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得无厌

　　栖云馆主屋的书房里，三块高清显示屏占据了整面墙壁。

　　此刻，中间那块屏幕正定格在一个画面上——沈蛰在格斗场上，被季深过肩摔倒在地的瞬间。不是摔落的姿态，而是摔落后，他躺在地上微微偏头看向镜头的那一秒。

　　唇角有血丝，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不是愤怒，不是不甘，而是一种近乎平静的锐利，像藏在鞘中的刀终于露出了寒光。

　　顾宴钦坐在真皮座椅里，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锁死在那个定格的画面上。

　　他已经这样看了十三分钟。

　　周谨站在书房门口，手里端着刚煮好的咖啡，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从今天下午开始，顾宴钦就一直在看《极限挑战者》的录制素材——不是剪辑后的成片，而是所有机位的原始镜头，包括那些不会被播出的花絮。

　　他调取了沈蛰在节目里的每一个镜头，慢放，回放，从不同角度反复观看。

　　“进来。”顾宴钦头也没回。

　　周谨松了口气，走进书房，将咖啡放在书桌上：“顾总，沈先生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十点接他回来。”

　　“嗯。”顾宴钦应了一声，视线依然没有离开屏幕，“节目组那边什么反应？”

　　“很兴奋。”周谨如实汇报，“总导演下午亲自给我打电话，说沈蛰是他们这季最大的惊喜，希望能多给他一些镜头，甚至考虑为他设计单人故事线。”

　　顾宴钦终于转过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怎么回的？”

　　“按您的吩咐，我说沈先生后续行程不确定，需要再协调。”

　　“做得对。”顾宴钦放下杯子，“热度可以蹭，但不能过度消费。沈蛰今天的表现已经超出了预期，再继续下去，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周谨点头，忍不住看了眼屏幕上的定帧画面：“顾总，沈先生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他已经憋了很久。

　　一个Beta，能在Alpha主导的竞技节目里连胜三场，这不是天赋异禀能解释的。那些格斗技巧，那些临场反应，那些在信息素压迫下的镇定自若——每一样都不正常。

　　顾宴钦没有立刻回答。

　　他按了下遥控器，画面开始播放沈蛰和张浩对战的那段。慢放，0.5倍速。

　　“你看这里。”顾宴钦指着屏幕，“张浩出拳的瞬间，沈蛰的眼睛看向的是他的肩膀，而不是拳头。他在预判，而且是精准预判。”

　　画面继续播放，沈蛰侧身，格挡，抓手腕，扫腿——一气呵成。

　　“再看这里。”顾宴钦又调出另一个镜头，是沈蛰和陆子安对战时，一个侧后方的机位，“陆子安用信息素试探的时候，沈蛰的呼吸频率变了。虽然只有0.3秒的紊乱，但他确实感知到了。”

　　周谨凑近屏幕仔细看，果然发现沈蛰在那一瞬间，脖颈处的肌肉有极细微的收缩。

　　“Beta不应该能感知信息素...”周谨喃喃。

　　“所以他不正常。”顾宴钦关掉视频，打开了另一个文件夹。

　　里面是沈蛰的个人资料，但比周谨之前查到的要详细得多。

　　“沈蛰，26岁，北城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顾宴钦滑动平板上的页面，“父母在他6岁时死于实验室火灾——北城生物研究所，二十年前那场著名的‘7·12事故’。外婆林秀兰，退休小学教师，三年前因心脏病去世。”

　　周谨屏住呼吸。这些信息他之前也查到了，但顾宴钦的语气显然还有后文。

　　“这是官方档案。”顾宴钦抬眼看向周谨，“但我今天收到了另一份资料。”

　　他打开书桌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一男一女，站在实验室的仪器前微笑。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大约四五岁的样子，正对着镜头做鬼脸。

　　周谨仔细看那个男孩的脸——眉眼间依稀能看出沈蛰的影子。

　　“这是...”

　　“沈蛰的父母，沈明远和林薇。”顾宴钦指着照片上的男女，“北城生物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主攻方向是‘信息素与第二性别发育’。”

　　周谨感到后背发凉。

　　“那场火灾...”他艰难地开口。

　　“不是意外。”顾宴钦的声音很冷，“研究所的火灾调查报告后来被列为机密，我托了很多人，今天才拿到部分信息——起火点在沈明远夫妇的实验室，但起火原因存疑。现场发现了人为破坏的痕迹，但调查不了了之。”

　　书房里安静得能听到空调出风的细微声响。

　　周谨消化着这些信息，突然想到什么：“那沈先生他...”

　　“他是那场火灾的唯一幸存者。”顾宴钦靠回椅背，闭上眼睛，“被外婆从火场里救出来，身上有30%的烧伤，但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那些伤...”

　　“大部分在背上，还有一些在四肢。”顾宴钦睁开眼，“他平时穿长袖长裤，你看不到。但昨天在节目里，他穿运动背心的时候，能看出手臂上有淡淡的疤痕。”

　　周谨回想起来，确实，沈蛰在攀岩和格斗时，手臂和肩膀的位置有浅色的痕迹，他以为是旧伤或胎记。

　　“所以沈先生的身体...”周谨试探着问。

　　顾宴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打开了另一个视频。

　　这是节目组在选手宿舍安装的夜间监控——为了安全考虑，每个房间都有红外摄像头，但平时不会调用。

　　画面里，沈蛰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但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皮在轻微颤动，手指也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

　　“快速眼动睡眠。”顾宴钦说，“人在做梦或浅睡时的状态。但你看时间——”

　　周谨看向屏幕右下角：03:17。

　　“他从凌晨一点开始，就一直是这种状态。”顾宴钦快进视频，“几乎没有进入过深度睡眠。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睡眠模式。”

　　“他在警惕？”周谨问。

　　“或者...他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睡眠。”顾宴钦关掉视频，转向周谨，“你还记得昨天早上吗？沈蛰六点半准时起床，精神很好。如果他真的只睡了这么浅的三个小时，不可能有那么好的状态。”

　　周谨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沈蛰不是普通的Beta。

　　“顾总，”他小心翼翼地问，“您当初拍下沈先生，是不是早就知道...”

　　“不。”顾宴钦打断他，“拍卖会上我是第一次见他。但这些疑点，让我去查了更深的东西。”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夜色中的栖云馆安静得像一幅水墨画，只有竹林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父亲曾经投资过北城生物研究所。”顾宴钦背对着周谨，声音很轻，“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那时候还小，只记得父亲经常去研究所开会，有时候会带回来一些奇怪的报告。”

　　周谨不敢接话，他知道这是顾宴钦很少提起的往事。

　　“后来研究所出事，父亲的投资血本无归，他也因此受到牵连，家族企业差点垮掉。”顾宴钦转过身，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情绪，“我一直想知道那场火灾的真相，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直到我看到沈蛰的档案，看到‘北城生物研究所’那几个字。”

　　“所以沈先生他...可能是关键？”

　　“可能。”顾宴钦走回书桌，拿起那张泛黄的照片，“也可能他只是个不幸的幸存者，什么都不知道。”

　　但周谨能感觉到，顾宴钦不相信后一种可能。

　　一个在火灾中幸存、被外婆隐藏身份养大、拥有超出常人的体能和感知力、在娱乐圈默默无闻五年却突然同意拍卖自己的Beta...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明天沈先生回来，您打算...”周谨试探着问。

　　“先观察。”顾宴钦坐回椅子，“他今天在节目里的表现，已经暴露了很多东西。我需要知道他到底在隐藏什么，又为什么愿意暴露。”

　　周谨点头，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什么：“对了顾总，林景明那边...他今天下午去了录制基地。”

　　顾宴钦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去干什么？”

　　“说是探班朋友，但实际上...”周谨犹豫了一下，“他在沈先生的宿舍门口等了半个小时，留了张名片。”

　　“沈蛰什么反应？”

　　“沈先生没见他，让工作人员把名片退回去了。”

　　顾宴钦的脸色稍微缓和，但眼神依然冰冷：“林景明不会善罢甘休。明天多派两个人去接沈蛰，确保他安全回来。”

　　“是。”

　　周谨离开后，书房里重新陷入安静。

　　顾宴钦重新打开屏幕，这次他调出了一个很少有人注意到的镜头——沈蛰在攀岩时，左手手腕的特写。

　　画面放大，再放大。

　　在腕表的表带下方，有一道很浅的疤痕，形状不规则，像是...针孔留下的痕迹。

　　不是一两个针孔，而是一小片，密集地分布在一起。

　　顾宴钦盯着那片疤痕，眼神越来越深。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老旧的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上面是手写的实验记录，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实验体07号，信息素敏感型Beta，注射III型增强剂后出现排异反应。皮肤出现针孔状疤痕，需进一步观察...】

　　记录没有写完，后面是空白。

　　顾宴钦合上笔记本，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窗外，天色开始泛白。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很多事情，也将迎来新的进展。

　　---

　　上午十点，周谨准时抵达录制基地。

　　沈蛰已经收拾好东西在等了。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背着双肩包，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大学生，完全不像昨天在格斗场上连胜三Alpha的那个“怪物”。

　　“沈先生，车在外面。”周谨接过他的行李。

　　“谢谢周助理。”沈蛰微笑，笑容温润，和昨天判若两人。

　　回程的路上，沈蛰很安静，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窗外。周谨从后视镜观察他，发现他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但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沈先生昨晚没睡好？”周谨试探着问。

　　沈蛰转回头：“嗯，有点认床。”

　　很合理的解释，但周谨知道不是——监控显示他几乎没睡。

　　“顾总很关心您。”周谨说，“昨天看了您所有的录制素材。”

　　沈蛰的睫毛颤了颤：“是吗？顾先生...怎么说？”

　　“说您表现得很出色。”周谨斟酌着用词，“但也提醒您要注意安全，不要太拼。”

　　沈蛰笑了：“谢谢顾先生关心。”

　　车子驶入栖云馆时，顾宴钦正在庭院里喂鱼。他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手里拿着一小袋鱼食，站在池塘边，背影挺拔。

　　沈蛰下车，走到他身边：“顾先生。”

　　顾宴钦没有回头，继续往池塘里撒鱼食：“回来了。”

　　“嗯。”

　　“伤怎么样了？”

　　沈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问昨天格斗的伤：“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

　　顾宴钦终于转过身，目光在沈蛰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他左手手腕上——那里戴着他送的那块表。

　　“表还戴着。”他说。

　　“顾先生送的，自然要戴着。”沈蛰抬起手腕，表盘在阳光下闪着光。

　　顾宴钦盯着那块表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握住了沈蛰的手腕。

　　他的手指很凉，指腹有薄茧，握得有些紧。沈蛰能感觉到他的指尖正好压在那片疤痕的位置。

　　“这里，”顾宴钦的声音很低，“是怎么伤的？”

　　沈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小时候不小心，被玻璃划的。”他说，语气自然。

　　“玻璃能划出这么规则的痕迹？”顾宴钦的拇指在那片皮肤上轻轻摩挲。

　　沈蛰抬眼，对上顾宴钦的视线。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个深沉探究，一个平静无波。

　　“顾先生，”沈蛰轻声说，“每个人身上都有些旧伤疤，有些故事。不是每个故事，都适合拿出来说。”

　　他在拒绝。

　　用最温和的方式，划清了界限。

　　顾宴钦松开手，后退一步：“你说得对。是我冒昧了。”

　　气氛有些微妙。

　　池塘里的锦鲤还在争抢鱼食，水面上荡开一圈圈涟漪。

　　“进去吧。”顾宴钦转身往屋里走，“我让厨房炖了汤，给你补补。”

　　“谢谢顾先生。”

　　午饭时，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吃饭。沈蛰注意到，今天餐桌上多了一道药膳汤，里面加了当归、黄芪之类的补气药材。

　　“喝点汤。”顾宴钦亲自给他盛了一碗。

　　沈蛰接过，小口喝着。汤的味道不错，药味不重，很鲜美。

　　“节目组那边，我已经帮你请假了。”顾宴钦说，“后续的录制，你可以选择性地参加，或者不参加。”

　　沈蛰抬起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合同都签了。”

　　“合同的事我来处理。”顾宴钦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不是继续在节目里拼命。”

　　沈蛰放下汤勺：“顾先生是担心我受伤，还是担心我...暴露太多？”

　　这个问题问得很直接。

　　顾宴钦抬眼看他，眼神深邃：“都有。”

　　坦诚得让人意外。

　　沈蛰笑了笑：“那顾先生可以放心，我有分寸。昨天最后一场，我不是认输了吗？”

　　“你是认输了，”顾宴钦说，“但在此之前，你已经赢了太多。一个Beta连胜三个Alpha，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很厉害？”沈蛰半开玩笑地说。

　　“意味着你会成为靶子。”顾宴钦的语气严肃起来，“Alpha的骄傲不容挑衅，Beta的逆袭会被视为异类。从昨天开始，你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沈蛰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热搜上的那些评论，他其实都看了。有敬佩的，有惊叹的，但也有恶意的，质疑的，甚至辱骂的。

　　【Beta这么强？肯定是用了药吧？】
　　【顾宴钦的人，说不定是顾总花钱买的胜利】
　　【装什么装，Beta就是Beta，再强也是下等性别】

　　这些声音，他早就习惯了。

　　“我不在乎。”他说。

　　“我在乎。”顾宴钦放下筷子，“沈蛰，你现在是我的人。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的脸面。我不希望我的伴，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这话说得很霸道，但沈蛰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顾宴钦在保护他，用他的方式。

　　“我明白了。”沈蛰点头，“以后我会注意的。”

　　吃完饭，顾宴钦让沈蛰去休息。回到客房，沈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刚才在池塘边，顾宴钦握着他手腕的那一刻，他几乎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

　　那片疤痕...确实不是玻璃划的。

　　是针孔。

　　很多很多针孔。

　　他走到浴室，脱下衬衫，转身看向镜子。背上是一片浅色的疤痕，像蛛网一样蔓延开，那是火灾留下的。手臂和肩膀的位置，也有细密的针孔痕迹。

　　那是实验室留下的。

　　外婆告诉他，他被救出来时，身上插满了管子，那些针孔是治疗留下的。但他知道不是——那些针孔的位置太规律了，根本不像医疗行为。

　　但他什么都没说。

　　因为外婆说：小蛰，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安全。

　　他那时候不懂，现在懂了。

　　有些真相，会要人命。

　　沈蛰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很亮，亮得有些吓人。

　　他知道顾宴钦在查他。

　　从他签下契约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一个掌控欲这么强的Enigma，怎么可能不调查清楚自己买下的人？

　　但他没想到顾宴钦查得这么深，这么快。

　　那些实验室的往事，那些他以为已经随着那场大火消失的秘密...可能很快就会被挖出来。

　　沈蛰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不行。

　　他还有事要做。在那件事做完之前，他不能暴露，不能被任何人阻止。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从最底层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里面是一些零散的记录——日期，地点，人名。

　　他拿起笔，在最新的一页写下：

　　【进展：已进入顾宴钦核心圈，获取初步信任。下一步：接触实验室旧档案。】

　　写完后，他把这页纸撕下来，用打火机点燃。纸在火焰中蜷缩，变黑，最后化为一小撮灰烬。

　　他打开窗户，让风吹散那些灰烬。

　　然后他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收件人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内容只有两个字：

　　【继续。】

　　发送成功，他删掉了记录。

　　做完这一切，沈蛰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他很累，身体累，心也累。

　　但还不能休息。

　　因为游戏，才刚刚进入第二回合。

　　而他必须赢。

　　不惜一切代价。

　　---

　　书房里，顾宴钦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沈蛰房间的摄像头很隐蔽，藏在空调出风口的格栅里。此刻画面里，沈蛰正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但顾宴钦注意到，他的呼吸频率不对——太规律了，规律得不像自然睡眠。

　　他在装睡。

　　或者说，他在用某种方式让自己进入浅层休息状态。

　　顾宴钦关掉监控，打开了另一个页面。那是他今天早上收到的新资料，关于“信息素敏感型Beta”的研究论文。

　　论文是二十多年前的，发表在一本现在已经停刊的科学期刊上。作者是沈明远和林薇。

　　论文摘要写着：

　　【本研究通过对Beta受试者的长期观察发现，极少数Beta个体存在对信息素的异常敏感性。这种敏感性并非感知信息素类型，而是感知信息素的存在与强度变化。推测与神经系统的特殊发育有关...】

　　后面被涂黑了。

　　顾宴钦盯着那些被涂黑的部分，眼神深沉。

　　他父亲当年投资的研究所，沈蛰的父母研究的方向，沈蛰身上的异常...

　　这一切，不可能只是巧合。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他对着电话说，“继续查，重点是沈蛰出生前后的医疗记录，还有他父母实验室的所有遗留资料。”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顾宴钦应了几声，然后挂断。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向客房的方向。

　　沈蛰...

　　你到底是什么？

　　你接近我，又想要什么？

　　顾宴钦的指尖轻轻敲着窗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探究，有警惕，也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不该有的在意。

　　那个在格斗场上，即使被打倒也眼神明亮的年轻人...

　　那个在镜头前，对着摄像头微笑的年轻人...

　　那个在他面前，看似温顺却处处设防的年轻人...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顾宴钦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转身，走回书桌，打开抽屉，拿出了那张泛黄的合影。

　　照片上的小男孩笑得天真无邪，完全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样的人生。

　　顾宴钦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个笑脸。

　　“不管你是谁，”他低声自语，“不管你想要什么...”

　　“我都会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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