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河渡我

作者:猫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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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佤邦剿毒案


      凌晨四点,佤邦山区。
      三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在盘山土路上颠簸前行,车灯在浓雾中切开两道昏黄的光柱。简崎坐在第二辆车的后座,隔着车窗看着外面漆黑的山影。这里的海拔已经超过两千米,气温比仰光低了至少十五度,他裹紧了周霖限给的作战外套,还是觉得冷。
      “还有半小时就到临时据点。”驾驶座上的何以豫看了眼GPS,声音在车内通讯器里显得有些失真,“大家检查装备,魏启明在佤邦的眼线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简崎看向副驾驶座的周霖限。他侧着脸对着窗外,右手一直按在左肩的伤口位置,但从上车到现在没哼过一声。医疗兵简单处理过的绷带下,血渍还在缓慢洇开。
      “你的伤……”简崎刚开口。
      “死不了。”周霖限打断他,转过脸来。车内仪表盘的微光映着他的侧脸,眼下有浓重的阴影,“比起这个,你更需要担心自己。魏启明的人如果看见你和我在一起,戏就演不下去了。”
      简崎握紧了拳头。那张周霖限和魏启明握手的照片,此刻就在他贴身口袋里,像一块烧红的铁。
      “我需要怎么做?”
      “到了据点,我会安排你和国际禁毒组织的人‘关’在一起。”周霖限说,“然后我会‘审问’你,关于翡翠宫服务器数据的事。魏启明的眼线大概率混在据点人员里,他们会看到这一幕。”
      “审问?”
      “会有点粗暴。”周霖限的语气毫无波澜,“你得表现出对我的恐惧和憎恨,但又因为知道某些秘密而不得不合作的矛盾。”
      简崎沉默了几秒:“就像你对魏启明那样?”
      这话带着刺,但周霖限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对。就像我对他那样。”
      车子突然急刹。何以豫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在土路上甩了个尾,堪堪避开路中央横倒的一棵大树。
      “有埋伏!”何以豫厉声道,同时已经拔枪上膛。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侧山林里枪声炸响。子弹如雨点般打在车身上,防弹玻璃瞬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下车!找掩体!”周霖限一脚踹开车门,翻滚到路边的土沟里。简崎紧随其后,子弹在头顶呼啸而过,掀起的土石溅了他一身。
      何以豫和其他两辆车上的队员迅速展开反击。夜色中,枪口火光频闪,夹杂着压抑的指令声和闷哼声。
      简崎趴在土沟里,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枪战,但在完全陌生的山区深夜,恐惧还是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四肢。
      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周霖限的脸在黑暗中离他很近:“跟我来。”
      两人借着交火的掩护,猫腰沿着土沟往山林深处移动。身后的枪声越来越密集,还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魏启明的人准备得很充分。
      爬了大概两百米,周崎看见前方树林里有微弱的灯光。那是一个简易的窝棚,看起来像是猎人用的临时歇脚处。
      “进去。”周霖限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破木桌和几个空罐头盒。
      简崎刚喘口气,周霖限突然转身,一把将他按在墙上。动作牵扯到伤口,周霖限闷哼一声,但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
      “你干什么——”简崎的话卡在喉咙里。
      因为周霖限用枪抵住了他的下巴。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简崎浑身僵硬。他能看见周霖限眼底的血丝,和某种近乎疯狂的情绪。
      “听着。”周霖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简崎从未听过的嘶哑,“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俘虏。我会打你,审讯你,可能还会做些更过分的事。但你必须记住两件事——”
      他的拇指摩挲过扳机护圈,动作轻得像抚摸。
      “第一,我不会真的伤害你。第二,无论发生什么,相信我有计划。”
      简崎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演戏的痕迹。但周霖限的眼神太深了,深得像口井,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为什么……”简崎艰难地开口,“要做这种事?你明明是医生。”
      周霖限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医生只能救人。但有些人,不配被救,只配被清除。”
      外面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周霖限眼神一凛,突然扬手——
      啪!
      一记耳光结结实实打在简崎脸上。力道之大,让简崎整个人撞在墙上,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窝棚的门被踹开了。三个持枪的男人冲进来,看见里面的情形,愣了一下。
      “周医生?”领头的是个脸上有刀疤的缅甸人,说的是带口音的中文,“魏老板让我们来接应您。”
      周霖限收回枪,转身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冷漠的表情:“嗯。外面解决了?”
      “暂时压制了,但对方有增援,我们得快点转移。”刀疤男看了眼简崎,“这就是那个律师?魏老板说要活的。”
      “我知道。”周霖限揪住简崎的衣领,把他拖起来,“他嘴硬得很,还没问出数据的下落。带回去慢慢审。”
      简崎被粗暴地推出窝棚。外面停着两辆皮卡车,车上还有几个武装人员。他被塞进其中一辆的后座,左右各坐了一个持枪看守。
      周霖限上了副驾驶,刀疤男开车。车子发动,驶入更深的林间小道。
      途中,刀疤男通过后视镜打量简崎:“周医生,听说这律师在香港很有名?搞掉了他,会不会惹麻烦?”
      “死人不会惹麻烦。”周霖限点了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魏老板的意思很明白,问出数据下落,然后处理掉。干净点。”
      简崎的心脏沉了下去。尽管知道这可能是演戏,但周霖限的语气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脊背发凉。
      车子开了大约四十分钟,最后停在一个山坳里的寨子前。这里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佤族村寨,竹楼错落,但简崎注意到,每个路口都有持枪的守卫,暗处还有瞭望塔。
      “到了。”刀疤男下车,“魏老板在等您。”
      周霖限把简崎拽下车,押着他走进最大的一栋竹楼。一楼是个大厅,墙上挂着兽头和猎枪,中间燃着篝火。魏启明坐在火堆旁的藤椅上,正用匕首削着一根木棍。
      “周医生,辛苦了。”魏启明抬头,目光在简崎红肿的脸上停留了一秒,笑了,“看来我们的简律师不太配合。”
      “嘴硬,但骨头不硬。”周霖限把简崎往前一推,“再给我点时间,我能撬开。”
      “时间我们有,但不多。”魏启明站起身,走到简崎面前,“翡翠宫的数据,你那个女同伙拷贝了多少?”
      简崎别过脸,不说话。
      魏启明也不生气,反而笑了。他转身看向周霖限:“周医生,你觉得该怎么让他开口?”
      周霖限走到火堆旁,拿起一根烧红的铁钎,在手里掂了掂:“疼痛是最好的审讯工具。先从手指开始,一根一根来。”
      简崎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看着周霖限,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到暗示,但什么也没有。只有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平静。
      “好主意。”魏启明坐回藤椅,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看看周医生的手艺。”
      周霖限拿着铁钎走向简崎。烧红的金属在空气中发出滋滋声,热气扑面而来。
      一步,两步。
      简崎的瞳孔收缩,身体本能地想后退,但被身后的看守死死按住。
      周霖限在他面前站定,举起铁钎。火光映着他的脸,那表情像个真正的行刑者。
      就在铁钎即将触碰到简崎手指的瞬间——
      竹楼外突然传来爆炸声,震得整个建筑都在摇晃。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和喊叫声。
      “怎么回事?!”魏启明猛地站起来。
      一个手下冲进来,满脸是血:“老板!有人攻进来了!火力很猛,我们挡不住!”
      “谁的人?”
      “不知道!但他们有重武器!”
      魏启明脸色大变,抓起椅背上的枪就往外冲。大厅里瞬间乱成一团,看守简崎的人也松了手,跟着往外跑。
      周霖限突然动了。他扔掉铁钎,一把抓住简崎的手腕:“跟我来!”
      “你——”
      “别废话,走!”
      两人冲出竹楼,外面已经是一片火海。爆炸的火光中,简崎看见穿着不同制服的人在交火——有魏启明的私人武装,也有穿着国际禁毒组织制服的人,还有……
      他看见了俞至。
      俞至躲在一辆翻倒的皮卡车后面,正举枪还击。他身边是沈未殊和萧雅,两人背靠背,一个用枪,一个用相机当武器——萧雅居然把相机三脚架当棍子用,砸倒了一个冲过来的敌人。
      “俞至!”简崎喊了一声。
      俞至转头,看见他们,眼神先是惊愕,然后变成了某种复杂的情绪。他看见了周霖限抓着简崎的手,也看见了简崎脸上的伤。
      “简崎,过来!”俞至大喊。
      但周霖限拉着简崎往反方向跑:“不能过去!那边是火力集中区!”
      他们刚跑出十几米,身后就传来更大的爆炸声。气浪把两人掀翻在地,简崎的耳朵嗡嗡作响,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见。
      周霖限先爬起来,拖着简崎往寨子边缘的树林里跑。那里停着一辆摩托车,钥匙还插在上面。
      “上车!”周霖限跨上摩托。
      简崎犹豫了一秒,还是跳上了后座。摩托车咆哮着冲出火海,钻进黑暗的山林。
      冷风如刀割在脸上,简崎不得不抓紧周霖限的腰。他能感觉到手下绷带的湿意——伤口又裂开了。
      “我们去哪儿?”他在风声中大喊。
      “去真正的制毒点!”周霖限头也不回,“魏启明一定会去那里销毁证据,我们必须赶在他前面!”
      摩托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疾驰,好几次差点翻车。简崎死死抓着周霖限,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颤抖——不只是因为伤,还有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开了大概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条隐蔽的小路。周霖限减速,拐了进去。
      小路尽头是一个山洞入口,伪装得很巧妙,如果不是特意找,根本发现不了。洞口有铁丝网和警告牌,写着缅文“军事禁区,禁止入内”。
      周霖限停下车,从摩托工具箱里拿出钳子,剪断了铁丝网上的锁。
      “跟紧我。”他打开手电,率先走进山洞。
      洞里很黑,空气里有股刺鼻的化学品味。手电光柱照出粗糙的岩壁,地上有杂乱的电线和管道。越往里走,味道越浓,还混杂着一种甜腻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走了大概两百米,前方豁然开朗。那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改造的空间,足有半个足球场大。洞里架着成排的反应釜、蒸馏塔和干燥机,地上堆着成袋的化学原料。角落里还有十几个铁笼子,里面关着衣衫褴褛的人,大多骨瘦如柴,眼神空洞。
      这里就是制毒工厂。
      简崎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到这样的规模,还是让他脊背发寒。
      “□□,也就是□□,日产可达五百公斤。”周霖限用手电照过那些设备,“供应整个东南亚和部分欧美市场。魏启明和林国栋合作,一个生产,一个销售和洗钱,利润对半分。”
      “这些人……”简崎看向那些笼子。
      “制毒工人,大多是欠了赌债或被绑架来的。”周霖限的声音很冷,“干满三个月就会‘处理掉’,换一批新的。这里的地下埋了至少两百具尸体。”
      简崎胃里一阵翻腾。
      突然,洞口方向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周霖限立刻关掉手电,拉着简崎躲到一台巨大的反应釜后面。
      手电光柱扫进来,是魏启明带着七八个手下冲了进来。
      “快!把所有成品和资料装车!”魏启明气急败坏地吼,“不能留给警察!”
      手下们开始忙碌,把成袋的毒品和文件箱往推车上装。魏启明则走向溶洞最深处的一个铁皮保险柜,开始转动密码锁。
      周霖限对简崎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留在这里,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摸了出去。
      简崎屏住呼吸,看着周霖限像幽灵一样在设备间移动,靠近魏启明。他手里握着那把陶瓷刀,刀刃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就在周霖限距离魏启明还有五米时,一个正在装货的手下突然抬头,看见了他。
      “老板小心!”
      魏启明反应极快,转身就开枪。周霖限侧身翻滚,子弹打在反应釜上,溅出火花。
      “周霖限!”魏启明眼睛血红,“你果然背叛我!”
      “我从来没站在你这边过。”周霖限站起身,陶瓷刀在手中转了个圈,“三年前你拉拢我时,我就说过,我们不是一路人。”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些年?为什么给我提供医疗渠道?为什么——”
      “为了今天。”周霖限打断他,“为了拿到你所有客户的名单,为了找到这个制毒点,为了把你和你的整个网络连根拔起。”
      魏启明愣了一秒,然后疯狂大笑:“就凭你?就凭那个破律师?周霖限,你太天真了!我在佤邦经营了十几年,这里的军阀、官员、警察,全是我的人!你今天就算杀了我,明天也会有第二个魏启明!”
      “那就来一个杀一个。”周霖限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直到杀光为止。”
      枪战再次爆发。魏启明的手下都是亡命之徒,火力凶猛。周霖限借着设备掩护还击,但左肩的伤严重影响了他的动作。
      简崎躲在反应釜后,看见周霖限手臂中了一枪,陶瓷刀脱手飞出。魏启明趁机冲过去,一脚踢在他胸口。
      周霖限撞在设备上,咳出一口血。魏启明举枪对准他的头:“永别了,周医生。”
      砰!
      枪响了。
      但倒下的不是周霖限。
      魏启明瞪大眼睛,低头看向自己胸口。一个血洞正在快速扩大,鲜血喷涌而出。
      他艰难地转身,看见简崎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从他手下那里捡来的枪。枪口还在冒烟。
      “你……”魏启明想说什么,但已经说不出来了。他跪倒在地,然后向前扑倒,再也不动。
      制毒工厂里瞬间安静下来。魏启明的手下看见老板死了,有的想跑,有的想拼命。但就在这时,洞口方向传来更多脚步声。
      俞至带着人冲了进来,后面跟着沈未殊、萧雅,还有——何以豫。
      “所有人放下武器!”俞持枪厉喝,“国际禁毒组织联合行动,反抗者格杀勿论!”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扔下了枪。很快,叮叮当当的声音响成一片。
      俞至第一时间冲向周霖限,但有人比他更快。
      何以豫几步跨到周霖限身边,单膝跪地检查伤口:“左肩贯穿伤加重,手臂新增枪伤,失血过多,需要立刻输血。”
      他的声音专业而冷静,完全不像个刚从枪林弹雨里冲出来的人。
      周霖限看着他,虚弱地笑了笑:“五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可靠。”
      “闭嘴省点力气。”何以豫撕开急救包,开始止血包扎。他的动作快而精准,和医院里的外科医生没什么两样。
      俞至站在几步外,看着这一幕,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张了张嘴,想喊何以豫的名字,但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五年。他以为这个人死了五年,为他痛苦了五年,恨了他五年——恨他为什么要去当卧底,恨他为什么连个消息都不留,恨他就那样“死”在肮脏的地方。
      可现在,这个人就在眼前,还活着,还在救人。
      “俞队。”沈未殊走过来,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先处理现场吧。”
      俞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他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不能失态。
      简崎走到周霖限身边,蹲下身:“你怎么样?”
      “死不了。”周霖限看着他,眼神复杂,“刚才那一枪……你救了很多人。”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简崎顿了顿,“那张照片……”
      “是假的。”周霖限说,“我找人合成的,就是为了让你‘偶然’发现。魏启明从来没真的拉拢过我,因为他知道我不可能被他收买。”
      简崎的心脏重重一跳。所以他之前那些怀疑、那些复杂的情绪,都是周霖限计划的一部分。
      “你就不怕我假戏真做,真的恨你?”
      “怕。”周霖限很诚实,“但比起这个,我更怕你因为相信我而放松警惕,被魏启明看出破绽。”
      简崎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周霖限苍白的脸,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从来不了解这个人。
      或者说,不了解这个人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周医生,需要立刻转移。”何以豫包扎完毕,起身说,“这里不安全,魏启明的人可能还有残余势力。”
      “等一下。”周霖限看向那些笼子里的工人,“他们怎么办?”
      “国际禁毒组织会接手,安排遣返和治疗。”何以豫说,“但我们需要先确保你的安全。”
      “我最后一个走。”周霖限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腿一软,又跌坐回去。
      简崎扶住他:“别逞强了。”
      就在这时,萧雅突然喊了一声:“未殊,你看这个!”
      她在一个文件箱里翻出了一本厚厚的账本,还有几张照片。沈未殊接过来,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这是……国盛集团和林国栋的完整资金流水。还有……”她翻到后面,声音有些发颤,“香港、内地、东南亚的保护伞名单。这里面有高官、有警察、有法官……”
      “收好。”俞至沉声道,“这是扳倒整个网络的关键。”
      突然,洞外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所有人都警觉起来,举枪对准洞口。
      但进来的不是敌人。
      一个穿着国际禁毒组织制服的中年白人走进来,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特勤队员。他扫视了一圈现场,最后目光落在周霖限身上。
      “周医生,又见面了。”他说的英语带着法语口音,“这次你闹得比上次还大。”
      “德维尔专员。”周霖限点头致意,“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不,你给我们送了一份大礼。”德维尔走到那些设备前,摇头叹息,“这样的规模……够我们忙好几年了。”
      他转身看向俞至:“俞警官,我是国际禁毒组织东南亚区负责人德维尔。从现在起,这个案子的所有证据和嫌疑人,由我们接管。你们香港警方可以派代表参与后续调查,但主导权在我们。”
      俞至皱眉:“这不符合——”
      “符合所有国际协议和双边备忘录。”德维尔打断他,递过来一份文件,“这是正式交接文件,已经得到你们上级批准。请配合。”
      俞至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上面确实有香港警队高层的签字和印章。他沉默了几秒,最后说:“我们需要保留调查结果的知情权和部分处置权。”
      “当然。”德维尔微笑,“我们一直是合作伙伴。”
      直升机来了三架,开始分批撤离人员和证据。周霖限被抬上担架时,突然抓住简崎的手。
      “跟我一起走。”他说,“你不能留在这里,魏启明的残余势力会报复。”
      简崎想抽回手,但周霖限握得很紧。他看见那双眼睛里,除了疼痛和疲惫,还有某种近乎恳求的情绪。
      “好。”他最终说。
      担架被抬上直升机。简崎正要跟上去,俞至叫住了他。
      “简崎。”
      简崎回头。
      俞至看着他,又看看直升机里的周霖限,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注意安全。回香港后……我们再谈。”
      “你也是。”简崎顿了顿,“关于何以豫……”
      “我会处理。”俞至打断他,转身走向另一架直升机。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挺得笔直,但简崎看见了他握紧的拳头。
      直升机起飞,溶洞、山林、整个佤邦山区在脚下渐渐变小。简崎靠在舷窗边,看着窗外泛白的天空,突然觉得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沈未殊和萧雅坐在对面,两人都受了些轻伤,但精神状态还好。萧雅正靠在沈未殊肩上打盹,沈未殊则握着她的一只手,眼神温柔。
      “她们……”简崎看向周霖限。
      “挺好的。”周霖限闭着眼睛,声音很轻,“有时候,乱世里反而能看清谁是真的重要。”
      简崎想问“那对你来说,谁是真的重要”,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低头,看见周霖限的手还握着他的手腕。虽然已经没什么力气,但始终没有松开。
      就像十五年前,那个雨夜里,小男孩握着他的手说“我陪你”时一样。
      有些东西,可能从来没有变过。
      只是他们走的路太绕,绕了十五年,才终于又回到了同一个点上。
      直升机穿过云层,朝阳的金光洒进舱内。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在他们身后,佤邦山区的那个溶洞里,德维尔专员正指挥手下封存最后一批证据。
      他拿起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的,行动成功了。魏启明死了,制毒点端掉了,数据也拿到了。”
      “周医生?受伤了,但不致命。他身边那个律师……对,简崎。需要特别关注吗?”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德维尔的表情变得严肃。
      “明白了。我会安排人保护他们回到香港。至于那份保护伞名单……”
      他看向手里的文件,眼神深邃。
      “战争还没有结束,先生。这只是一个开始。”
      直升机消失在云层之上,而地面上的清理工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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