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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程梦想
腺体失敏症,方韫知并不是第一次见这个专业术语。
即便当初加上了江衡的光脉联系方式,再到在对方的权限帮助下参观了校史馆,但他和江衡的关系并没有很大的改变。
方韫知借助这道权限看到了江衡的课表,密密麻麻的理论和实践课交替布满了整个页面。
星盟军校里的人个个面容紧绷、行色匆匆,他想江衡大概也是这样,他确实应该很忙。
方韫知有自己的课业和兼职要做,也没再一头热地去打搅对方,但不久后还是在星盟军校的官网上看到了离星备队培训的公告。
新闻上对于第七星系的局势研判愈演愈烈,方韫知发觉周围人最近对于星际局势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多,猜想到江衡或许也在忙于这相关的事。
江越名久违地又找到了方韫知,很干脆地递给他一份腺体检测报告。
方韫知看不懂上面晦涩的用语和解释,但看到了底下的定论——腺体失敏症。
“江衡的母亲是名omega,但信息素等级很低。也是因为这样,江衡一出身腺体便存在先天不足,直到六岁,家里也没有人闻到过他的信息素气味。”
江越名谈论起自己的妻子时,脸上也不见什么柔和神色,反而隐隐露出审视的意味,“他的母亲也是在江衡六岁时因病去世的,江衡自那以后就失去了安抚信息素。”
方韫知有些不知该作何表情,江越名对于妻子的离世宛如失去一样称手的工具一般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
对方接着开口道:“那之后他的腺体问题有些恶化,却拒绝包括我在内所有人的信息素安抚,所以六岁那年他几乎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我本来还在因为有这样一个脆弱无用的alpha儿子而遗憾,但他自己走出了那间封闭室。医生拿着检测报告说他很有可能是极优质alpha。”
“这本来是件高兴事,但同时他们告诉我,江衡的腺体状态很不稳定,可能无法长期保持这样的状态。”
江越名边说着,手指交叉置于胸前,神情有些遗憾似的,“腺体失敏症,简单来说,就是他的腺体几乎不受其他信息素影响,也难以自我调控。也就是说,他是个无法发挥自身优势的alpha,拥有腺体上的先天残疾。”
“先天残疾”这四个字实在是用词过重,方韫知皱起眉头,不是很能接受江越名将自己的儿子以等级高低谈论评鉴的语气。
毕竟以江衡的模样和现在在星盟军校的成就,没有人会用这样的词形容他,更何况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捏紧了手指,忍不住开口道:“可是他很优秀,说明这个病现在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话音刚落,江越名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即反而露出个笑,“你跟江衡这些天应该有接触吧,看来你对他的印象不错。不过据我所知,你们到现在都没有正式见过面。”
方韫知没有说话,但因为紧张咬紧的嘴唇算是默认。
“不过见不见面并不打紧,说实话,我对江衡的婚姻并不做什么指望,他更重要的是要完成自己的事业成就,走向星盟更高的地方。”
江越名说话的语气很自信,不难听出他对于江衡的未来规划理所当然的态度,仿佛刚刚还在用“残疾”二字贬低自己儿子的人不是他一般。
“但如果这个病症不解决,即便现在看不出问题,等他将来真的在面对更好机会的时候,这处隐患就会成为悬在他光明前路将落未落的一柄利剑。”
方韫知看着眼前的江越名,发觉江衡和他长得有些像,江越名的眉眼锐利,即便笑着也带着天然的威慑意味,薄唇厉目,大概就是他们看起来都透着冷冰冰意味的原因。
“我给他找过最好的医生,尝试过各种各样的疗法,即便是高匹配度的信息素,他的腺体依旧有排斥反应。”
“可是在所有人都不报希望的时候,你出现了。”
江越名笑着点点手指,道:“你应该记得入学体检中额外收集的那管信息素液样本吧。”
方韫知有些警惕地坐直身子,后背不自觉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在得知你的高阶omega身份之后,你的信息素样本以某种方式总在了江衡的实战演练课上。出乎意料的是,他全程都没有出现排斥反应,甚至拿到了那堂实操课的最好成绩。”
“为什么……”
江越名很快打断他的问话:“江衡目前在最有希望的离星预备队考量人员当中,他的母亲过去是一位设计师,能够坐上他母亲亲手构画设计的星梭一直是江衡的梦想。所以我之前提出这次交易,也是为了帮他。”
“这是他的前程,也是他背负的和他母亲有关的梦想,你应该能理解吧。”
江越名说完,收敛了笑容直直看向方韫知,目光如刺,几乎径直扎进他心里。
方韫知明白对方大概将他的出身和底细了解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双亲曾经的遗憾。
他的父母曾经是荒眠星为数不多的法律从业者,母亲曾经调侃一般地说:“从事法律行业的人需要充当别人的情绪垃圾桶,同时又要敢于做一名愿意以渺小之躯为合法利益抗争的斗士”。
而他们努力为弱势群体争取利益,为荒芜落后的荒眠星支起了一小片蓝天,却最终在一起家事纠纷中,和omega当事人一同遭遇了被告alpha的报复。
他们以生命为代价,最后一次生动地诠释了那句话。
前程,梦想,这样的出发点合情合理,可江越名讨论的底色却是利益。
方韫知在交易之外,为对方这样将自己的孩子视作投资对象的想法并不认同。
可终归是各取所需,在二人那次交谈后没多久,方韫知收到了江衡即将第一次驾驶星梭参与演练的消息。
他在研究院抽了一小管信息素液,腺体和内心都有种空茫茫的感觉。
在得知自己的高阶omega身份之前他从来没有因为信息素或腺体受到过别人的歧视或优待,此刻却很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或许能够为江衡完成他的梦想献出一小份力量。
不过他这点儿奉献精神带来的自我感动情绪没能维持多久,因为很快他收到了江衡在光脉上发来的破天荒的一条长信息——
“我并没有同意父亲安排给我的这门婚事,你也不必寄希望于用这样的方式达成某种目的。”
…
明明上一条还是答复方韫知的提问——“星盟军事法对于穿越星际领空有严格管控。”
方韫知的心情在懊恼和愤怒之间横跳,毕竟在江衡的角度看来他确实只是为自己的需求作置换,无可厚非。
不过他的付出也不纯粹,他也没法估算那两管信息素液的价值。
想不出答案,他索性屏蔽了所有可能和这次演练有关的信息,又将所有心思转移到学习上来。
就把自己当做一个定时提供信息素的工具好了,反正对他的腺体好像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只是方韫知有心不去看,去逃不过身边人无心的谈论,“这次演练好像出了小事故”“好像是新投入的那批双驾驶座星梭的问题”,类似于这样的讨论总是不断。
方韫知不觉得自己有在担心,但心口总是没由来地跳着。
江衡过去发给他的资料里,星梭虽然具有体积小、速度快的天然优势,在跃迁作战中的失控风险却也不低。
但这只是演练,江衡理应去不了太远的外空,况且还有自己抽的那半管信息素液,又能出什么问题呢。
他这样想着,没两天就被江越名的秘书带到了星盟军区医院,隔着特护病房门口的那小块儿玻璃看到了病床上昏迷中的江衡。
这是方韫知第一次和江衡在现实意义上见上面,不是优秀学员抓拍上不苟言笑的冷脸照片,也不是光脉上虽然少言却也会一字一句认真解答他的疑问的网友。
江衡的脸上戴着呼吸面罩,颈项间缠着很厚重的绷带和保持器,呼吸罩上的白雾时隐时现,方韫知看着一旁监测仪器上的心跳曲线,觉得这样的江衡看上去有种十分陌生的脆弱感。
秘书没有催促他进门,却也不动声色地拦住他的回头路,方韫知说不好自己心里是愿意还是抗拒,病房门在身后关上,那块儿玻璃也被覆上了。
来的路上秘书只简短说了一句“他需要你的安抚信息素”。
江衡与他的队友一同驾驶双人位星梭,过程中星梭失控,队友在危急时刻操作失误,是江衡力挽狂澜,并在星梭坠降过程中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你的那管信息素试剂他没有用,但也在震荡中碎掉了。”秘书是这样说的。
是个值得让人钦佩的英雄,方韫知看着病床上的江衡,这样想。
离近了看,这人的五官比照片上还要立体深邃,眉毛跟墨笔画的似的,只是皱起两道笼着愁云的小峰,昏迷着还在操心什么事一样。
江衡现实中的气质没有方韫知预想的那样冷硬,但也没多柔和,在他看来,江衡是个棱角十分分明的人。
方韫知在床侧的凳子上坐下,主动伸手覆上了江衡搭在被子上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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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摸上小手了,下一章可以撒点小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