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的修仙日记:以下犯上

　　青岚宗的晨钟敲响第一百零八声时，三道人影悄然穿过护山大阵的东侧偏门。
　　楚月寒一袭素白常服，银发以木簪简单束起，敛去了峰主的威仪，像个寻常的游历修士。洛熙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里面除了换洗衣物，更多的是锅碗瓢盆和各种调料。银玥则戴着遮面的帷帽，银蓝长发藏起，竖瞳也用法术暂时伪装成常人的模样。
　　“师尊，我们第一站去哪？”洛熙兴奋地东张西望，这是她入宗以来第一次正式下山游历。
　　“往东八百里，临渊城。”楚月寒展开一幅简陋的地图，“凌云子留下的那枚黑色令牌，材质是‘幽冥玄铁’，这种矿石只产自临渊城附近的黑风矿山。”
　　银玥补充道：“而且临渊城是东域最大的散修交易集散地，三教九流混杂，最适合打探消息。”
　　三人御剑飞行，但并未全速赶路——楚月寒有意让洛熙适应外界环境，也方便观察沿途状况。
　　飞行约两个时辰后，下方出现一片荒芜的山谷。谷中雾气弥漫，隐约可见倒塌的建筑残骸。
　　“这里是……黑风谷？”银玥蹙眉，“百年前似乎是个小门派的山门。”
　　“黑风谷，三流宗门，五十年前一夜之间满门被灭。”楚月寒语气平淡，“宗门记载是遭遇魔修袭击，但现场没有找到任何魔气残留，成了悬案。”
　　洛熙低头看去，荒谷中杂草丛生，断壁残垣间依稀能看出昔日的规模。不知为何，她心口忽然一阵悸痛。
　　“师尊，我们能下去看看吗？”她脱口而出。
　　楚月寒看她一眼：“为何？”
　　“不知道……就是觉得，应该去看看。”洛熙也说不出缘由，只是那种心悸感越来越强。
　　三人降落在谷中。
　　时值正午，阳光却穿不透谷中浓郁的雾气。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倒塌的殿宇石柱上长满青苔，破碎的牌匾半埋在土里，勉强能认出“黑风”二字。
　　洛熙沿着主道慢慢走，手指无意识地拂过斑驳的石墙。突然，她脚步一顿。
　　前方是一座半塌的祠堂，门楣上雕刻的图案已经模糊，但洛熙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一朵绽放的九瓣莲花，莲心处嵌着一弯月牙。
　　和她那半块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师尊！银玥！你们快来看！”
　　两人闻声赶来。看到那图案的瞬间，楚月寒瞳孔微缩：“这是……‘月莲宗’的标识。”
　　“月莲宗？”洛熙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隐世宗门，千年之前便已销声匿迹。”楚月寒指尖抚过石刻，“典籍记载，月莲宗以月华之力为基，擅长封印净化之术。但在一次天魔大战中几乎全宗覆灭，幸存者不知所踪。”
　　她看向洛熙：“你那半块玉佩，很可能就是月莲宗的信物。”
　　洛熙心跳加速：“那我母亲……”
　　“恐怕是月莲宗传人。”楚月寒沉吟，“但月莲宗早已不复存在，你母亲为何流落凡间，又为何将你送走……”
　　疑问越来越多。
　　三人走进祠堂。内部比外面更破败，神龛倒塌，香炉翻倒，厚厚的灰尘积了满地。但正中央那尊石像却保存得相对完好——那是一位怀抱玉兔、衣袂飘飘的仙子雕像，面容慈悲，目视远方。
　　洛熙走到石像前，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触碰石像的底座。
　　“嗡——”
　　石像忽然亮起微光！底座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玉简。
　　玉简入手温润，表面刻着细密的月纹。洛熙注入灵力，玉简中浮现出一段影像：
　　画面中是一个温婉的白衣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女子眉眼与洛熙有七分相似，正低声哼唱着歌谣。
　　“月儿乖，月儿睡……等娘亲找到封印之法，我们就回家……”
　　影像闪动，切换到另一幕：
　　女子站在一座巨大的封印阵前，阵中黑气翻涌，隐约可见狰狞的魔影。她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满是不舍：“师姐，若我回不来，月儿就拜托你了……”
　　“放心。”另一个女声响起，画面外伸出一只手，接过婴儿，“我会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隐姓埋名，平安长大。”
　　“谢谢……”白衣女子含泪一笑，转身踏入封印阵。
　　光芒大盛，画面戛然而止。
　　玉简碎裂，化作飞灰。
　　洛熙呆立原地，眼泪无声滑落。
　　“那是我娘……她在封印什么？那个师姐又是谁？为什么要把我送走？”一连串的问题涌出，声音哽咽。
　　楚月寒将她拥入怀中，轻抚她的背：“别急，慢慢查。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你母亲是月莲宗传人，她在进行一项危险的封印任务。”
　　银玥蹲下身，仔细查看暗格内部，发现角落里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条。她小心取出，展开：
　　“封印将破，魔魂复苏。月莲宗第一百七十三代宗主林清月，携全宗之力再封‘噬心’，然力有不逮。若有后人见此，速往‘天机阁’寻‘璇玑老人’，彼处留有后手。——庚辰年三月初七”
　　庚辰年！
　　楚月寒和银玥同时一震。
　　“庚辰年三月初七……是晚秋出事前三个月！”楚月寒握紧拳头，“林清月……林晚秋……都姓林，难道……”
　　“晚秋姐姐的母亲，就是月莲宗的人。”银玥接话，“我小时候听母亲提过，晚秋姐姐有一半月莲宗血脉，所以对月华之力亲和度极高。”
　　一切线索串联起来了。
　　月莲宗负责看守“噬心”魔魂的封印。百年前封印松动，宗主林清月率全宗之力加固封印，但可能失败了，或者只是暂时压制。她将女儿洛熙托付给师姐送走，自己可能陨落在封印中。
　　而林晚秋作为月莲宗后裔，察觉封印异常，前去调查，却遭凌云子和幽影会毒手。
　　“所以幽影会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破除‘噬心’魔魂的封印。”楚月寒眼神冰冷，“凌云子只是他们打入青岚宗的棋子，真正的目的，是释放魔魂，实现天魔再临。”
　　洛熙擦干眼泪，眼中燃起火焰：“那我更要找到真相。为了我娘，为了晚秋师叔，也为了……阻止这场灾难。”
　　“天机阁……”银玥念着纸条上的地名，“我记得，天机阁是修真界最神秘的情报组织，阁主璇玑老人据说已活了上千年，知晓天下秘辛。但天机阁行踪不定，无人知其所在。”
　　楚月寒沉思片刻：“先去临渊城。那里散修云集，或许能打听到天机阁的消息。”
　　三人离开黑风谷时，已是傍晚。
　　夕阳将荒谷染成血色，那些断壁残垣在光影中如同沉默的墓碑。
　　洛熙回头最后望了一眼祠堂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娘，等我。
　　我一定会查清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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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渊城比想象中更繁华。
　　时近黄昏，城内却是灯火通明。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卖法器、丹药、符箓的应有尽有，更有许多摆地摊的散修，吆喝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上好的百年灵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刚从秘境挖出来的古宝残片！赌一赌，单车变飞剑！”
　　“独家秘制辟谷丹，一颗管饱三天！买十送一！”
　　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
　　洛熙看得眼花缭乱，尤其对街边小吃摊格外感兴趣——灵米糕、烤灵兽肉、冰糖灵果……香气扑鼻。
　　“师尊，我能买点尝尝吗？”她眼巴巴地问。
　　楚月寒无奈，递给她一小袋灵石：“别走远。”
　　“好嘞！”
　　洛熙欢快地挤进人群。银玥本想跟上，却被楚月寒拦住：“让她自己转转。你跟我来，去找幽冥玄铁的线索。”
　　两人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巷尾有家不起眼的铁匠铺，招牌上写着“老吴炼器”。
　　铺子里热气蒸腾，一个赤膊壮汉正抡着锤子敲打一块烧红的铁胚。见有客人，他头也不抬：“要什么自己看，定制需排队三个月。”
　　楚月寒取出那枚黑色令牌：“老板，看看这个。”
　　老吴瞥了一眼，手中锤子顿了顿：“幽冥玄铁，还掺了魔血淬炼。客人从哪儿弄来的？”
　　“偶然所得。”楚月寒平静道，“想问老板，临渊城附近，谁能炼制这种东西？”
　　老吴放下锤子，用毛巾擦了把汗，仔细打量令牌：“这炼制手法……是‘鬼手刘’的风格。但那老家伙十年前就失踪了，都说他炼器走火入魔，把自己炼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失踪前，他常与什么人来往？”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吴摇头，“鬼手刘性子孤僻，独来独往。不过他炼器需要大量幽冥玄铁，常去黑风矿山，你们可以去那儿打听打听。”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奉劝二位一句，沾了魔血的东西少碰。最近城里不太平，好几起修士失踪案，据说都跟魔修有关。”
　　楚月寒点头：“多谢。”
　　付了咨询费，两人离开铁匠铺。刚走到巷口，就听见前方传来喧哗声。
　　“小偷！站住！”
　　是洛熙的声音。
　　只见一个瘦小身影从人群中窜出，怀里抱着个布袋，慌不择路地朝巷子冲来。洛熙在后面紧追不舍，手里还举着半串糖葫芦。
　　小偷看到巷口的楚月寒和银玥，脸色一变，转身想跑。银玥手指一弹，一道微不可察的妖力绊住他的脚。
　　“噗通！”小偷摔了个狗吃屎，布袋脱手飞出。
　　洛熙冲上来，一把按住小偷：“让你偷我钱袋！”
　　布袋散开，掉出来的却不是灵石，而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几块破碎的玉简、一枚生锈的令牌、还有一本破旧的笔记。
　　楚月寒捡起笔记，翻开第一页，眼神微凝。
　　上面写着一行潦草的字：
　　“鬼手刘实验记录·噬心魔魂融合计划”

　　那瘦小贼人见笔记暴露，脸色煞白，拼命挣扎：“还给我！那是我师父的遗物！”
　　“你师父是鬼手刘？”楚月寒合上笔记，目光如剑。
　　贼人一颤，低下头不说话了。
　　洛熙松开他，但银玥已悄然封住巷子两端，防止他逃走。
　　“说说吧。”楚月寒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师父怎么死的？这笔迹又是什么？”
　　贼人瘫坐在地，知道瞒不过去，终于沙哑开口：“我叫吴小六，是鬼手刘的学徒……如果还能算学徒的话。”
　　他苦笑：“十年前，师父接到一单大生意。对方要求用幽冥玄铁炼制十二枚‘控魂令’，说是用来控制秘境妖兽。报酬丰厚，师父接了。”
　　“但炼制到一半，师父发现不对劲。”吴小六眼中浮现恐惧，“那些玄铁里掺了活人精血和怨魂，炼出来的令牌邪气冲天，根本不是控兽，而是……控人！”
　　楚月寒与银玥对视一眼。十二枚控魂令，正好对应断魂崖那十二根祭魂柱。
　　“师父想毁约，但对方势力太大。”吴小六继续道，“他们抓了我师娘和师妹，威胁师父继续炼制。师父被迫完成十二枚令牌后，他们……还是灭了口。”
　　他攥紧拳头：“师娘和师妹死了，师父拼死把我送出来，只塞给我这个布袋，说里面的东西绝不能落入那些人手中。我隐姓埋名十年，靠小偷小摸活到现在，就是想有朝一日……报仇。”
　　巷子里沉默片刻。
　　洛熙小声问：“那些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吴小六摇头，“但他们中有人穿着青岚宗内门弟子的服饰，我亲眼所见。”
　　楚月寒瞳孔骤缩。
　　青岚宗内，果然有幽影会的人！
　　“你还记得那人的模样吗？”她沉声问。
　　“记得！化成灰都记得！”吴小六咬牙切齿，“那人左边眉梢有颗黑痣，说话时喜欢摸腰间玉佩——是青岚宗亲传弟子的制式玉佩！”
　　这个特征太明显了。
　　楚月寒脑中迅速闪过宗门内所有亲传弟子的面容。左边眉梢有黑痣……她忽然想起一个人。
　　执法堂副执事，赵无痕。
　　三年前入金丹期，因办事干练被提拔为副执事，掌管宗门刑狱和部分情报。若他是幽影会的人，那宗门内部的情报恐怕早已泄露大半。
　　“此事不要声张。”楚月寒对吴小六道，“你先跟我们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她看向银玥：“去城东的‘悦来客栈’，那里是青岚宗的暗桩，相对安全。”
　　悦来客栈表面是普通客栈，实则是青岚宗设在临渊城的情报点，掌柜是退役的宗门执事。
　　三人带着吴小六来到客栈，要了两间客房。掌柜认出楚月寒的身份，二话不说安排了最隐蔽的院落。
　　安顿好后，楚月寒开始翻阅那本笔记。
　　笔记前半部分记载的是控魂令的炼制方法，阴毒残忍，需要活取修士金丹或妖丹作为核心。后半部分，则让楚月寒越看越心惊。
　　“噬心魔魂非自然孕育，乃上古魔尊‘幽影’残魂所化。幽影会历代以修士精血饲养魔魂，待其复苏，便可借其力打通魔界通道，迎天魔降临。”
　　“然魔魂凶戾，需以‘月莲宗’血脉为引，方可控之。林晚秋已入手，待其金丹大成，便可取血炼引……”
　　看到这里，楚月寒手一抖，笔记差点掉落。
　　原来晚秋被盯上，不仅仅因为她是月莲宗后裔，更因为她的金丹可以炼制控制魔魂的“血引”！
　　“计划有变。凌云子那蠢货暴露，林晚秋提前身亡，血引未成。所幸发现其表妹林清月之女，此女身负纯净月莲血脉，虽年幼，但可养至金丹……”
　　“表妹？”洛熙惊呼，“晚秋师叔是我娘的……表姐？”
　　也就是说，林晚秋是她的表姨。
　　血脉相连的亲人，百年前惨死在阴谋之下。而她自己，也早就是幽影会的目标。
　　楚月寒合上笔记，闭目平复心绪。
　　良久，她睁开眼：“笔记最后提到，如果林晚秋的血引失败，备用计划是‘天机阁的封印密钥’。幽影会也在找璇玑老人。”
　　“所以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找到天机阁。”银玥道。
　　“但天机阁行踪不定……”洛熙皱眉。
　　吴小六忽然开口：“那个……我可能知道一点线索。”
　　三人看向他。
　　“师父生前最后一次出门，说是去见一个‘算无遗策的老瞎子’。”吴小六回忆，“他说那老瞎子能窥天机，但脾气古怪，见面需要‘月下独酌，三更问卦’。我当时不懂，现在想想……会不会就是天机阁的人？”
　　“月下独酌，三更问卦……”楚月寒沉吟，“听起来像某种接头的暗号。”
　　银玥忽然道：“今晚就是十五，月圆之夜。临渊城西有座‘望月楼’，是城中赏月的最高处，很多文人修士喜欢去那儿饮酒赋诗。”
　　“去看看。”楚月寒起身，“小六留在客栈，不要出门。洛熙、银玥，跟我走。”
　　“师尊，我也去！”洛熙立刻站起来。
　　楚月寒看她一眼，最终点头：“跟紧我，不要离开视线。”
　　夜幕降临，圆月东升。
　　望月楼是一座七层木塔，建在城内小山上，登顶可俯瞰全城。今夜果然热闹，各层都坐满了赏月的客人，吟诗作对声不绝于耳。
　　楚月寒三人登上顶层，选了个靠窗的雅座。点了一壶灵酒，几样小菜，装作寻常游客。
　　三更将至，楼内客人渐少。
　　就在更鼓敲响三声时，楼梯口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一个佝偻的老者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上来。他双眼翻白，显然已盲，手中却稳稳提着一壶酒，一个酒杯。
　　老者径直走到窗边空座，坐下，自斟自饮。
　　喝到第三杯时，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破锣：
　　“月下独酌客，三更问卦人。三位等老朽，所为何事？”
　　楚月寒起身，走到老者对面坐下：“请教先生，天机阁何在？”
　　老者白眼“看”向她：“天机不可泄露。但若以秘闻换秘闻，或可一谈。”
　　“先生想知道什么秘闻？”
　　“青岚宗内，幽影会卧底是谁？”老者直接问道。
　　楚月寒沉默片刻，吐出一个名字：“赵无痕。”
　　老者点头：“不错，诚实。那老朽也告诉你们——天机阁不在人间。”
　　“不在人间？”洛熙疑惑。
　　“天机阁悬于‘虚无之隙’，非请莫入。”老者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放在桌上，“三日后子时，临渊城外三十里‘断桥遗址’，持此钱立于桥头，自有人接引。”
　　他起身，拄着拐杖慢悠悠下楼，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桌上的铜钱普通无奇，正面刻着“天机”，反面是“莫测”。
　　楚月寒收起铜钱：“三日后，我们去断桥。”
　　三人离开望月楼，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月色清冷，街道空旷。快到客栈时，楚月寒忽然停步，将洛熙和银玥拉到身侧阴影中。
　　“有人跟踪。”她传音道。
　　前方巷口，缓缓走出三道身影。
　　皆着黑袍，脸戴恶鬼面具——是幽冥卫！
　　为首的幽冥卫嘶声开口：“楚峰主，我家主人有请。”
　　“若我不去呢？”楚月寒冷声道。
　　“那就只好……请令徒和这位妖族公主，先走一步了。”幽冥卫抬手，周围屋顶、巷尾，又现出七八道黑影，将三人团团围住。
　　十一名幽冥卫，至少都是金丹初期修为。
　　而楚月寒这边，她自己是元婴中期，银玥重伤未愈只能发挥金丹初期实力，洛熙更是只有凝元期。
　　形势危急。
　　楚月寒握紧霜月剑，月华灵力开始涌动。
　　但幽冥卫显然有备而来。为首者抛出一面黑色阵旗，旗面展开，瞬间布下隔绝结界，将战场与外界完全隔离。
　　“此乃‘幽影困仙阵’，元婴修士也难破。”幽冥卫冷笑，“楚峰主，束手就擒吧。主人说了，只要您交出月莲宗余孽，可饶您不死。”
　　洛熙脸色一白。余孽……指的是她。
　　“做梦。”楚月寒一步踏前，将洛熙完全护在身后，“想动我徒儿，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月华大盛，霜月剑鸣。
　　大战一触即发。
　　银玥也现出妖族真身，银蓝长发无风自动，竖瞳泛起血色——她在燃烧本源精血，强行提升战力。
　　洛熙咬紧嘴唇，从储物袋里掏出那口小锅，还有一堆瓶瓶罐罐。
　　打不过，就炸！
　　她将赤炎椒粉、蚀骨草汁、迷魂香等各种“调料”混合在一起，倒入锅中，点燃灵火。
　　辛辣刺鼻、带着诡异甜香的烟雾轰然腾起，迅速弥漫整个结界。
　　幽冥卫们猝不及防，被烟雾笼罩，顿时咳嗽连连，眼中流泪，动作迟滞。
　　“就是现在！”楚月寒剑光如虹，直取为首幽冥卫。
　　银玥化作一道银光，扑向左侧三人。
　　洛熙则抱着锅，一边撒粉一边跑，专门往幽冥卫多的地方钻。烟雾所过之处，敌人战力大减。
　　但幽冥卫毕竟人多，且训练有素。很快有人屏息闭气，适应了烟雾，开始反击。
　　“噗！”银玥肩头中了一剑，鲜血飞溅。
　　楚月寒一剑斩伤两人，但背后也挨了一掌，喉头一甜。
　　洛熙被一名幽冥卫盯上，利爪直掏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
　　“铛！”
　　一道金色剑光从天而降，击退幽冥卫。
　　熟悉的声音响起：
　　“小师妹，打架不叫师兄，太不够意思了吧？”
　　夏鸣轩抱剑立于墙头，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宋子玉。
　　“二师兄！三师兄！”洛熙惊喜。
　　夏鸣轩撇嘴：“要不是师尊不放心，让我们暗中保护，你们今晚可就麻烦了。”
　　宋子玉已经落到银玥身边，快速给她止血上药：“银玥姑娘，你又强行燃烧精血，伤势要加重了。”
　　楚月寒微微颔首：“来得正好。”
　　有了两位金丹期的师兄加入，战局瞬间逆转。
　　夏鸣轩剑法凌厉，专攻要害；宋子玉丹炉护体，既能防御又能用丹火攻击；楚月寒更是元婴修为，以一敌五不落下风。
　　不到一炷香时间，十一名幽冥卫尽数伏诛。
　　结界散去，街道恢复平静。
　　夏鸣轩踢了踢地上的尸体：“这些家伙，比秘境里那些强不少。看来幽影会动真格了。”
　　“赵无痕知道我们离宗，所以派人截杀。”楚月寒擦去剑上血迹，“此地不宜久留，立刻回客栈，明日一早出城。”
　　众人匆匆返回。
　　客栈内，吴小六见他们带伤回来，吓了一跳。宋子玉给每个人都检查了伤势，配了丹药。
　　夜深了，洛熙却睡不着。
　　她走到院中，看见师尊独自站在月下，银发如瀑，背影孤寂。
　　“师尊。”她轻唤。
　　楚月寒回头，眼中冷意化开：“怎么不休息？”
　　“在想事情。”洛熙走到她身边，“幽影会为了抓我，派出这么多高手。我……是不是连累大家了？”
　　楚月寒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孩子，不是你连累我们，是我们选择了这条路。”
　　她望向夜空圆月：“百年前，我因为怯懦，失去了晚秋。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在意的人。”
　　洛熙眼眶发热：“师尊……”
　　“而且，”楚月寒忽然笑了，笑容温柔，“你是我的弟子，是我……最重要的人。保护你，天经地义。”
　　月光洒在师徒二人身上，温柔如水。
　　远处屋顶，夏鸣轩和宋子玉默默看着这一幕。
　　“啧，师尊变了。”夏鸣轩抱剑道。
　　“是好事。”宋子玉微笑，“以前的楚师叔，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玉雕。现在……终于像个人了。”
　　“也是。”夏鸣轩难得没有反驳，“那小丫头，确实有本事。”
　　夜风吹过，带来隐约的花香。
　　明日，他们将前往断桥遗址，寻找通往天机阁的路。
　　前路艰险，但这一次，他们不是孤身一人。
　　三日后，子夜。
　　断桥遗址位于临渊城西三十里，是一座千年前倒塌的古桥残骸。桥身大半沉入河中，只余几根石柱孤零零矗立水面，在月光下如同巨兽的骨架。
　　楚月寒五人准时抵达。
　　河面雾气弥漫，四周寂静无声，连虫鸣都听不见。吴小六被留在客栈——接下来的路，不是他能参与的。
　　“铜钱。”楚月寒取出那枚天机铜钱。
　　她将其放在断桥最中央那根石柱顶端，退后三步。
　　子时正刻，月光垂直洒落。
　　铜钱忽然亮起微光，光晕扩散，在石柱周围形成一个旋转的旋涡。旋涡中隐约可见星辰流转，似有一条通道正在打开。
　　“踏入漩涡。”老瞎子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记住，天机阁内，所见皆虚，所闻皆妄。唯本心为真。”
　　楚月寒率先踏入。洛熙紧随其后，然后是银玥、夏鸣轩、宋子玉。
　　旋涡闭合，断桥恢复原状。
　　---
　　穿过旋涡的感觉，像是坠入深海。
　　四周是无边的黑暗与寂静，身体轻飘飘没有重量，只有意识还在运转。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前方出现一点亮光。
　　亮光迅速扩大，化作一扇巨大的白玉门。
　　门缓缓打开，门后是一条云雾缭绕的长廊，廊外是无垠星空，星辰触手可及。
　　一个青衣童子立在门前，约莫八九岁模样，粉雕玉琢，神情却老成：“诸位，阁主已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长廊似乎没有尽头。两侧星云流转，偶尔可见巨大的星体缓缓旋转，散发出各色光芒。洛熙看得入迷，差点撞上柱子。
　　“这里是‘虚无之隙’，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童子头也不回地解释，“天机阁悬于此地，既在人间，又超脱人间。”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一座悬空楼阁。
　　楼阁通体白玉建成，共九层，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每层檐角都挂着一串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空灵的响声。
　　阁门敞开，内里灯火通明。
　　踏入阁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星盘，几乎占据整个大厅地面。星盘上星辰罗列，缓缓运转，对应着外界真实的星空。
　　星盘中央，盘坐着一位白发老者。
　　老者身着朴素灰袍，双目紧闭，脸上皱纹如沟壑纵横。他手中托着一颗水晶球，球内云雾翻涌，映出万千景象。
　　“璇玑前辈。”楚月寒躬身行礼。
　　老者睁开眼，那双眼睛竟是纯粹的银色，没有瞳孔，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
　　“楚月寒，青岚宗清月峰主，元婴中期，修‘红尘月’之道。”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古钟，“林洛熙，月莲宗遗孤，通明道体，凝元圆满。银玥，九尾狐族三公主，金丹初期，身中蚀骨幽毒。”
　　他一一说出每个人的身份、修为、甚至隐秘。
　　“夏鸣轩，剑道天才，金丹后期，心有执念。宋子玉，丹道奇才，金丹中期，身负血仇。”最后，他看向楚月寒，“你们所求，可是‘噬心魔魂’与‘天机密钥’？”
　　“正是。”楚月寒坦然道，“前辈既知我等来意，可否赐教？”
　　璇玑老人放下水晶球，站起身。他身形佝偻，却自有一股浩瀚如星海的气势。
　　“随我来。”
　　他领着众人登上二楼。
　　二楼是一座巨大的藏书阁，书架高耸入云，密密麻麻摆满了玉简、书卷、甚至兽皮古卷。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和灵墨的味道。
　　璇玑老人在一个角落停下，从书架深处取出一只积满灰尘的木匣。
　　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卷泛黄的兽皮。
　　“这是万年前，月莲宗初代宗主与天机阁立下的契约。”他将兽皮展开，“彼时天魔入侵，月莲宗以全宗之力封印‘噬心’魔魂，天机阁负责看守封印密钥，待魔魂复苏时，寻合适传人重启封印。”
　　兽皮上字迹古朴，大意是：若封印松动，持月莲宗信物者，可至天机阁取密钥，再行封印。但需通过三重考验，证明其有承担此任的资格。
　　“月莲宗信物，就是你那半块玉佩。”璇玑老人看向洛熙，“但光有信物不够，你还需通过考验。”
　　“什么考验？”洛熙问。
　　“第一重，问心。考验你的道心是否坚定。”璇玑老人指向三楼，“第二重，问道。考验你对月莲宗传承的理解。第三重，问命。考验你是否有舍身卫道的觉悟。”
　　他顿了顿：“若三重考验皆过，可得密钥，知封印之地。若失败……轻则道心受损，重则身死道消。你们可要想清楚。”
　　楚月寒皱眉：“洛熙修为尚浅，可否由我代她接受考验？”
　　“不可。”璇玑老人摇头，“契约规定，必须月莲宗血脉传人亲自接受考验。旁人替代，考验自毁。”
　　洛熙深吸一口气，站出来：“我来。”
　　“熙儿！”楚月寒抓住她的手腕。
　　“师尊，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责任。”洛熙看着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月莲宗为封印魔魂几乎全宗覆灭，晚秋师叔也因此而死。我是月莲宗最后的传人，有些事……必须由我来做。”
　　楚月寒看着她，仿佛看到百年前林晚秋决然踏入秘境的身影。
　　历史，竟如此相似。
　　但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怯懦的楚月寒。
　　“好。”她松开手，轻轻拥抱了洛熙一下，“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师尊在这里等你。”
　　洛熙用力点头，转身走向三楼楼梯。
　　银玥想说什么，却被宋子玉拦住：“让她去吧。这是她的路。”
　　夏鸣轩抱剑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但握剑的手微微发白。
　　三楼没有门，只有一道光幕。
　　洛熙踏入光幕的瞬间，周围景象骤变。
　　她出现在一座开满莲花的池塘边。池塘中央有座小亭，亭中坐着一个温婉的白衣女子，正在抚琴。
　　琴声悠扬，带着淡淡的哀伤。
　　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与洛熙七分相似的脸——正是玉简影像中的林清月，她的母亲。
　　“月儿，你来了。”林清月微笑招手，“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洛熙眼眶一热，几乎要冲过去。但她死死咬住嘴唇，站在原地。
　　“你不是我娘。”她声音发颤，“我娘已经……不在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林清月起身，走到亭边，“娘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现在回来了呀。你看，池塘里的莲花开得多好，你小时候最喜欢在这里玩了……”
　　画面温馨，几乎要让洛熙沉溺。
　　但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黑风谷的废墟、祠堂倒塌的石像、玉简中母亲决然踏入封印阵的背影。
　　“不。”她睁开眼，眼中泪光闪烁，却异常清醒，“我娘是为了封印魔魂牺牲的。她不会在这里弹琴赏花，她会在该在的地方，做该做的事。”
　　话音落定，周围景象如玻璃般碎裂。
　　林清月的身影化作光点消散，池塘莲花枯萎，亭台楼阁崩塌。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问心关，过。汝能辨虚实，明本心，道心坚定。”
　　洛熙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空中。
　　前方出现第二道光门。
　　她推门而入，来到一间古朴的丹房。房中摆满了炼丹炉、药材柜、还有各种器皿。墙上挂着月莲宗的宗徽——九瓣莲花抱月。
　　一个虚影正在炼丹，手法娴熟，丹火精准。
　　“月莲宗以月华之力为基，最擅炼丹与封印。”虚影开口，“这一关，你需要炼制一枚‘净魔丹’。药材自选，丹方自悟。时限，三个时辰。”
　　净魔丹？洛熙从未听过。
　　她走到药材柜前，打开一个个抽屉查看。月华草、清心莲、明心果……都是净化类灵材。但如何配伍，如何控制火候，她毫无头绪。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洛熙额头渗出冷汗。她忽然想起，自己从未正式学过炼丹，只在宋子玉那儿看过几次。而月莲宗的炼丹术，与现今丹道大不相同。
　　怎么办？
　　她闭上眼睛，尝试催动“通明道体”。
　　意识沉入某种玄妙状态，周围药材的灵气波动、药性特征、甚至彼此间的生克关系，都清晰地映照在心中。
　　月华草性寒，需以阳火调和；清心莲主净化，但药性霸道，需明心果中和；还要加入稳定灵力的定魂香……
　　一张完整的丹方，在她脑中自然成型。
　　“原来如此……”洛熙睁开眼，眼中闪过明悟。
　　她迅速挑选药材，开炉生火。动作虽生疏，但每一步都精准到位，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
　　这是血脉中的传承记忆，在“通明道体”的激发下，终于苏醒。
　　三个时辰将尽时，丹炉嗡鸣，炉盖冲开。
　　一枚通体莹白、流转月华的丹药飞出，落入洛熙掌心。丹成上品，药香清冽。
　　虚影点头：
　　“问道关，过。汝已唤醒月莲宗传承，可继道统。”
　　丹房消散，洛熙来到最后一关。
　　这是一片无边的黑暗，只有前方悬浮着一颗巨大的、跳动着的黑色心脏。心脏表面爬满狰狞的魔纹，每一次跳动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魔威。
　　噬心魔魂的虚影。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问命关。魔魂复苏在即，封印需以月莲宗血脉为引，献祭生命方可完成。若你选择封印，必死无疑。若你放弃，魔魂出世，生灵涂炭。如何抉择？”
　　洛熙看着那颗黑色心脏，浑身发冷。
　　献祭生命……会死。
　　她才十六岁，刚刚找到师尊，刚刚知道自己有亲人，刚刚开始修行之路。
　　她还有好多事想做，好多地方想去，好多话想对师尊说……
　　可是。
　　她想起黑风谷那些断壁残垣，想起母亲在玉简中温柔的笑容，想起晚秋师叔惨死的真相，想起师尊百年来背负的痛苦。
　　如果她退缩了，会有多少人因此死去？师尊、师兄、银玥、还有无数无辜的人……
　　洛熙缓缓跪下来，朝着虚空磕了三个头。
　　“娘，对不起，月儿可能……不能去找您了。”
　　她站起身，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平静而决绝。
　　“我选择封印。”
　　话音落定，黑色心脏轰然炸开，化作漫天光点。
　　那个冰冷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温度：
　　“问命关，过。汝有舍身卫道之觉悟，可承重任。”
　　三关皆过。
　　洛熙眼前一花，已回到天机阁二楼。
　　璇玑老人看着她，银色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许：“好孩子，你通过了。”
　　他取出一枚月牙形的白玉钥匙，递给洛熙：“此乃封印密钥。将其与你的半块玉佩合二为一，便可感应封印之地。”
　　洛熙接过钥匙，钥匙与她怀中的半块玉佩产生共鸣，自动拼接，形成一枚完整的月牙玉佩。
　　玉佩发光，映出一幅地图虚影——那是一座隐藏在无尽海深处的孤岛，岛上矗立着九根通天石柱。
　　“封印之地，在‘归墟之眼’。”璇玑老人沉声道，“那是世界的尽头，空间混乱，时间无序。魔魂就被封印在岛中央的祭坛下。”
　　楚月寒上前，握住洛熙冰凉的手：“我们一起去。”
　　“前辈，”银玥忽然开口，“幽影会也在找这个地方吧？”
　　“自然。”璇玑老人点头，“他们已派先锋前往无尽海探查。你们要快，若让他们先找到封印之地，破除封印，一切就晚了。”
　　夏鸣轩抱剑道：“那就别废话了，赶紧出发。”
　　“且慢。”璇玑老人叫住他们，从袖中取出一艘巴掌大的白玉小船，“此乃‘破浪舟’，可抵御归墟之眼的空间乱流。算老朽助你们一臂之力。”
　　他顿了顿，看向洛熙：“孩子，记住。封印未必只有献祭一途。月莲宗先辈或许留下了其他方法，仔细寻找，莫要轻易放弃生命。”
　　洛熙怔住，重重点头：“我记住了，谢谢前辈。”
　　五人离开天机阁，回到断桥遗址时，天已微亮。
　　吴小六在客栈焦急等待，见他们平安归来，松了口气。
　　“接下来去哪？”他问。
　　“无尽海，归墟之眼。”楚月寒展开破浪舟，小船遇风而长，化作一艘三丈长的白玉飞舟，“上船。”
　　飞舟升起，破空而去，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几道黑袍身影出现在断桥遗址。
　　为首者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阴鸷的脸——左边眉梢，赫然有一颗黑痣。
　　赵无痕看着天空远去的流光，冷笑：
　　“追。这一次，绝不能让她们坏了主上的大事。”
　　他身后，数十名幽冥卫齐声应诺，化作黑烟追去。
　　无尽海的风暴，即将来临。
　　无尽海，修真界最神秘也最危险的海域。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的概念，天空永远是一片混沌的灰蓝色。海水呈深黑色，波涛汹涌，时常卷起千丈巨浪。更可怕的是海上的空间裂缝——它们无声无息地出现，能将一切吞噬。
　　破浪舟在海上飞行了三天。
　　白玉舟身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形成一个保护罩，将空间乱流和狂暴灵气隔绝在外。但即便如此，舟内依旧能感受到外界的恐怖威压。
　　“还有多远？”夏鸣轩皱眉看着手中的定位罗盘——罗盘指针乱转，在这里完全失灵。
　　楚月寒闭目感应月牙玉佩的指引：“应该快到了。玉佩的共鸣越来越强。”
　　洛熙趴在船边，看着下方翻腾的黑海。偶尔能看到巨大的阴影在海中游过，光是露出水面的背鳍就有几十丈长，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那是‘深渊鲸’，无尽海的霸主之一。”银玥站在她身边，“成年的深渊鲸有元婴期实力，而且通常是群居。”
　　话音未落，前方海面忽然炸开！
　　三头庞然大物冲出水面，每头都有百丈长，皮肤如黑铁，巨口张开能吞下山峰。它们的目标，正是破浪舟！
　　“小心！”楚月寒立即操控飞舟急速攀升。
　　但深渊鲸的速度更快，其中一头喷出一道水柱，蕴含恐怖的冲击力，狠狠撞在保护罩上。
　　“咔嚓——”保护罩出现裂痕！
　　宋子玉立即抛出几面阵旗，加固防护。夏鸣轩拔剑出鞘，剑气化作长虹斩向最近的那头深渊鲸。
　　“铛！”剑气只在鲸皮上留下浅浅白痕。
　　“皮太厚了！”夏鸣轩脸色难看。
　　银玥现出妖族真身，九条狐尾虚影在身后展开，竖瞳泛起银光：“我来引开它们，你们趁机突围！”
　　她跃出飞舟，化作一道银光直冲下方。九尾狐族的气息对妖兽有天然的威慑，三头深渊鲸果然被她吸引，调转方向追去。
　　“银玥！”洛熙惊呼。
　　“相信她。”楚月寒咬牙，全力催动破浪舟，“我们尽快找到归墟之眼，她才能脱身。”
　　飞舟化作流光，消失在风暴中。
　　银玥在海上疾驰，身后三头巨鲸紧追不舍。她本就伤势未愈，此刻强行催动妖力，嘴角已溢出鲜血。
　　“不能死在这里……”她咬紧牙关，忽然看到前方海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
　　旋涡深不见底，中心是纯粹的黑暗，连光线都被吞噬。
　　归墟之眼！
　　银玥毫不犹豫，一头扎进旋涡。
　　三头深渊鲸在漩涡边缘急停，发出不甘的咆哮，却不敢靠近——归墟之眼的恐怖，连它们也畏惧。
　　旋涡内部是混乱的空间通道。
　　银玥感觉自己被撕扯、挤压、旋转，意识几近模糊。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前方出现亮光。
　　“噗通！”
　　她摔在一片柔软的沙滩上。
　　阳光刺眼，海浪轻柔。眼前是一座宁静的岛屿，岛上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与外界无尽海的恐怖景象截然不同。
　　幻境？还是真实？
　　银玥艰难爬起，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竟好了大半。空气中弥漫着精纯的灵气，呼吸间都能感受到修为在缓慢恢复。
　　“你也是被漩涡卷进来的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银玥警惕转身，看到沙滩另一端站着一位白衣女子。女子约莫二十出头，容颜清丽，气质温婉，正微笑着看她。
　　最让银玥震惊的是，这女子腰间佩戴的玉佩——九瓣莲花抱月，正是月莲宗的标识！
　　“你是……”银玥脱口而出。
　　“月莲宗第一百七十二代弟子，林清月。”女子微笑，“你是妖族的小公主吧？我见过你母亲。”
　　银玥脑中一片混乱。
　　林清月？洛熙的母亲？可她不是百年前就陨落了吗？而且眼前的女子如此年轻，说是洛熙的姐姐都有人信。
　　“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何年何月？”银玥急问。
　　“这里是‘时光之屿’，归墟之眼的核心。”林清月走到她身边，指向岛屿中央那座高耸的祭坛，“至于时间……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或者说，混乱的。我在这里，已经待了……我也记不清多久了。”
　　她顿了顿：“外面，过去多少年了？”
　　银玥深吸一口气：“百年有余。”
　　林清月眼神一黯：“百年了啊……月儿她，还好吗？”
　　“她很好，已经长大了。”银玥将外界发生的事简要叙述了一遍，包括洛熙通过天机阁考验、幽影会的阴谋、她们前来封印之地的目的。
　　听到女儿也踏上了这条路，林清月眼中含泪，却又带着骄傲：“不愧是我的女儿。”
　　“前辈，您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出去？”银玥不解。
　　“我不能出去。”林清月摇头，指向祭坛下方，“‘噬心’魔魂的本体，就封印在那里。而我，是封印的核心。”
　　她轻声道：“百年前，封印松动，我率全宗弟子前来加固。但魔魂的反扑太强，师弟师妹们相继陨落。最后时刻，我以自身为阵眼，融入封印，才勉强稳住。”
　　“但我低估了魔魂的力量。”她苦笑，“我的肉身和神魂都被困在这里，与封印融为一体。一旦离开，封印会瞬间崩溃。”
　　银玥心沉了下去。
　　所以洛熙她们赶来，面对的可能是更残酷的现实——封印需要林清月维持，而林清月无法离开。如果要彻底加固封印，可能需要……牺牲两个人。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银玥不甘。
　　林清月沉默片刻：“或许有。月莲宗先辈留下过一句话：‘九柱连心，月华通天。若有纯血，可换新生。’但我参悟百年，仍不明白其中真意。”
　　九柱连心，月华通天。若有纯血，可换新生。
　　银玥默念这句话，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破空声。
　　破浪舟穿过云层，降落在沙滩上。楚月寒等人跳下飞舟，看到银玥和白衣女子时，全都愣住了。
　　“娘？！”洛熙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楚月寒也认出了林清月——百年前她曾见过这位月莲宗宗主一面，那时林清月已是元婴后期大能，风华绝代。
　　“月儿……”林清月颤抖着伸出手。
　　洛熙冲过去，扑进母亲怀里，放声大哭。百年的思念、委屈、迷茫，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林清月紧紧抱着女儿，泪如雨下。
　　楚月寒等人静静站在一旁，没有打扰这难得的重逢。
　　许久，母女俩情绪平复。林清月擦去女儿的眼泪，看向楚月寒：“楚峰主，百年未见。晚秋她……真的不在了吗？”
　　楚月寒沉重点头：“是我没保护好她。”
　　“不怪你。”林清月摇头，“晚秋那孩子，从小就有主见。她决定的事，谁也拦不住。”
　　她看向众人：“你们来此的目的，银玥已经告诉我了。但情况比你们想象的更复杂。”
　　她将封印现状和自己的处境说了一遍。
　　听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洛熙握紧母亲的手：“一定有办法的！娘，您刚才说‘九柱连心，月华通天’是什么意思？”
　　林清月指向岛屿中央：“你们看。”
　　众人望去，这才发现岛上矗立着九根巨大的石柱，以特定方位排列，形成一个巨大的九宫阵。每根石柱都刻满古老符文，柱顶镶嵌着一颗月华石，散发出柔和光芒。
　　但仔细看，九根石柱中，有三根的光芒已经暗淡，符文也有磨损。
　　“九柱封印阵，需要九名月莲宗弟子分别镇守九柱，以月华之力维持。”林清月解释，“百年前那场大战，镇守三柱的弟子陨落，那三根柱子就渐渐失效。我只能以自身为阵眼，勉强替代三柱的功能，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我们需修修复那三根柱子？”宋子玉问。
　　“不止。”林清月苦笑，“修复需要月莲宗纯血弟子的精血为引，重新激活符文。但月莲宗……如今只剩我和月儿了。”
　　洛熙立刻道：“用我的血！”
　　“你修为不够。”林清月摇头，“激活一根柱子至少需要金丹期的修为和大量精血。三根柱子……会要了你的命。”
　　楚月寒忽然开口：“若有元婴修士辅助呢？我可以将灵力渡给洛熙，助她激活符文。”
　　“这太冒险了！”银玥急道，“灵力属性不同，强行渡入可能造成经脉损伤，甚至修为倒退！”
　　“我能调和。”洛熙眼睛一亮，“我的‘通明道体’可以调和不同属性的灵力。师尊，我们试试！”
　　夏鸣轩抱剑道：“算我一个。虽然我不是月莲宗的人，但剑气锋锐，可以帮你们破开柱子的防护结界。”
　　宋子玉也点头：“我会准备好疗伤丹药和补充精血的灵液，最大限度降低风险。”
　　林清月看着这群愿意为女儿冒险的人，眼中泛起泪光：“你们……谢谢。”
　　“事不宜迟。”楚月寒看向远处海面，那里隐约有黑气弥漫，“幽影会的人，恐怕快到了。”
　　众人立刻行动。
　　第一根失效的石柱位于岛屿东南角。柱身高达百丈，表面符文已经模糊，柱顶的月华石完全黯淡。
　　夏鸣轩率先出手，剑气如龙，狠狠斩在柱子周围的防护结界上。
　　“轰——！”
　　结界剧烈震动，出现裂痕。但很快又自行修复。
　　“再来！”夏鸣轩连续出剑，每一剑都精准斩在同一位置。
　　数十剑后，结界终于破碎。
　　洛熙走到石柱前，咬破指尖，将鲜血涂抹在柱身符文上。血液渗入，符文微微亮起，但很快又黯淡下去——灵力不足。
　　楚月寒立即将手掌贴在洛熙背心，精纯的月华灵力源源不断渡入。
　　两股同源又略有差异的灵力在洛熙体内交汇。通明道体全力运转，将楚月寒的灵力转化为最适合激活符文的频率，再传递到石柱中。
　　柱身符文一寸寸亮起，从底部向上蔓延。
　　洛熙脸色越来越白——精血和灵力双重消耗，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宋子玉立即给她喂下补充丹药，银玥也从旁辅助，输入妖力帮她稳定经脉。
　　一炷香后，整根石柱的符文全部点亮！
　　柱顶的月华石重新发光，柔和的光芒冲天而起，与中央祭坛产生共鸣。
　　第一根柱子，修复成功。
　　但洛熙已经摇摇欲坠，嘴唇失去血色。
　　“休息一下。”楚月寒心疼地扶住她。
　　“不能休息……”洛熙喘息道，“时间不够……继续第二根……”
　　第二根柱子在西北角。
　　修复过程更加艰难。洛熙的精血消耗太大，即使有丹药补充，也赶不上流失的速度。到柱子修复过半时，她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撑住！”楚月寒咬牙，将更多灵力渡入，甚至不惜消耗自己的本源。
　　夏鸣轩的剑气也开始减弱——连续破开结界，对他的消耗也极大。
　　就在第二根柱子即将完成时，岛屿边缘忽然传来爆炸声！
　　黑烟滚滚，数十道黑袍身影登上沙滩。
　　赵无痕站在最前方，阴冷的目光锁定祭坛方向：“找到你们了。”
　　他身后，除了幽冥卫，还有三名气息深不可测的老者——皆是元婴期修为，显然是幽影会的高层。
　　“继续修复！”楚月寒当机立断，“夏鸣轩、宋子玉、银玥，随我迎敌！洛熙，不要分心！”
　　四人飞身迎向敌人。
　　大战爆发！
　　楚月寒一人独战两名元婴老者，霜月剑光纵横，月华如瀑。夏鸣轩和宋子玉配合，拦下第三名元婴和部分幽冥卫。银玥则燃烧精血，现出九尾真身，拖住其余敌人。
　　但敌人太多，实力太强。
　　很快，宋子玉中了一掌，吐血倒飞。银玥被三名幽冥卫围攻，狐尾断了一根，惨叫着坠地。
　　夏鸣轩剑法虽凌厉，但对方元婴老者经验老辣，渐渐将他压制。
　　楚月寒这边更是险象环生。她本就消耗了大量灵力助洛熙修复石柱，此刻面对两名同阶对手，只能勉强支撑。
　　“师尊……”洛熙看到战场惨状，眼泪模糊了视线。
　　但她不能停。第二根柱子只差最后一点。
　　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心头精血，洒在柱身。
　　“嗡——！”
　　石柱大放光明，第二根修复完成！
　　但洛熙也彻底力竭，软软倒下。
　　“月儿！”林清月想冲过去，但她与封印融为一体，无法离开祭坛范围。
　　赵无痕狞笑：“结束了。抓住那丫头，献给主上！”
　　三名元婴老者同时发力，将楚月寒等人逼退，直扑洛熙！
　　千钧一发之际——
　　岛屿中央的祭坛，忽然剧烈震动。
　　林清月站在祭坛上，双手结印，眼中闪过决绝：“月莲宗列祖列宗在上，弟子林清月，愿以残魂为引，唤醒九柱真灵！”
　　她燃烧了最后的生命本源！
　　祭坛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九根石柱同时共鸣。天空中，九道月华光柱落下，分别注入九根柱子。
　　那些战死的月莲宗弟子的残魂，在光柱中显现。他们面容模糊，但眼中都带着坚定的意志。
　　“犯我封印者，诛！”
　　残魂齐声怒喝，化作九道剑光，斩向幽影会众人！
　　“不——！”赵无痕惊恐后退，但剑光已至。
　　三名元婴老者首当其冲，被剑光贯穿，肉身崩溃，神魂俱灭。幽冥卫更是如割麦般倒下，瞬间死伤大半。
　　赵无痕拼死抵挡，仍被斩断一臂，狼狈逃窜。
　　剑光散去，残魂也耗尽最后的力量，化作光点回归石柱。
　　祭坛上，林清月的身影开始透明。
　　“娘——！”洛熙挣扎着爬过去。
　　林清月温柔地看着女儿，又看向楚月寒：“楚峰主，月儿……拜托你了。”
　　“我会照顾好她。”楚月寒重重点头。
　　林清月笑了，笑中带泪：“月儿，记住娘的话。好好活着，连娘的那份一起……活出精彩。”
　　她的身影彻底消散，化作点点月华，融入祭坛。
　　九根石柱光芒大盛，封印重新稳固。
　　但洛熙失去了母亲，又一次。
　　她跪在祭坛前，泣不成声。
　　楚月寒走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海浪拍岸，仿佛在唱一首哀歌。
　　远处，逃出生天的赵无痕回头看了一眼岛屿，眼中满是怨毒：
　　“等着……主上会亲自降临，到时候，你们都得死！”
　　风暴暂时平息，但更大的危机，已在酝酿。林清月陨落的第七天，洛熙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她躺在破浪舟的舱室内，窗外是无尽海灰蓝色的天空。舟身平稳飞行，偶尔有轻微的颠簸。
　　“醒了？”温润的声音响起。
　　洛熙转头，看到宋子玉正坐在床边，手里端着药碗。见她醒来，他松了口气，将药递过去：“把这碗养神汤喝了，你消耗太大，需要好生调养。”
　　“师尊呢？师兄们呢？银玥呢？”洛熙哑声问。
　　“都在外面。”宋子玉扶她坐起，“楚师叔在操控飞舟，夏师弟在警戒，银玥姑娘的伤……比较重，但性命无碍。”
　　洛熙接过药碗，小口喝着。药很苦，但她毫无知觉。
　　母亲消散前的笑容，还在眼前。
　　“三师兄……”她低声问，“我娘她……真的不在了吗？”
　　宋子玉沉默片刻：“林前辈以残魂为引，唤醒九柱真灵，与封印彻底融为一体。从某种意义上说，她还在，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这片天地。”
　　“可我想再见到她……和她说说话……”洛熙眼泪掉进药碗里。
　　宋子玉轻叹：“生离死别，是修行路上最难过的关。但正因如此，活着的人才要更珍惜当下，更努力地活下去——连逝去之人的那一份一切。”
　　舱门打开，楚月寒走进来。
　　她脸色依旧苍白，显然那一战也消耗极大。但看到洛熙醒来，眼中终于有了暖意。
　　“师尊……”洛熙哽咽。
　　楚月寒在床边坐下，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喂她：“慢点喝，别呛着。”
　　动作温柔，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洛熙看着师尊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月儿，拜托你了”。
　　她扑进楚月寒怀里，放声大哭。
　　这一次，楚月寒没有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宣泄。
　　哭了许久，洛熙才抽噎着抬头：“师尊，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回青岚宗。”楚月寒擦去她的眼泪，“幽影会损失三名元婴，赵无痕重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大动作。我们需要回去整顿，联合各派，为最终的决战做准备。”
　　她顿了顿：“而且，你母亲最后那句话——‘九柱连心，月华通天。若有纯血，可换新生’——我们需要回宗门查阅更多典籍，或许能找到不牺牲性命就能彻底封印魔魂的方法。”
　　洛熙眼睛亮了一瞬，又黯淡下去：“可我娘说，月莲宗只剩我了……”
　　“未必。”楚月寒摇头，“月莲宗传承千年，或许还有其他血脉流落在外。而且‘纯血’未必指血脉纯度，也可能指道心纯粹。你通过了天机阁的三重考验，道心之纯，世间罕有。”
　　这话给了洛熙希望。
　　她重重点头：“嗯！我会努力修炼，找到办法！”
　　喝完药，洛熙走出舱室。
　　甲板上，夏鸣轩抱剑站在船头，银玥则靠在栏杆边，望着远方的海面。她断了一尾，伤势极重，但气色比前几天好了些。
　　见洛熙出来，银玥转头，竖瞳中带着歉意：“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母亲……”
　　“不怪你。”洛熙走到她身边，“是我太弱了，才需要大家保护。”
　　夏鸣轩嗤笑：“现在知道自己弱了？那就好好修炼，别整天想着做饭种菜。”
　　难得地，洛熙没有反驳：“我会的。二师兄，回去后……你能教我剑法吗？”
　　夏鸣轩一愣，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行啊，只要你能吃苦。”
　　“我能！”洛熙握紧拳头。
　　接下来的飞行变得平静。
　　楚月寒操控飞舟绕开了危险区域，宋子玉每日给众人疗伤配药，夏鸣轩开始给洛熙讲解基础剑理，银玥则在一旁调养恢复。
　　十日后，无尽海的边缘出现在视野中。
　　又过了三日，青岚宗的山门遥遥在望。
　　但就在即将抵达时，前方云层中忽然冲出数道剑光！
　　是青岚宗的巡逻队，但领队之人，赫然是赵无痕！
　　他断臂已接上——显然用了某种秘法或宝物——脸色阴沉，眼中杀意沸腾。
　　“楚峰主，你们终于回来了。”赵无痕冷笑，“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他身后，除了巡逻弟子，还有十几名气息隐晦的黑袍人——都是幽影会的精锐，修为最低也是金丹中期。
　　楚月寒将洛熙护在身后，霜月剑出鞘：“赵无痕，你背叛宗门，勾结魔道，还敢在此拦截？”
　　“背叛？”赵无痕大笑，“楚月寒，你太天真了。这修真界，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幽影会才是未来，青岚宗……迟早要覆灭！”
　　他一挥手：“上！抓住洛熙，死活不论！其他人，格杀勿论！”
　　黑袍人齐动，杀向破浪舟。
　　夏鸣轩拔剑迎上，宋子玉撑起丹炉护罩，银玥也现出妖身参战。
　　但敌人太多，实力太强。
　　很快，破浪舟的保护罩被击碎，舟身出现裂痕。夏鸣轩被两名金丹后期围攻，险象环生；宋子玉的丹炉被击飞，吐血后退；银玥更是伤上加伤，几乎失去战力。
　　楚月寒独战赵无痕和三名元婴期黑袍人，虽不落下风，却也无法分身救援。
　　洛熙看着惨烈的战场，心急如焚。
　　忽然，她怀中的月牙玉佩剧烈震动。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月儿，记住娘的话——‘月华通天’，不是牺牲，是升华。”
　　“娘？”洛熙一愣。
　　“月莲宗真正的传承，不是封印，是净化。” 林清月的声音继续道，“‘噬心’魔魂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侵蚀道心，放大欲望。但若以纯粹的月华之力洗涤，魔魂可化为最精纯的天地灵气，反哺世界。”
　　洛熙脑中轰然作响。
　　原来如此！
　　九柱连心，月华通天——九根石柱汇聚月华之力，形成通天光柱，净化魔魂！
　　若有纯血，可换新生——纯血不是用来献祭，而是作为引子，引导月华之力与魔魂共鸣，将其转化！
　　“师尊！我有办法了！”洛熙大喊。
　　楚月寒闻言，一剑逼退赵无痕，闪身回到洛熙身边：“什么办法？”
　　洛熙快速将母亲的启示说了一遍。
　　楚月寒眼睛一亮：“所以不需要牺牲，只需要足够精纯的月华之力和一个引导者？”
　　“对！我就是那个引导者！”洛熙握紧玉佩，“我的通明道体可以调和一切力量，我能引导月华净化魔魂！”
　　赵无痕听到他们的对话，脸色大变：“阻止他们！快！”
　　幽影会众人疯狂扑来。
　　但已经晚了。
　　洛熙盘膝坐下，将月牙玉佩举过头顶。她闭目凝神，全力运转通明道体，同时催动月莲宗传承的心法。
　　玉佩光芒大盛，与无尽海深处的九根石柱产生共鸣。
　　遥远归墟之眼的方向，九道月华光柱冲天而起，跨越空间，汇聚到洛熙头顶！
　　“不——！”赵无痕惊恐后退。
　　月华如瀑，倾泻而下。
　　洛熙身处光柱中央，银发飞扬——她的发色在月华浸染下，竟渐渐转为与楚月寒相似的银白！眉心浮现一朵九瓣莲花的印记，眼中月华流转，神圣不可侵犯。
　　“以月为引，净化诸邪。”
　　她轻声吟诵，声音却传遍四方。
　　月华光柱扩散，笼罩所有幽影会成员。
　　黑袍人们发出凄厉惨叫，身上魔气如冰雪消融。他们的修为在倒退，魔功在瓦解，最后瘫软在地，失去战力。
　　赵无痕拼命抵抗，但他体内的魔气根源被月华锁定，一点点被抽离净化。
　　“主上……救我……”他绝望嘶吼。
　　天空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巨大的魔眼浮现，冰冷地俯瞰下方。
　　“废物。”魔眼中传来低沉的声音，“计划提前。天魔……降临！”
　　缝隙扩大，无尽的魔气从中涌出，化作滚滚黑云，遮蔽天空。
　　魔眼锁定洛熙：“月莲宗余孽，坏我大事，该死。”
　　一道毁灭性的魔光射下！
　　楚月寒毫不犹豫，飞身挡在洛熙面前，霜月剑全力斩出。
　　“轰——！！！”
　　剑光与魔光碰撞，爆发出恐怖的冲击波。
　　楚月寒闷哼一声，霜月剑寸寸断裂，她整个人倒飞出去，鲜血染红白衣。
　　“师尊——！”洛熙目眦欲裂。
　　魔眼中传来冷笑：“下一个，就是你。”
　　第二道魔光凝聚。
　　但就在这时，青岚宗方向，无数剑光冲天而起！
　　掌门率领各峰峰主、长老、弟子，倾巢而出！
　　“犯我青岚者，诛！”掌门声如洪钟，护山大阵全开，与魔眼对峙。
　　更远处，妖族、佛宗、剑阁、丹塔……各大势力都感应到魔气，纷纷赶来。
　　正邪决战，提前爆发。
　　洛熙抱住重伤的楚月寒，眼泪滴在她脸上：“师尊，您别吓我……”
　　楚月寒艰难睁开眼，抬手擦去她的泪：“傻孩子……别哭……师尊……没事……”
　　她看向天空的魔眼，又看向怀中哭泣的徒弟，眼中闪过决绝。
　　“熙儿……听我说……”她握住洛熙的手，“月华通天……需要……两个纯心之人……共鸣……”
　　洛熙一愣：“两个？”
　　“对……”楚月寒微笑，“你娘和我……都修月华之力……我们都是……纯心……”
　　她将残存的月华灵力全部渡给洛熙：“来……我们一起……净化这世间……最后一点黑暗……”
　　洛熙明白了。
　　她抱紧师尊，两人额头相贴，月华之力交融。
　　两股同源的力量在通明道体的调和下，完美合一。
　　天空中的月华光柱，骤然增强十倍！
　　光柱冲天而起，贯穿魔眼，冲入空间裂缝深处！
　　“不——！这不可能——！”魔眼中传来惊恐的咆哮。
　　月华所过之处，魔气净化，裂缝弥合，魔眼崩溃消散。
　　天空恢复清明。
　　而洛熙怀中的楚月寒，已气息微弱，几近消散。
　　她燃烧了所有，包括生命本源。
　　“师尊……师尊您别走……”洛熙哭着输入灵力，但楚月寒的身体仍在透明化。
　　“别浪费……灵力……”楚月寒虚弱道，“好好……活着……连师尊的份……一起……”
　　“我不要！”洛熙嘶喊，“您答应过不会丢下我的！您答应过的！”
　　楚月寒想笑，却已没有力气。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是洛熙哭泣的脸。
　　然后，彻底失去意识。
　　“师尊——！！！”
　　凄厉的哭喊，响彻云霄。
　　赶来救援的众人，都沉默了。
　　天空下起细雨，仿佛天地也在哭泣。
　　宋子玉上前检查，脸色沉重：“楚师叔生命本源耗尽，神魂濒临溃散……除非有九转还魂丹，但那是传说中的仙丹，早已失传……”
　　洛熙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月牙玉佩。
　　玉佩上，母亲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月儿，记住……月莲宗最后的秘密……九柱连心，可换新生……但需要……两个真心相守之人……以情为引，以命换命……”
　　洛熙怔住，随即狂喜。
　　“我明白了！九柱连心，不是牺牲一个人救另一个人，是两个人……以情为桥，共享生命！”
　　她将玉佩贴在楚月寒心口，又贴在自己心口。
　　“以我之血，唤九柱真灵！”
　　“以我之情，连两心共鸣！”
　　“以我之命，换师尊新生！”
　　九道月华从无尽海方向跨越虚空而来，注入两人体内。
　　洛熙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但与此同时，楚月寒的气息在恢复。
　　两股生命力量通过月华之桥，交融，平衡，最后达到完美的共生。
　　不知过了多久。
　　雨停了，阳光破云而出。
　　楚月寒缓缓睁开眼。
　　她看到洛熙正抱着自己，脸上泪痕未干，却笑得灿烂如阳。
　　“师尊……欢迎回来。”
　　楚月寒怔了怔，感受着体内充盈的、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机——那生机中，有她的月华之力，有洛熙的通明道韵，还有某种更温暖、更坚韧的东西。
　　情。
　　她抬手，轻轻抚摸洛熙的脸颊。
　　“傻孩子……你又乱来……”
　　洛熙蹭着她的掌心：“是师尊先乱来的。”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只有彼此。
　　周围，掌门和各派大能看着这一幕，都松了口气，又有些感慨。
　　银玥走过来，虽然重伤虚弱，但眼中带着笑意：“恭喜。”
　　夏鸣轩别过脸：“麻烦死了，下次别这么吓人。”
　　宋子玉则忙着给所有人疗伤。
　　经此一战，幽影会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无法再兴风作浪。而修真界各派也终于意识到危机，决定联合起来，清查内奸，防范天魔。
　　但那是后话了。
　　此刻，清月峰上，桃花开得正好。
　　洛熙扶着楚月寒回到竹舍，给她倒了杯热茶。
　　“师尊，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楚月寒接过茶杯，指尖与洛熙相触。
　　“好。”
　　窗外，春光明媚。
　　她们的旅途还在继续——不是斩妖除魔的征途，而是携手同游红尘的漫长岁月。
　　不务正业的修仙日记，还会写很久很久。
　　直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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