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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华妃此番设局,本意是借沈贵人之名,引云嬛入瓮。她早听闻皇上近来对这位素衣常在另眼相待,心中妒火中烧,又碍于太后近日对甄玉环失仪之事震怒,不敢轻举妄动,便转而拿云嬛开刀。
梅林赏罢,众人移步至御花园暖阁用茶点。华妃高坐主位,沈眉庄(即沈贵人)与曹贵人分坐两侧,甄玉环虽被训斥,却仍厚着脸皮留下,只斜睨云嬛,眼中满是嫉恨。
“容常在初掌延禧宫主位,”华妃慢悠悠地拨弄着手中金丝团扇,语气似笑非笑,“不知可曾理清宫中账目?内务府那帮老油条,最会欺生了。”
云嬛垂首:“嫔妾正欲禀明娘娘,延禧宫今年冬炭配额少了一成半,尚衣局送来的料子也比往例薄了两分。嫔妾不敢擅专,正欲明日递折子请娘娘查核,今日既凑巧碰到娘娘,还请娘娘明察。”
华妃眉梢一挑:“哦?你倒是有心。只是——”她忽地冷笑,“延禧宫不过新晋主位,连位份都未晋,就急着查内务府?莫不是仗着昨夜侍寝,以为自己已是主子中的主子了?”
话音刚落,暖阁内一片死寂。连曹贵人都悄悄低头,不敢接话。
云嬛不慌不忙,缓缓起身,福了一礼:“臣妾不敢。只是延禧宫安妹妹体弱,若无足量炭火,恐难熬寒冬。臣妾身为一宫主位,纵位卑言轻,亦当尽责。”
“好一个‘尽责’!”华妃猛地将团扇拍在案上,绿透的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你可知这宫里多少人想尽责?可规矩就是规矩!你既未晋位,就该守你的本分,别整日想着越俎代庖!”
她一挥手,身后大宫女颂芝立刻上前一步,尖声道:“奉华妃娘娘令,延禧宫本月份例减半!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云嬛尚未开口,沈眉庄却倏然站起。
“娘娘!”她声音清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容常在所言句句属实,并无逾矩。延禧宫炭火短缺一事,臣妾亦有所耳闻。若因直言陈情便遭克扣,日后谁还敢为宫人请命?”
华妃目光如刀,冷冷扫向沈眉庄:“沈贵人,你是在教本宫如何治宫?”
沈眉庄咬唇,却未退缩:“臣妾不敢。只是……臣妾与容常在自幼相识,知她性子沉静、行事谨慎,绝非争权夺利之人。若因此受罚,恐寒了人心。”
“儿时情谊?”甄玉环忽然嗤笑一声,掩唇道,“沈姐姐莫不是忘了,如今是紫禁城,不是济州老家的后花园。讲情分,可是要掉脑袋的。”
华妃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笑意:“沈贵人,念在你父亲为国戍边,本宫今日不与你计较。但若再为他人出头——”她顿了顿,眼神如冰,“下次减的,可就不只是份例了。”
沈眉庄脸色微白,却仍挺直脊背,默默退回座位。
云嬛抬眸望去,她与沈眉庄确曾儿时相识,却彼此敬重。如今沈眉庄肯为她开口,已属难得。更何况,是云嬛忌惮她有权势却无心眼,是个笨蛋美人,怕和原剧一样被华妃打包针对,所以明明知道沈眉庄也入了宫闱却一直恍若未闻。
一直没见到沈眉庄来寻她,云嬛还以为这位大家闺秀在游戏里长脑子了,结果还是那个小笨蛋,怪可爱的。
然而祸事未止。
华妃转向安陵容所在方向,语气陡然转厉:“至于东配殿那位安答应——”她冷笑,“听说她近日频频出入西配殿,与主位过从甚密。一个答应,不好好修习女德,整日攀附高位,成何体统?”
颂芝立刻接话:“回娘娘,安答应上月份例中有一匹云锦,已被内务府记为‘私相授受’,按律当追回。”
安陵容本坐在角落,闻言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惶。那匹云锦,是云嬛见她冬衣单薄,悄悄从自己份例中匀出的。她从未张扬,怎会被人知晓?
云嬛心下一沉——有人在延禧宫安插了眼线。
她强压怒意,平静道:“那匹云锦,是嫔妾见安答应手冻裂,特赐她做护手之用。若此亦算‘私相授受’,那臣妾愿一力承担。”
“承担?”华妃嗤笑,“你拿什么承担?一个常在,连自己的份例都保不住,还妄想护住别人?”
她站起身,绛紫裙裾拖曳如血,一步步走近云嬛,俯身低语,声音却足以让满室听见:
“本宫告诉你,在这后宫,没有恩宠,就没有活路。你以为皇上多看你一眼,就能飞上枝头?”
云嬛瞳孔骤缩。
但她不能怒,不能惧,更不能辩。
她只微微一笑,眸光澄澈如雪:“娘娘说得是。臣妾谨记——在这深宫,唯有谦卑,方得长久。”
华妃盯着她看了片刻,竟一时辨不出她是真顺从,还是藏锋于鞘。
最终,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众人散去后,沈眉庄悄然折返,塞给云嬛一只小瓷瓶:“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养颜膏,能护手防裂。你……替我带给陵容。”
云嬛接过,郑重点头:“多谢姐姐。今日之恩,云嬛铭记。”
沈眉庄苦笑:“我不过说了两句公道话,便被华妃记恨。你才是真正的险中行舟。”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回到延禧宫,流萤已哭红了眼:“小姐,东配殿的炭全被收走了!安答应屋里冷得像冰窖,她咳了一整夜……”
云嬛闻言,快步走向东配殿。
推门而入,只见安陵容蜷在薄被中,面色青白,手中却仍紧攥着那枚刻有“同心”的银镯。
见云嬛进来,她强撑起身,声音沙哑:“姐姐不必为我忧心。我……我能熬过去。”
云嬛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轻贴在脸颊暖热:“是我连累了你。”
安陵容心头划过暖流,她摇头,眼中含泪却带笑:“若非姐姐,我早已被这宫墙吞没。今日之苦,不过是开头罢了。”
云嬛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你信我吗?”
安陵容毫不犹豫:“信。”
“那从今夜起,你搬到西配殿偏房暂住。对外只说你染了风寒,需我亲自照料。”云嬛目光坚定,“华妃想孤立我,我就偏要让人看见——我身边,有人愿意同进退。”
安陵容怔住,随即重重点头。
当夜,云嬛命流萤秘密联络内务府一名老管事——此人曾受云家旧恩,虽不敢明面相助,却可暗中调拨半车炭火,从角门悄悄运入。
同时,她提笔写了一封密信,以特殊药水书写,字迹遇热方显。信中只八字:“忍冬未凋,兰心已定。”
次日清晨,苏培盛亲自送来一匣御赐雪梨膏,并低声传话:“陛下说,冬寒伤肺,望小主珍重。”
云嬛接过,指尖微颤——皇上已知她受挫,却未直接干预,而是借物传意。这是信任,更是考验。
她当即回赠一幅小笺,画一株雪中忍冬,题曰:“凌霜不改色,抱节自芳菲。”
苏培盛看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悄然退下。
三日后,宫中突传消息:华妃因“操劳过度”,需静养半月,六宫协理之权暂交皇后。
众人哗然。谁都知道,华妃正值盛宠,怎会突然“静养”?必是触了皇上逆鳞。
原来,皇上那日听闻华妃当众折辱妃嫔,勃然大怒。后容常在侍寝告了华妃一状,皇上虽未明惩,却以“静养”为名,削其权柄。
更令人震惊的是,延禧宫份例不仅恢复,还额外添了两车上等银丝炭、十匹云锦、以及一整套御窑青瓷。
而安陵容,亦被破格晋为“常在”,保留封号。
甄玉环在储秀宫砸碎了最后一面铜镜。
“为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步步高升?!”
她不知道,真正的棋手,从不靠喧嚣取胜。
云嬛站在廊下,望着初阳洒在雪地上泛出的金光,轻声对流萤道:
“告诉厨房,今晚煮一锅红枣桂圆汤,送去钟粹宫——沈姐姐,也该暖暖心了。”
风雪渐歇,宫墙依旧森严。
但云嬛知道,第一场雪,已经化了。
而她的孩子,正在腹中悄然扎根——那枚龙凤胎丸,已在子时服下第七日。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腊月廿三,小年。
宫中张灯结彩,各宫忙着祭灶、备年礼。延禧宫却静得出奇——云嬛已连三日闭门不出,只称“偶感风寒”,实则腹中隐隐作痛,似有异动。
流萤急得团团转:“小姐,这药才服七日,怎会……莫不是那夜梅林的酒里真有毒?”
云嬛靠在软榻上,手覆小腹,面色苍白却镇定:“不是毒,是寒气入体。华妃不敢下死手,只用些阴损手段,想让我病一场,错失年节露脸的机会。”
她早知那杯梅酒有问题——苦杏仁味只是障眼法,真正害人的是酒底掺了极寒的雪莲霜,专克女子胞宫。若非她提前服过温经散,此刻怕已见红。
“去请温太医。”她低声道,“就说……我夜里咳血。”
温实初是甄嬛旧识,-他若肯来,便是站队。
果然,半个时辰后,温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而至。诊脉良久,他神色凝重:“小主脉象虚浮带滑,似有胎象初萌之兆,却又被寒邪所扰……若不及时调养,恐有滑胎之险。”
云嬛心头一震——竟真的怀上了?
她强抑激动,只轻声问:“可保得住?”
温实初深深看她一眼,从袖中取出一只青玉小瓶:“此乃‘安胎宁神散’,每日三次,以参汤送服。另……”他顿了顿,“切勿再服任何来历不明之药。”
云嬛明白,他是在提醒她:龙凤胎丸虽奇,却非正道,若与寒毒相冲,反噬其主。
她郑重收下:“多谢温太医。此事……”
“臣只知小主风寒未愈,余者不知。”温实初拱手,转身离去。
当夜,云嬛焚香沐浴,改服温实初所赠药散。她不能赌——孩子比布局更重要,这关系这一局游戏人物生死,孩子死了真的有可能打出母子俱亡的结局。
次日,安陵容端着一碗姜汤进来,见云嬛气色好转,松了口气:“姐姐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以为我倒下了?”云嬛笑,拉她坐下,“放心,我倒不了。倒是你,新晋常在,该去给皇后谢恩了。”
安陵容咬唇:“可……我怕去了,就回不来了。”
云嬛知她所指——皇后素来以“慈和”笼络低位妃嫔,实则步步为营。但眼下,唯有借皇后之势,才能制衡华妃残党。
“带上这个。”云嬛递给她一枚玉蝉佩,“若觉不对,捏碎它,自有内侍接应。”
安陵容握紧玉佩,眼中泪光闪动:“姐姐为何待我如此?”
云嬛望向窗外飘落的细雪,轻声细语:“因为在这深宫,真心比命贵。而你,值得我赌一次。”
与此同时,钟粹宫。
沈眉庄收到那锅红枣桂圆汤时,正对着一封家书落泪——父亲在边关负伤,朝廷却迟迟不拨军饷。
她捧着温热的瓷盅,喃喃道:“嬛儿……你总在我最冷的时候,送来一点暖。”
她不知,那汤底,还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字条:“济州粮道,或有私贩。查户部右侍郎周显。”
沈眉庄瞳孔骤缩——此人,正是华妃母族姻亲。
风雪又起,紫禁城的年,终究是血色的。
而云嬛抚着尚平坦的小腹,笑着低声呢喃,从容不迫道:
“孩子,娘亲一定会让你,生在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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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橘里橘气的书哈哈哈哈哈(作者没有人理,自嗨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