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一度的悸动

　　早自习的默写刚结束，凌越就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趴在桌上，胳膊肘撑着下巴，脑袋还时不时往下滑，眼神涣散得像没调准焦距的相机。

　　杜砚瞥了眼他面前的默写纸，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平时凌越的字工整得能当字帖，今天却飘得跟喝醉了酒似的，连“但愿人长久”都差点写成“但愿人长酒”，最后那个“酒”字的捺画还拖得老长，活像个醉汉踉跄的脚印。

　　“凌越，你昨晚是不是偷偷翻墙出去喝‘长酒’了？”杜砚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声音压得极低，眼里的狡黠都快溢出来了。

　　“不然怎么字都写飘了，连苏轼都要被你带跑偏成酒腻子。”

　　凌越猛地回神，低头一看默写纸，脸颊“唰”地一下红透，跟煮熟的虾子似的，飞快地用语文书盖住，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没了往日的冷硬，更像在闹别扭。

　　“闭嘴。”

　　“好好好，不笑你。”杜砚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肩膀却还在微微颤抖。

　　“不过你昨晚到底熬到几点啊？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跟刚从熊猫基地跑出来似的，还挺可爱。”

　　凌越白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嫌弃都快凝成实质，却没再接话，只是拿出物理书翻看。

　　可注意力刚集中没两分钟，就听到旁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杜砚的痛呼：

　　“嘶——我的脑袋！”

　　只见杜砚捂着额头，疼得龇牙咧嘴，眉头皱成了川字，额头上瞬间红了一小块。

　　“这受力分析也太折磨人了，我脑袋都要磕出坑了，再磕下去怕是能直接开窍，变成物理天才。”

　　凌越看着他泛红的额头，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快得像错觉，伸手在他的物理书上点了点，指尖力度轻得像羽毛。

　　“翻到第三十七页，例题二，和你昨晚卡壳的题是同一类型，别再用脑袋磕桌子了，桌子没坏，你先傻了。”

　　杜砚立刻凑过来，脑袋几乎要贴到凌越的肩膀上，眼睛亮得像通电的灯泡，语气里满是崇拜：

　　“救命！快给我讲讲，这次我一定认真听，绝不走神，要是再走神，我就把这物理书吃了！”

　　接下来的数学课，李老师抱着一摞厚厚的模拟卷走进教室，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那笑容看得全班同学心里发毛。

　　“同学们，为了让大家更好地适应月考节奏，今晚晚自习我们做一套数学模拟卷，限时两小时，就当是提前热身了。”

　　“啊？还要限时啊？”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哀嚎，杜砚更是直接趴在桌上，脸埋进胳膊里，哀嚎声闷闷的。

　　“李老师，你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卷啊！再卷下去，我们都要变成卷饼了，还是加蛋加肠的那种！”

　　李老师挑眉，敲了敲讲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杜砚同学，这话就不对了。现在多练一练，月考的时候才能从容应对嘛。放心，卷不死你们，只会让你们更强，以后出去都能自称‘卷王之王’。”

　　全班同学：“……” 这话说得，竟无力反驳，只能在心里默默流泪。

　　分发试卷时，杜砚看着密密麻麻的题目，脸都绿了，跟刚吃了苦瓜似的。

　　“这题也忒多了吧，两小时根本写不完啊！凌越，等会儿你可得‘罩着’我点，不然我肯定要交白卷了，到时候我妈非把我屁股打开花不可。”

　　凌越没理他，只是快速浏览了一遍试卷，笔尖已经在草稿纸上开始演算。

　　他做题速度极快，思路清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都带着节奏感，没多久就写完了选择题和填空题，开始攻克后面的大题。

　　杜砚看着他奋笔疾书的样子，心里羡慕嫉妒恨，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写。

　　可写着写着，就遇到了难题，他盯着题目皱了十分钟眉头，还是毫无头绪，忍不住偷偷瞥向凌越的试卷，眼神跟做贼似的，左看右看。

　　凌越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地说：“看也没用，这道题的解题思路你没掌握，抄了也不懂，到时候月考还是会错。”

　　杜砚被抓包，也不尴尬，反而凑过去小声说：“那你给我个提示呗，就一个字也行！我发誓，就看一眼，绝不多瞄！”

　　凌越沉默了两秒，吐出两个字：“换元。”

　　杜砚眼睛一亮，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差点喊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凌越，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不，是我的救命恩人！等考完试，我一定给你买十杯奶茶！”

　　“闭嘴，好好做题。”凌越的耳根微微泛红，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却依旧保持着冷淡的表情，只是握笔的手指紧了紧。

　　晚自习的教室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传来几声杜砚的小声嘀咕和叹气。

　　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凌越已经写完了整张试卷，开始检查错题。

　　他抬头看了一眼杜砚，发现他正对着最后一道大题愁眉苦脸，头发被抓得像鸡窝，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题目，怎么这么难啊……出题老师是不是跟我有仇啊，专门为难我？”

　　凌越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快速写下解题步骤的关键节点，轻轻推到杜砚面前。
　　那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杜砚看到草稿纸上的提示，眼睛瞬间亮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飞快地往下写。写完最后一个字，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举起手大喊：

　　“老师，我写完了！”

　　声音太大，惊动了全班同学，大家都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惊讶——没想到杜砚竟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写完！

　　李老师走过来，拿起他的试卷看了看，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这次进步很大。看来凌越同学的辅导很有效果啊，杜砚同学，以后要多向凌越同学学习。”

　　杜砚得意地冲凌越扬了扬下巴，像只邀功的小狗，尾巴都快摇起来了：“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同桌！我这叫近朱者赤，跟着学霸混，考试不挂科！”

　　凌越没理他，只是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草稿纸，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那弧度很浅，却像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柔和。

　　第二天数学课，李老师把批改好的模拟卷发了下来。凌越拿到试卷，看到上面鲜红的148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满意。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还是有一丝小小的雀跃。

　　杜砚则紧张得不行，闭着眼睛接过试卷，双手合十，嘴里还念念有词：“保佑我考及格，保佑我考及格……”深呼吸了一口才睁开，看到上面的132分，瞬间欢呼起来，声音大得差点掀翻屋顶：“哇！132分！凌越，我考了132分！比上次多了整整20分！我太牛了！”

　　他的声音太大，引来全班同学的目光，大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谁也没想到，杜砚的数学竟然能考到132分，这简直是极致的飞跃！

　　陈宇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不可置信：“可以啊杜砚，进步这么大，是不是偷偷报了补习班？还是被什么神仙附体了？”

　　“没有没有，全靠我们班学霸凌越的辅导！”杜砚说着，转头看向凌越，眼里满是崇拜，像个追星的小迷弟。

　　“凌越，你太厉害了！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骂鸡！”

　　凌越被他说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微微发烫，却还是轻轻“嗯”了一声，心里涌起一丝小小的成就感。

　　他偷偷瞥了一眼杜砚，发现他正笑得一脸灿烂，眼睛里像盛满了星光，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接下来的几天，班级里的学习氛围越来越浓厚，大家都在为月考做准备，连平时最调皮的同学都收敛了不少。

　　杜砚也收敛了不少，不再整天想着打鼓和打篮球，而是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学习上。他每天都会缠着凌越问问题，从数学到物理，从英语到化学，简直把凌越当成了移动的错题机，走到哪问到哪。

　　有一次，英语课上，老师让大家背诵课文，杜砚背到一半就卡壳了，急得满头大汗，脸都憋红了，嘴里“呃呃呃”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下一句。

　　凌越坐在旁边，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像只着急的小猴子，忍不住小声提示了他一句：

　　“The weather is fine today.”

　　杜砚立刻反应过来，顺利地背完了课文。坐下后，他偷偷对凌越比了个“OK”的手势，眼里满是感激，还悄悄竖起了大拇指，嘴型无声地说：“学霸牛批！”

　　凌越没理他，却在心里默默记下了他容易出错的知识点，晚上整理错题集时，特意把相关的题目都整理了进去，还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重点和易错点，第二天偷偷放在了杜砚的桌洞里。

　　杜砚发现错题集时，眼睛亮得像星星，他转头看向凌越，发现对方正低头看着课本，侧脸线条柔和，阳光落在他身上，像是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杜砚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他觉得，这个高冷的同桌，其实也没那么难相处，甚至还有点可爱，像只口是心非的小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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