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神墟搞绿化

　　花燃就这么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虽然神墟的天永远都是那种压抑的灰蒙，但凭着她体内灵力的自然流转，花燃准确地判断出该起床了。

　　她推开东厢房的门，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依旧是那股熟悉的腐朽与煞气。

　　她抱着自己的“花农百宝锦囊”，轻手轻脚地穿过庭院。

　　院中的景象让她欣慰一笑。

　　原本空荡荡的庭院一角，不知何时多了一口石井。井口围着青石栏，井轱辘上甚至还挂着一只崭新的木桶。井水清澈见底，水面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却奇异地没有沾染丝毫煞气，反而透着一丝清凉的灵气。

　　这是她昨晚花了不少灵力挖出一口井，种下昨天幽魂草和水怪草的寄生株，经过一晚的共生运转，终于产出的第一口净水。虽然水量还不大，但足够浇灌她规划中的小菜园了。

　　她快步走过去，俯身掬起一捧水。入手微凉，带着水怪草特有的纯净生机。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小口——清甜润泽，虽然灵气微弱，但已经足够让她惊喜，待灵力蕴养到足够多的时候，她就可以重新种下灵须花了。

　　“太好了！”她低呼一声，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这是她在神墟，完全依靠自己能力创造出的第一份“资源”。

　　有了稳定的水源，花燃干劲十足。她打了一桶水，开始认真规划她的“神墟生存菜园”。

　　既然暂时回不去，总不能饿肚子。她蹲坐在小水井旁边，打开锦囊，开始仔细挑选种子。

　　“这种普通的民间种子不行，完全经受不起折腾……这个仙界的灵桃树，也不行，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灵气涵养……这个是魔界的地阴薯……诶！可以！”

　　这种地阴薯是她跟随师兄执行任务时收集的种子，这类地阴薯根系极深，可对周边土壤达到松土效果，耐贫瘠，耐煞蚀。简直不要太合适。

　　就这么翻找了许久，还真给她找出来几样种子，甚至翻出了一大袋灵土，只要将灵土撒在地上，它便会孜孜不倦地滋养所在的那块地，增加这片土地的肥力。

　　行动派花燃立刻跑到宅门前，环顾四周。门前是一片相对平整的焦土地，虽然同样死寂，但离水源近，也方便照看。她决定就在这里开辟她的菜园。

　　说干就干。她圈出大约一丈见方的区域，然后就开始和神墟坚硬如铁的焦土较劲。灵力灌注在双手和抓着小铲子的人偶上，每一次挖掘都震得虎口发麻。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额发，细小的黑色尘土沾在脸上，她也顾不上擦。

　　翻好地，她珍而重之地打开那袋灵土。温润的深褐色土壤散发着安宁的芬芳，与神墟的气息格格不入。她均匀地撒上灵土，又仔细翻拌，让灵土与焦土混合。

　　接着，她播下了精心挑选的种子：
　　地阴薯（主食，深埋）
　　墨玉韭（调味，撒播）
　　鬼灯笼椒（需要光，穴播，她将一颗莹光石埋在旁边）
　　幽冥甘露草（喜湿，条播，靠近水井方向）

　　最后，她用遣术打来了井水，小心地浇灌了一遍。看着湿润的土壤和埋下的希望，她擦了把汗，露出期待的笑容。

　　“你看起来很累。”

　　温和的男声忽然在身后响起。花燃回头，看见寂弦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廊下。他依旧穿着那身墨色长袍，长发披散，深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望着她，目光掠过她汗湿的鬓角和沾满泥土的双手。

　　“啊，是有点。”花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甩了甩酸痛的胳膊，“这地方土太硬了，挖起来费劲。而且……”她指了指旁边那个灵力构成、动作已经有些迟缓的小人偶，“我只来得及带一个‘小帮手’出来，其他几个更好的留在师门了。一个人加一个小人偶，干起活来还是慢。”

　　她说着，脸上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在青檀宗时，她可是有好几个不同功能的灵力人偶帮忙照料花圃呢。

　　寂弦静静地听着，目光在那个人偶上停留片刻，又看向花燃疲惫却依然明亮的眼睛。

　　“帮手……”他低声重复，像是在思考这个词的含义。

　　然后，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抬起右手，修长苍白的手指在空中虚虚一划。

　　没有复杂的咒文，没有耀眼的灵光。

　　但就在他指尖划过的轨迹上，三团朦胧的灰雾凭空凝聚，迅速成形、凝实，最终化作三个与花燃那个人偶身形相仿、但轮廓更加清晰、细节更分明的“人影”。

　　它们由最纯粹的混沌之气构成，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稳定态，仿佛本身就是神墟规则的一部分。没有五官，但动作协调，静静地立在焦土地上，等待着指令。

　　花燃瞪大了眼睛，看看那三个新出现的“人偶”，又看看寂弦，嘴巴张成了圆形。

　　“这、这是……你变的？”她结结巴巴地问。

　　“嗯。”寂弦微微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它们可以帮你。挖土，浇水，除草……应该都可以。”

　　他顿了顿，补充道：“它们由这里的‘气’构成，不会像你的灵偶那样被快速侵蚀消耗。”

　　花燃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她几乎是扑到那三个新“帮手”面前，好奇地左看右看，还伸手小心地戳了戳其中一个——触感微凉，带着神墟特有的气息，却稳定而结实。

　　“太厉害了！寂弦你真是太厉害了！”她转过身，脸上绽放出灿烂无比的笑容，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崇拜和喜悦，“你简直是我在这里最大的帮手。我们一起，一定能把这片死地变成绿洲！”

　　她眼中那灼热明亮的光芒，和她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将他纳入“我们”之中的自然亲昵，像一颗颗温暖的石子，投入他亘古寂静的心湖。

　　涟漪虽微，却真切地荡开了。

　　然而下一刻。

　　“再之后等我种出了灵须花，我就带着你出去，引荐你为青檀宗的弟子，让你成为的我的师弟，怎么样？”花燃兴高采烈地规划着未来，声音清脆，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你以后会离开？”他深灰色的眼眸中，那抹因她话语而泛起的细微涟漪，迅速平息，归于一种更深、更沉的寂静。

　　“啊？嗯……”花燃说出她被流放的原因：“我因擅离职守错失了一朵重要的灵花，所以才被流放到这里的，等我在这里把灵须花种出来，我就可以回去了。”

　　“那花什么时候能长出来？”

　　花燃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说：“灵须花是千年灵植，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即使在最适合的环境中，从种子到开花也需要漫长的时间。在这里……”她环顾四周死寂的焦土，“环境太恶劣了，可能需要先改良土壤，积聚灵气……快则一两年，慢则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也说不定。”

　　她说出这个时间跨度时，自己心里也有些发虚。几十年、几百年……对于凡人来说已是几生几世，即便对修士而言，也是相当漫长的一段光阴了。

　　寂弦听完，沉默了。

　　他该庆幸的，至少，她能陪他一两年。
　　然而这样想着，心中躁郁的情绪漩涡却不停翻涌着，如曾经那样。

　　但是他不想她看到他那样子——

　　“我有点事，离开一下。”他的声音比刚才低哑了几分，语速极快，几乎没给花燃任何反应的时间。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周身空气微微扭曲，墨色的身影化作一道几乎看不清的虚影，下一瞬便彻底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院中尚未完全平复的、冰冷的能量余波。

　　“……寂弦？”

　　花燃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去，只剩下茫然与错愕。

　　周围安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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