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痒

　　回到桌前坐下，宋玉彻底没了社交心情，枯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
　　汪小菡问他怎么了，他说他是i人，社交上限已到，现在只想回家。
　　肖希柠隔着桌子笑，问他作为i人，当年是怎么和人一见钟情、并且闪婚的？
　　宋玉说：“脑子抽了。”
　　肖希柠哈哈大笑，说：“是不是所有已婚人士，都觉得自己当年结婚是脑子抽了？我也是这样。”
　　厉云岫这时也回来了，听到肖希柠的话，回道：“死不离婚，才是真的脑子抽了。”
　　肖希柠挑挑眉，说：“结婚不一定有理由，但不离婚一定有理由。”
　　厉云岫笑问：“是吗？什么理由？”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朝侧旁的杨宏瞥了下。
　　于是宋玉知道，厉云岫清楚肖希柠和杨宏的关系。
　　宋玉又开始恶心。不只是恶心身边这些欲望膨胀、怀揣秘密的人，而是恶心整个世界，这个混淆黑白、荒谬绝伦的世界。

　　随着肖希柠进入微醺状态，聚餐逐渐进入尾声。
　　众人一边朝楼下走，一边互相询问如何回家。
　　汪小菡对宋玉说：“让你老公来接你呗？我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帅。”
　　宋玉说：“我打车回去。”
　　汪小菡吐吐舌头，说：“好吧，不给看就算了。”
　　厉云岫问宋玉家住哪里，如果顺路就送他回去。
　　宋玉再次说：“我打车回去。”
　　厉云岫学汪小菡的样子吐舌头，对她说：“宋大帅哥是一块铁板。”
　　汪小菡哈哈地笑起来，说：“宋玉是这样啦，特别有主意，我其实很羡慕，我也想这么有主意。”
　　厉云岫问：“那你对于回家有什么主意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汪小菡马上举起手，说：“要要要！”
　　宋玉默然听着，觉得自己和这副虚假繁荣的人际氛围格格不入。

　　一行人走出室外，深秋的风吹来一阵萧索，大家纷纷裹紧外套。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宋玉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左柏思。
　　哇，这是在什么情况下打的电话？
　　宋玉冷酷地、自虐一般地挂掉电话，没接。
　　“宋玉，那不是你丈夫吗？”
　　忽然，站在人群外侧的杨宏说了这么一句。
　　宋玉一愣，和所有人一起，顺着杨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还真是左柏思。
　　他站在车旁边，意识到众人的目光，扭头朝这边看过来。
　　宋玉第一反应是看表：临近11点。距离左柏思走进酒店，过去了差不多40分钟。真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就在他思考40分钟到底能做多少事时，厉云岫靠近了他，在他耳边低声说：“看来刚刚并不是我惹到了你，你怎么能拿我撒气？”
　　他的声音蕴含笑意，听来十分危险。
　　宋玉扭头看他，眉头紧皱。
　　“你老公时间管理能力挺强，”厉云岫口气戏谑，将宋玉先前的反问原封不动送了回来，“谁会喜欢这种渣男呢？”
　　宋玉感觉自己像被人踩了一脚。他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渣男那么多，我也不是每个都喜欢。”
　　厉云岫笑起来，“你这话既不为自己解释，也不给你老公开脱，怎么，专门针对我啊？”
　　“是的，劳驾您离我远点，我暂时还不想因为职场骚扰离职。”宋玉咬着牙，几乎是恶狠狠地说。
　　厉云岫的笑声猛地顿住，似乎没想到宋玉还有这么一面，看他的眼神多了点好奇。

　　正僵持间，左柏思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
　　他很自然地冲宋玉伸出手。
　　宋玉不太想碰他，因为他刚碰了别的男人。
　　但鉴于厉云岫正在看戏，宋玉还是将手递了出去。
　　左柏思急切地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继而向众人做自我介绍。
　　汪小菡早看呆了，说：“宋玉，你也太幸福了。”
　　宋玉冲她微笑，努力忽视了一旁厉云岫发出的轻笑声。

　　左柏思似乎也不在社交状态，没怎么搭大家的话茬，拉着宋玉利落离开。
　　上车时，他脱了西装外套，放在后排座。
　　宋玉问他：“不冷？”
　　左柏思摇头，说：“车里有点闷。”
　　宋玉猜测许锦昇身上有香水，左柏思沾到了，怕被闻到。他又开始想那40分钟，越想越烦。他打开车窗户，支着下巴，让脑袋吹凉风。

　　左柏思始终没有发动车子，一副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样子。片刻后，他憋出一个问题：“宝宝，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还能为什么？肯定因为客户呗。”宋玉淡淡一笑。
　　左柏思点点头，急匆匆解释起来，从这桩案子的重要性，到今晚客户临时约他的前因后果，解释得清清楚楚，甚至报出了许锦昇的名字。
　　宋玉一边听，一边默默给左柏思的心虚程度打分，解释得越多，分数越高，最后以满分告终。
　　宋玉心里灰暗一片，很想翻看左柏思的手机，因此也不发问，催促左柏思赶快回家。
　　左柏思发动了车子，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走啊。”宋玉疑惑地看他。
　　左柏思皱着眉头，考虑了很久，终于还是问道：“宝宝，刚刚站你旁边那个人是谁？”
　　这下有趣了。
　　宋玉笑起来，解释道：“那是我们美术组新来的主美，是我的直属上司，叫厉云岫。他家是艺术世家，很厉害。”
　　“厉？”左柏思眉头皱得更紧。
　　“你知道？”
　　“听说过一点，他们家的人，长期游走在法律边缘。”
　　“是嘛，那不是踩在左律师头上了？”
　　左柏思一愣，牵住宋玉的手，问：“怎么阴阳怪气的？宝宝心情不好吗？”
　　宋玉恢复冷淡平静的模样，抽出手，没说话。
　　左柏思咂咂嘴，像是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宝宝，你不觉得那个厉云岫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吗？”
　　宋玉点点头，说：“是有一点。”
　　“而且他跟你说话为什么要凑到耳朵边？看得我很想揍他一拳。”
　　宋玉笑起来，说：“他确实没有分寸感。”
　　“你怎么这么无所谓？他是你的直属领导，这怎么行？”
　　“还好吧，我会避免和他单独相处，”宋玉看向左柏思，不含笑意地抬了抬嘴角，“职场里遇到这种事很正常，忍一忍就过去了，你说呢？”
　　左柏思一怔，嘴巴张了又闭，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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