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芙蓉

　　★有时，亲情和爱情有异曲同工的地方。都是无私奉献，都是爱到刻骨，不同的大概只是前者更不求回报，后者……我读不懂……
　　他们呢？懂吗？

　　☼亲情vs爱情 亲情是血液，爱情是空气

　　“喂。”刚刚的甜蜜还萦绕心底。
　　“大哥——是奶奶——她——”急促的、恐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
　　“奶奶怎么了？”突然，治明快乐的表情消失了，转而变成了担心。
　　“刚才蒋政来过，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奶奶的心脏就突然猛跳，之——之后就——”
　　治明没有再听下去，机车呼啸着穿梭在马路上，好似怒吼，而四周的汽车的笛声和那骂喊声在怒吼之下显得单薄无力。

　　“奶奶……”医院的门咯吱咯吱地响着，在抱怨还是在哭泣？
　　“大哥……”小郑站了起来。
　　“手术室”三个字亮着。
　　治明无力地倚着墙，刚才的一路，他太累了。

　　许久，红灯灭了。
　　“医生，我奶奶怎么样了？”治明抓着刚刚走出来的医生的胳膊，摇晃着。
　　“我们尽力了……请节哀。”医生摇摇头，半愧疚半怜爱地看着治明。
　　手，治明的手，真的是一点力气没有了，就像治明一样，无力地垂下。
　　医生和护士离开了。
　　治明缓缓走进手术室，白色的被单被盖在了奶奶的头上。治明想把它掀开，但他没有这么做。
　　奶奶——应该很开心吧？他，在奶奶身边吗？老爸和老妈应该也和他们在一起吧。
　　眼泪不知不觉地涌动着，治明真的累了，真的好累。
　　一只手拍着治明的肩膀。
　　“哭吧。别再坚强下去了。”
　　治明的眼泪真的没有力气再在眼眶之中打转了。它——流了出来。
　　一旁的小郑早已流泪不止，司徒却一滴泪都没有。司徒看着治明，他也痛，只是他明白，此刻真正需要哭泣的不会是他，治明真得太累了，他不能再坚强下去了。
　　而治明，他的泪不只是泪，不只是痛，当它流出来的时候治明就下定了决心——此生，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皓帮塘沽分区。
　　阴暗得的确正如道上所传，也映照着他的性格。
　　“政哥，你真是厉害。几句话就让那个老太婆死了。”成蝠谄媚道。
　　蒋政奸笑着。
　　“政哥，那个老太婆值得您亲自动手吗？”
　　“你懂什么。那个老女人可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虽然她退出□□3年，可现在道上的一堆元老还是听她的话，连水芙蓉都得让她三分。”
　　“怎么会？”
　　“我说蝙蝠，你进帮派都不先去知道知道帮派上的大人物的？”蒋政皱眉。天呐，自己找了个什么人做小弟？
　　“我知道这干什么？只要我有手有脚就行了。有政哥那么聪明的人做大哥，那还用得着我动脑啊？”被损了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记得得趁机拍马屁。
　　正好，拍对了地方。
　　蒋政笑笑。
　　“那老太婆是白间盟第一任大哥扁黔的独女扁仪贞，她当年的声势足以接任帮主。而后她爱上了一个男人，于是就和他结婚了。那男人就是白间盟第二任大哥——阮仁鑫。当初若非季杰雄使用卑鄙手段让他们遇上车祸，今天的白间盟大哥就是他们的儿子——阮鸿峰。不过——阮仁鑫和阮鸿峰的死令白间盟元气大伤，也正因为这样，水芙蓉才能那么容易地打击白间盟，皓帮才能迅速崛起……”
　　话没说完，就听见有小弟说：“阮治明要找政哥。”
　　蒋政说：“让他进来——白间盟的真正主人来了。”

　　“呦！原来是明哥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成蝠在蒋政背后，怪戾怪气地说着。
　　治明连看都没看他。“蒋政，你到底跟我奶奶说了些什么？”
　　“你来只是为了这事？倒也没说什么……”
　　“蒋政！我不是来和你打哑谜的。”治明恶生生地打断了蒋政的云里雾里。
　　“别动气吗，刚刚失去亲人一定很难过，可是并不代表要折磨自己啊。”
　　“蒋政！”
　　蒋政微扬了一下嘴角，却又很快垂了下去，装得好像很难过。“我只是说当初导致她丈夫、儿子、儿媳的车祸并不只是季杰雄做的……”
　　“说下去。”
　　“喂！这毕竟是我的地盘，你只带一个人不怕被我杀了？”
　　治明瞥了一眼蒋政，一连不屑。
　　“有胆识，不愧是扁黔的后人。”
　　“别光说些有的没的，说正题。”
　　“我还以为你想知道自己离奇的身世呢。”
　　“什么身世？”
　　“你是白间盟的人，你知道吗？”享受着梦中治明的震惊所带来的欢娱，蒋政继续说下去，“当年扁黔创建了白间盟，之后你的爷爷阮仁鑫和扁黔的独生女扁仪贞——也就是你奶奶——结婚，继任第二任白间盟大哥，而你的父亲阮鸿峰是当年最有可能继任大哥的人选，更何况他还娶了当时竹帮大哥的独女仇芬芸。可是三年前的一次车祸，什么都没了。除了扁仪贞和你，扁家没有任何一个人还活着。”
　　“你究竟对我奶奶说了些什么？”此刻，治明实在不像是蒋政所想的一个刚刚承受那么多打击的男孩。
　　“等着，快到了。”蒋政笑了笑，可是却比不笑更让人寒冷，“车祸是季杰雄——也就是现在的白间盟盟主、当时的大哥候选人之一——所做的。而我对扁仪贞说的是——当年的那场车祸皓帮也有份，而竹帮的熊柏也有份——仅此而已。”
　　治明此时的内心有着这么一个声音——杀了他。但他并没有这么做。相反的，此刻的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没有恨意也没有不屑，淡得像在听一个故事。
　　“你不信？”
　　“不，我信。”
　　“是吗？”鬼才信呢。
　　“是。”
　　“但你可不像。”
　　治明没有再说什么，也许是累了。他冲司徒使了个眼色，司徒便和他走向大门。
　　“喂，皓帮塘沽分区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得吗？”成蝠喊了一嗓子。
　　治明和司徒站住了。
　　“不用理他。”蒋政随手摆弄着烟，说“听说三天后你和蝙蝠有一场比赛。我也想参加，行吗。”肯定的语气似乎更大于询问。
　　治明顿了顿，又起步走了起来。
　　他们消失了。

　　“治明？”
　　一路上，治明就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没听见司徒的担心，没听见蒋政的高谈阔论，甚至没听见医生的抱歉，没有表情，没有痛苦，没有悲伤……
　　“别担心。”终于，治明说话了。
　　“……”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他奶奶的死和从蒋政那里听到的，他，应该会崩溃的，怎么会没事？
　　“如果，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普通的混混，你应该就知道我为什么没事。”治明好像读懂了司徒的心事，笑了一笑。
　　“……”
　　“还记得有一回，我得罪了翎帮的穆潇，被他抓了起来。”治明顿了顿，把车停在了海河边，“奶奶去帮我，只和穆潇说了几句而已，他竟把我放了，而且毕恭毕敬。”
　　“你和我说过。”
　　治明又笑了一笑，只是那曾如阳光的微笑现在却有如寒冰。
　　“我常问我的爸妈在哪，奶奶从没告诉过我，每次提到，奶奶的眼睛好像都湿了，所以后来就没再问。有一回我听见翎帮的人说，我的爷爷是他们最敬佩的人，我问他们，他们却都遮遮掩掩的，不肯对我说，只是他们一直求我，让我千万别告诉别人他们讨论过我的爷爷。”
　　“你的爷爷是道上的禁言？”
　　“后来我才知道，是奶奶当初封锁的消息。”
　　“为……为什么？”
　　“奶奶希望我不再踏足□□。”
　　“然后呢？”
　　“然后我就真的没有踏足帮派，不论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不是已经成帮派的了。”
　　“……”
　　“现在，陪我看看风景吧，以后不会再有这么悠哉的时光了。”
　　“什么意思？”
　　“我话没说清，是我不会再有这么悠哉的时光了。我要……”
　　司徒不敢相信，但他的眼神太真挚了。不得不信。
　　那一夜，真的是他们最后的安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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