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之寻欢

作者:浅晗兮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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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颗麦子


      这个所谓的由湘姑娘引领的不良团伙其实很是简单……
      就是直接把全城的乞丐集合在一起,分组,分层,进行情报交换和回流。
      这样就有了许多流动的岗哨。
      再加上我自己“圈养”的武士群,那些所谓的侠客济世扶贫的工作就这样做开了。
      因为不方便在王府里让乞丐们进进出出,就在那醉闲居旁边开了家茶铺子,那里就是聚集的地方。

      以前是从外墙的洞口里偷偷出去。出了王府门。
      开始是一言不合,同那些乞丐们打架,虽然经常身上是青一块紫一块,可所谓的威信也就在打架的过程中慢慢树立起来。每天回来虽然是一身伤痕,还有瞒着杏。可好在王府有钱,乞丐们缺钱。那么当一个乞丐有了钱,那么其他的就会逐渐围拢过来,慢慢的,就成了乞丐头头。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瞒着杏做的,上次无意被杏知到个大概后,我想,唠叨这些肯定是免不了的吧……

      事实就是这样。碧水南湘,当今女皇最喜欢的妹妹,拥有无数特权的王爷,金枝玉叶,贵不可言,看上去绝对是个完美无缺的乖乖女,就算天赋异禀成了那呼风唤雨的湘姑娘,也不辱皇室威风。

      不过说实话,这端木王爷=乞丐头头。
      怎么说得过去嘛!?
      在这一点上我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费尽心思掏心掏肺把那陈年的烂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提出来,坦白从宽,争取是牢底坐穿。
      我,已经做好了被批斗的准备…………

      做出一副深刻忏悔的表情,心里不停的叫苦连天。明明应该是我来对杏进行批判吧,怎么会是我乖乖的坦白呢,这世道,哎……

      半晌,杏终于是开口了。
      “……王爷……想必那时候很苦吧……”隔了不久,却听着杏哑着嗓子,颤悠悠地牵住我绣着金丝条儿的袖口,低着个头,似乎很是愧疚。

      我一下子愣在那地方,简直是出乎意料的表现啊~!

      还没反应过来,杏就当我是默认了,又幽幽的开口,“那自己闯天下,很苦的。王爷还小,就混入那染缸里,肯定是,受了很多委屈……”车厢里的气氛突然古怪起来,我眨了眨眼睛,在心里唏嘘不已,难得,杏还有那么温柔的时候。

      “杏没用,帮不上王爷,可是您可知道,那段日子,总看见王爷一身伤痕累累,您笑着说没事,磕磕碰碰的不可避免,我没多想,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是什么会事。王爷,我心疼啊……”杏突然一把抓住我宽大的袖口,使劲一扯,身子一倾,手竟贴着她胸口,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子,清晰的感受到那种跳动的感觉,还有少女的曲线,“王爷…………”

      我怔怔的没有了反应,原本以为会被一顿教训说不定又是一整夜的唠叨得不了清闲,没想到,手心里流过一股暖流,暖暖的,异常舒服。

      “杏,我没事,没受什么委屈倒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我轻言细语,又是豪情万丈。

      “王爷,您只要好好的活着,这就够了。何必这么冒险呢,王爷要是普通些我就不用………”杏又突然激动起来,眼神迷茫,好似那烟波重重。勉强抓住她的没头没脑的话尾,“你就不用怎么?”

      “没,我就不用,不用担心了。”杏打个颤,勉强的作出笑颜,“王爷,这么冒险,真的太危险了,只要咱好好的呆在王府了,谁都不惹,一辈子做个安分守己的王爷,这就够了,您答应我……”

      “杏!”见杏一副激动过头的表情,我轻声唤道,也扯得太远了些吧。

      待我一声轻喝,杏又是浑身一抖,摇摇欲坠,吃惊的抬起脸庞,许久,又低了下去。
      一滴泪珠子,直直的掉了下来,那粉色的衣裙上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晕圈。

      她好似整个人都软了下去,我于心不忍,又不知道哪触怒了这泪人儿,无奈的托着下巴,看着她慢慢放开那紧紧拽着我的手,“杏,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你瞧,都成这傻样了,下次有了什么惊险故事都不敢告诉你了。”我把语气放得轻快起来,这车厢里奇怪的压抑气氛似乎缓解了些。
      总觉得这样子劝告我的杏有些反常。又不知道是那里不对,也就不了了而知了。

      “再说了,我一向不去招惹些啥,一般都是麻烦自己贴上来的。”我似乎是满腔的委屈,再瞟了眼杏,她拿出揣在怀里的手绢,抹了抹眼睛。心里一松,歪过头去,语气又活泼起来,“比如说上次的雨霖铃事件……”

      “王爷,您还别说,您可收了一个‘好小厮’呢。算起来,我也是有份功劳的。”杏噗的一声笑,伶牙俐齿的反击回来,看脸色似乎又红润起来,我自知理亏,又不知道理亏个啥玩艺,摸摸鼻子,也傻笑起来。

      略去心里的不安。料是杏太在意我了吧,反应这么激烈。
      自独身来到今城后,肯陪我说话,愿意呆在我身边的也只有杏了。
      我虽是欺她瞒她,可是她也算是我的亲人。
      一阵幸福的感觉席卷而过。
      像是那七月的大雨,漫过我膝盖,漫过我脖子颈,又漫过我头顶,我在这幸福中快乐得几乎就要窒息过去。

      长吁一口,脸上漾着深深浅浅的笑意,转头望窗,马车突然停下来,杏大声问,“四儿,到了是吗?”我撩开窗帘子,外面楼房接着楼房,可外面不是那漆红的朱栏,珐琅盘丝的匾牌,也没有那种浓浓的胭脂粉尘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爷,这里不是,不过有人……”外面传来四儿欲言又止的声音。

      “这里又有个活死人拦车?!”晕死,所以我说啊,不是我自己去招惹的,这麻烦一波一波,还是自己靠上我身来的。

      我是非常的无辜的啊……自哀自怨半天,突然反应过来:
      还等什么,快走啊!

      “回王爷的话,这,这是有人被调戏了,又挡着,过,过不去……”这声音越来越低,听不太清楚,又是着急,又是烦闷,不等杏替我探出身子,干脆一把扯过那糊着草根的竹帘子,伸出脑袋,一脸不耐。

      “出什么…………”
      不掀帘子还好,一时心急,探出头,那眼睛就死死的定在那里,再也移不开。

      啊,太阳真好……

      上边是织锦镶边的花袄,下边是藕荷色的裤子,系一条淡青百褶裙,很讲究。裙子是元宝边系着个珠绣五福捧寿纹手帕袋,那珠子颗颗圆润,皆不是凡品,断定一:这人和小雨同志不同,这是个蛮有钱的主。
      这腰上别着个扇子,不知道扇面是什么样,只道那扇骨泛着白光,疑是白漆象牙,下面又缒着个刺绣独占花魁纹香囊,再接着个刺绣百花齐放纹香囊,妈呀,断定二:这人精神上可能有些问题……有正常人这么系香囊连着香囊的么?!

      眼光再缓缓上移。
      两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还有一张嘴。

      眼睛一紫一褐,或深或浅,里面荡漾的甚至不是碧波荡漾的湖水,那里面盛着的是那夜空的星星,璀璨,闪烁,或是黯淡。
      两只耳朵,打着环,扣着一颗镶在红珊瑚上的白色珍珠。小巧的耳垂,似乎是很美味的样子。
      一个鼻子,鼻梁微垂,带着些许我见由怜的气质。
      嘴巴红灿灿的,像是六月的樱桃,忍不住一琴芳泽。
      在鸡皮疙瘩还没完全掉下来的时候,断定三:这人有被调戏的价值,而且是很适合调戏的那种类型。

      可是,这和我不能向前走一步有什么关系吗?
      原因很简单:他站在路中央,正好挡在我的马车前,而且似乎毫无做路障的自觉。
      两个富家打扮的大小姐,一左一右,倒是挡了那美貌男子的去路,可是,也严严实实的挡住了我的去路。

      所以说,麻烦是怎样产生的?
      它来源于自然。
      因为某些人的不自觉,造成了另一些人的不由衷,再直接制造了某些人处于被拦着进退不是的境界,例如我。

      “王爷,怎么办。”杏也忧心忡忡地探出身来,偏头,很无辜的问我。

      “怎么办,凉拌!”
      我继续咬牙切齿,一边和手里的碧螺茶饺奋战中。

      *** *** *** *** *** ***

      我是一个很安静的人,不喜欢麻烦别人。
      我总是独坐一隅,不打扰任何人。

      我又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做事秉承老子箴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
      我轻轻的来,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那麻烦也请你自行滚开。

      于是我轻飘飘的来到那一群路障旁边,一脸童叟无欺,“诸位,诸位,麻烦让让。”
      话没说完,那美人转过眼来,泪水盈于睫毛,注视我半晌,没有说话。我扫过他途这淡红色胭脂的脸颊,收敛起笑脸,“这位公子,我想请你们让……”

      “要让我们住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你可知道我等他等了多久吗?”富家女甲也跟着转过脸来,恶狠狠的打量着我,嘴里也是恶狠狠的。

      喂,你搞错了,我不是来英雄就美女的,我是请你们移移尊驾让个路……“不是,我只是想……”我试图解释,脸上的笑意没有变色,我努力维持着良好的家教。

      富家女乙也来掺和一脚,“嘿,你还来劲了不是,咱可各走各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别想管别人闲事,自己个好好注意咯。”话毕,再轻蔑的上下打量我一番,鼻子朝天一哼,“要是想管,你也管不起!”

      那个,我本身就不相管,我极力赞成您说的什么阳关道,独木桥,所以,你就抬脚滚吧,“您说得极是,但是……”

      我正想解释,那甲又开口了,喂,打断别人的讲话是你的嗜好么……

      “今天不给你点苦头,怕是你来劲了嘿!”嘿嘿嘿的,看来你也来劲了啊,忍不住朝天翻了一个白眼,脸上的笑容已有龟裂的痕迹。

      乙眼睛很好,在极力赞同甲的观点时,也注意到了我这个被她们俩夹击的小人物的一个小小动作,于是也发威起来,“看来不给你些苦头吃,你今天是不走了是不!”乙挥挥拳头,吓唬我半天。

      是你们拦着我不让我走好不好……
      我不死心,继续开口,“我不是这个……”

      这时在一旁看戏良久的美男子终于开口了,虽然声音冷冷的,可开口就是一阵隐忍的哭腔,“姑娘,我……我……我……”我你个头啊……我再次翻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白眼,男子似乎是沉下脸色来,“您真的不要再为我出头了,不能把无辜的人扯进来。”那男子终于说了句人话,可惜,没什么作用,那甲乙现在眼睛里已经没有他的存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我——
      无辜可怜的路人。

      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呜……
      笑脸已然垮下,现在是青红两色交替更新。我闭嘴,深呼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勇猛的张开了口,这次很幸运,我没有浪费口水,我一个字都还没有吐出来,那两个人便同时大吼出声,“闭嘴!”

      这个世界,果然是不真实的……呜呜……
      正当我再次自哀自怨的时候,美男子高呼,“富葭,富倚,你们住手。”谁是富甲富乙?不会是——
      两女果然很听话的侧头,见那男子秀气的脸涨得通红,握着拳头,纤细的身子轻轻的发着颤,又别是一番风情,两女眼睛里冒出类似粉红色桃心的东西,我环着手,半睁着眼睛,这杏跑哪去了,她主人被人呛成这样怎么不出来伸张正义。

      “你们,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去了。姑娘是个善心人。”咦,说得是我吗?我挑眼相望,那男子也是一顿,异色的眼睛在我身上一转,眼神直盯着我,两人眼神交汇,在他人眼里看来,无疑是在眉目传情,那男子脸上又红了几分,别过眼去,清清嗓子,又欲说些什么。

      “啊,草儿,那人可是你的情郎?”“草儿,这个白痴就是你的心上人??”甲乙突然开口,手指直直的直着我一脸无知的脸,“就是她??”

      喂喂喂……谁是情郎谁是白痴啊……我无力……

      那男子愣了愣,急忙摇头,系挂在腰上的香囊也是纷纷的摇动,那样子,也刹是好看,那富家女依旧是直瞪瞪的,手无足措的他竟连颈子也红上三分,这模样典型的欲盖弥彰……喂……别坏我清白……

      突然一女的掩面哭泣,“草儿,我对你一往情深,你竟然背着我有了女人……草儿,你好狠的心!”
      另一个恍如死了般,脸色惨白,“草儿,你舍弃了我姐姐,竟是选择了她这种货色?!”

      谁是这种货色啊……啊……
      我看了半天戏,正想着这戏多久落幕,没想到又扯上了我,还是这种货色?!脸上又灰暗了几分,杏,你在哪里。

      “草儿,告诉我,你是在骗我,你只是生我的气了,故意给我开玩笑的,对不对,对不对。”又是一个不怕死的,那男子也好像被吓到了,愣愣的只会摇头,看女子眼神不对,又慌忙改成了点头。
      女子绝望的看着他,缓缓的,脸转向了我。

      喂……我是无辜的路人……没必要用这种眼神吓我好不好……

      “你,你,我一定会把草儿抢过来的,就你这种……”

      “我这种什么?!”一下子,被激怒了,说实话不是我夸大,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经激。听到这种一再重复的人身攻击,再不爆发小宇宙我就不是碧水南湘!我向前一跨,乞丐头头再加上王爷的威力又显露出来了,我一脸的凶神恶煞,“你给我再说一遍!”我阴恻恻的对着她,手指攀附上那身看起来不错的衣服,果然,质地不错。

      “我,我说,就你这种又丑啊!!!”

      我手上一使力,一撕,半边的衣服就这样扯下来,这衣服质地确实不错,一撕即裂。吹吹手,我再问,“你刚刚说了些什么?”这次的笑容就很好看了,阳光明媚,风儿轻轻吹,我笑得比太阳更灿烂,比风儿更柔媚,“说了些什么,恩?”

      “说了,说了……”那女子一阵颤抖,突然扭身一躲,又是拳风袭来,哎,真是作孽,居然对我这种柔弱女子动粗。

      “杏~”
      说罢,潇洒的一转身,走向自己亲爱的马车。不理睬那被杏一个踢腿逼退回去的一脸不可置信的男子,还有在一旁跟着簇簇发抖,忘记了逃跑的另一个,心情是非常的好。

      待杏抓了个一身狼狈披肩散发的女人回来时,我已经稳当当的坐在马车上,捧着四儿端来的碧螺春就着茶碗陶醉的品茶中。

      “你,你,你,我富葭绝对不会放过你!你给我记住!!”那女子被杏擒着,吐了口唾沫,眼神无畏无惧,好,我很喜欢。

      “随便你。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碧水南湘,端木王府,恭候大驾!”我一摔茶碗,油然而生的无畏,站起身来,朗声大笑,“恭候!”

      *** *** *** *** *** ***

      “你,你,你,我富葭绝对不会放过你!你给我记住!!”那女子被杏擒着,使劲挣扎,姿势无比的别扭,她朝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眼神无畏无惧,好,很好,我很喜欢。

      “随便你。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碧水南湘,端木王府,恭候大驾!”我一摔茶碗,站起身来,朗声大笑,“恭候!”

      要吓唬一个人其实很简单。
      搬出名头。
      摆出脸色。
      端起架子。
      一摆谱子。
      保准你威风凛凛,势不可挡。
      要吓唬一个人真的是十分简单啊……

      我叹了一口气,余光瞟到那一直呆在那里没有趁乱逃走的美貌男子突然暗淡下来的脸色,再瞟了眼刚开始也是一副惟我独尊的现在却仿佛石化了的乙,效果真是惊人呐,又是一口长叹。

      非要搬出名头才镇得了人吗……唉……
      心里涌起来一阵失落,眼神又灰溜溜的溜回来,刚才才那么强势的女人,现在却被迫跪倒在地上,衣衫凌乱,披头散发,浑身的气势缩减为满脸轻蔑,偏偏又是感怒不敢言。
      既然是这样,便叫你心服口服罢了。

      “杏,放开她。”我示意一脸凶狠的杏,面上平静无波,神色清明,杏不甘的抬眼,满是暴虐之气,“放开她。”

      杏见我语气严厉起来,倒是不敢违逆我,不敢手一松,顺势一点,那女子窣的跪倒在地,依旧是不甘心的恨着眼睛,倒是被杏点了哑血,不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

      我好心的让她起来,叫她迈几个步子,走上前来,好让我仔细打量她一番。
      她死咬着嘴唇,愣是没动身,怕是再没有了多余的力气。

      我又勾勾手指头。
      女子眼神变得异常尖锐,又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挑衅的直盯着我。

      哎,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你自来。我索性跳下车去,小小的碎步,蹭到她旁边,单薄的衣裙拖曳在地上。
      走到她面前。
      俯下身子,面无表情。
      我挂在脖子上坠着碧玺的银链子纤巧的垂下,幅度不是很大的摇晃着,轻轻碰到她的脸颊。
      仿佛被那火炎灼伤似的,她受惊般侧开脸去。
      脸上苍白如纸。

      突然回过神来,她又是一唾沫向我扑过来。
      我立马闪开,一巴掌拍在她脸上,
      “别以为你自己受了委屈!”
      她脸上慢慢浮起五个红指印,眼神愤恨,紧咬着下唇,渗出点点血丝。

      “这一巴掌是替那男人打的。强迫一个不爱你的人不觉得羞耻吗!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他不爱你,你自作多情的巴巴儿的贴上去,不觉得自己一点尊严都没有了么!”
      听见说到那不爱你的人时,那女子微颤,倾泄出淡淡的不甘和绝望,可依旧是恨意十足。

      我嗤笑,脸上突然荡漾出一抹情谊,恍若头顶灿烂的阳光。
      伸出手去。
      仿佛最温柔的抚摩。

      又是一巴掌!
      这一次就是完全没有留下情面。
      “这是替你自己打的!身为贵族(应该是吧……),行事张扬不懂收敛,仗势欺人,你以为你是谁,顶着一个头衔就四处招摇,我都替你感到羞耻!除了这个,你好有什么可骄傲的!自己是那么可怜,除了一个或许是十分有用的妈外,你还有些什么!这么的洋洋得意,自以为是,也不知道你得意些什么!”

      再是一巴掌,她脸上已经是死红一片,我狠下心,手下的力气是非同寻常的猛烈,故意略去她嘴角流下的血丝,我厉声,放高音调,好让周围围观的人听个清楚,也不在乎得不得罪人了,事实就是这样,怎么也抹灭不去。
      “这是为我自己打的!你当我的路,夺我的词,我只是一个无关的路人,你有什么资格把我拉下你这摊臭水里!别人说话你不能打断,这你母亲没有教过你吗?是要我说你家教令人叹息,还是你个这个性子让人无法忍受!”

      “我打你三下,正大光明,你要是不服,尽可以直接冲上我府邸,我一定大敞着府门,恭候你大驾!”

      我甩过手,也不在理睬那个瘫软在地上的女人,朝男子点点头,男子突然惊醒,大大的眼眸子里盈满泪意,又极其坚强的控制住,还有些害怕,慌张,感激,另外的,便是连我也看不清楚的东西闪耀着。
      男子惊醒,便蹲下身子,低头一福,“多谢……王爷,出手相救,鄙人感激不尽。”

      他似乎对我的这王爷头衔略有些吃惊,我姑且不管他,我又挂上习惯性的笑容,语气也是淡淡的,“你言重了,出手相救,不算是什么大举。”眼色一冷,转向旁边围得拢拢的看戏人群,“只是看不惯这些冷漠的人竟忍得住竟不出手相救!”周围的人如同惊弓之鸟,一下子便散去了许多,周围稀稀拉拉的,多是些脸皮比较强悍的,也是装着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慢慢踱到路边的铺子,挑选起珠宝,画卷起来。

      我见那些人几乎散去,又是一点头,杏便从车里拿出一个在路上当消遣的小点心碧螺茶饺,配着我那上好的碧螺春。这小东西是有着淡淡的咸味儿的,清爽地决不会犯着我品茶的雅兴。

      “小小东西,不成敬意,权当是压压惊,料公子也不会是嫌弃。”我接过装在那柳枝条编得极其精致涂了层淡色漆的小篮子,递给那人,顺便赙赠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男子又是一呆,巍巍颤颤地接过,手顿了顿,非常幽雅的掀起篮子上盖着的绣玉白娟,那冠顶状碧螺茶饺,样子很细气,绿莹莹地有些不忍下口,馅是莲蓉和咸蛋黄的,他应该会喜欢。
      见他那身打扮,必定不是那穷困人家,给钱既俗气,别人也会认为我堂堂王府,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这点心虽是小,可心意在那,我很得意,脸上的笑容竟越来越嚣张,快要裂到耳根子那去了,自己却毫无自觉。

      男子却是一副忧伤,微微笑了笑,竟是那种自嘲的意味。眼泪珠子一晃一晃,楞是没有落下来,“劳王爷费心了,这点心那么漂亮,都舍不得,舍不得吃了啊………”男子似乎出了神般,重复着那舍不得,舍不得,自嘲的味道越来越浓,心里开始有些别扭起来,莫不是自己作错了什么,惹到着脆弱的妙人儿?细想半天,又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便要张口询问,男子一定心,一抿下唇,声音如那黄莺出谷,清脆可人,“王爷,我告辞了,多谢相救。”

      被他弄的个糊里糊涂,突然换了话题,告起别来,我刚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又紧紧的闭着牙根,咽了下去,哑着嗓子,也是一点头,“那公子,慢走。”

      又是一个躬身。男子撩起那淡青色的百褶裙,利落的转身,有种此去一别不见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出力不讨好呢,心是一紧。

      那喧嚣的声音仿佛是在一瞬间尽数消尽般。刚才,那吹过身侧抚过脸颊的醉清风刚过,便是一阵凉意袭来。
      衣袖翻飞,像是那羽化的彩蝶,消逝而去。

      待我转过身,那沁凉如风的声音跨过那嘈杂的市井乱语,跨过那已离去的点点距离,跨过刚才才稍微贴近的感觉,
      那声音,在我身边旋转着,
      是一阵醉金色的光圈,
      半晌,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我是白莎草儿。”
      男子转过身来。
      眼神柔软而坚定。
      又是一个转身。
      随即隐去不见。
      恍若仙人。

      *** *** *** *** *** ***

      若说是大干一架后心情会变得很好,这话是哪个家伙说的,给我站出来……
      我骂是骂了,打是打了,威风也耍了,美人也救了,应该没什么遗憾了吧,应该心情会很好吧,可谁说是这样!
      我是骂了,打了,啥都干了!所以我郁闷了……

      马车依旧是摇摇晃晃的向前挣扎着,这一路上就听见那诡异的哀叫声连绵不绝,绝而不断,断而丝牵。
      我扒在那软榻上自哀自怨了半天,为什么?很简单。
      其一:我的一篮子的碧螺茶饺,就这样白白送人了,除了得了个从未听过的名字,几乎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现在的我无所事事,一壶快见底的碧螺春能填饱肚子么?!刚开始还可以左咬咬,右嚼嚼,现在,呜……我不甘呐……

      再哭,为了那不认识的人,顶多就是美一点,可爱一点,可怜一点,而我就白白得罪了那无冤无仇看样子还是个有权有势的富家大小姐,虽然还不知道,到底背景如何,可看那样子就会知道不会是什么差的。我撒了气,出了威风,那最后一句话说得是好听,可是一想到咱新漆的府门就这样快被血染了,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甘心,呜……人家不甘啦……

      继续哭,还是为了那除了一弱智兮兮的名字外,其他一无所知的陌生人,平白的破坏了自己建立了这么多年的淑女形象,说不定明天就有传言,端木亲王大庭广众之下英雄救美,呵斥那幕后黑手,成就一番威信,说不定,我明天就晋升为那今城十大母夜叉,啊……我不甘啊!

      ………呜………呜………呜……………

      “王爷,咱还去那醉闲居吗?”杏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着维持着双肩持续颤抖的高难动作的我,看来要忍受长时间的魔音穿脑,对杏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
      她声音虽是小心,却是不冷不热,不急不缓,不急不耐,抬头一看,竟是一脸看好戏,似笑非笑,似语非语的样子。

      郁闷了。
      “去!怎么不去,要是今天我要是见不了那小脸蛋,我就,我就,我就一年不吃点心!”气愤了,爆发了,我痛苦我痛心我痛不堪言我痛苦难耐我痛贯心膂我痛哭流涕我痛不欲生我痛心疾首我痛苦良久我痛定思痛我痛心绝气我痛悔前非我痛得个死去活来我痛得我脑子发昏痛得我神经兮兮跑去发毒誓……

      “王爷,这个毒誓还是不用的好,这用了十年,没进步不说,就没有一次兑现了的。”杏在一边不冷不热不浓不淡不亢不卑,接过那在我重压下摇摇欲坠的杯子,不假思索的插了句话。

      “杏,有些事情,有些东西,是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我撇撇嘴,也是一副不温不热不急不缓不慌不忙不偢不倸不动声色不关痛痒从容不迫的样子。(我是在报复,是的,我是在报复我莫名其妙流产的2000字!!呜……)

      “王爷,你不可救药了……”
      “……多谢赞美……”

      说到那醉闲居,可是今城有名的窑馆子,有诗为据:

      这春日,不,这夏日阳光烈炎炎,
      这一路之上脱水晕倒的,是行人。
      好不容易,在那路边抓到一活物,
      活死人悠悠抬手遥遥指那醉闲居。

      “王爷,那富家的女子该怎么办?”隔了半天,杏放弃和我沟通的良好愿望,侧头,指了指被我打晕现在正像麻袋一样倒在后面的富葭,眼色无奈。

      不在意的看上一眼,“死不了。才几个耳光而已嘛。”顶多我们去完那醉闲居顺道去个医馆吧,我是好人,我从不草菅人命。

      “王爷啊,您可要三思。”杏一整精神,直立起脊背,语气恭谨,“和外人说话比不得在王府里面,像这种人。”杏嫌恶的瞪她一眼,又恭恭敬敬的说着,“干脆把她就扔到这里,不要再理睬她了吧。”

      “事都做出来了,又何来后悔药吃。只是不知道到底她是什么来头,有着什么背景。”我深呼一口气,靠在那软垫上,头脑浑浑浊浊。

      “………王爷………”

      “哎,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凡事要从好的方面想,不可悲观,恩?”见杏一脸忧色,撇去心中的一缕惆怅,笑开颜来,“不会有事的,但愿,呵呵。”

      “王爷,要不,要不我们去医馆吧,找个郎中,这见幻衣(表忘了他,虽然是个路人甲,但是是在第一章出现的那个小倌……)的事就缓缓吧。”杏犹豫着,迟疑半天,还是说了出来。

      “你打算偷懒不去给我做点心是吗………好邪恶的用心,我总算认识你了,我看透你了,杏,你这个奸诈小人。”

      “算了吧王爷,反正您也不打算兑现的。”

      大眼对小眼。
      大眼是我。
      小眼是她。

      眼睛瞪得好酸,见杏没有认输的意思,我也不好强迫着去,毕竟钱带子还在杏那揣着,还揣得好好的,绝对不会让我给偷去。
      决定了,下次出门,自带钱包,金叶子还有那银葵花。

      拍拍手,我很听话的提高了音量,“四儿,转那最近的医馆。那杏今天没准备好,面红心跳得厉害,又忘了那合欢药,怕是要出事,醉闲居咱就不去了,转头。”

      “……王爷……您还真是不留余力的破坏我清白。”
      “彼此彼此。”

      一阵阴风惨惨。
      卷起地上满满一层尘埃。
      一阵奸笑。
      抖落满身起的鸡皮疙瘩。

      五月的今城热气升腾。
      你可知道今城旁边环绕的涟河,昔日碧波缭绕,雾气环波绕的宽阔河流,现在却河床袒露,露出河底肮脏的污泥,就像是受累已久的老农,劳苦一生,终于得以休整。
      可惜,春日它依旧涨水,夏日立即干枯,秋日是慢慢恢复生机,冬日冰冻三尺,晶莹透亮。

      今城有着最美丽的龙须柳,冬日的柳絮初抽芽,春季的柳枝轻拂。
      可到了这个时候,干枯的叶子落满那红砖地。
      再没有那轻浮河畔的娇柔,再没有那风过纷飞的飘逸。

      总的说来,就是一句话:

      今城的夏日很难熬!

      我像条脱水的鱼瘫软在马车里面,杏一边赶忙为我扇着扇子,一边擦拭着额头上滴落下来的汗水珠子,慌忙无措。
      正是最烦乱的时候,那在后面装死尸的富葭,幽幽的转醒,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小丙,我要吃饭……”

      吃饭?
      喷饭……

      我那含在嘴里的冰片差点就这样直直地吞下肚去,而杏手中的扇子,啪的一清脆的轻响,落在那马车的地板上。
      “哦,醒了。”还好没死。我转头看了眼,又抱着自己的玉席子,蹭了蹭,还是觉得汗水一个劲的往外冒,浑身粘粘的,好似一条活鱼。

      “………………”
      “………………”
      维持了一定时间的沉默。

      “………………碧水南湘!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抢了我的草儿不说,你还想夺我的清白!!你死心吧!!我就是死了,都决不从你!!别想强要了我!!我冰清玉洁,绝对不能容你这等人玷污了去!!你这个比禽兽更禽兽的禽兽!娘啊,爹啊,女儿对不起您老啊,我是个不孝子啊,我就要先去了啊,我被这强盗所掳来,我非自愿的啊,天啊,地啊,我是这么的悲惨啊,我的命运是多么的坎坷啊,我今天才失了恋,我今天又要失身了啊!神啊,救救你最可怜的孩子吧,啊!我绝对不会让你这等的白痴禽兽玷污了我清白的身子的,啊!!………………”

      今城的夏天,真是很难熬。
      可是我弄错了,真正难熬的是那五月正午坐在这又闷热又狭小的马车里面,正对着发怒的富葭听她破口大骂,这才是,最难熬的。

      杏一路摇着扇子,我一路捂着耳朵,刚刚是我在制造噪音。
      可风水轮流转,现在我就是那被魔音穿脑的可怜人,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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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第二颗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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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和景明
    新文一篇,请多指教。



    流光容易把人抛(修改版)
    女尊文,已完结,修改后的第三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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