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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争
想必,无风崖就是唤魂铃的来处了。
怪不得她遍寻不得,原来被藏在这等地方,以无边的浊气掩盖神力,也不知是何人想出的法子。
“那无风崖在何处?”
“往北直行,到一处黑云滚滚之地便是。”
云澈认真记下了,一回头,猝不及防地对上宁羿探究的眼神。
那眼神,就如同猎人紧盯住即将上钩的猎物,让她感觉头皮发麻。
她装没看见,不作声地摸了摸耳坠,欢欣地去牵他的手:“那我们何时动身?”
眼看着她伸手过来,宁羿不禁后退半步,将将避开了她。
“现在。”他抱着手臂,转身就走。
从不苦城以北直行,不多时,果然远远就看见一处黑云翻涌之地。
“此地便是无风崖。”宁羿似笑非笑地站在崖边,“不来看看?”
云澈的确也是有些好奇。她探头一看,这里看似是云海,实则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浊气涌动,黑云之下不知道还隐藏着什么更危险的东西。
若掉进去的话……
她闪电般出手,同背后悄然伸过来、似乎想将她推下无风崖的“幕后黑手”握了个结结实实。
“小魔,谢谢你带路。”她扬眉一笑,手心光芒乍现,“不过骗人可不好,下次不准咯。”
“宁羿”脸色一变,第一时间想将手抽回,可是为时已晚。
她修的是世间最纯粹的净化之力,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却更让人防不设防。
“放开吾!”在云澈手里栽了两回跟头,魔尊寒岁不禁咬牙切齿,“先前在九方城,吾神魂出窍,自然被你所克。今日在吾魔族地界,你休想……”
云澈从怀里掏出一张烧饼,二话不说塞进寒岁的嘴里:“什么五五六六、啰里吧嗦的,闭嘴吧你。”
真是的,吵得她脑仁疼。
寒岁忍着手上灼烧的痛楚,狠狠地把烧饼一口咬断,边嚼边想:她的净化之力对他有用,留她一命,用完再杀。
但是他堂堂魔尊,被一个女子如此欺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刹那间,他周身戾气暴涨。无风崖的浊气仿佛也感受到他的存在,黑云争先恐后地冲出来,劲风呼啸,数不清的沙砾时不时擦过云澈的脸颊。
她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现一般,突然拍了拍脑袋:“对了,欠你的赤玉,我回头定会还你。但我只穿了这一套衣裳,剩下一套你拿回去,可不能多收我的钱。”
“……”正专心准备冲破她束缚的寒岁一个踉跄,险些走火入魔。
现在是算这笔账的时候吗?
他拔高了声音,同她对账:“凭什么?我拿那玩意回去干什么!”
云澈“啊”了一声,啧啧惊叹:“不会吧,你真的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做魔尊有什么用,就知道打打杀杀,真是越混越差了。”
寒岁:“?”
太嚣张了,她说谁越混越差?!
“闭嘴!”他双目赤红,翻手间掌心出现一柄通体萦绕着黑雾的匕首,毫不怜香惜玉地朝她的胳膊斩去。
——没有手,看她拿什么和他斗。
云澈正要躲闪,只见电光石火间,白光一闪而过,一柄冰铸长剑瞬间阻断了黑雾匕首的行动。
彻骨的凉意扩散开来,逼得寒岁的动作僵了僵:“止战?”
好好好,他这小小的不苦城,竟连天界战神都来了。
正是云澈察觉到面前的人身份有异,用朝暮召唤了宁羿。他收到消息火速赶来,不早不晚,刚好赶上了。
“你来得正好。”云澈扬起笑脸,同匆匆赶来的宁羿打招呼,“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宁羿看了又看,很负责任地点点头:“好看。”
一只手被净化之力灼烧,另一只手被止战之寒冰冻,耳边还要听两人闲聊,寒岁实在是怒不可遏:“好看个屁!”
就是现在!
趁他分心,宁羿一个旋身,撤回止战后刺向他的心口。
而云澈则干脆利落地松手,徒手攥住了他那柄不断嗡鸣的匕首。
一时间,向来昏暗的无风崖光芒大盛。
“住手!”寒岁重获自由,全身戾气充盈。他灵巧地避开宁羿的攻击,转身去夺刀,“放开吾的刀!”
可惜,为时已晚。
在云澈的净化下,几乎是眨眼之间,匕首便被迫停止了挣扎,黑雾不甘心地散去,她手中的匕首显现出了真实的面目。
那是一柄挂着半截暗红色绸缎的骨刃,刃柄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岁”字。
不知为何,她拿着那把刀,没来由地感觉有几分熟悉。
“……无争?”
寒岁骤然停下动作,任由宁羿持剑划破他的手臂。
鲜血染透了他的黑袍,他却只顾紧盯着云澈:“你如何认得吾的刀?”
“不记得了。”面对他震惊的眼神,云澈无辜地把刀递过去,“你字真丑。”
“你字才丑!”寒岁劈手把刀夺走,顾不上手臂伤势,也要仔细检查刀身。
无争本是神器,那萦绕的黑雾是积攒了几千年的戾气,如影随形地跟着它,蚕食它的神力。
没想到,他想尽办法都无法祛除的东西,这么容易就被她给解决了。
暂时留她一命果然没错。
云澈哪里知道寒岁在想什么,她来到宁羿身边,自然而然地搂住他的腰,贴了上去:“他真的好凶,小白,还是你对我最好。”
宁羿轻易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点点头:“他一贯如此。”
云澈仰头控诉:“他竟然还冒充你的身份!”
宁羿的身体僵了僵,心口发胀:“……你也抱他了?”
用平日里对待他的态度,去对待别人?
寒岁想着想着,蓦然察觉到一股杀气,一抬头,只见止战不知何时悬在了他的头顶,仿佛下一刻便会毫不留情地刺下去。
他挥手驱走止战,头也不抬:“宁羿,你是整个六界唯一能同吾一战的对手。如今你神力仅余三成,吾不同你打。待你魂魄归位,吾自会率魔族大军同你一决胜负。”
“说得好!”云澈忍不住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小黑,六界之中,像你这么讲武德的不多了。”
小什么黑?谁?
喜提新名字的寒岁可不像宁羿那么乐于接受,他转身就是一顿回击:“你才黑!你最黑!你比乌鸦都黑!”
云澈指着他,乖巧地抬头对宁羿表忠心:“你看,小黑一直这样咋咋呼呼的,和你没法比。我一下就认出来了。”
怎么还捧一个踩一个?
宁羿收回止战,目光似不经意地看向远方,压不住的嘴角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那是自然。”
某位数万年的老光棍眼睛都看直了——他俩什么时候抱到一起去的?!
他要借云澈的净化之力,所以留她一命。视宁羿为六界唯一的对手,所以也留他一命。
可是谁能告诉他,怎么他留的这两条命这么能膈应人呢?
他错了,他大错特错。
“你俩下去做鸳鸯去吧!”寒岁骤然发难,骂骂咧咧地卷起周遭黑云,呼啸着卷起两人径直往无风崖坠去。
此地乃浊气最为浓稠之地,她若能顺利离开,才算是他真正需要的人。
寒岁站在崖边看了一会,轻声唤道:“阿扬。”
一个漆黑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尊上。”
“你说……”他说了一半,像是陷入沉思。
阿扬心里一阵紧张。
是幽谷的戾气多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了?
还是无风崖丢失的神器对魔族意义重大?
又或者是刚刚被天界战神刺伤的地方伤势过重?!
他心里正一阵忐忑,就听寒岁没头没脑地问他一句:“吾穿得太黑了?”
阿扬:“?”
“吾越混越差了?!”
阿扬:“???”
他家这位脑子里从来都只有“如何率领魔族顺利入住九方城”的尊上,怎么开始操心这些凡尘俗事了?
/
云澈紧紧抱着宁羿,身体持续下坠。
耳边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就是猎猎的风声,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这一次的确是大意了,他们二人都没想到,那明显没什么杀意的寒岁竟然会突然失心疯,将他们丢下无风崖。
“别怕,抱紧我。”宁羿腾出一只手,召出止战,强行贴着崖壁往下划,的确是减缓了下降的速度。
终于在某一刻,止战稳稳地卡在山崖上,二人才停了下来。
好消息,不继续下坠了。
坏消息,尚挂在半空之中,而此地浊气太重,阴盛阳衰,神力无法施展。
“我怕是撑不了多久。”宁羿很快就看清了二人的处境,在心里盘算了好几个方法,最后果断道,“待我松手,你千万要抓紧止战,我会用全力将你送离此地。”
云澈一愣:“那你呢?”
“……我自会寻其他办法离开。”宁羿不由自主地看了眼脚下的云海。
此地浊气如此之重,不知究竟有多深。他虽然神力受限,但好歹不是肉体凡胎,应该无论如何也不会摔死……吧?
他轻叹一声,闭了闭眼:“若我回不来,止战留给你。你没有武器,有了它,便是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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