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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探官道
骑在颠簸的马背上都忍不住哈欠连连的萧雨青,看着冲在前面几个身位开外,风风火火的乔千雪,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
明明昨天傍晚才从南面回来,今天一早就又要冲到东面去。甚至都等不到东面的车夫走货,单拉着自己,孤零零的两个人就出来了。他也真是好奇,这小娘子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精神头儿?
这一清早,就看这并不算宽敞的东面官道上,一个粉衣双髻的小娘子在前面急火火的跑,后面还有一个好似被马颠的东倒西歪,心不在焉的小伙子在后面慢悠悠的追,一上午的路程倒也平静,很快便到了东面官道上的第一个茶歇。
二人各自下了马,准备进去歇脚时,却发现几乎坐满了人。
“都说南面货物往来频密,没想到这东面的官道上也并不逊色。”乔千雪看着茶歇周围几乎要停满的马车,不由得感慨。
萧雨青仍是心不在焉,只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未接话,兀自进去找了张桌子坐下,喊了店小二上了两杯茶和一盘果子,才冲着乔千雪打了个响指,示意她过来坐。
“这东面官道,虽说山路较多,但因直通关外,向来都是长途走货,且关外天气相对寒冷,有很多必备物资也是需要从中原运送过去的。”
“而且现在马上要入冬,现下这里聚集这么多往关外走货的车马倒也不奇怪。等到过些日子真正入了冬,关外大雪,山道难行,这条官道反而人少。”
萧雨青悠悠的抿着茶,漫不经心说着,而一旁的乔千雪,左手托腮,食指轻轻的叩打着自己的脸颊,若有所思,听得倒甚是认真。
“许是我在闺阁中待的久了,没想到京城中的叫花子竟也见识颇广…”
“咳咳…”
萧雨青听到乔千雪这么说,也是眼神匆忙一闪,紧着干咳了几声,还连忙端起手中的茶饮了几口,便不再多话。
可这番举动在乔千雪看来,就是心虚装忙,且不说此前假称他是梦中仙翁所示的高人,但此人作为叫花子,也知晓的太多了吧…
这难道就是系统让自己把他捡回去的主要原因吗?
她原本还想再多问一些,好继续探探这个人的虚实,哪怕是狡辩也能听出一些信息,可还未等她再开口,就听到不远处一阵吵闹,这二人的注意力也不约而同的冲着那处聚焦了过去。
果然,又是官兵。
只见那三四个官兵正分散在各个车夫身前,挨个儿索要过路费。话里话外听着,这次更过分,每辆车马竟然狮子大开口索要两贯钱,并且放话,给够钱就可以走,给不够,连官道都不让上,还要直接原路赶回…
“简直丧心病狂…”,乔千雪的拳头都不仅攥了起来。
她四下粗略数了数,光是停在此处茶歇的,就有五、六辆马车。其中一辆,竟还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带着一个也就五六岁模样的孩童。也正是这一老一小,被一个看似为首的官兵堵在马车前,逼要过路钱。
其他几个本在别处的官兵听见吵闹声,也迅速聚拢了过去,几个人当下就把这一老一小围在了中间,吓得那幼童直往老者身后躲,一双小手也紧紧攥着老者的衣角,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乔千雪不由得走近了一些,正看到那为首的官兵骂骂咧咧,还用那红缨长枪指着这一老一小,不停地往外驱赶,嘴里还叫嚷着,没钱就不允许他的马车继续上路东行。那老者一身破布烂衫,显然拿不出这么多钱,硬是被逼的拉着身旁的孩子一同跪地求饶,边给那官兵磕头边不停地诉说自己老伴儿、儿子儿媳都死了,只剩下他这个孤老头子带着孙子勉强过活,这次也是求了镇上车马坊的老板,才肯赊自己一趟货送到东面去,实在是给不出那过路费…
可这只认钱财的官兵,那管穷人的死活?任那老者带着幼童磕头磕到淤青,也还是那一句话—要不给钱,要不别在这官道上走!
那抵在老者脖颈处的长枪,力道也越来越重,眼见着已经开始往外渗血…
乔千雪本就对官兵的这种无耻行径义愤填膺,现在看着这一老一小更是我见犹怜,实在不忍那爷孙俩继续受这官兵的屈辱,当下也是拳头一握就扎进了围观的人群。
等到萧雨青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时,乔千雪已经扒开众人,冲到了那官兵面前。
“这位官差,不要为难这爷孙俩,你要的这两贯钱,我替他们给!”
那为首的官兵循着话音儿回首一看,嘿,这是哪儿冒出来的美貌小娘子?听着这话里话外,竟还是个有钱的。污浊的眼珠当下左右一转,那手中的长枪也是立刻就从老者脖颈处收了回来,就手往身旁其他官兵的手里一丢,搓着下巴,垮着两条腿,一脸坏笑的就冲乔千雪来了。
“这位小娘子…甚是美貌啊…容我来问问,你与这老头儿是何关系啊?”
“毫无关系,路见不平。”
“哟!还是个侠肝义胆的美人儿!有意思,我喜欢!”
乔千雪虽是答的没好气儿,但那官兵一听,却反而更兴奋了,冲着身边的兄弟们就放声大笑,像是那林中野兽遇到了猎物一般。接着,他更是侧身往乔千雪面一凑,呲着一口大黄牙就出言无状。
“若小娘子肯与我亲近…别说是两贯钱,就是让我给这老头送到关外,我都乐意!是不是啊,兄弟们!”
而站在一旁的那帮兵痞,也都是一路的粗鄙货色,听到为首的这么一说,自然起哄叫好,个个眼中放光,只待这无赖能一举擒获这美貌的小娘子一亲芳泽。
“无耻…”乔千雪也没惯着,直接就骂出了口,“你们先是凌辱百姓,后又对良家女子出言粗鄙,这和地痞流氓有何区别?!”
这官兵本也只想调戏几句过过嘴瘾,谁知却碰上个不惯着的,当下便急了眼,头往前一伸,那指甲缝里满是泥垢的食指恨不得从乔千雪的鼻梁骨戳进她的眼睛,“臭娘们儿!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们无耻!官兵本应保护百姓,但你们却极尽盘剥之能,这还有王法吗!”
乔千雪恼起来,也真是纯骂,气的对面那人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紫,转身就要去拿自己的长枪。那刚刚还跪在地上哀求的老者,见乔千雪为了给自己出头,却要惹来杀身之祸,更是被吓得连忙起身,拉着乔千雪就往后躲,想要劝她不要为了自己与这帮兵痞起冲突。可这老者的手才刚碰到乔千雪的衣袖,就被那为首的一把甩到了一旁的地上。
“你这臭娘们儿,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人已然恼羞成怒,手中的长枪直往前伸,恨不得在乔千雪白皙的脖颈上戳出个血窟窿才解气,“我让你骂!兄弟们,给我把这臭娘们抓回去,扔进牢里饿上几天!”
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长枪马上要碰到乔千雪之时,一道身影闪到了她的面前,长枪也就被这身影的主人挡下了。
好险…
乔千雪当下也是有些后怕得,等到回过神来再定睛一看,挡在她身前的,正是萧雨青。
他的手虽挡住了长枪,却只是暗地使力推开,此后表情转换,再抬头对上那官兵时,已是满脸堆笑,“官差大爷自是身份贵重,何必浪费精神跟此等刁蛮女子一般见识?不如,咱们借一步说话可好?”
这官兵本欲开骂,心说哪儿又半道儿杀出来的程咬金,但却感觉手心被塞了一个鼓囊囊的袋子,他本能一摸,竟然是银钱…便恶狠狠的瞪了乔千雪一眼,握紧了钱袋,跟着萧雨青到一旁去了。
乔千雪自是知道那叫花子是在替自己解围,当下也没再多话,便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被那二人吸引过去时,紧把那老者扶起,拉到一旁无人处,悄悄给了几贯钱,只道是给他们傍身,还嘱咐千万别被其他人看到,感动的那爷孙俩又要下跪,也是硬被她挡了下来。
而另一边,萧雨青显然已跟那为首的达成了协议,只见那人也是冲着另几个官兵挥挥手,示意要走。只是临走前还频频回头,目露凶光瞪着乔千雪,眼神似是在说,“别让老子下次再碰到你!”
而乔千雪迎上去的眼神却也并不闪躲,也不怯懦,她虽恨这次没能治得了这帮“兵痞恶霸”,但她相信,终有一天,这官道会阴霾尽散,百姓可以尽兴的走货、往来,不再惧怕被压榨欺凌。
至此,这东面官道上,众多寻常日子中的一场风波,就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围观的众人见无热闹可看,也都尽数散去了。
而回到茶桌前的萧、乔二人,也各有各的不痛快。
“我说乔大小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出门在外,低调行事?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惹那帮官兵?”
“我说萧大…叫花子,如何才叫低调行事?路见不平,置之不理吗?”
“且不说你方才鲁莽冲动,若当真动起手来,你这一腔热血就能救得了那爷孙吗?怕是连你自己都保不住吧!”
“救不救得了我不知道,但若遇到欺凌,人人都默不作声,都像你那般冷眼旁观,怕是那帮兵匪此后会更变本加厉!”
“无可救药!”
“不可理喻!”
萧雨青罕见的面容严肃,话里话外都是对乔千雪莽撞冲动的无语和不解。而乔千雪,显然也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两个人各执一理,搞得本想来添茶的店小二都再不敢上前。
这二人,就在这茶歇内,唇枪舌战了好几个来回,此后便各自扭脸,再也不理。
最后还是那老者的小孙子,手里拿着两个贴饼子,颠颠的跑过来,说要感谢哥哥姐姐相救,这二人才又有了笑容。可谁承想,这两人又同时伸手去摸这小孩儿的头,彼此的手,就在那一刹那,竟然碰在了一起…
一瞬间俩人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一下子就各自弹开了。
毫无暧昧,全是嫌弃。
乔千雪甚至喊来店小二,连问哪里可以洗手。而这边的萧雨青,也愤愤把手在衣衫上来回搓了好几遍。
只有那过来送饼的小孩儿,看着这二人的奇怪举动,在原地乐的哈哈大笑。
等到这二人收拾完,告别那对爷孙,天色也渐晚了。
“哎,我说小娘子,天色已晚,今天咱们就先回吧!”萧雨青到底是男子汉大丈夫,率先开口便是不想与这小娘子一般见识。
可谁知对方却并不买账,只道自己还要接着前行探查。可萧雨青知道,他们身上带的银钱方才都各自散光了,若继续前行必有诸多不便,但这小娘子此刻看着甚是倔强,他也只好继续规劝。
“我身上是没钱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侠肝义胆的乔大小姐,你身上的钱也都给了那对爷孙了吧?”
乔千雪听罢,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的确……
“那我也不回,要回你自己回!”
“你这小娘子也甚是奇怪,身无分文如何前行,难道要当个小叫花子,一路在官道上乞讨不成?”
乔千雪不理,只是一个凌冽的眼神丢过去,而萧雨青也并不在意,眼神一挑,嘴角的那抹坏笑又出现了…
“你这小娘子怕不是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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