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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济之庭(六)
忽然从赫尔敏神父嘴里听到“规则”两个字,所有人都懵了。
毕竟,这个副本一直未曾提及“规则”。
不管是蜡烛对黑暗的作用,还是对“团结”的看法,都是揣测。
宁弱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站了起来。
他甚至往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带路。”
赫尔敏神父脸上没有被惹恼的神情,往前走去。
林荫僵直地坐在原地不敢动,赵子舒一脸懊恼,恨不得锤自己两下,连震先是屁股离开了长椅,似乎打算为宁弱说话,但抬到半空又落了下去,神情从急切转变为漠然。
梅如翘忽然站了起来,她飞快地抢过几人手上的圣经,挨个翻看之后,忽然看向赵子舒,“你撒谎。”
赵子舒眼镜后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慌乱,“如翘姐,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昨天我们所有人的圣经拿到一起过,只有第一页的话是一样的,其他内容都不一样。”梅如翘把一本圣经翻开,“我记得很清楚,这是宁弱的。”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记得哪本是谁的?”赵子舒矢口否认。
梅如翘:“如果你跟我一样在园区待了十几年,记过上万个号码,你的记忆力也会很好的。看不出来啊,长得文文弱弱的,还会阴人。这里少的明明就是你的那本。”
看着赫尔敏神父和宁弱的背影,吴哀忽然站起来,大声地说,“赫尔敏神父,我的圣经也弄丢了。”
说完,他拾起圣经,用力地朝旁边丢去。
但他的准头不行,竟然砸到了窗户上。
“咔嚓”一声,五彩斑斓的天使高窗左下角被砸出一个大洞。
也因此赫尔敏神父的脚步停了下来。
宁弱揣着手,见吴哀丢书,嘴唇先是抿成一条线,旋即微妙地翘向一边。
“我的也丢了。”梅如翘把圣经往后丢。
圣经经过马西斯的耳侧,他眼睛眨也不眨,身体动也不动,就任由那本书被丢进了黑暗里。
霎时间,黑暗吞没圣经。看着那黑漆漆的走廊,没有人想去捡回来。
“你们俩都违反了规则,必须前往忏悔室。”
赫尔敏神父脸色铁青。
连震不明白他们俩在干什么。
宁弱这个刺头被关进忏悔室应该是好事,这样更有利于团队凝聚,剩下的人可以聚起来一起找线索。
这时,马西斯走到了长椅旁,“女士,先生,由于你们的同伴触犯了规则,必须在忏悔室向它告罪,直到午夜。在此期间,你们必须进入温室劳作,以赎清同伴的罪过。”
连震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们也要受罚?也要劳作到午夜吗?”
“是的。详细等你们进入温室就知道了。”
林荫弱弱:“可、可以不去吗?”
马西斯脸上出现了跟赫尔敏神父一样可怖的神情。
林荫尖叫一声,捂住了头。
赵子舒脸色难看,他试图跟连震解释,“连震哥,我根本不知道哪本是我的哪本是他的,大家都没看不是吗?我刚刚没有在他的床上看见圣经,所以……”
“行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整个团队着想。那种人不应该在队伍里,我们所有人都会被他拖后腿。”连震并不怪罪赵子舒。
赵子舒暗暗松了口气,“马西斯修士,温室在哪里?”
“从膳堂出去,一直走就是了,亚罗还会带你们过去。”
连震和赵子舒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惊喜。
刚刚还在讨论怎么进入膳堂门后的区域一探究竟,现在是瞌睡时送来了枕头。
宁弱、梅如翘和吴哀三人跟着赫尔敏神父,穿过走廊,走到两条楼梯的分岔路,向左往上走。
吴哀:“梅小姐,你没必要来的。”
梅如翘漫不经心地勾头发,“我不来,光凭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找线索?”
吴哀这才明白过来。她还是没有放弃色诱赫尔敏神父的计划。
吴哀不想梅如翘这么做,“梅小姐……”
梅如翘以为他要说些腐儒的大道理劝自己,像无数个幻想救风尘的男人一样。于是挑起眉毛,露出无语到极点的表情。
“……可以先用我的办法,再试试你的吗?”吴哀神情认真,“如果真到了需要你牺牲自己的地步,对不起,那都是我的错。”
梅如翘沉默了很久才嗤笑一声,别过脸,用手指揩了揩鼻子,“得了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还真以为你细皮嫩肉的有什么用。”
他们的对话都被宁弱听见了。
宁弱盯着赫尔敏神父的后颈,忽然身体前倾,凑近了看。
“你在干什么?”
赫尔敏神父忽然转过头。
他不是转身,是转头。脑袋直接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
这一幕只有靠得很近的宁弱看清了。
而他之所以盯着赫尔敏神父的后颈看,就因为他的颈纹是扭曲的,跟脑袋经常一百八十度转动留下的褶皱一样。
“你是电风扇吗?”宁弱说完,也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又把身体收回去了,“快到了吗,神父?”
吴哀和梅如翘个头都比他低,事情发生得太快,等两个人去看时赫尔敏神父已经把头转回去了。
二楼右手边就是茅厕。一直往前走,转过一个拐角,眼前赫然出现一条两侧挂满油画,脚下铺设地毯的长廊。
都是一些经典油画。譬如米开朗琪罗的《创造亚当》、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
赫尔敏神父停在了一扇厚重的木门前。
他推开木门,光线从走廊透进房间里。是一间目测十平米的房间,只有一张靠墙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根燃烧的蜡烛和圣经,上方的墙面悬挂着十字架。
“你们将待在忏悔室里忏悔与祷告,直至午夜方可回去。”赫尔敏神父冷冰冰地说。
宁弱迈着轻浮的步伐进去了。
吴哀紧随其后,忽然他听到梅如翘柔情似水的嗓音,“哎呀,人家就不用了吧,神父,这修道院这么冷清,你平时很孤独吧?”
吴哀刚回过头,门砰的一声在眼前关上了。
宁弱看见是梅如翘关的,那个女人的手速比诡异还快,惹得他笑出了声。
这一声难免让人以为他在幸灾乐祸。
吴哀试图拧动门锁,但门关上之后就像被焊死了,他默不作声地回头看向他,“我很担心梅小姐。”
“可我们现在出不去了。”宁弱拿起桌上的圣经翻看,“咦,这本有点不太一样。”
他好像找到了线索。吴哀很快就接受现在的境地:他出不去,梅小姐想勾引赫尔敏神父以得到几人的身份信息。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搜集新线索,或者早点出去。
“哪里不一样?”吴哀走上前。
“调节得挺快。”宁弱翻开第一页,指着上面的字,“第一句就不一样。”
吴哀念了出来,“唯有自救,方是出路?”
这句话和“唯有共罪,方能自救”一脉相承,看样子是连在一起的。
“共罪,自救,出路。”宁弱说着三个关键词。
他忽然转眼看向吴哀,“你觉得共罪是什么意思?”
他的话多起来了。
吴哀想了想,“就像在监狱里的人都犯过错一样。”
“我不是这么想。”宁弱压低声音,“大家一起杀人,不就共同犯罪了?”
吴哀下意识说:“不可能。”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宁弱继续往下翻。
吴哀发现他看得很快,在一些地方又有停顿。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继续翻页,直到看完一整本。
吴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另外六本你都看了?”
“嗯,你们睡着的时候,我挨个都看了。”宁弱微笑,“你相信规则就藏在这些书里面吗?”
吴哀脱口而出:“相信。”
宁弱反而嘴角往下撇,然后又往上扬,“你不会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把规则告诉你吧?”
“这是一个集体副本,互相帮助才是通关的办法。”吴哀很冷静。
“谁告诉你是集体副本?”宁弱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他可真是个睡神。房间里没有床和被褥,他就在地上和衣而眠。
弯腰时一个东西从他的长袍里掉了出来,扑通一声掉到地上。
宁弱弯腰去捡,而这次吴哀的速度比他还快。
吴哀拿到的同时举起了蜡烛。
烛光照亮了封皮,赫然是圣经。
吴哀的脸色有些难看。
宁弱没有半点被发现的窘迫,还故作俏皮地摊开手,“哎呀,被发现了。”
“你的圣经根本没丢,是你主动藏起来的。”吴哀这才弄明白了。
“不,你说错了。”宁弱纠正他,“我本来就把它随身带着,是你们不知道。”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拿出来?”吴哀问。
宁弱露出一个苍白且恶劣的笑容,“拿出来,赵同学不就没机会告发我了吗?”
吴哀怔了怔。
比惊讶来得更快的是愤怒。
“可是,梅小姐现在陷入危险了啊!”
“是因为我?难道不是因为你?”宁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无辜,“我就想看看犯规会怎么样,是你先丢了圣经非要跟过来,梅如翘有样学样。你想过吗,如果你不装英雄,她是不是不会跟来?”
这番话把吴哀说懵了。
宁弱适时闭上了嘴,欣赏吴哀灵魂出窍的样子。
忽然,吴哀举起手狠狠地砸向墙面。
十字架因此震颤了一下。
这一下倒是出乎宁弱的意料,他挑了下眉,半开玩笑说,“要是你的拳头足够厉害,能把这堵墙给打破了,兴许还能救梅如翘。”
额前碎发将吴哀的眼睛遮住了,他沙哑着声音,“你这话什么意思?”
“刚才赫尔敏的头转过来了。”宁弱捧住自己的脑袋,发出“咔咔咔”的拟音,“他啊,是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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