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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孟凡的那个冬天村姑的照片映在我的眼前，我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屏幕，触摸那张对我安心的脸。
是的，孟凡是一个认真矜持而又不安的人，对周围的很多人和事，她会持了一种礼貌的平和，但我知道，在这礼貌里有她对周围的疏离和拒绝，还有一种自我保护。
在我面前她才是不设防的。
我知道我其实不能算什么好人，但是很奇怪，孟凡就是那么信任我。
在我后来渐渐了解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很开心，也很感动。而且，我也对自己说，不管我怎样不好，但对孟凡，一定要好。
我看着这张孟凡的照片。
那是前年夏天的时候拍的，在我家，洗完澡在房间的地铺上，她坐在席子上给我整理洗净晒干的衣物。
那时我也洗过澡，正靠着墙边的衣柜歪坐着，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很女人，很像是一个妻子在给丈夫和孩子整理衣物，神情很宁静平和，还很满足。我看着她，连一贯觉得挥之不去的夏日的烦躁都悄然隐去。
我调好手机，“喂”的喊了她一声。她抬起头，我按下了键。
“这也要拍？”孟凡摇摇头，对我的无聊感到无语，接着低下头叠我的衣物。
照片里的她，穿着浅草绿的套头睡裙，蜷腿坐在席子上，面前是一堆刚从阳台收回来的我的衣物。她看着我，满是温柔宁静，手却没有停，正在叠我的一条白色的七分长裤。
看看照片，又看看面前的孟凡，我忍不住想，谁要是能娶到她可真是福气。可是，我又隐隐觉得不安：她那么会照顾人，可是，将来，那个人会好好照顾她么？
“又怎么了？”孟凡好像感觉到我的纠结，把手里叠好的衣服放到一边，接着又拿起一件，一边问我。
“没有。”我打着哈哈，“我就是觉得，你要是结婚的话，谁做你的家人一定很幸福。”
不知怎么，我宁可用“家人”来代替那个字眼。“老公”那两个字对孟凡我说不出口。
别人的老公是谁我无所谓，但是，谁是孟凡的那个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你觉得幸福么？”孟凡头也没抬的接着问。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也是我的家人啊。”孟凡抬头冲我笑笑，又低下头接着忙活手里的我的衣物。
“呵。”
听了这话我笑了一下，笑过之后却不知道再说什么。
家人。我这个“家人”和那个“家人”怎么会是一样？而且，我这个“家人”可以做多久？在你有了那个真正的“家人”后，我还会是你的家人么？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亲密么？那个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给我叠衣服么？恐怕那时你手里的衣物将是那个人的了吧！
想到这里，我发现自己竟然涌起一种莫名的酸涩，对那个还不知道是谁的子虚乌有的人生出了一种巨大的嫉妒和怨愤。
一时间我就那样懒懒靠着衣柜看孟凡叠衣服。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听到房间里那台电扇“嗡嗡”的转动。
那晚我穿的也是睡裙。和孟凡身上的一模一样，胸前也有一只瘦瘦可爱的超大蚂蚁。不同的是，她的是浅草绿，我的是淡橙。
两件都是孟凡买的，放在我家，她过来时就会穿浅草绿那件。我一直取笑她穿上以后像一只绿色的青蛙，其实我没告诉她，她皮肤好，很白皙，穿浅草绿的很好看。
她不在的时候我也偷偷穿过那件浅草绿的，结果发现穿上去很难看，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穿回自己那件淡橙的。
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情侣装”什么的，一开始在家里我们同时穿上时我还有点小忐忑，生怕我爸妈他们看到了会多想，――当然，我妈回家的频率太低，被她看见我和孟凡同时穿这件睡裙的机率也低，――但我爸是天天回家的。不过我爸好像从来没有过什么奇怪的表情，估计他是男人吧，年纪又大了，他那么正统的思想里是不会想到什么“情侣装”之类的。而且，两个要好的女孩子穿一样的衣服说起来好像也不算什么。
于是，夏天的时候，只要孟凡来我家，洗过澡我们必定穿着同样的睡裙在家里招摇，而我爸则对之视而不见。
夏天里我妈回来过几次，晚上孟凡也在，她仍然穿那件浅草绿，我却有点此地无银的换成了大T恤和短裤。
孟凡洗了澡换上睡裙出来后，小胳膊小腿都露在外面，我妈看了就一直夸她皮肤白，说是“白得晃眼”，然后就可个劲儿的说我黑，说我就不能学学人家那样儿。说得我家那只小泰迪Joky都开始用一种鄙弃的眼神看我。
昏。这是我亲娘么？我是喜欢穿短衣晒太阳，但我本来就没人家白我有什么办法？不是您生的么！
我没办法跟我妈较劲儿，只好去折腾孟凡。隔着客厅我就冲她大声说：
“你赶紧的找地方坐着，别动啊，一动也别动！别在我们跟前晃来晃去，白得晃眼啊！”
孟凡总像个小媳妇儿一样的“腾”得就红了脸，仿佛这皮肤白是她的错一样，然后就真的乖乖的在我妈身边坐下来，陪她看电视，一动不动。
我看着她这样儿特别想笑，当着我爸妈又不好意思笑得那么张狂。那什么孟凡不是咱家的客人么？尤其在我妈面前，乖女儿的样子我还是得摆摆的。
孟凡看着我那一脸想笑又不敢大笑的憋屈样，总是微微摇摇头，用眼神示意我：“你啊，就那么点儿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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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看自己这文，觉得恍惚得有点像电影。在那种缓慢的长镜头下，是那些恍恍惚惚的记忆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有一种夏日午后的恹恹欲睡。也许，只有镜头背后的那个人，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颜色吧。。
另，明天周日，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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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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