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归期

　　午后的画室里光影斑驳，沐妍刚推门走进教室，就听见一道清亮的声音唤她。
　　“沐妍，这里。”陈泽漆朝她扬了扬下巴，指尖轻点身侧的空位。沐妍应声走过去，在他旁边落了座，轻轻朝他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刚坐定没多久，美术老师便踏着上课铃走了进来，清了清嗓子开口：“今天咱们练习人像写生。”说着，他侧身朝门口喊了一声，“陆临川，你进来吧。”
　　教室门被再次推开，陆临川的身影逆光而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沐妍心头猛地一跳，暗自腹诽：他怎么会在这里？
　　“临川同学今天没课，特意请他来给大家当一日模特。”老师笑着解释。
　　话音刚落，画室里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小声议论，女生们的惊叹藏都藏不住：“天呐，也太帅了吧！”
　　沐妍望着站在画架前的少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悄然蔓延。她下意识凝望着陆临川，却不料对方的目光也正落在她身上，那视线直白又灼热，两人就这般静静对视着。每一次与他眼神相撞，沐妍都觉得浑身发烫，心底那片模糊的角落，仿佛在这一刻悄然有了答案。
　　身旁的陈泽漆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瞥见沐妍泛红的脸颊，眸光微动，最终却只是沉默着移开了视线，没再多说一个字。
　　画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笔尖划过画纸的沙沙声。沐妍望着陆临川的眼眸，一笔一画仔细勾勒着他的轮廓，笔下的眉眼既熟悉又滚烫，像是要把此刻的心动都融进颜料里。
　　写生结束后，老师逐一对大家的作品进行点评。轮到沐妍时，老师看着她的画纸，眼中满是赞许：“你以前专门学过画画？画得相当好。”
　　沐妍心头一慌，连忙摆手：“没……没有学过。”
　　“哦？是吗？”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插了进来。陆临川缓步走了过来，微微弯腰，目光落在沐妍摊开的画纸上，视线在那幅栩栩如生的自画像上停留许久，随即抬眼看向她，轻声问，“这张画，能送给我吗？”
　　沐妍彻底愣住了，握着画笔的手指一松，笔杆“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慌忙弯腰去捡，陆临川也恰好俯身，两人的指尖在半空猝不及防地相触，温热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沐妍的脸颊瞬间烧得通红，连耳根都染上了浅粉。
　　“哈哈，跟你开玩笑的。”陆临川看着她窘迫的模样，眼底漾开笑意，语气里带着几分明显的打趣。
　　放学后，天色忽然转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下来，沐妍站在公交站台下，望着灰蒙蒙的雨幕有些发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少年带着喘息的呼唤：“沐妍！”
　　沐妍心头一跳，下意识抬眼望去，看着那道撑着伞奔来的身影，心底竟莫名泛起几分隐秘的期待。可待那人走近，看清眉眼时，那点雀跃又悄然淡去，只剩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她轻声唤道：“泽漆……”
　　陈泽漆撑着伞站定在她面前，额角沾着细密的汗珠，气息还带着几分急促：“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了，公交车应该马上就到了。”沐妍轻声婉拒。
　　话音刚落，熟悉的公交鸣笛声便在雨里传来，车辆稳稳停在站台前。沐妍抬脚上车，刚找好位置坐下，就见陈泽漆也收了伞跟上来，径直在她身侧的空位落座。
　　“你今天在画室画得特别棒，我就说你天生就有画画的天赋。”陈泽漆侧过头，眼底盛着温柔的笑意，语气里满是笃定。
　　沐妍望着他温和的眉眼，心头忽然掠过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忍不住开口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陈泽漆闻言一怔，随即眼底漾开笑意，他伸手从背包里翻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递到沐妍眼前示意她看：“你再想想，初中的时候，我总待在画室里，因为画得不好被人嘲笑欺负，是你站出来帮我说话的。”
　　“初中？”沐妍皱着眉仔细回想，目光落在他戴了眼镜的模样上，骤然睁大了眼睛，惊喜又错愕地开口，“……是你？当年那个小哥哥！”
　　“哈哈哈，没错，就是我。”陈泽漆笑着摘下眼镜，眼底满是释然，“以前那个总被人笑的小胖墩，现在是不是变了好多？”
　　“何止是好多，简直像换了个人！”沐妍难掩惊讶，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感慨。
　　“你也变了，变得很可爱。”陈泽漆看着她发亮的眼眸，语气不自觉放柔。
　　沐妍脸颊微热，好奇追问：“那你怎么能一眼就认出我呀？”
　　“因为你骨子里的样子，和当年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干净又勇敢。”陈泽漆的声音温柔得能融进雨里，字字恳切。
　　两人相谈间，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视线，在公交旁不紧不慢地跟着，车窗缓缓降下，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眸隔着雨帘，牢牢锁在沐妍和陈泽漆身上。陆临川的目光冷得像淬了冰，薄唇轻启，对着驾驶座淡淡吐出两个字：“走吧。”
　　沐妍回到家，一沾上床就直直地躺了下去，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把白天画室里的种种画面翻来覆去地回放。不知怎的，陆临川的身影总在眼前挥之不去，她攥着被子翻了个身，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我喜欢他？这个念头像颗小烟花在心底炸开，她激动地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脸颊烫得能烧起来。
　　高一的时光一晃就过了大半，沐妍渐渐和陆临川、陈泽漆他们打成一片，几人天天黏在一起，嬉闹玩笑，日子过得热闹又舒心。这段时间里，沐妍和陈泽漆走得格外近，不管是课上还是课间，总能看见两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眉眼间满是轻松惬意。
　　这天课间，青玥突然凑到沐妍桌前，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打趣：“你跟陈泽漆现在这么熟呀？”
　　“我们初中就认识啦，之前在画室里有过交集。”沐妍笑着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呢。”青玥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又凑近了些问道，“对了妍妍，寒假你打算干点啥呀？”
　　沐妍歪了歪头，一脸随意：“还没想好呢，到时候再说呗。”
　　转眼到了下午的体育课，体育老师一上来就宣布，要大家先热身做准备，为即将到来的体测摸底。话音刚落，森屿就凑到沐妍和青玥身边，挑眉调侃：“体测可是要跑八百米的，你们俩行不行啊？”
　　“小瞧谁呢，肯定行！”青玥当即扬着下巴反驳，还一把揽住了沐妍的肩膀。
　　沐妍被她揽着，心里却悄悄犯了愁——她向来在运动方面不太行，这下怕是要栽跟头了。
　　老师一声令下，摸底跑正式开始，同学们纷纷迈开步子往前冲。沐妍看着青玥和森屿转眼就冲在了前面，自己却越跑越慢，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就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慕荷从旁边追了上来，对着她大声喊：“加油，妍妍！坚持住！”
　　“……嗯！”沐妍咬着牙应了一声，勉强稳住了脚步，心里默念着就差最后一圈了。
　　跑道旁，青玥早已跑完，正踮着脚朝沐妍的方向使劲挥手呐喊，森屿站在她身边，看着跑道上慢悠悠跟着的两道身影，忍不住嘀咕：“哎，你说陆临川和陈泽漆怎么跑这么慢啊？他俩平时体能不是挺好的吗？”
　　青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底立刻泛起了然的吃瓜笑意：“好像还真是哦……”
　　等沐妍好不容易挪到终点，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体育老师看着大家的成绩，严肃地叮嘱道，个别同学还得加把劲加紧练习，下周就要正式体测，要是不及格，可是要重新补考的。沐妍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暗自叫苦：这下真完了。
　　“别愁啦，”青玥立刻凑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笑得一脸仗义，“以后每天自习课，我都陪你过来练！”
　　沐妍又感动又庆幸，一把抱住青玥，声音带着点哽咽：“好……谢谢你，玥玥！”
　　接下来的几日，沐妍一得空就往操场跑，青玥次次都陪着她。待沐妍喘着气停下脚步，青玥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计时表，笑着扬了扬：“不错不错，比昨天又进步啦。”
　　“呼……呼……”沐妍弯着腰大口喘气，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这时青玥眼尖，瞥见不远处陆临川正慢悠悠走过，当即眼睛一亮，扬声喊住他：“陆临川同学！能不能帮沐妍记个时呀？我突然有点急事得先走啦！”
　　陆临川的目光越过青玥，落在她身后满头薄汗的沐妍身上，沉默一瞬后，淡淡应了声：“好。”
　　沐妍撑着膝盖缓了好一会儿，才苦着脸摆手：“我……我实在跑不动了，得歇会儿。”
　　“刚跑完不能直接歇着，得把肌肉放松开，不然明天腿会疼得厉害。”陆临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沐妍愣了愣，猛地抬起头看向他，才发现青玥早已没了踪影，不由得疑惑发问：“青玥呢？”
　　“她有事，先走了。”陆临川语气平淡，说着便转身走向一旁树荫浓密的角落，回头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沐妍乖乖走过去坐下，就见陆临川放下手里的计时表，伸手便要去揉她的小腿肌肉。沐妍心里一紧，慌忙缩回腿，声音都带着点颤：“你……你干嘛？”
　　“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清？”陆临川语气不变，不由分说地再次握住她的脚踝，力道适中地帮她按揉着酸胀的肌肉。
　　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运动裤传来，沐妍的心跳莫名快了几拍，小声嗫嚅着：“谢……谢谢你。”
　　她没看见，低头帮她揉腿的陆临川，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周末有空出来，我带你跑。”陆临川忽然开口。
　　沐妍心头一喜，连忙点头：“好……太谢谢你了！”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话音刚落，陆临川忽然俯身，俊朗的脸庞骤然凑到她眼前，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沐妍的脸颊瞬间烧得通红，眼神慌乱地躲闪着，连声音都细若蚊蚋：“你……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
　　陆临川轻笑一声，忽然倾身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声音轻得像呢喃，语气却带着几分不容错辨的冷淡：“少跟别的男生走太近，尤其是陈泽漆。”
　　说完，他直起身，周身的温柔气息瞬间褪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模样。恰好这时青玥匆匆跑回来，陆临川将计时表递到她手里，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便离开了。
　　沐妍僵在原地，耳边还回荡着陆临川方才的话，整个人都有些发懵。青玥看看陆临川远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呆愣愣的沐妍，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纳闷地问：“怎么啦？你俩刚才聊什么呢，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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