得自己既有用也不突出,现代职场的一套她在这里倒是用的熟练。

      十日后,新皇登基,旧皇下葬,似乎一切都成定局,她才回府。演了十天的戏,她身心疲惫,也懒得出门,成日吃了睡睡了吃,小肚子日渐成长。好日子刚过三天,新皇帝传旨让她进宫。也算是“职场老手”,这次她倒不惊慌。

      御书房里,十来个人讨论者“国家大事”,她不懂,只是卖个耳朵跟着点头摇头。一会功夫散了朝,孔白被单独留下,她异常紧张,没了大众的掩护她还能充数?大众的眼神却是羡慕嫉妒恨。

      出人意料的是新皇帝居然屏退了所有人,整个御书房只有他们二人。越安静孔白越哆嗦,这里不是现代,讨好不了经理最多被辞退,讨好不了皇帝,她的人生就结束了。她快觉得坚持不住时,皇帝才开口,“爱卿没有什么话和朕说吗?”,他循循善诱,“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孔白哪里经过这样的架势,她像叛徒一样立即瘫跪在地上,如数招认,“我我我。我叫孔孔孔”,正语无伦次,皇帝哈哈大笑,笑得无比爽快,“爱卿叫孔白,还是个女子。朕没说错吧。”

      孔白僵住了,她脑袋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其中一个就是他不会看上我吧。

      皇帝搀起孔白,心情很好地笑道:“爱卿是朕的大功臣,朕不但不会怪罪,还会赏赐你。再过几日朕便下诏恢复你的姓名,只是你女子的身份不可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孔白又是一颤,府里的那两位都知道。

      “爱卿想要什么赏赐呀,”皇帝接着道。

      孔白不敢开口,才劫后余生就给我东西,变化的太快她反应不过来。

      “爱卿不说朕也知道你喜欢什么,”皇帝两下击掌,房门打开,十个女子依次而入一字排开,道了个万福。孔白一眼扫去,这些女子的容貌虽比不得她府里那两位,但也是上乘。女子们皆低眉顺眼面无表情,只最后一位女子含笑看着她。孔白见这位身材高挑,剑眉大眼,两颊的酒窝深凹,甚有灵气,她不明白这女子为什么会一直对她笑,一时有些恍惚。

      皇帝会错意,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单留下最后一位女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落落大方,一点不局促,万福道:“回皇上,奴婢叫英儿。”

      皇帝笑道:“朕将英儿赐给你,可好。”

      孔白怎么看都觉得这位皇帝的笑容和青楼的老鸨一样,她困惑道:“可是——”她的意思是她已经娶了两个,虽然,但是要再娶——

      皇帝显然理解错了,老皇帝死了姜国臣民要守孝三年,他以为孔白是担心这个不敢嫁娶,可孔白不急他急,提着脑袋登上皇位,不弄些漂亮女人犒劳自己也太委屈了,后宫美的女人虽多但都是他爹的,他是不介意给他爹戴绿帽子,可人言可畏,他根基不稳不能轻举妄动。“男女嫁娶本是大事,朕不忍百姓跟着朕受苦。朕过几日下诏取消这个定例。”皇帝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他拍拍孔白的肩,“回去准备吧,两位皇帝给你赐婚,这可是你的荣幸。”

      还能说什么,孔白只好叩头谢恩,又领着一个女子回府了。下人早见怪不怪,他们的前任娶了九个,现任的这位虽时间短些,但也才三个不是。有个下人犹豫半天,过来问:“老爷,这些彩带拆不?”

      “不拆,过几天还要成亲”,孔白都有些佩服自己,她居然如此心平如水。

      又等三日,连下了几道圣旨,孔白只关心其中两道,一道是允许百姓嫁娶,只是每月初一十五要祭祀,娱乐活动还是不准;另一道便是彻头彻尾的撒谎,说孔白是被杨家收养,现在于国有功,允许她恢复原姓。

      孔白现在最顺心的是便是门匾上的“杨”字变成“孔”字。成为孔老爷,亲还是得继续成。第三次成亲,孔白熟门熟路。入洞房时,她很忐忑,进门掀了盖头第一句话就问:“你身上没什么凶器吧?”

      英儿的笑容很灿烂,“老爷您说什么呢,洞房带凶器多多不吉利啊。”

      孔白将信将疑,不知该干什么,没话找话,“你全名叫什么?”

      “回老爷,奴婢姓徐,徐英儿。”英儿笑容中透着憨态,温顺异常。

      “好好”,孔白点点头,一阵沉默。她犹豫,皇帝知道她是女的,还赏她女人,应该不用怕暴露身份。她热血,是不是该洞房?

      “哎呀”徐英儿指着窗户突然大叫,“老爷,那儿有蟑螂。”

      女孩子都是怕这些小虫子,“别怕”,孔白充着英雄,凑上前一看,一枚绣花针牢牢将蟑螂钉死在窗上。她瞬间冷却,“你做的?”

      “是啊,奴婢还能用绣花针钉苍蝇蚊子呢”,徐英儿闪着大眼睛,特别纯真,“老爷要不要看啊?”

      这次孔白干脆利落,“行了。我知道。”她开门吩咐道:“翠儿,拿铺盖来。”

      翠儿打着哈欠,“怎么才出来?我都早给你准备好了。”

      孔白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巴望我睡地上啊。”

      翠儿也火了,大晚上不睡觉我等着给你铺地铺,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翠儿把被褥往孔白身上一扔,“您子儿铺吧。这辈子您就甭想上美女的床啦。”说罢气哼哼地走了。

      “嘿,这小丫头,还反了天了,”孔白嘀咕了几句,自觉没意思,灰溜溜地回屋打地铺睡了。

      此后的几日,孔白白天过得舒服,晚上那叫个苦,三位“夫人”轮番派人请她过去睡,睡得她腰酸背疼。这日傍晚,全家围坐一起吃饭,孔白看着这三个女子,一个刀山,一个火海,还有一个冷箭。她把头埋在饭碗里,心里一声干嚎!

      这日子——怎么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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