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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体育馆的灯光一往当年的昏暗,时不时还抽着闪烁一下。
林朗清嘴角抽了抽,看来顾寺捐的钱也没有怎么用在设施改善上吧。
空荡荡的球场中央,顾寺拿起了地上还没有被来得及收走的排球,他的影子在焦黄的灯光下拉长,蔓延到林朗清的脚下。
大概是尾随人的心虚,林朗清烫脚般往后退了一步。
由于他那拙劣的跟踪闪避动作,兴许只有瞎子才看不见那里有个人。
顾寺反手就将手上的球向林朗清砸去。
“咚——”
林朗清的脑子还没连上神经,身子就已经条件反射地接住了排球。
顾寺瞥了一眼:“你跟过来做什么?”
林朗清舌头顶了顶上颚,本想随便找个理由扯一嘴,但想到刚才顾寺装不认识自己那样,越想越不自在,便反问道:“你谁啊?”
“保安大爷托我关门我才进来的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寺眉头微蹙,疑惑道:“你又是闹哪出?”
“呵呵呵。”顾寺的回答直接让林朗清气笑了,“我发现你这人真的是一点都不内耗,感情都是我有错在先?”
顾寺没回应,但他那脸的鼻子眼睛都在说:难道不是吗?
“我真去了。”林朗清低声道,为了不挨揍,扭过头抿唇翻了个白眼。
“你在骂我?”顾寺凉飕飕道。
林朗清看见顾寺那一脸无辜的模样,美色当前,怼人的话一句都吐不出来了,林朗清只是讪笑道:“谁敢呀。”
有一只白色的飞蛾从两人中间飞过,摇摇晃晃往上,去纠缠那早已步入暮年的灯泡。
顾寺的视线也被飞蛾带走,他叹了口气道:“这个体育馆下个月就要被拆掉了。”
“啊。”林朗清也是听他说才知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不换灯泡。
不过那有什么?
忽然,林朗清灵光一闪,一副了然的表情对顾寺说:“你该不会要说新体育馆是你捐的吧。”
顾寺说:“嗯,设施很老了,也该换了。”
林朗清一直觉得顾寺身上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从不在意他人的揶揄,只专注于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人总看上去淡淡的。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富到他这个程度吧。
林朗清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和不上网的老学究谈网络热梗一样,自讨没趣。
林朗清把球放下,两腿一迈,开始拉伸肌肉。
顾寺挑眉:“你一个人能打?”
林朗清把排球拿到手上转了转,试手感,眉开眼笑道:“不是还有个人嘛。”
顾寺的视线投向了林朗清身后。
“你干嘛?”顾寺这一眼直看得林朗清寒毛哆嗦,毕竟他已经把体育馆的门锁上了,还确定了没有学生逗留,要是背后真有人那就见鬼了,“我是再说你,你,陪我打。”
顾寺坦荡荡道:“我不会。”
“害,没事,你人能跑能跳就行,有我这个世界级的教你,包你学了就会。”林朗清说着,拍了拍胸脯。
顾寺面无表情说:“要是我打了就废呢?”
“这不可能。”林朗清瞪了他一眼,才看见顾寺脚上穿的是皮鞋,“啧,你这样确实不方便。”
“要不我把我鞋脱给你穿吧。”
顾寺想也没想就回绝道:“不用,我不……”打球。
还没说完,林朗清就哀嚎上了:“你别嫌弃我啊,我没脚臭的,每天都洗香香呢。”
顾寺的手抚上额头说:“我是说我不……”打球。
“既然你这么抗拒换鞋那就这样打吧,反正你穿没穿皮鞋都打不过我,当然我会尽量放水的哈哈哈哈。”
顾寺:“……”
一个小时后,顾寺渐渐来劲儿了,打球的手感也上来了,因为他不论站在哪里,用什么姿势接球,球都会飞到他的手上。
林朗清一波控球下来气都不带喘的,他在球网另一边嚷嚷道:“排球是向上看的运动,你要盯着球。”
说着说着凑到了网边,林朗清隔着网指导顾寺的动作:“你这边手不能这样摆,会施展不开拦不到球的。”
顾寺依着他说的改,却总是不得要领,急得林朗清直接上手,隔着球网戳了戳顾寺的胳膊:“还是不对。”
但顾寺却如同触电一般迅速甩开那只手,眼神不自在地乱瞟:“知道了。”
因为西装外套碍事的缘故,顾寺早就脱得只剩一件白色的薄衬衫,汗液跟着他喘息的节奏打湿了衬衫,勾勒出那精瘦的腹肌。
加之顾寺微蹙的眉尖和隐忍的嘴唇,勾得林朗清眼都直了,喉结上下滚动。
他好像被激发了什么不得了的取向。
林朗清略微尴尬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的话我就不碰了,也玩这么久了,去休息吧。”
体育馆偌大的观众席上只有林朗清和顾寺两个人,林朗清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脑袋往椅背上一靠便感觉到一种奇怪的触感。
他伸手往后脑勺一摸,破防大叫:“卧槽了,是哪个破小孩!”
顾寺就坐在林朗清旁边,侧过头来问他:“怎么了?”
“有人搁椅子背上粘口香糖!我真靠了,恶心坏了。”
林朗清说罢,还把后脑勺凑过去给顾寺看。
顾寺说:“看来这一块头发得剃掉了。”
“啊?那不就秃了一块吗?”林朗清烦躁地噘嘴,这是他心烦意乱时的习惯,以至于在家每次奶奶看见他这幅样子就嚷嚷着要找个秤砣挂在他嘴上那“挂钩”上。
“现在就不觉得恶心了?”顾寺嘴角扬起,难得笑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不急不忙饶有经验道:“你有什么可以用来润滑的东西吗?”
“没有吧,哦,我想起来了,包里有支护手霜行不。”
“可以。”
林朗清拿出护手霜递到顾寺手上,看着顾寺把护手霜挤到手帕上。
顾寺从手上的动作抬眼,无奈道:“你盯着我干什么,低头,不然到时候干了梗难搞。”
“哦。”
林朗清很听话地低头,如果这里还有其他人的话就可以看到他像是埋进了顾寺的怀里,溺毙在顾寺的气息中。
出乎意料的是,顾寺的动作格外轻柔。
林朗清还影影约约感受到上方那人炙热的呼吸撒在他的头皮上,都快要局部烧伤了。
这是个细致活,沉默太久了的话,林朗清觉得自己会被心跳声振聋的:“对了,你很喜欢这个体育馆吗,我当年可是每天都泡在体育馆的,除了上体育课也没见你来过啊。”
林朗清说完就在心里为自己默哀,真是闲的没事,没话找话。
顾寺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说:“谈不上,我高中时有一次晚上在体育馆睡觉,有一个同学陪着我,当时觉得挺好玩的。”
若不是林朗清就是他这个故事中的另一个当事人,否则他都要以为当年的事就是这么一个多年后触景生情的感人故事了。
那年高二,他因为和校外社会人员打架,彼时林朗清已经在国际排球赛事上披露头角,学校也对这个争气的“好学生”能忍则忍,没有给林朗清记过,反而只是让他来打扫体育馆。
当年在那个号称打架就要退学的重点高中,林朗清这操作都算得上是一番奇谈了。
不过他本人倒是不屑一顾,歪嘴一笑,年轻气盛说话怎么猖狂怎么来:“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呗,搞什么特殊?我也不稀罕。”
于是乎,毛头小子林朗清成功喜提体育馆一月打扫权。
还有纪委评分的那种。
就是在分配干活的第一天,林朗清偷懒直接倒在观众席上睡觉,虽说躺着膈应,但对于昨晚网吧开黑到凌晨的林朗清来说就是用一根绳子把他吊起来,他都能给睡了。
再从美梦中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拿出手机又发现手机也没电了。
林朗清正琢磨体育馆全包的也翻不了墙,正灵机一动要拉响消防装置,只听一阵粗重的喘息声从他身后传来。
年方十七的林朗清小脸一红。
要干那档子事为什么不去酒店不回家,偏偏要在体育馆呢?
林朗清又怕打扰别人雅兴,其实吧,只是单纯不敢动。
时间久了,他才发现不对劲,那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林朗清脑中倏地闪过他奶昨晚看的江湖侠士电视剧,心下一惊,不会是中枪倒地爬不起来,只能用微弱的声音在求救吧。
说干就干,林朗清翻过一层层的椅子,终于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脸红成肝色的男生。
林朗清急忙上前去询问道:“同学,你没事吧?”
这简直是废话,没看到眼前这人都快要烧傻了吗?
男生没有回应,林朗清试探着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被烫得一惊,这都可以煎蛋了吧。
男生似乎有些清醒了,他张开他那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道:“水,水......”
“噢噢噢,行!你等着。”
没一会儿林朗清就从书包里拿到水杯放到男生的手上。
但显然男生连水杯都拿不稳。
林朗清急得倒吸一口冷气,要是这人死了怎么办,这么想着林朗清便主动上手喂他喝水。
那一晚,林朗清又是彻夜未眠,一边伺候男生喝水,一边把自己的外套用冷水打湿为男生冷敷,来来回回跑得腿都要断了。
直到清晨,保安大爷来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林朗清衣冠不整地和一个用外套罩着头的人依偎在一起,瞬间误会。
林朗清一见门开了都来不及解释就抱着男生往医务室冲刺。
这也就是那陈年冤案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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