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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黎明
铁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我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锁扣声。那声音不大,却像砸在我心口,宣告着与世隔绝的开始。孩子们被老陈带上楼,他们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水泥楼梯间回荡,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二楼走廊尽头。
陆振华没有立刻跟上去。他站在一楼门厅,仰头打量着这栋建筑。光线很暗,只有一盏节能灯悬在天花板,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印在斑驳的墙壁上。空气里弥漫着灰尘、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气息。
“这里是……”我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安全屋。”他打断我,目光扫过紧闭的窗户和厚重的铁质防火门,“上世纪八十年代废弃的厂区保卫科,后来我买下来,做了一些改造。”
他走到墙边,按下一个不起眼的开关。几盏隐藏的射灯亮起,照亮了墙壁。我这才发现,看似斑驳的墙面上,镶嵌着整块整块、厚度惊人的钢板。窗户玻璃是深色的,从外面看一片漆黑,里面却能清晰地看到院子里的情形。
“二楼是生活区,有独立的发电机、储水系统、足够的食物和药品。一楼是功能区。”他走向一扇紧闭的、看起来像是仓库的房门,输入一串密码。门滑开,里面是另一个世界。
一排排闪烁着幽光的显示屏占据了整面墙,上面分割显示着建筑外围、道路、甚至更远处的实时监控画面。操作台上布满各种复杂的按钮和指示灯,几台电脑主机发出低沉的运行声。这不像一个临时避难所,更像一个……指挥中心。
“坐。”他指了指角落一张旧沙发,自己走到主控台前坐下,快速敲击键盘。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出现了我们刚刚离开的小区,602的窗户,甚至“巧手坊”的店门。
“你在监视我们?”我后背发凉。
“是保护。”他头也不回,声音平淡,“从你们住进602的第一天起,我就看着。王德彪第一次上门,菜市场你妈拦你,幼儿园门口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还有昨晚放在你孩子枕头边的纸玫瑰——我都知道。”
“你……”我喉咙发紧,不知道该说什么。被监视的愤怒,和被保护的庆幸,两种情绪撕扯着我。
“愤怒?觉得我侵犯了你的隐私?”他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终于转过椅子,面对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像个没有温度的机器,“苏晓玉,隐私在活着面前,一文不值。如果不是这些监控,你和孩子现在可能已经……”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我打了个寒颤,想起那些偷拍的照片,枕头边的纸玫瑰,不寒而栗。
“对方有备而来,专业,耐心,而且对你的行踪、习惯、人际关系了如指掌。”他调出几张监控截图放大,是几个模糊的人影,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出现在我周围,伪装成路人、摊贩、甚至清洁工。“他们跟踪你一周,我的人反跟踪他们三天,才摸到一点尾巴。”
“他们是谁?”我声音干涩。
“一个你前夫惹上的跨国犯罪集团,在缅北一带活动,主要业务是走私、洗钱,偶尔也接点‘脏活’。”他调出一份档案,照片上是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太阳穴有块青色胎记,“赵坤,绰号‘青面兽’,集团的二把手,心狠手辣。你前夫张昊,就是帮他运一批‘特殊货物’时,想黑吃黑,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
“特殊货物?”
“文物,黄金,还有……”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看向我,“人。”
我胃里一阵翻搅,几乎要吐出来。张昊……他到底卷入了多深的泥潭?
“那枚硬币,是他们的信物,也是定位和监听装置。张昊死前,大概是想留个后手,或者单纯觉得那玩意值钱,就藏在了给磊磊的玩具里。”陆振华关掉档案,屏幕上重新切换回监控画面,“赵坤的人一直在找那批失踪的货,还有这枚可能记录了交易信息的硬币。他们顺着线索找到沈阳,找到了你。王德彪那种地头蛇,只是他们放出来探路的狗。”
“所以……他们要铁盒子和硬币,是为了……”
“灭口,还有找回可能泄露他们交易网络的证据。”陆振华的语气冷得像冰,“铁盒子里有我儿子远航留下的东西,他失踪前,在那家赌场做卧底。”
我猛地抬起头。卧底?陆远航?那个照片上笑容清澈的年轻人?
“他是警察?”我难以置信。
“不是。”陆振华摇头,眼神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强行拼凑起来,“他是记者。调查缅北人口贩卖和器官走私的黑幕,混进了赵坤的赌场。他最后传回的消息,提到了那枚硬币和一批即将运往境外的‘特殊货物’。然后,他就消失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某种翻腾的情绪压下去:“我找到他时,只剩……一部分。铁盒子里,是他最后寄给我的调查笔记,和一点……遗物。”
我捂住嘴,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不是为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而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六年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独自一人,面对儿子的惨死,面对绝望的真相,面对一个庞大而残忍的犯罪集团?
“我追查了六年,”他继续说着,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从缅北边境追到金三角,再追回国内。赵坤很狡猾,一直躲在境外。直到三个月前,他手下一个小头目在国内落网,供出了张昊这条线,还有那枚可能流落民间的硬币。我顺藤摸瓜,找到了你。”
所以,一切都不是巧合。不是雪夜偶遇的善意,不是房东廉价的同情。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接近,一个以我为饵的复仇计划。
“你帮我,给我房子,给我工作,解决王德彪……都是为了引出赵坤?” 我的声音在抖,心也在抖。那些微弱的、我不敢承认的暖意和依赖,此刻碎成了冰渣。
陆振华沉默地看着我,没有否认。那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残忍。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为什么是我?你明明可以直接拿走硬币,可以用更……更直接的方式逼他们出来!”
“因为你是母亲。”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阴影笼罩下来,“赵坤那种人,警惕性极高,对陌生人极度防备。但他对‘弱者’有某种扭曲的掌控欲和施虐欲。一个走投无路的单亲妈妈,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是他最喜欢的猎物类型。他喜欢看人挣扎,看人绝望,然后再给予‘希望’,最后亲手掐灭。这是他的游戏。”
他蹲下身,平视着我蓄满泪水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酷和清晰:“我需要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诱饵。你需要一个能保护你和孩子不被高利贷逼死的人。我们各取所需,苏晓玉。很公平,不是吗?”
公平?把我置于猎食者的目光下,把我的孩子当成诱饵,这叫公平?
愤怒像岩浆一样冲上头顶,烧干了我的眼泪。我猛地站起来,抬手想给他一巴掌,却被他轻易抓住了手腕。他的手像铁钳一样冷硬。
“恨我?”他嗤笑一声,眼里却没有笑意,“可以。等这件事了结,你想怎么恨都行。但现在,收起你的情绪。你的命,你孩子的命,都在你一念之间。”
他甩开我的手,指向屏幕。画面切换,是二楼走廊的监控。老陈正带着孩子们进房间,雅楠好奇地东张西望,小海拉着磊磊的手。
“他们很安全,这里的防护级别足够抵挡小型武装冲击。食物和水够用一个月,医疗设备齐全,老陈是退役军医,大刘和小周是侦察兵出身。”他重新坐回控制台前,背对着我,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你的选择很简单。配合我,当个好诱饵,把赵坤引出来。事成之后,债务一笔勾销,我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重新开始。不配合……”
他侧过脸,半明半暗的光线下,他的轮廓锋利如刀:“门外就是沈阳城,赵坤的人也许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可以现在带着孩子走出去,赌一赌你的运气,看是你先被高利贷砍死,还是先被赵坤的人抓去缅北。”
我浑身发冷,如坠冰窟。没有选择。从来就没有。从我在雪夜里接过他递来的伞,从他递给我那把602的钥匙,从我签下那份“债务重组协议”开始,我就已经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只是我愚蠢地以为,那是救赎。
“你要我怎么做?”我听到自己麻木的声音。
“等。”他调出一个倒计时界面,上面显示着“11:47:32”,正在一秒一秒减少,“中午十二点,是赵坤给你的最后期限。他不会真的以为你会带着东西去玻璃厂,那只是个试探,看你有没有报警,或者……告诉我。”
“他在监视这里?”我悚然一惊。
“一直在。”陆振华放大其中一个监控画面,对准远处公路的一个岔口。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停在路边,车窗贴着深色膜。“那是他的眼睛。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看’到他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我要他亲自来。”陆振华的眼神在屏幕冷光下,闪烁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幽光,“我要他离开他的老巢,走进我为他准备的笼子里。”
“然后呢?”我颤声问,“杀了他?”
陆振华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数字,侧脸线条在幽蓝的光线下,冰冷而坚硬。
沉默就是答案。
我瘫坐回沙发,巨大的疲惫和恐惧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我不是在参与一场正义的复仇,我是在协助一场私刑,一场以自身为饵的猎杀。而我的孩子们,就在楼上,对楼下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监控室里只有机器运转的低鸣和倒计时的滴答声。陆振华不再说话,专注地看着各个屏幕,偶尔对着耳麦低声下达指令。我蜷缩在沙发里,看着屏幕上那辆灰色面包车,看着远处沉寂的城市轮廓,看着时间无情地流向那个约定的正午。
十一点三十分。倒计时还剩三十分钟。
陆振华突然动了。他快速敲击键盘,调出我们之前所住小区的监控。画面中,几个穿着维修工制服的男人,正从一辆工程车上下来,提着工具箱,走向我们那栋楼。他们动作自然,和物业打过招呼,刷卡进了单元门。
“他们进去了。”陆振华对着耳麦说,“按计划,放他们到五楼,然后截断电梯电源。老猫,你带人从消防通道上去,堵住楼梯口。行动要快,留活口。”
我屏住呼吸,看着屏幕上那几个“维修工”进入电梯。电梯在五楼停下,门打开的瞬间,画面黑了——电源被切断。几乎同时,消防通道的门被撞开,几个黑影迅猛地扑了进去,没有激烈的打斗声,只有几声沉闷的击打和压抑的闷哼。不到两分钟,那几个“维修工”被拖了出来,手脚被束,头上套着黑布袋,塞进了一辆突然出现的厢式货车里。货车迅速驶离,现场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干净,利落,专业得令人胆寒。
“清理完毕。”耳麦里传来汇报。
“问出据点。”陆振华只回了三个字,然后切断了通讯。他转向我,目光深不可测:“赵坤知道饵被动了,他会着急,会犯错。而人在着急的时候,最容易露出破绽。”
“你……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去那里?”我声音发颤。
“我告诉他们的。”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毫无温度,“用一点‘不小心’泄露的信息,引导他们去‘确认’你和东西是否还在原地。调虎离山,顺便砍掉他的爪牙。”
我彻底说不出话来。这是一盘棋,而陆振华不仅是棋手,他还一手操控着双方棋子的动向。他的心计和手段,深沉的让我害怕。
十一点五十分。倒计时只剩十分钟。
我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监控室里格外刺耳。是那个未知号码。
陆振华看向我,眼神示意我接听,同时快速在电脑上操作,追踪信号源。
我按下接听键,打开免提。那个经过变声处理的、怪异扭曲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但这次,里面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苏小姐,看来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声音嘶嘶作响,像毒蛇吐信,“我很失望。你女儿的手指,看来是保不住了。”
我心脏骤停,猛地看向二楼监控画面。房间里,雅楠正坐在床边,晃着小腿,听老陈说着什么,安然无恙。
“她在我们手里。”似乎为了印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模糊的、被捂住嘴的呜咽,像极了雅楠的声音!接着是布料摩擦和挣扎的声音。
“不!!”我失声尖叫,扑向屏幕,死死盯着画面里的女儿。她在!她明明在!老陈还在对她笑!
“想要她完好无损,中午十二点,带着东西,一个人来西郊玻璃厂。别耍花样,也别告诉你的‘保护神’。否则……”一声清晰的、耳光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孩子压抑的痛呼和哭泣。
“雅楠!雅楠!”我对着电话哭喊,理智彻底崩断。
陆振华猛地按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捏碎我的骨头。他另一只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屏幕上信号源的地图快速缩小定位——就在西郊玻璃厂附近!但几乎是同时,另一个信号源在完全相反的城市另一端闪烁起来!
是假的!录音!他在用录音和假信号混淆视听!
陆振华对我做了个“冷静”的口型,眼神锐利如刀。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楼上,用口型无声地说:“她在楼上,安全。”
我拼命喘气,强迫自己看向二楼监控。雅楠还在,老陈摸了摸她的头,递给她一个苹果。是的,她在,她是安全的。那是录音,是恐吓。
“我……我来!我带来!别伤害我女儿!”我对着话筒嘶喊,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变形,但这一次,是演技。陆振华微微颔首。
“很好。记住,一个人。看到不该看到的人,或者东西不对……”对方冷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忙音响起。陆振华立刻对着耳麦下令:“信号源是假的,人在玻璃厂附近,可能更远。扩大搜索范围,重点排查玻璃厂三公里内所有制高点、废弃建筑和车辆。他需要观察点。”
放下耳麦,他看向瘫软在沙发里、浑身被冷汗浸透的我:“演得不错。”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愤怒、恐惧、后怕,种种情绪撕扯着我:“这也是你的计划?用我女儿的声音……用这种……”
“这是战争,苏晓玉。”他打断我,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战争里,没有仁慈,只有胜负。他可以用你孩子威胁你,我就可以利用你的反应给他错误信息。刚才那通电话,暴露了他至少两个信息:第一,他急于确认东西和你的位置;第二,他真正的藏身点,不在玻璃厂,但离得不远,而且有良好的观察条件。”
他调出西郊的地图,快速标记:“玻璃厂东面两公里有一个废弃的水塔,西面三公里有一个在建楼盘,都是理想的狙击或观测点。他就在其中一个,看着我们,或者等着我们入瓮。”
“那我们……”
“将计就计。”陆振华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想要你一个人去,我就让你‘一个人’去。”
十一点五十八分。倒计时两分钟。
陆振华从那个黑色长包里拿出另一件东西——一件薄如蝉翼的防弹背心,和一个小小的、纽扣状的设备。
“穿上这个。这个,”他拿起纽扣设备,别在我衣领内侧,“是定位和监听器。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摘下来。我会通过它听到你周围的一切,也知道你在哪里。”
他帮我穿上防弹背心,动作迅速而专业,手指偶尔碰到我的皮肤,冰冷没有温度。然后,他拿出一支口红大小、金属质感的东西,塞进我手里。
“紧急情况,按下底部,它会释放高强度闪光和催泪气体,能为你争取几秒钟。对准眼睛。”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记住,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把他引出来,让他暴露位置。不要硬拼,不要试图做任何多余的事。你的命,很重要。”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重。我不知道这“重要”,是指对他计划的重要,还是指别的。
十一点五十九分。陆振华把那个沉重的、装着铁盒和硬币的背包递给我。“空盒子,假的硬币。真的在我这里。”他拉开背包拉链给我看了一眼,里面是几块砖头和一个锈铁盒,“足够以假乱真。记住,害怕是正常的,但别怕得说不出话。问他,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你和孩子。哭,求他,越无助越好。”
我背起背包,沉重的不仅仅是重量。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最后六十秒倒计时,看着陆振华在幽蓝屏幕光下冷硬如磐石的侧脸,看着二楼监控里孩子们懵懂无忧的脸。
“陆振华。”我哑声开口。
他看向我。
“如果……如果我回不来,”我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帮我照顾他们。送他们去南方,找个好人家,平凡长大,别告诉他们这些……”
“你会回来。”他打断我,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余地,“我答应过你,要有‘然后’。”
十二点整。倒计时归零。
我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短信,来自未知号码:“时间到。出发。”
陆振华最后检查了一遍我身上的设备,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重,却有种奇异的沉重。
“走吧。”他拉开监控室厚重的铁门,门外是空旷的一楼大厅,更远处,是紧闭的堡垒大门,门外是未知的、布满杀机的雪原。
“车在门外,钥匙在车上。沿着导航开,它会带你到玻璃厂门口。进去之后,往最大的那个熔炉车间走。我会看着你。”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我迈开脚步,走向那扇隔绝了安全与危险的大门。
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时,陆振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轻,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苏晓玉,活着回来。”
我没有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雪已停,惨白的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那辆黑色的奥迪静静停在院中,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我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引擎启动,低沉的轰鸣在空旷的厂区内回荡。后视镜里,那栋二层小楼沉默地矗立着,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墓碑。我看不到陆振华,但我知道,他一定在某个屏幕后面,看着我。
车子驶出铁门,驶上颠簸的土路,驶向那条通往西郊、通往玻璃厂、通往未知结局的公路。
背包里的假铁盒沉甸甸地压着我的背,衣领下的监听器像一块烙铁贴着皮肤。我的手心全是汗,紧紧握着方向盘。
游戏,进入了最危险的回合。
而我,是棋盘上最重要的那一颗棋子。
也是唯一的,活生生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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