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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香绮楼的老鸨非常开心,因为她楼里的摇钱树又重新回到了放浪形骸的生活。
“我就说嘛,苏疼,何必为了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穷酸小子闭门谢客呢?你瞧瞧,这样不是很好嘛?”
“好了,妈妈,你真烦。”苏疼不耐烦地将老鸨推出门外,心里忽然空了。
是不是每个人都在等待冥冥中的另一个人?所以那日她闲坐墙上,在人群中看到那个剑眉朗目的白衣男子,竟不似初见——而是再遇。
雪花糕。
连她自己都诧异这样的比喻,可是糕入口中,却是丝丝暖暖的甜。
在叶府里,她撞见他们的时候,,叶青岚是抓着他的袖子的吧?而此刻,她的手中却只余一把冰冷的匕首,铁烙的花纹铬疼了她的手。
****
敲门声毫无预兆地响起,苏疼开门,见是桐儿,便没了好气:“今儿的客已经见完了,别来打扰我。”
桐儿犹豫地将手中的请帖给苏疼:“可是姑娘,叶小姐请姑娘。”
打开请帖,只一行短诗:绿蚁新醅酒,红桃初绽途,春来花遍径,能饮一杯无?
“什么呀,文邹邹的,看也看不懂,不去。”
苏疼皱眉,将请帖扔回去,心里便诧异叶青岚怎的会请自己。
可苏疼确实是去不成了,因为叶青岚忽然病倒了,连日的高烧不退,请来的大夫都说这病怪异,怕只怕不是病,是鬼上了身了,须得请个懂捉鬼的人来。
叶老爷急的连朝也不上了,其实他怎看不出女儿对白笼的情谊,可委实是门不当户不对,然而如今,事情紧急,叶老爷也不得不请来了白笼。
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别看白笼平日里都不怎么引人注目,竟是个术士,这小子走了运了,若能治好叶小姐,说不定就是叶老爷的东床快婿了。
苏疼终是忍不住,趁夜色偷溜出香绮楼。
只是奇怪的是,叶府上下竟无人防备,她很快便凭着记忆找到叶青岚的闺房。
一灯如豆,躺在床上的女子气若游丝,脸白如纸,却在苏疼推门而入时,微微睁开了眼。
“我知你会来。”叶青岚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我把下人都遣退了。”
苏疼看着她,不语。
叶青岚便抹开一丝笑容:“上次请你喝酒,却是我病倒了,还麻烦了白公子来照顾我。”
苏疼皱起眉来:“你要说什么便说,作甚废话!”
叶青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苏疼,我要你离开帝都。”
苏疼冷笑:“叶小姐要与我这样的妓女争么?”
叶青岚的脸色蓦然难看起来,语调亦一节节拔高:“争!我当然要争!你知道么!连你这样低贱的女人都拥有实实在在的身体,而我却完全不能在阳光下行走!”
苏疼一惊,这才发现叶青岚的肌肤有些微微的透明,一个大胆的猜测忽然出现在脑中:“难道你……是游魂?”
叶青岚点了点头,脸色愈发苍白,只是转瞬,便已哭的梨花带雨,“苏疼,你离开帝都吧……我看得出白笼在意你,那日你走后,他就心绪不宁,不住喝酒……我在三年前已患病而死,成为一缕幽魂,却无意中爱上了白笼,强行化为人形,而如今……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就让我,让我和他多呆一会儿,好不好?”
苏疼默默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清泪,娇处似弱柳扶风,那样的女子琴棋书画,温婉柔顺,不似自己,一身艳俗,任性粗鲁,连首诗也不会吟……白笼喜欢的,是那样的女子吧?
苏疼倏忽就笑了:“白笼在哪儿?——别担心,我只是再看他一眼,看完就走。”
叶青岚犹豫了会儿:“他在客房。”
也许很多结局在我们相遇之前就已写好。谢谢你对我的在意,可是,仅仅只是在意吧……不然作为狩魂师,你不可能没发现她是游魂——即便如此,还是要选择与她在一起么?可是我又能怪你什么?当你喜欢上她的时候,我也不可遏制地喜欢上了你。
只不过你们是两情相悦,而我是一厢情愿。
投过半开的窗,苏疼久久地看着房中熟睡的人,想把他的容颜揉进记忆里,永不忘记。
然后,苏疼拿出怀中的匕首,那把白笼送她的匕首。
房中的人忽然惊醒,疯也似地跑出房门,却只见苏疼躺在血泊中,胸口匕首微泛冷光。
白笼紧紧抱住苏疼,怀中的人正在一点一点变冷——施了咒力的匕首,将造成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
“白笼?”苏疼已不知自己看到的是真实,还是死前幻觉,只是下意识的向那人靠去:“太好了……你终于肯抱着我……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是一只修炼成人形的背背落……”说着,苏疼忽然咯咯笑起来:“白笼,你的名字不但是关住了游魂,也关住了我这只不自量力的鸟啊……唔……早知死是一件这么疼的事,我那天就该让你这只赤豆糕流血死掉……”
轻咳了几声,苏疼的话已是断断续续:“我的元灵可以使游魂拥有实体,你去给叶小姐吧,也许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白笼呆呆地看着怀中的人,一点点变得透明,一点点碎成齑粉,直到——凝成一粒血泪般的赤珠。
那一日晚上,帝都的人被一连串凄厉的鸟鸣唤醒。
“背、背、落!”
短促的叫声,似是化成了无限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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