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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拍卖会,我卖了侯爷的玉佩
七日后,腊月十五。
皇家拍卖会在东市的“聚宝楼”举行。
这是昭朝一年一度的盛事,由皇室牵头,各大商会协办,拍卖的物件从古籍字画到奇珍异宝,无一不是世间罕见。更重要的是,这场拍卖会不仅是财富的较量,更是权力的展示——谁拍下了什么,谁为谁竞价,背后都是盘根错节的势力博弈。
沈惊月收到帖子时,正倚在窗边看雪。
帖子是鎏金的,印着皇家内务府的徽记,落款处龙飞凤舞地写着“谢云舒”三个字。
“小姐,”青黛捧着帖子,小心翼翼地问,“您去吗?”
“去。”沈惊月接过帖子,指尖在谢云舒的名字上轻轻划过,“为什么不去?”
她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见,她沈惊月不仅没有被流言击垮,反而活得更加张扬。
更要让某些人知道,她如今…是有靠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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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三刻,聚宝楼外已经车水马龙。
沈惊月今日特意打扮过。
一身绯红色的织金锦裙,外罩雪狐裘,发髻高挽,簪了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颈间的淤青已经消了大半,她用脂粉仔细遮过,又系了一条同色系的软绸颈饰,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
她从马车上下来时,周围的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
有好奇,有鄙夷,有嫉妒,更多的…是看好戏的期待。
“哟,这不是沈掌柜吗?”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听说您最近攀上了高枝儿,怎么还亲自来这种场合?”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李嫣然。她与谢云舒是表亲,从小就对沈惊月看不顺眼。
沈惊月停下脚步,侧眸看她。
“李小姐,”她语气平淡,“您今日这身衣裳…是去年的款式吧?”
李嫣然脸色一僵。
“您家尚书大人最近不是刚收了江南的孝敬吗?怎么不给您置办身新衣裳?”沈惊月继续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莫不是…那孝敬没进您家的门?”
周围响起低低的嗤笑声。
李嫣然的父亲贪墨江南税银,最近正被御史台弹劾,这事儿在京城不算秘密。被沈惊月当众戳穿,李嫣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狠狠瞪了她一眼,甩袖走了。
沈惊月面色不改,提裙迈入聚宝楼。
刚进门,就看见了谢云舒。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锦袍,袖口绣着银线云纹,站在二楼的栏杆边,正低头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他微微一笑,温润如玉。
仿佛七日前那场不欢而散的谈话,从未发生过。
沈惊月回以微笑,然后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一楼靠前的贵宾席。
那是谢云舒特意为她留的。
也是全场的焦点。
她刚落座,就感觉一道目光从斜上方投来。
抬头,对上了萧烬的眼睛。
他坐在二楼正中的包厢里,一身玄色常服,手里把玩着一个白玉酒杯。隔着珠帘,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什么情绪,却让她心头一紧。
他怎么来了?
拍卖会这种场合,萧烬向来不屑参加。他嫌吵,嫌虚伪,嫌那些达官贵人假惺惺的嘴脸。
今日却破例了。
沈惊月垂下眸子,端起茶盏,掩去眼底的思绪。
拍卖很快开始。
前几件都是寻常的古董字画,竞价不温不火。直到第六件拍品呈上来时,场子里才掀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那是一块羊脂白玉佩。
玉佩呈圆形,雕着夔龙纹,玉质温润如凝脂,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暖光。最特别的是,玉佩边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曾经摔碎过,又被金丝细细镶嵌修补。
沈惊月的呼吸顿住了。
她认得这块玉佩。
前世,她曾在萧烬的书房里见过一次。当时他喝醉了,握着这块玉佩喃喃自语,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后来她才知道,这玉佩是他生母的遗物,那道裂痕,是他七岁时亲手摔碎的——因为恨母亲抛下他,独自赴死。
这是萧烬的逆鳞。
是他藏在心底最柔软、也最疼痛的角落。
可现在,这块玉佩出现在了拍卖会上。
沈惊月抬眸,看向二楼的包厢。
萧烬依旧把玩着酒杯,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底下拍卖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玉。
但她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比刚才冷了三分。
“这块羊脂白玉佩,起价一千两。”司仪朗声道。
“一千一百两。”有人举牌。
“一千二百两。”
“一千五百两!”
竞价渐渐热烈起来。
沈惊月没动。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全场。
然后,她看见了。
看见谢云舒举起了牌子。
“两千两。”他温声说。
全场静了一瞬。
谢云舒向来温润低调,很少在这种场合出风头。今日却为了一块玉佩,直接加价五百两。
什么意思?
沈惊月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大概猜到了。
谢云舒知道这玉佩是萧烬的。
他故意竞价,是在试探,也是在挑衅。
试探萧烬对这块玉佩有多看重,挑衅萧烬敢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一块玉佩与他争。
“两千一百两。”有人继续跟。
“两千三百两。”
“两千五百两。”
价格一路攀升。
萧烬始终没有动静。
他倚在椅背上,垂眸看着手里的酒杯,仿佛对底下的竞价漠不关心。
但沈惊月知道,他在忍。
忍谢云舒的挑衅,忍这场闹剧,忍那块被当成商品的、母亲的遗物。
“三千两。”谢云舒再次举牌。
这次,没人跟了。
三千两买一块有裂痕的玉佩,就算是羊脂白玉,也实在不值。
司仪环视全场:“三千两一次,三千两两次…”
“五千两。”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全场哗然。
所有人齐齐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沈惊月。
她举着牌子,面色平静,仿佛刚才喊出天价的不是她。
谢云舒的眉头皱了起来。
“惊月,”他温声劝道,“这玉佩虽好,但五千两实在…”
“我乐意。”沈惊月打断他,抬眸看向司仪,“五千两,还有人跟吗?”
司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五千两一次,五千两两次…”
谢云舒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盯着沈惊月看了几秒,最终放下了牌子。
“五千两三次!成交!”
木槌落下,玉佩归了沈惊月。
全场窃窃私语,目光在她和谢云舒之间来回逡巡。
谁都知道谢云舒对沈惊月的心思,谁都知道沈惊月最近攀上了萧烬,可现在…沈惊月却为了萧烬的玉佩,当众打了谢云舒的脸。
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沈惊月面色不改,起身去后台交割。
她刚拿到装着玉佩的锦盒,谢云舒就跟了过来。
“惊月,”他拦住她的去路,语气依旧温和,眼神却冷了几分,“你到底想干什么?”
“买玉佩啊。”沈惊月晃了晃手里的锦盒,“云舒哥哥没看见吗?”
“你知道这玉佩是谁的。”
“知道。”沈惊月坦然承认,“所以我才要买。”
“为什么?”谢云舒盯着她,“为了讨好萧烬?还是为了气我?”
沈惊月笑了。
那笑容很美,却没什么温度。
“云舒哥哥想多了。”
“我买这玉佩,只是因为…”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它本来就该是我的。”
谢云舒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听懂了。
沈惊月在告诉他,萧烬是她的,萧烬的东西也是她的。
她是在宣示主权。
“惊月,”他深吸一口气,放软语气,“别闹了。萧烬那种人,不会真心待你的。他只是利用你…”
“利用?”沈惊月打断他,“云舒哥哥,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可笑。”
她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他,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
“至少萧烬的利用,是摆在明面上的。”
“而谢家的利用…”
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是藏在温柔下面的刀。”
说完,她绕过谢云舒,径直离开。
谢云舒站在原地,看着她绯红色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手指慢慢收紧,指甲陷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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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惊月没有直接回座位。
她拿着锦盒,径直上了二楼。
在萧烬的包厢外停下时,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
“沈姑娘,侯爷不见客。”
“告诉他,”沈惊月语气平静,“我是来还东西的。”
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通报了。
片刻后,他出来,侧身让开:“侯爷请您进去。”
沈惊月推门而入。
包厢里很安静,与外头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
萧烬依旧坐在窗边,手里换了一杯新茶。见她进来,他抬眸,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锦盒上。
“侯爷的玉佩,”沈惊月走过去,把锦盒放在桌上,“物归原主。”
萧烬没动。
他只是看着她,眼神深不见底。
“五千两,”他开口,声音没什么情绪,“沈掌柜倒是大方。”
“侯爷的东西,值这个价。”沈惊月说。
“我的东西?”萧烬笑了,那笑容很冷,“沈惊月,你凭什么认为,这是我的东西?”
“因为侯爷刚才的眼神,”沈惊月迎上他的目光,“告诉我,您很在意它。”
萧烬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你很会察言观色。”
“是。”沈惊月坦然承认,“不会察言观色的人,活不到今天。”
萧烬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伸手,打开了锦盒。
玉佩静静躺在丝绒垫上,那道金丝镶嵌的裂痕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裂痕,动作很轻,像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他忽然开口,声音很低,“唯一的东西。”
沈惊月没说话。
她知道。
前世他醉后说过,他母亲是西域来的和亲公主,十六岁嫁到昭朝,十八岁生下他,二十岁…死于一场宫廷大火。
临死前,她把这块玉佩塞进他手里,说:“烬儿,好好活着。”
然后转身冲进火海,再也没出来。
那年萧烬七岁。
他握着玉佩,看着母亲消失在火光里的背影,忽然疯了似的把玉佩摔在地上。
玉碎了。
就像他的人生,从那天起,也碎了。
“侯爷,”沈惊月轻声说,“玉碎了可以补,人死了…却不能复生。”
萧烬抬眸看她。
那双总是冷得像冰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痛苦,怀念,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柔软。
“沈惊月,”他说,“你买下这块玉佩,是想讨好我?”
“是。”沈惊月承认得很干脆,“但也不全是。”
“那还有什么?”
“还有…”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告诉侯爷,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补得再好,也回不到从前。”
“与其抱着裂痕怀念过去,不如…”
她伸手,拿起玉佩,递到他面前。
“不如把它卖了。”
“卖一个天价,让全京城都知道,靖远侯母亲的遗物,值五千两。”
“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您、欺负您、逼死您母亲的人看看,您现在…有多强大。”
萧烬盯着她,很久没说话。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窗外的喧闹传进来,显得格外遥远。
然后,萧烬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嘲讽的笑。
而是一种…释然的笑。
“沈惊月,”他说,“你真是个疯子。”
沈惊月也笑了。
“彼此彼此,侯爷。”
萧烬接过玉佩,握在掌心。
温润的玉质贴着皮肤,像母亲的手,温暖而遥远。
他握了很久,然后,做了一个让沈惊月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把玉佩,放回了锦盒里。
“既然是你买下的,”他说,“那就是你的了。”
沈惊月怔住。
“侯爷?”
“五千两,”萧烬抬眼,看着她,“我买。”
“什么?”
“我买你手里的玉佩。”萧烬重复,语气平静得像在谈一桩生意,“不过,我没有现银。”
“那侯爷想用什么买?”
萧烬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松雪气息。
“用我自己。”
他说,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从今天起,我欠你一个人情。”
“任何时候,任何事,只要你想,这个人情…随时可以兑现。”
沈惊月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萧烬的人情。
这比五千两,比任何金银财宝,都值钱得多。
“侯爷确定?”她问。
“确定。”萧烬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擦过她颈间的软绸颈饰,“沈惊月,你今日当众打了谢云舒的脸,又拍下我的玉佩,等于向全京城宣告——”
“你是我的人。”
“既然如此,我给你这个特权。”
“我的承诺,只给你一个人。”
沈惊月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出她绯红色的身影,也映出某种…她不敢深究的情绪。
“好。”她说,“我收下了。”
萧烬收回手,重新坐回窗边。
“拍卖会还没结束,”他说,“你可以继续看,或者…”
他顿了顿,看向她。
“你可以现在就用掉这个人情。”
沈惊月笑了。
“侯爷放心,这个人情…我会用在最该用的地方。”
说完,她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顿了顿,回头。
萧烬正看着窗外,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侯爷,”她轻声说,“玉碎了可以补,人心碎了…也可以。”
“只要,还有想补的人。”
话音落下,她推门离开。
包厢里重新陷入安静。
萧烬坐在窗边,看着楼下那个绯红色的身影回到座位,看着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茶,看着她颈间那条软绸颈饰,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然后,他抬手,轻轻碰了碰胸口。
那里,心跳得有些快。
不是因为心疾。
是因为…别的。
窗外,拍卖会还在继续。
但萧烬知道,今晚最值钱的东西,已经被他买下了。
不是玉佩。
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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