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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契
水晶片在油灯下泛着暗红色的光。
林淼盯着它。七年的血仇像火一样在胸腔里烧,烧得他喉咙发干,手指发颤。他铺开纸,提起笔,用尽全力写下那个问题:
“杀我爷爷的,是谁?”
笔尖划破了纸。
够了。只要这一个答案。
他划开左臂,血涌出来,凝聚成饱满的血珠。但在他滴血之前,指尖微不可察地一抖——袖口里藏着的细密药粉,已经悄然混入了渗出的血液中。那是“缚血者之吻”,林家世代秘传的毒药,无色无味,长期服用后会让吸血鬼对饮血者产生无法戒断的依赖。
只有他知道这个秘密。爷爷留下的最后底牌。
血滴落在水晶片正中。
等待。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水晶片静静地躺在桌上,暗沉如故。
突然,水晶片炸裂的脆响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刺耳。
暗红色的晶体碎片像烟花般四溅,在油灯昏黄的光晕中划出细小的、妖异的轨迹。几片锋利的碎屑擦过林淼的脸颊和手背,留下火辣辣的刺痛和迅速渗出的血珠。
林淼僵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去擦拭脸上的血。他只是死死盯着桌上那摊已经看不出原貌的暗红色晶渣,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收缩,然后又强行平复。
没有答案。
水晶片直接碎了,什么都没告诉他。
这个结果让他胸腔里那股烧了七年的火猛地蹿高,几乎要冲破喉咙。但下一秒,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沉静的东西覆盖了上来,将那团火压进骨髓深处,只留下表面微微的余烬。
他缓缓抬起手,用指腹抹过脸颊的伤口。血沾在指尖,温热,黏腻。他低头看着这抹红色,眼神深不见底。
然后,他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清理。
晶渣被仔细扫进一个特制的铅盒——不能留下任何可能被协会检测到的能量残留。桌上的血迹也被擦拭干净。做完这一切,他才处理自己脸上的伤。伤口很浅,只是皮外伤,但混进去的细微“缚血者之吻”药粉让边缘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他用消毒药水仔细清洗,动作平稳,没有丝毫颤抖。
最后,他取出苏宴上次留下的纸条。
宣纸柔软,墨迹清晰,仿佛还带着那人身上特有的清冷气息。
“三日后子时,城南旧窑区,废弃砖窑。归还匕首。”
林淼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然后,他起身,走到暗格前,取出了那个陈旧的小皮囊。
解开束口绳,里面分格存放着不同的药粉。他找到那个装着暗灰色细末的格子,用特制的银勺舀出极微小的一撮——大约只有半粒米大小。这点剂量,对于第一次来说,足够了。他要的是缓慢的累积,是潜移默化的侵蚀,而不是立刻引起警觉的异常。
药粉被仔细包进一小片极薄的、浸过特殊油脂的透明膜纸里,然后被他藏进左手袖口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这个夹层是他自己缝制的,位置巧妙,开口隐蔽,即使被搜身,不特意反复揉搓那个位置也极难发现。
做完这一切,他坐回黑暗中,开始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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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旧窑区在子夜时分更像一片被遗忘的墓地。
巨大的砖窑废墟沉默地矗立在月光下,破损的窑体像被掏空了内脏的巨兽骨架。风穿过空洞的窑门和裂缝,发出呜呜的低啸,卷起地上的煤灰和碎砖屑,在空中打着旋。
废弃砖窑是这片区域里最大的一座,半塌的拱形入口像一张深不见底的嘴。
林淼在入口外停下脚步。夜风很冷,吹得他外套下摆微微飘动。他能清晰感觉到袖口里那包药粉的存在,像一块滚烫的炭,紧贴着皮肤,提醒着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让心跳恢复到平稳的节奏,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窑内比外面更黑,只有几缕惨淡的月光从顶部的破洞和侧壁的裂缝漏下来,在地上投出支离破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灰尘、潮湿砖土和隐约的、说不清的腐朽气味。
视线需要几秒钟适应这片昏暗。
“你很准时。”
声音从窑体最深处传来,平静,听不出情绪。
苏宴从一道倾斜的月光柱中缓步走出。他今晚依旧是一身黑色,剪裁精良的立领长外套完美贴合身形,衬得他肤色越发苍白,几乎与月光同色。他手里随意把玩着一件东西——林淼一眼认出,那是爷爷留下的匕首,乌木握柄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熟悉的光泽。
“刀不错。”苏宴开口,指尖轻轻抚过银亮的刀身,动作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的优雅,随后递给林淼。
林淼接过,仔细检查了一番,刀仿佛更有光泽了。他在距离苏宴约五米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是精心计算过的——足够他做出反应,也足够他观察对方,同时又不至于显得过于戒备或挑衅。
“水晶片碎了。”他直接切入正题,声音在空旷的窑内带着轻微的回响。
“我知道。”苏宴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它没给我答案。”
“我也知道。”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林淼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能感觉到袖口里药粉的温热。他需要激化矛盾,至少表面上需要。
“你耍我?”他压低了声音,让语气里带上恰到好处的、被压抑的怒火。
苏宴轻轻笑了。
那笑声很轻,但在死寂的砖窑里异常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一丝居高临下的玩味。
“耍你?”他重复这个词,像在品味什么有趣的东西,“林淼,你以为那是什么?许愿石?你滴一滴血,问一个问题,我就必须把真相双手奉上,还贴心地为你包好?”
他向前走了一步,月光将他半边脸照亮,精致的五官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更加立体,也更加冰冷。另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纯黑的眼睛,无论光暗,都深不见底。
“那是我的东西。”苏宴继续说,语气慢条斯理,却字字如刀,“我想让它回答什么,它就回答什么。我不想让它回答的——比如那个愚蠢的、直白得可笑的问题——它就会碎。这是它的设定,也是我的态度。”
林淼的手指扣上了腰间的枪柄。这个动作不大,但在空旷寂静的环境里足够清晰,是一种无声的抗议和威胁。
“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我。”他的声音更冷了些,带着压抑的颤抖。
“告诉你什么?”苏宴微微歪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种近乎天真的残忍,“告诉你仇人是谁?然后呢?林淼,告诉我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提着这两把协会量产的玩具枪,带着满腔幼稚的怒火,冲进某个古老氏族的领地,大喊着报仇,然后被撕成碎片,变成和你爷爷一样干瘪的尸体,倒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每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精准狠戾地刺向林淼最深的伤口和最不愿直面的恐惧。胸腔里那股真实的怒火猛地蹿起,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但林淼用强大的意志力将它压下去。
“闭嘴。”他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嘶哑,带着清晰的恨意。
“为什么?因为我说了实话?”苏宴又向前一步,现在他们之间只有不到三米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你爷爷为什么死?因为他固执地守着那个早就该被遗忘的秘密,结果呢?他死了,你的家没了,而你——”
苏宴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林淼脸上:“——而你,七年了,连仇人到底隶属哪个派系、有什么目的都搞不清楚。你像只无头苍蝇在黑暗里乱撞,碰得头破血流,最后撞到我面前,居然指望从我这里得到免费的答案?林淼,你比你爷爷,还要天真。”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林淼的理智。
“我让你闭嘴!!!”
怒吼炸响在砖窑中。
林淼拔枪了。
动作快如闪电,七年严酷训练刻入骨髓的本能在这一刻彰显无遗。抬臂,瞄准,扣动扳机——整套动作在不到半秒内完成,枪口焰在黑暗中迸发出一瞬刺目的白光。
子弹出膛。
几乎在同一刹那,苏宴消失了。
没有残影,没有风声,就像他从未站在那里。林淼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移动的,只觉得脖颈后侧猛地一紧,一股冰冷、坚硬、完全无法抗拒的巨力扼住了他的喉咙。
是苏宴的手。五指如同钢浇铁铸的枷锁,精准而残忍地扣住了他的气管。
窒息感海啸般袭来。林淼手中的枪脱力掉落,砸在脚下的砖坯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被那股恐怖的力量轻易提离地面,双脚在空中无助地蹬踹。视野瞬间被翻涌的黑斑吞噬,耳朵里灌满血液奔流的轰鸣和缺氧的尖啸,肺部疯狂抽搐,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尽力气去掰那只手,触手之处冰冷坚硬,纹丝不动,仿佛那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来自远古的刑具。
“看,”苏宴的声音贴在他耳后响起,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欣赏艺术品般的玩味,“这就是我们之间真正的差距。你以为你的愤怒很珍贵?你以为你的仇恨赋予了你讨价还价的资格?错了。”
那冰冷的手指微微收紧,林淼的眼前彻底黑了下去,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急速坠向无底的深渊。耳边只剩下苏宴最后那句轻飘飘的话:
“我要杀你,比折断一根芦苇更简单。”
死亡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贴近。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涣散、沉入永恒黑暗的前一瞬,那股扼杀一切的力量,消失了。
林淼像破麻袋一样重重摔回地面,后背和肩膀狠狠砸在坚硬粗糙的砖坯和碎渣上,剧痛炸开。但他无暇顾及,身体本能地蜷缩起来,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贪婪又痛苦地大口吞咽着涌入肺部的、充满灰尘的冰冷空气。每一下呼吸都刮擦着受损的喉咙,带来火烧火燎的灼痛。
苏宴站在他面前,月光从窑顶的破洞倾泻而下,将他修长挺拔的身影拉长,如同一座冰冷的墓碑,投下的阴影将蜷缩在地的林淼完全笼罩。
“现在,”苏宴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平稳,仿佛刚才差点扼杀一条生命不过是随手掸了掸灰,“我们来谈谈条件。”
他手一扬,一件东西从他手中抛出,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林淼面前不远处的砖坯上。
那是一卷羊皮纸,落地后自动展开。纸上没有绘制任何具体的地形,只有一片不断流转、旋转的暗金色雾气,如同有生命的星云。雾气中央,一个清晰的红点稳定地散发着微光。林淼几乎能凭直觉感应到——那个红点,对应的就是他此刻所在的位置。
“一张寻路图。”苏宴的声音在空旷的窑内回荡,“以你为坐标锚定。当你决定使用它时,地图上会出现一条金色的轨迹,为你指引前往我城堡的路。”
林淼还在咳,喉咙和胸腔的疼痛让他一时说不出话。他撑起发颤的手臂,慢慢坐起身,目光死死锁住那张奇异的地图。暗金色的雾气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带着某种神秘的韵律。
“为什么……”他努力从灼痛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要我去你的城堡?”
苏宴微微垂下视线,月光照亮他线条优美的下颌和苍白如雪的脖颈。那双纯黑的眼睛看向林淼,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我要你每周来一次我的城堡,”他平静地宣布,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让我吸你的血。”
林淼的瞳孔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无法控制地剧烈收缩了一下,仿佛被强光刺中。胸腔里,那股被冰层死死压住的、滚烫的狂喜岩浆,几乎要冲破一切桎梏喷涌而出!他苦思冥想如何不着痕迹地让苏宴接近自己的血,如何布下这个以自身为饵的致命陷阱!
而现在,猎物竟然自己走到了饵料面前,主动张开了嘴!
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几乎要溢出嘴角的扭曲笑意压回去,才能维持住脸上那因窒息和剧痛而苍白虚弱的表象,并在其中艰难地注入屈辱、愤怒、挣扎和茫然。
他垂下头,剧烈地喘息着,仿佛无法承受这个要求带来的冲击和羞辱。
“作为交换,”苏宴的声音继续传来,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仇人是谁,契约的真相……任何你想知道的,只要我知道,都可以告诉你。”
他向前微微倾身,月光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流淌:“不仅如此,我还可以给你资源,给你情报,给你那些迂腐的猎魔人协会永远无法提供、甚至无法想象的支持。甚至……”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人的蛊惑:“在合理的范围内,我可以默许你借用我的名义,去调查,去追寻,去……做你想做的事。前提是,不要触碰到我真正的底线。”
林淼的手指深深抠进身下粗糙的砖坯缝隙里,指尖传来刺痛,帮助他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和“痛苦”表情。他必须表现出艰难地权衡,表现出被迫在绝境中做出屈辱选择的挣扎。
“每周……一次?”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屈辱的颤抖和不确定。
“每周一次。”苏宴的确认简洁有力,不容置疑,“时间由你定,只需提前告知我。每次取血都不会危及你的生命,也不会让你染上血族的特性或诅咒。你依然是你,一个自由的猎魔人,只是……多了一份特殊的约定。”
“我要知道所有真相。”林淼抬起头,眼眶因为刚才的窒息和此刻“激动”的情绪而微微发红,他直视苏宴,眼神里刻意流露出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偏执的执拗。
“只要你问,我就答。”苏宴的承诺简短而有力,仿佛这对他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包括……”林淼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杀我爷爷的……人?”
苏宴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那弧度很淡,却仿佛蕴含着无数未言明的深意和一丝冰冷的兴味。
“包括。”
两个字,落地有声。
窑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风吹过破损砖缝的呜咽,和林淼尚未平复的粗重喘息。
林淼沉默了。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伸出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触碰到地上那张温热的羊皮地图。暗金色的雾气仿佛有生命般缠绕上他的指尖,带来奇异的触感。袖口里,那包“缚血者之吻”紧贴皮肤,像一颗即将引爆的、沉默的炸弹。
他需要做出决定。一个“被迫”的、充满“屈辱”和“不甘”的决定。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充满了无声的博弈和表演。
终于,他握紧了地图,羊皮粗糙的质感硌着掌心。他抬起头,迎上苏宴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此刻却只是平静等待的纯黑眼眸。他的嘴唇颤抖着,张开,又闭上,反复几次,仿佛那句话重逾千斤,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最终,他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从嘶哑疼痛的喉咙深处,挤压出三个破碎的音节:
“……我……同意。”
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声淹没,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却又清晰得如同惊雷。
苏宴静静地看着他,几秒钟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为这场交易盖上了无可更改的印章。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也没有任何胜利者的姿态。只是向后退了一步,身影逐渐融入背后那道倾斜的月光之中,开始变得稀薄、透明。
“第一次,”他的声音从逐渐消散的光影里传来,如同远山的回音,空灵而淡漠,“三日后。用地图,金色会指引你。”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空气中时,他的身影也彻底消失不见。窑内只剩下冰冷月光、呜咽风声,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清冷飘渺的、雪后松针般的气息。
砖窑重归死寂。
林淼独自坐在冰冷坚硬的砖坯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持续散发着微光和温热的羊皮地图。喉咙和后背的疼痛依旧剧烈,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提醒着他刚才濒临死亡的体验和此刻“屈辱”的处境。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在那被苍白虚弱和痛苦愤怒完美掩饰的冰层之下,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席卷。
成功了。
不,是远超预期的成功!
猎物不仅走进了陷阱,还亲自为陷阱加固了围墙,点亮了引路的灯火,甚至提供了舒适的座椅!苏宴主动提出了吸血的要求,主动给出了丰厚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承诺,主动提供了通往他巢穴的地图。他以为自己在用力量和诱惑驯服一个倔强有趣的猎物,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从他同意喝下第一口血开始,驯服的绳索就已经悄然套在了他自己的脖颈上。每一次饮血,都是毒药悄无声息的累积;每一次会面,都是依赖潜移默化的加深。直到某一天,高高在上的亲王会发现,他再也无法离开这具凡人之躯提供的、甜美而致命的血液。
那将是复仇的终章,也是掌控的开始。
林淼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身体因为疼痛而有些僵硬,动作略显迟缓,这与他此刻“虚弱”、“屈辱”的状态完美契合。他弯腰,捡起掉落的枪,仔细拂去上面的灰尘,检查了一下,然后插回枪套。接着,他拍打掉身上沾染的砖灰和煤渣,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和袖口——那个藏着“缚血者之吻”的夹层,完好无损,隐秘依旧。
最后,他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中的羊皮地图上。
暗金色的雾气依旧在不疾不徐地流转,中央的红点稳定而明亮,像一颗指引方向的异色星辰,更像一颗深埋入命运土壤的、缓慢发芽的毒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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