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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宴客夜八妹遭掳
杨将军的生日，谭义自然是要去的。
不过天波府向来低调，接到请柬前来赴宴的也不过朝堂上交好的寥寥数人，比如他，比如寇准寇大人（注1），比如八贤王赵德芳，所以说是夜宴，其实也不过是添了几双筷子罢了。
“嘿，伯鸾你说得没错，果然五哥立了功，爹的心情就好了很多！”没正式开始前，六郎笑嘻嘻地拉着谭义显摆，“爹答应让我去军营亲自感受一天！仍然愿意进杨家军的话，他就安排我考试！”
“杨六公子心愿得偿，小生是不是该说恭喜？”谭义还真假模假样地作了一揖，声音再正经不过，“杨六将军，下官有礼了。”
“去！你别挤兑我！”杨六郎推了一下谭义肩膀，又得意道，“七郎一定得羡慕死我！因为我很快就要跟五哥他们一样，穿上杨家军的战甲了！”那语气跟表情，活脱脱他现在就已经是威风凛凛杀敌于阵前的大英雄了一般。
谭义看得好笑，却也深知杨六郎多年夙愿得偿一半，也难怪他这样高兴，正要张嘴说话，便听到下人来招呼入席的声音。两人便一齐朝着大厅走过去。
“呦，谭大人。”寇准这人生的瘦骨嶙峋，面色从来都一副蜡黄色的死人样，可是在朝堂上讲起礼义廉耻或者跟潘仁美争辩起事情来，就好像回光返照一样地神采飞扬。他穿着暗红色的官袍，宽宽的腰带系上去越发显得人瘦到快要没有了，简直就像是个衣裳架子在衣服里一样。
“寇大人。”谭义弯腰行礼，笑道，“青州王淮兄弟受贿的事情，寇大人是否已经有了计较？”
“这里头黑幕重重，他们朝里头有人，所以才敢睁眼说瞎话地把罪责都推到替死鬼身上。”寇准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可惜，我寇老西儿偏偏最爱跟他们供着的那位作对。”
寇准相貌虽然并非俊雅，但他直言敢谏一身傲骨，牛脾气上来那是连太宗的衣袖都敢拉住不放的。朝中第一权臣潘仁美也惧他三分，小心翼翼不让寇准抓住尾巴——谁都知道被寇准盯准了要参的人，那一定是跑不了的！
谭义是真心钦佩这位官场前辈：“朝中若多些寇大人这样的好官，大宋必将愈发强盛，四周均不敢侵。”
“嘿，谭大人，朝中若都是我这样令人目不忍视的竹竿，公主可要嫁给谁呢？”寇准哈哈大笑，拍拍谭义肩膀，“谭大人年少有为，聪灵俊秀，将来娶了婀娜公主，皇上一定更疼你几分，到那时候，谭大人为百姓说一句话，可抵得上寇老西儿说十句啦！”
“二位在这聊得这样开心，莫不是把寿星给忘了？”一人风度翩翩地走过来朗声而笑，“本王来迟了，来迟了！当自罚三杯替杨将军庆生！”
杨业从里间迎出来，笑道：“八贤王肯赏脸来就是杨业的荣幸！快请进！”
八贤王赵德芳穿着白底金纹的衣裳，领口系着黄色缎带，面容白净儒雅，跟当今皇上有六分相似。他目光清透如矩，一看便知是十分正直仁德之人。此刻众人全都进屋，见了杨家诸郎和佘赛花，免不得又是一番寒暄。
“哎？八妹呢？怎么还没来？”六郎扫视了一圈，朝着门口喊道，“福伯，快喊八小姐过来，都等她呢！”
“好嘞！”福伯领命走开了。
“八妹可是越发精灵剔透了，到哪里都惹人喜欢。上次她进宫，婀娜都舍不得她走呢！”八贤王笑着落座，“将来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子这样有福气，能娶了八妹做老婆？”
“她还小呢，等她长大了，让她自己选。”佘赛花最是疼爱小女儿，毕竟前面一连七个孩子都是儿子，第八个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孩儿，少不得要全家捧在手心里哄着疼着，生怕有半分照顾不周。
“将来啊，让八妹也嫁个像伯鸾这样的文状元，我们家就不会全是武将啦！”杨六郎笑嘻嘻地提议，引来众人拍手叫好。谭义不防话题一下子跑到自己身上，脸色飞红，忙低头端了茶盏喝茶。
众人正笑谈着，突然院里传来福伯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不……不好了！不好了！八小姐不见了！！！”
“什么！？”众人俱是一惊，佘赛花一下起身，带翻了桌上的碗也没知觉。她快步冲出屋子，直接就朝着八妹房间的方向赶过去。
诸人也都快步跟上，到得八妹房中，正听见佘赛花的声音：“排风！排风！你看见了么？是谁把八妹带走的？”
杨排风比八妹大上一两岁，本来是杨家厨房的烧火丫头，结果居然跟八妹很投缘，便让她贴身跟着八妹了。佘赛花一进屋，便看见杨排风被人点了穴道放在床上，说不出话来也动弹不得直急得快要哭出来。
“没……没看……清……清楚……”杨排风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掉，她咬着嘴唇尽量想把话说清楚，“是……是三个黑衣人……动作好快……我、我们都来不及喊……”
佘赛花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身边的杨六郎慌忙扶住她。
“杨家一向戒备森严，这三人能在杨家出入自如，想必是非同一般的高手。”寇准沉吟道，“不过他们一定也在附近潜伏了多日，才知今日杨将军生日，人们都到前厅去了，故而选在今夜下手掳走八妹。”
“可是，会是谁……？”八贤王很疑惑，“汴京城里谁有这个胆量抓天波府的八妹？”
“会不会是……”谭义略有迟疑。
“不会。”寇准肯定地道，“同朝为官，潘仁美那老狐狸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即便抓了八妹，也不敢公开用八妹来胁迫杨将军做什么。”他顿了顿，又说：“这世上，若说有对杨将军恨之入骨咬牙切齿，想找什么以威胁他的……那应该是……”
“辽人！”杨业豁然开朗，手指节握得咯咯作响。
“也说不得准，辽人怎么潜入了大宋还一点声息都没有？”八贤王提议，“我看，还是及早禀报皇上，请皇上下令搜查全城，找寻八妹。”
“不可，我们杨家的家事，怎好劳烦圣上？”杨业并不想拿着自己家的事情去动用御林军，那无疑会给别人留下杨家持宠而骄的印象。
“爹，这都什么时候了，什么比找八妹还重要？”不等佘赛花开口，杨六郎先反驳道，“不紧闭城门，全城搜查，万一他们逃出了城去，怎么办？”
“是啊，杨将军此时不该如此拘泥。”八贤王点头，“本王这就进宫，面见圣上！”
蒙眼的黑布被取下，映入眼帘的这张面孔，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不愧是杨家的八妹，被人掳走，现在又是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竟然半分怯色都没有。”耶律斜披着头发，头发里编着几束麻花辫以防碎发挡眼，身穿棕色暗纹圆领的长衣，领口一圈细细绒毛，胸前还戴了个月牙状的狼牙，倒是正宗在辽国时候的打扮了。
杨八妹打量一下四周，只见四面全是暗色墙壁，唯有很高靠近天花板的地方开了几扇窗户，均用铁制栏杆围住。房门也是铁制围栏，房间内有简单的床和一个木桌，自己正是坐在床褥之上。
收回目光重新看了一会儿面前的人，八妹肯定地说：“我见过你。”
耶律斜笑出声来：“好聪明镇定的小姑娘！”他跨进一步，“没错，你的确见过我。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一点也不害怕吗？”
“我害怕的话，你会放我走吗？”虽然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八妹只得放弃，“你为什么要抓我？”
心下着实为这十来岁小姑娘能镇定如此惊叹不已，耶律斜蹲下身子，指着左脸颊上的伤疤：“这个，是你五哥划得，我是来报仇的。”
八妹瞪大眼睛：“你……你是那天在相国寺跟谭义哥哥对对联的人！不对……你是辽国的耶律斜！”杨五郎雁门关外大败耶律斜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汴京，八妹记起早先缠着五哥给她讲决斗细节的时候，五哥似乎的确是说过，用银枪划破了耶律斜的脸，自己那时候还拍手夸五哥好帅呢。
耶律斜似乎是轻笑了声：“怎么样，怕了没？”
八妹静默一会儿：“爹跟哥哥们说你是英雄，英雄不会做下三滥的事情，你抓我只是想引五哥出来跟你重新决斗是不是？”
“小姑娘，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耶律斜站起身子，嘴角上扬，目光炯炯地望着杨八妹，“两国相争，一味地当光明正大的英雄，能赢吗？我今天就告诉你，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能赢，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他顿一下，又笑道：“当然也包括在必要的时候利用你甚至……杀了你。”
杨八妹果然抖了一下，水盈盈的大眼睛微微红了眼圈，似乎要哭出来。
再怎么聪明镇定，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耶律斜心里想着，转身出房吩咐手下：“给她送点吃的来，地下冷，再拿床被子，别让她生病着凉了。”
“是。”铁栏杆的大门重新关上，耶律斜便离开了。
好半晌，杨八妹才在床上哭出声来：“爹……娘……六哥……七哥你们在哪里呀……快来救救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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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严格来说，寇准跟杨业不该算是一个朝代的，他大约是在杨业死后，杨六郎30岁上下的时候在朝为官的。不过杨家将本身也是虚构成分居多，偶又实在不熟悉宋太宗时期还有哪位优秀的文官，只好厚着脸皮把寇大人给空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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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忙得死去活来，以后改晚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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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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