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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梦
灵息峰,这还是柳纤云第一次如此正式见识,气派之宏伟辉煌,龙飞凤翔玉刻而虎狮猛兽之塑雕,是也惟妙惟俏俨然如生欲行。修真也这般多在建筑修饰装潢么?
内殿之中,厅下乌泱泱站有大片人群子弟。高堂台阶之上,蒋黎面无神情,却是隐忍挤着眉头抿着唇。
他身旁站立,是个光头胡子?没见过的新鲜面孔,人在不远处叨唠,嘴嚼口沫。人从弟子过,生的是瞩目,柳纤云上阶于蒋黎侧,行礼道:"师兄。"
蒋黎瞧着来人神色稍好,摆手示意不做过多礼数:"师弟近来安好?"
柳纤云笑笑,摇头回应。未发一言藏身人后的林深,举手虚虚蜷缩成拳,掩唇偷笑。
他可是全程看在眼里,那秃头驴脸色可谓是糗。特别是他唇上两边胡,若是对方气恼咬牙紧,可是连同胡子翘,阵阵颤。
"宗主若想寒暄,何必急于这一时?"
蒋黎转头视去,疑惑不解道:"陈师兄,兄弟之间关心言语,何错之有?"
虽说他身份为宗主,正是这句陈师兄,让陈尘更加有底气,扯开嗓门道:"宗主莫要曲解我意,您贵为一宗之主,我是必然不敢反驳什么。"笑语,手指他身侧之人,"今日不说理为之讨理,宗主可否给个解释,包庇残害同门师兄弟的人,该当何罪?"
言语出口,台下围观弟子拉扯着嗓,议论。这灵息峰堂上议事的,可都为大事,其中事情经过免不得触及宗规责罚。
为何今日高堂人之多?传言,飘影峰峰主卓绝清尘,生性孤傲,人若想窥探他神颜百年一遇,千机难求。乾青立宗千年,是山上百年的弟子仅此耳闻,是入宗的新徒不曾翘望,总而言之,他们,并非见过。
而今所见,犹带山岭冰玉絮,风过也沾棃花香,他颜自是高山孤雪,遗落人间白银河,墨玉两点作明窗,行足举止当真如他清剑风骨,无霜寒雪。
如此所见,一切合乎情理。无霜仙尊性格冷漠,起初以为他峰上是为磨炼才如此放任不管,久而久之,发现却并非如他们所想......
柳纤云是看他手指自己,满头雾水,先不说他并非认识眼前这个多出而来的师兄,他哪里包庇残害同门中人?
【陈尘,千锤峰峰主】
想也想不到,他柳纤云座下的弟子,小的小,弱的弱,能是不被他人欺负,已然不错。
林深扭头面对,说道:"陈师兄,话可不能胡说,你得拿出证据。"
闻言,陈尘哼笑游刃有余:"那是自然,若是没证据,我怎可能来主殿恭请大家,评理?"
陈尘回首再看柳纤云,他是一如以往处事不惊。翩然,自己对于他这副模样恨之入骨,双眼凝视可谓不善,沉声道: "我段然不会平白无故冤枉他人,更何况是,我的,同门师弟。"
林深闻其言辞,视线挑去他师弟,可见对方似是不为所动。侧眸台上蒋黎,俨知他有碍身份不好挑明什么,凝思有虑。
"肃静!"蒋黎发声扩散,灵力加持足以台下弟子一清二楚。没了聒噪杂乱,转身对着柳纤云道,"师弟,此事,你待如何?"
"师兄——"柳纤云话不曾出口完整,便是听声嚎叫打断。那叫声极速靠上台,咿咿呀呀好不惨绝。
看不全来人面孔,那人就地扑通跪地。看服饰,理应是个内门弟子。
【"欧呦,这跪的,声真大。"】
抬起头仰着脸,双臂高举,叩拜: "求师尊,替我做主啊!"他哭得哀嚎,叫得撕心裂肺。
只是,你是不是跪错人了?
"???"柳纤云不懂,面色无情是他在震惊,为何自己又莫名多出一个,徒弟?
【"没有,哪有啊?系统不会出错的,你就三个徒弟,哪有第四个?"】
(眨眼看脚下)那这人是......
是看地上跪地趴首,林深眼眉微挑,陈尘脸色阴沉如墨,蒋黎放声呵斥:"你可看清,师出究竟是何人也?"
跪趴于地的少男身体抖,抽噎抬头,脸上面孔一览无余,青紫瘀血红肿脸白。细看还有结痂黄褐色的皮肉,细细密密划痕。仰头与他对视。
柳纤云总感觉,似乎在哪见过对方少男。
对方明显怔愣而目滞,他未曾想能与柳纤云如此近距离,视线碰撞。他的高傲无双,出尘绝美,仙人之姿,这,才配得上小爷称呼为,师尊。
"吴仁!"陈尘话里裹挟怒火而压抑,谁能知,谁又不知。当本尊的面座下弟子嘴里喊另外一人为师尊?就像是喂了几年的野鬣,跑去给别人摇尾巴谄媚!
被吼之人稍微从无限遐想里回神,温吞起身才至陈尘旁侧。即便是被他瞪眼凶厉,吴仁亦觉之无所谓,双眸从未离去。
【吴仁,千锤峰峰主——陈尘内门弟子】
(咂摸叹)难怪,有点身份的人都会恃宠而骄。
【"您贵人多忘事,忘了?上次在迷雾岭就是您打的他啊。"】
难怪……难怪,这么眼熟。柳纤云再次看向那鼻青脸肿的少男,诡谲,他看见对方盯着自己,傻笑。
【"啧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人莫非,当真脑子有问题?上次在迷雾岭初见端倪。"】
(疑惑嘀咕)不对啊,距离上次也有些时间,他脸上的伤还没好?
【"这我就不知道,可能,他比较弱?修为比你低好几阶呢。"】
(更是不理解,认真打量那少男面孔)莫说他有修为,即便是没有峰上的灵植灵药,还能少了他吗?
【"唉呀,那时我都说了,宿主你还不能掌控灵力使用,这,这下手轻重你都不知道,没把他打死都算不错了。"】
柳纤云舒眉衡量,也让对方好长记性。只是,让自己不曾料到,对方会拿此事来做文章。
陈尘一手掐住吴仁两颊,硬是将他头颅扭动转而面向台下弟子,暴露可怖伤口。扬声说道:"大家可能看?他这脸上的伤是何模样?且不说外伤即便是内里五脏亦是如此。"倏然拉开他袖口,掀开他外衫展示,"可看这刀割划痕?谁人能知他仰躺床榻半月之久,不见转好。可想,下手之人心思歹毒。"
(询问)自己有把那少男伤成这样?可我明明记得,没朝他身体打石子啊,他身上怎么会这么多青紫瘀痕?
【"我好像,记得也是这样。难不成,隔空伤人?"】
(否认)你还不如直接说,我拿着刀在他身上划呢。
【"没啊,宿主你什么时候干的?我怎么不记得?"】
(......)现在你知道了。
陈尘神情具愤,五指暗中扭捏一把吴仁后腰腹皮肉。吴仁似不曾反应这突如其来的皮肉疼痛,脸色瞬间扭曲,冷汗直下。
【"哎呦,宿主你看看,他脑子果然有问题。前一秒还对着你痴呆傻笑,现在又对着你哭丧鬼脸,以后看见他,可得躲远点。"】
(视线打量过去)你别说,他们师徒倒是情义深,那陈尘也不嫌累一直搀扶他徒弟。不说好坏,起码他能替徒弟出风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这吴仁脑子精神有病,作为师尊的陈尘那一定得出面啊。啧啧,这事,宿主你过分了。"】
(???)怎么就扯上我了?
【"你欺负智障,你说你坏不坏?"】
(......)
"如若不是他有修为傍身,可依旧满是伤痕回峰。我——"垂眼低看手里人,五指用力带狠以作泄愤,陈尘垂首冷眼睨着吴仁,痛心疾首道,"我亦不会麻烦宗主与各位,怕是让歹人为虎作伥。"
话是听陈峰主言,台下厅堂弟子口语细细密密议论。按理言之,这吴仁已是有炼气期三阶?若是与无霜仙尊对峙,总不能说仙尊下手罢?
可若是仙尊座下弟子......入门十一年而修为初入炼气的欧阳玖羽?还是破格收徒两年不曾引灵的楚沐风?以及,刚入门不久的,七岁小姑娘?
若论飘影峰,总统三位弟子,有灵根的也只是那,二徒弟。
厅堂颇为宽敞,容纳百余不成问题,亦是言语如海浪涛汹涌。林深静静凝思听闻,蒋黎视去身侧小师弟,可见他亦如熟视无睹,敛神。
他自认为柳纤云变了,不说为他座下弟子争论,也能拥护一二。依现在看,一切都不曾改变,于是乎,喧声:"肃静!事情有待商议,妄可乱定他人罪。"
陈尘隐笑,耳听聒噪乱言好似妙曲,睨视身下惨白少男,阴容嘴咧,才觉,松开五指而关切:"徒儿,可还难受?放心,为师定然替你做主。"
跪地折腰,仰首脊背刺疼,拉扯牵动宛如撕皮,吴仁仰视而咬牙唾骂:陈,秃驴!
门窗关得紧实不透风,晨早的羲阳是透不进窗,亦是照不见藏于被褥黑暗之人,蜷缩成团,牙尖咬唇渗血,十指抓划肌肤如蚁啃咬,张口哑声古井枯水,无声。
"允你,言辞。"
"您要弟子说什么?师尊?"
少男身穿水天蓝的弟子服,袖口烫有流云纹。现如今,只瞧双手双脚于铁链束缚,直视着,距他四尺白衣,银丝长发。
这洞府自天成的千年玄,你明知灵根火属性,想必也是特意而为之。楚沐风黯淡着,是紫眸。
柳纤云不语,也无情态寒若冰霜。少男忽然笑声,耷拉脸又神色悲凉:"师尊,弟子不明白。"
这四尺之距,太远,远至不能将他入眸中。
"这么多年,您对弟子不闻不问。为何,如今这般让你大动干戈?只因,我是魔族么?"
"魔,何厌,是非仅此。"
少男摇摇绑住自己双臂的玄铁,窸窸窣窣摇曳回响于空旷,凉声: "那师尊,为何独缚于弟子?弟子——"
淡色: "汝不该降世。"
闻言,目颤瞳滞,扬起眼扯笑目视身前人,什么叫作,他不该出生?骤然!铁链绷紧颤栗,少男挥动双臂五指成爪前扑,玄链窸窣响动,目眦尽裂嚷道: "我不该出生?是,那你为何将我带回? !为什么要救我!?任我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柳纤云眉宇神色淡漠,似有一股怜悯之情: "可用。"
云淡风轻,两字,他就这般言语措辞。仿若那是一件,再正常不过。
可用?柳纤云是把自己,当做物品?可,用?用......物,品,物......
楚沐风承认,那一刻的他愤愤然狠劲瞬间萎靡,两鬓白金发丝滑落,恰是能遮掩神情,隐藏自以为是的悲凉。
"师尊,我,只是您的一件物事,对么?"
洞穴的深幽,靴踏虽轻耳能闻。寡淡:"否。"
少男轻扯嘴角,讥笑道:"可师尊,您想从我这,拿走什么?"
什么都没有,无父无母,无家境。甚至如今落得一个人人喊打的魔族身份,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够玷污你的眼。
就是少男思考缝隙,身侧是轻风犹可闻,是他身香。为徒十年之久,挥之不去亦是漫山肆意,玉雨棃花。
"师尊......"少男还沉浸于自我反思之中,他不得解,甚想问,更想知。
诀法已成,剧烈的抽痛瞬间侵蚀楚沐风躯体,不可忍耐的十指抓心,青筋凹凸显形如蟒,不曾是面红胀血而血色褪去,惨白冷汗。
窸窣,窸啦——
"原来......师尊,您......只想要我,灵骨......"
灵骨附着脊骨,抽骨便是撕骨。
"大可不必……师尊您一句,徒儿自会拔出,双手奉上。"
发丝着水而粘腻,覆面乱发而蒙蔽,楚沐风勾扯嘴角带弯笑意,似讽,气息止不住颤抖,捱不住耷拉头颅,大概是拔骨,痛。
"师尊,您知道么?今日......是徒儿生辰,十八......"
骨上连带血肉,脊上鲜热缓慢。
"弟子不知......出生年月,便是把师尊捡回弟子那日......是弟子自作主张......师尊可要怪罪......"暗红色的垂眸,幽幽诉说。
"师尊,您可会生气......毕竟,弟子不曾征求,您的意见……"
"唔——嗬,哼嗬哼嗬……"
少男闷哼咬牙,冷汗滑入唇,咸味刺激着唇肤,笑着诉说:"他们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血流流滚滚,顺着衣,染红衣。时辰不久,很短,很短,短至自己不能够与师尊,多言其词。
一根暗红幽光的灵骨,悬于手心半空。少男额前布满细密的汗珠,凌乱地染湿白金长发,粘着。柳纤云带着那根火灵骨,走了,话没说一句,走了。
"师尊,师尊……"
汗液冲击鼻腔,那股气息地离去,麻木晃着头颅,茫然眼神追视寻找,双目透过发缝迸射。只得看见愈来愈远的细碎光影。臂弯发力肌肉紧绷,十指朝着那破碎白光,抓握不得惩忿窒欲:
"师尊,师尊!别走!柳纤云!不要走……"
"柳,纤云,柳纤云!"
猛势睁眼!如溺水窒息而喘,楚沐风从床榻惊起而坐,大口粗气。哐咚!跌落入榻案,好难受,身体里一直有什么东西欲要炸裂破碎,如踩刀锋碾磨筋骨,剁碎反复咀嚼,撕咬而融合。似是陷泥潭地里拖拽他,掐住脖子收力,拉扯双腿四肢坠入,深渊。
好难受,少男蜷缩身体。又想将自己掩埋进入被褥其中。
是从寒冰泉回来,他便换了身衣裳,掩饰伤口的妆容也抹去了,实在无力。
咚,咚咚咚——
"师弟,你在么?师尊找你去灵息峰一趟。"
欧阳玖羽手拿传音符,递信者柳纤云,从灵息峰带消息而来。
抬手复敲门扉,却是无人回应。可欧阳玖明着昨晚亲眼所见,楚沐风进门休息?久不启门,不该不见人影。
"师弟,你不开门,我进来了。"依旧无人应答,伸手推门。
屋内陈设很简谱,除却必要生活无有其他修饰。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师弟的房中。
厅无人,试问:"师弟?在么?"人走动,往内室,可见地上黑衣裳,似乎带着水汽而成坨。塌上被褥有一小团,欧阳玖羽试探,"师弟?是你么?"
静声,缓步慢走,伸手尝试触碰,惊叹其中似乎有物?壮起胆子拉扯欲将褥子掀开,很是紧不能动弹,于是乎,欧阳玖羽使出全力拔,恍然——身轻后仰,隆咚咚——
少男连翻跟头从蜷缩的被褥,滚落,眼疾手快丢开手里褥子而双手接住对方,接住及时,松下一口气。将他移回床榻之上,少男很是轻,不费力。
"师弟?"他缩着身躯背对,欧阳玖羽不能看清对方面色如何,怕是他睡得深沉而忽视外界。"你,能醒么?"抓着他肩翻身过,蹙眉眼看,覆手试探他额上温度,烫人非常。
立即,欧阳玖羽便是把少男拖拽身,往自己背上带,如此热病难怪不清醒,需得找师尊向林师伯看——
木榻嘎吱,轻微。
放下,欧阳玖羽将背上少男放回床,他双眸闭塞意识糊涂,不若对方如今小兽蜷缩成团。
"师弟?"
俯瞰,师弟入门不过两年。
"楚,师弟......"
伸手,为何能吸引师尊停留?虚握,独占师尊所有的注意,掐住,你本该是我一致才对,收力,明明你也是被冷落的人,用力,你也不被在乎,抛弃,你凭什么,你,不和我一样?
难受,少男身周无物可躲。
失措,乱手茫然空物寻找,脖颈,好似束缚难忍而扭动身躯,呼吸,气息涌不进胸腔十趾蛆伸,抓握,双手用力欲将桎梏摆脱,嘶哑,溺水而亡地窒息愈发......
"师兄,暂且不急,我已叫那徒儿前来。"
复又看向扶额惨痛的吴仁师徒二人,柳纤云说道:"一切,不由你我妄下定论,不迟,你们莫要捉急。"
吴仁受伤是不假,但一口咬定是楚沐风作为。其中必有猫腻,况且吴仁受伤一事,蹊跷也有。倒是要看看,这对秃驴师徒二人,目的意图所谓何事。
且不说柳纤云他不信,明白人都能猜忌。就依楚沐风修为,只不过一介连引气入体都不会的小子。
说出来,也不怕被笑话?能被一个八岁稚子能伤成这般严重?柳纤云冷嗤心想。
【"宿主,其实,您的徒弟们修炼确实不咋滴,因此,才被其他弟子门人笑话许久。不然,也不会被欺负。"】
(驳斥)你闭嘴。
【"唉呀,我实话实说嘛,您别不乐意,我又没笑话你,对吧?再说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虽然你没勇,现在不一样啊,您尽管去闯荡。"】
柳纤云心中真想敲死这个系统,往事是能提及的吗?他又不是那个他。
【"别蛐蛐我,你心里的小九九,我一清二楚。桀桀桀~"】
(看向殿门口)话说,他们两人怎么还没来?
【"也许,再等等?毕竟,你徒弟又不像你御剑飞行,嗖的一下就来。"】
(咂摸,恍然,失措,无主)那他们怎么来?要是知道山峰之间只能倚靠那些铁索木桥,一阵风都能把他们吹下崖。
【"(迟钝,回味,咀嚼,惊慌)你没给你徒弟飞行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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