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大合唱与银杏树的“夏日交响乐”
尺蛾飞走后的第三天,夏小萤和叶小枫遭遇了他们观察生涯中最大的“噪音污染案”。事情的起因是某个闷热的午后。
两个孩子正蹲在银杏树下,试图用温度计测量不同高度叶片的温度差异。
这是叶小枫从当气候学家的妈妈那儿学来的实验方法。
突然,一声刺耳的“知了……”从头顶响起,吓得夏小萤手里的温度计差点飞出去。
“什、什么情况?”她捂着耳朵,抬头张望。
“是蝉。”叶小枫淡定地说,尽管他的耳膜也在嗡嗡作响。
“夏天到了,蝉开始唱歌了。”
“这叫唱歌?”夏小萤做了个鬼脸。
“这分明是电钻在钻木头!”
“我奶奶的老年手机铃声都比这悦耳!”
话音未落,第二只蝉加入了合唱,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
很快,整棵银杏树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露天音乐厅,只不过这个乐团的每位成员都铆足了劲,比赛谁的嗓门更大。
那声音尖锐、持续、无休无止,听得人脑仁疼。
“我受不了啦!”夏小萤抱着脑袋。
“我要和它们谈判!”
“要么降低音量,要么支付噪音污染费!”
“别急别急。”叶小枫从背包里掏出两个棉球。
这是他妈妈备着防施工噪音的。
“蝉鸣是有科学道理的。”
“雄蝉用腹部两侧的鼓膜器官发声,是为了吸引雌蝉。”
“而且它们只在最热的时候叫得最响,因为肌肉活动需要高温……”
“说、人、话!”夏小萤把棉球塞进耳朵,世界顿时清净了一半。
“就是,它们在找对象,而且天一热就特别来劲。”叶小枫也塞上棉球,声音变得瓮声瓮气。
“不过我们可以趁机研究一下,为什么蝉特别喜欢这棵银杏树。”
这个提议让夏小萤来了精神。她掏出放大镜,开始搜索树干。
很快,她发现了第一个线索:在离地约一米五的树皮上,整齐地排列着十几个细小的圆孔,每个孔的大小都和铅笔芯差不多。
“这是蝉的产卵孔!”她兴奋地指着那些小洞。
“雌蝉用产卵管在树枝上钻孔,把卵产在里面。”
“等卵孵化,幼虫就掉到地上,钻入土里,吸食树根的汁液……”
“等等,”叶小枫打断她。
“你说幼虫在土里待多久?”
夏小萤歪着头想了想:“我记得我爸说过,有的蝉要在土里生活好几年,甚至十几年。”
“最长的好像是北美洲的一种蝉,要在地下待十七年才出来呢!”
“十七年?!”叶小枫瞪大眼睛。
“那比我们的年纪还大!”
“现在在这棵树上唱歌的蝉,可能在我们出生前就已经住在这棵树下了。”
这个想法让两个孩子肃然起敬。
他们仰头看着那些趴在树枝上、振动着腹部、放声高歌的小家伙,忽然觉得那刺耳的叫声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它们等了这么多年,就为了出来唱一个夏天。”夏小萤轻声说道。
“要是我的话,肯定唱得比它们还响。”
叶小枫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蝉的幼虫从土里钻出来后,要爬到树上蜕皮。”
“我们找找看有没有蜕下的蝉壳!”
这个提议立刻变成了寻宝游戏。
两个孩子围着银杏树,像扫雷一样仔细搜索每一寸树皮。
夏小萤眼尖,最先在低处的枝杈上发现了一个。
棕黄色的、空空的壳,背部裂开一道整齐的缝,六只脚紧紧抓着树皮,仿佛它的主人只是临时出门,很快就会回来。
“完好无损!”夏小萤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把蝉壳取下来,放在掌心。
“看,眼睛的位置是透明的,前腿的锯齿都清清楚楚。”
“这简直是完美的标本!”
叶小枫数了数,他们在这一棵树上就找到了八个蝉壳,位置从靠近地面的树干一直到三米多高的枝头。
“看来这棵树是蝉的‘热门蜕皮酒店’。”他打趣道。
“说不定还有个蝉界的大众点评,给这棵树打了五星好评:‘树皮粗糙好抓握,枝叶茂密好隐蔽,五星推荐’。”
最有趣的发现是在下午四点左右。
当时蝉鸣声突然小了下去,两个孩子看见一只刚蜕壳的蝉,正趴在它的空壳旁边。
它的身体还是淡绿色的,翅膀皱巴巴的,像两团被揉过的玻璃纸。
它一动不动,似乎在积蓄力量。
“它在等翅膀变硬。”叶小枫压低声音。
“刚羽化的蝉很脆弱,颜色浅,容易被鸟发现。”
“所以它们通常选择傍晚或夜里羽化,到天亮时翅膀就硬了,颜色也变深了。”
他们耐心地等了半个小时。
那只蝉的身体颜色慢慢从淡绿变成深褐,翅膀逐渐舒展、硬化,最后变成了透明的、带着脉络的薄翼。
它试了试翅膀,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然后“知……”的一声,加入了树顶的大合唱。
“完工!”夏小萤在记录本上画下这只蝉的变身过程,在旁边写上:“地下潜伏N年,树上奋斗数小时,只为夏日高歌。”
“敬业精神值得学习!虽然歌声真的需要改进。”
太阳西斜时,两个孩子坐在树根上,分享着叶小枫带来的冰镇酸梅汤。
蝉鸣声依然此起彼伏,但听久了,竟然听出了某种节奏感。
“你发现没,”夏小萤忽然说道。
“蝉叫不是一直持续的。有时候这只会停一下,那只接着叫,像在对话。”
叶小枫侧耳倾听,还真是。他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我们录一段,回去分析分析。”
“说不定能破译蝉的语言呢!”
“比如‘知了知了’可能是‘这儿凉快这儿凉快’,‘吱——’可能是‘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这个想法让两人都笑了。
夏小萤喝光最后一口酸梅汤,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蝉这么吵,银杏树会不会嫌烦?”
“我要是树,天天被这么吵,肯定长不好叶子。”
“说不定树喜欢呢。”叶小枫说道。
“你看,蝉吸食树根的汁液,但也会给土壤通气。”
“而且蝉鸣是夏天的标志,是生命旺盛的表现。”
“一棵有蝉鸣的树,说明它健康,有活力。”
这时,一阵晚风吹过,银杏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和蝉鸣声混在一起,竟然有种奇妙的和谐感。
夏小萤闭上眼睛,仔细聆听……
尖锐的蝉鸣是高声部,低沉的叶响是低声部,偶尔加入的鸟叫是中声部,这简直是大自然的交响乐!
那天晚上,夏小萤在记录本上写道:“7月5日,晴。”
“今日主题:蝉。噪音制造者,也是生命奇迹。”
“在地下等待多年,只为歌唱一个夏天。”
“虽然唱得真的不好听,但精神可嘉。”
“银杏树脾气真好,要是我头上趴这么多‘歌唱家’,早该报警了。”
而叶小枫则在笔记上画了张食物链图:银杏树根汁液→蝉幼虫→成虫→鸟类。
在图的旁边,他写:“每个生命都在自己的位置上。”
“蝉吵,但它是生态系统的一环。”
“没有蝉的夏天,是不完整的夏天。”
夜深了,蝉鸣渐渐停歇。
月光下的银杏树静静地站着,树叶上凝结起夜露。
而在树根深处的土壤里,新一年的蝉幼虫正在黑暗中吸食着汁液,等待着属于它们的那个夏天。
至于那些挂在树上的蝉壳,第二天早上,夏小萤和叶小枫给它们编了号,做成了标本。
他们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位置越高的蝉壳,完整度越好。
叶小枫推测:“可能是因为高处鸟少,干扰小,蝉可以安心蜕皮。”
这个发现又引出了新的问题:鸟为什么不吃高处的蝉?
是因为飞上去累吗?
还是高处的蝉有什么防御绝招?
自然就是这样,一个问题解开,更多问题冒出来。
但对两个小观察者来说,这恰恰是最迷人的地方。
带着新问题入睡的夏小萤,梦里全是长了翅膀的银杏叶和会唱歌的蝉,它们正在开一场盛夏音乐会,而她和叶小枫是唯一的观众。
至于音乐会门票?
很简单,一颗好奇的心,和一双愿意观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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