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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旅
夜色温暖,疼痛如细密的针,终于刺破了短暂的昏睡。怀灼撑着沙发扶手坐起,指尖泛白,客厅里只剩家具的静默与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浴室方向传来哗哗水声,沈澈也未眠。她起身时带起一阵凉意,随手关了灯与门,脚步轻缓地往楼上走——她住沈澈楼下,此刻正朝着八楼的方向拾级而上。
电梯数字跳到8楼,门缓缓敞开。怀灼扶着冰凉的门框走出,沈澈家的大门静立在廊灯昏黄的光晕里,像一道无声的邀约。她犹豫了几秒,怕打扰到他休息,终究还是按下了门铃,指尖残留着晚风的凉意。
门内,沈澈刚推开浴室门,暖湿的热气裹挟着沐浴露的清冽扑面而来。他只裹着一件黑色浴衣,半干的黑发垂在额前,毛巾搭在颈间,正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听见门铃,他抬步走向门口,开门的瞬间,晚风夹杂着夜色的清寒涌了进来。
门口的身影纤细单薄,怀灼的脸颊泛着一丝苍白,金粉色的挂耳染在廊灯下泛着细碎的光,两人对视无言,沈澈侧身让她进来,反手带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凉意。他转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玻璃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怀灼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温热的气息顺着掌心蔓延,驱散了些许寒意。
沈澈坐在她对面,依旧擦拭着头发。三七分的发型被水汽濡湿,几缕发丝贴在额角,浴衣领口微敞,勾勒出流畅的肩颈线条,禁欲的气质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性感。“肚子还在痛?”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刚沐浴后的微哑,目光落在她微微蜷缩的手背上。
“睡了会儿,又痛醒了。”怀灼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疲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要叫医生来看看吗?”沈澈抬眼望她,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不用了,叫了也没用。”怀灼摇摇头,“平常没这么痛的,可能是今天喝多了酒。”
“我带你去休息。”沈澈起身,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怀灼的指尖颤了颤,任由他牵着走进卧室,看着他掀开被子一角,侧头示意她躺下,便弯了弯唇角,顺从地躺了进去。
沈澈转身去了客卧——那是沈母曾经住过的房间,取了个暖水袋,折返回来塞进被窝,刚好贴在怀灼的小腹上。温热的触感瞬间蔓延开来,缓解了不少痛感。怀灼舒服地喟叹一声,眉眼舒展了几分。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怀灼忍不住打趣:“澈哥这是谈过几个女朋友?这么细心。”
沈澈动作一顿,沉默片刻才开口:“没谈过,我妈教的,从小跟着她学的这些。”他的指尖划过暖水袋的边缘,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怀念。
“看来沈母把你教得很好。”
“她总在我耳边念叨这些。”沈澈说着,拿起怀灼的手机,示意她解锁。怀灼笑意未散,解锁后递给他。他添加了她的微信,又存了自己的号码,末了抬头问:“你的手机号?”
“157…547。”怀灼报出号码,看着他将微信备注改成了一个数字“7”,也没多问,只觉得这个数字莫名熟悉。
沈澈熄了屏幕,抬眼望她:“那你呢?”
“啊?”
“谈过几个?”
“嗯…也算不上谈”怀灼指尖摩挲着玻璃杯壁,眼神飘向窗外的夜色。
“怎么说?”
“他是夏星眠的现任。”怀灼缓缓开口,指尖的动作慢了半拍,“以前放学,我被一群人堵在学校后巷,是他把我带出来的。”
“谁堵的你?”沈澈的声音沉了沉,握着手机的指尖骤然收紧,眼底掠过一丝戾气。
“还能有谁,夏星眠和凌舒窈那两个傻.B。”怀灼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后来姓宋的追了我一个多月,天天堵在小区门口,在学校也缠着我,我被烦得不行才同意。结果呢,才谈了两天半就散伙了。”
沈澈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指尖,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几分试探:“你俩干了什么?”
怀灼抬眼看向他,似笑非笑地拖长了尾音:“才谈了两天半,澈哥觉得我们能干什么?”
沈澈低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痞气,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暧昧起来。静默了几秒,怀灼率先打破沉默:“你一直在英国吗?怎么突然转回来了?”
“没有一直待在那,小学之后去的。”沈澈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指尖夹着烟的动作利落好看,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现在转回来,是不想待在那边了。”
“哦?”怀灼挑了挑眉,没有再多问。她看得出来,他不想说的事,追问也没用。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墙上的时钟悄悄指向了凌晨两点,卧室里只剩下暖水袋的温热,和彼此间渐渐升温的气息。
——第二天清晨天刚破晓,温知糯和时七泠便风风火火冲到怀灼他们的单元楼下。两人小跑着钻进电梯,许是太过惦记怀灼的状况,电梯数字刚跳到7,温知糯就率先冲了出去。时七泠在后头喊:“哎!不带这么耍赖的!”温知糯回头冲她扮了个鬼脸,两人并肩敲响了怀灼家的大门。
几秒过去,几分钟流逝,门内始终毫无回应。时七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就往电梯口跑,一边按电梯一边冲愣在原地的温知糯招手。温知糯一头雾水却也快步跟上,疑惑道:“干什么呀?”“……你傻呀!怀灼肯定在楼上那位家里呢~”时七泠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瞬间闪过狡黠的笑意。
电梯抵达8楼,两人默契地同步走向房门,先按了门铃,等了片刻又轻轻叩了叩门板。屋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开的瞬间,一股暖融融的暖气扑面而来,冻得缩手缩脚的两人顿时像活过来一般挤了进去。抬头便撞进沈澈含笑的眼眸,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这副“做贼”的模样,身上已经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领口微敞,透着少年气。
温知糯率先打破沉默,脆生生道:“早上好呀,沈澈!”话音刚落,时七泠便接话:“嗨,早!怀灼呢?”沈澈侧过头,下巴朝卧室方向轻扬了扬,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还没醒,刚睡着没多久。”两人心领神会地快步走向房内,沈澈随手带上了房门。怀灼正坐在床边,头发有些凌乱,金粉色的挂耳染蹭得枕头上都是,见两人闯进来,满脸错愕:“?姐姐们呢,现在才八点不到,九点才上课啊!”
沈澈倚在床沿,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衔在唇边,动作散漫地划亮火柴点燃,眼神慵懒地睨着三人。时七泠和温知糯的目光在怀灼与沈澈之间来回逡巡,来来回回扫了不下百遍。时七泠先开了口,语气带着戏谑:“哎呦~都进房间里了呢~”温知糯立刻接腔:“是呀,这该是沈澈哥哥的房间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位这是在忙活什么呀~”“可真让人猜不透呢,对吧?泠子”
怀灼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脸上瞬间爬满无语,抓起枕头就往她们身上砸:“滚蛋,想什么呢!”沈澈将烟蒂按灭在桌旁的烟灰缸里,迈步走到两人身后,拎着她们的后领就往外带,语气带着几分痞气:“她要换衣服了。”两人不服气地嚷嚷:“我们仨小时候还一起洗过澡呢!”“就是,怀宝什么身材,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嘴上说着,身体却诚实地被拎到沙发上坐下,自在得仿佛在自己家一般。
沈澈看着两人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随口问:“早餐吃了吗?”时七泠答道:“这不等你俩一起去吃呢。”沈澈闻言,低低地笑出了声,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没过多久,怀灼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一身黑色短款卫衣配工装裤,金粉色挂耳染扎成高马尾,利落又张扬,一抬眼就对上沈澈那副噙着笑意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沈澈反手锁好门,指节上的银戒在晨光里冷光一闪。四人并肩走出单元楼,脚下的定制汉白玉路面映着身影——这处名为“御水书苑”的豪宅从不对外人开放,能住进来的非富即贵,小区绿植全是国外空运的珍稀品种,24小时持枪安保巡逻,连苍蝇都别想随便飞进来。他们熟门熟路拐向中央那栋配套楼宇,三层的早餐铺是私人高端私厨,只服务小区住户;四五层的进口零食铺按克计价,六七楼的定制家具店,随便一套座椅都够买下一套普通商品房。
推开早餐店的玻璃门,冷气混着现磨蓝山咖啡和松露煎蛋的香气扑面而来。店内是新中式轻奢风,梨花木卡座配嵌入式暖光,零星几桌客人都是相熟的豪门子弟,见了他们几人都下意识点头示意,没人敢轻易搭话。四人径直走向靠窗的专属卡座,时七泠一屁股坐下,抬手扯了扯身上的限量款黑色皮衣,露出腰间挂着的银质链条,对着服务员打了个响指:“老样子,加辣牛肉面,再来杯冰美式,要浓的。”
怀灼靠着椅背,指尖夹着根细支烟,漫不经心地扫过菜单——烟是未点燃的,但指缝间的烟火气早已刻进骨子里。“热鲜奶,蟹粉小笼,少糖。”她的美甲是刚做的碎钻款,在灯光下晃眼,手腕上的克罗心手链随着动作轻轻作响。温知糯坐在她身边,把爱马仕包小心放在脚边,身上是软糯的香奈儿针织衫,声音软乎乎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底气:“温牛奶,全麦蛋糕,谢谢。”沈澈则靠在卡座外侧,黑色高奢卫衣的袖口随意卷起,露出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指尖敲了敲桌面:“鲜奶,火腿三明治,配黑松露酱。”
餐食很快上桌,银质餐具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怀灼刚拿起小笼包,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哗啦”一声——一个穿着外卖服、压低了帽檐的男生撞翻了服务员的托盘,滚烫的豆浆径直泼在怀灼悬在桌沿的手上,“操。”怀灼低骂一声,猛地缩回手,指尖的烟被震落在地,用鞋底狠狠碾了碾。她摊开手掌,白皙的手背上赫然红了一大片,皮肤透着灼人的热意,虽没起水泡,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看着就让人揪心。男生刚想低头道歉,帽檐滑落的瞬间,怀灼和时七泠同时眯起了眼——那张脸,分明是周厚泽!
高三上册的恩怨瞬间涌上心头:这混蛋当初欺负她们班那个内向的女生,把人逼得进了医院,之后便转学消失,再也没了音讯。当时怀灼和时七泠气不过,在学校后巷堵了他一顿,打得他鼻青脸肿,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记恨到现在,还假扮外卖员混进御水书苑报复。“周厚泽?”时七泠“噌”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玻璃杯就砸了过去,杯子擦着他的耳边砸在墙上,碎成一地残渣。她眼底的戾气瞬间翻涌,小臂上打架留下的浅疤因用力而隐隐泛红:“你他妈活腻了?敢混到这儿来报复?”
周厚泽也不再装怂,脸上露出阴鸷的笑:“怀灼、时七泠,别来无恙啊?上次的账,我可是记到现在。”他说着就想往后退,却被沈澈一把攥住了后领。沈澈身形挺拔,力道大得让周厚泽动弹不得,眼神冷得像冰,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私闯御水书苑,还敢动手伤人?你以为凭你,能跑得掉?”他的目光扫过怀灼泛红的手背,眸色更沉,攥着周厚泽后领的手又紧了几分。
温知糯也皱起了眉,平时软乎乎的眼神此刻多了几分锐利。她从包里翻出冰感喷雾,快步走到怀灼身边,轻轻喷在她红肿的手背上,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分量:“先降温,别用手碰热的。”转头看向周厚泽时,语气冷了下来,“你欺负无辜同学的账还没算清,现在又来招惹我们,真当我们好拿捏?”
怀灼忍着手上的灼痛,站起身时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她一步步逼近周厚泽,红透的手背微微发颤,眼神里满是戾气,金粉色的马尾随着动作甩动,带着一股狠劲:“上次没打够是吧?这次想让我废了你哪只手?”她的话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怀家在本地的势力无人敢惹,她说得出就做得到。
周厚泽被她的气场吓得脸色发白,挣扎着想要挣脱:“你们别太过分!这里是公共场合!”“公共场合?”时七泠冷笑一声,抬脚就踹在他的膝盖上,周厚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你假扮外卖员私闯豪宅,蓄意伤人,信不信我们现在就能让你进去待几年?”
沈澈攥着周厚泽后领的手又紧了紧,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平淡却带着命令:“喂,御水书苑三层早餐店,有人闹事,安保部全体罚薪。”挂了电话,他看向地上的周厚泽,眼神里满是不屑:“叫周厚泽是吧?”他顿了顿,补充道,“御水书苑的安保系统,足够把你这些年干的龌龊事翻个底朝天。”
怀灼看着周厚泽狼狈的模样,眼底的戾气消了些,却依旧冷着脸:“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就陪你好好玩玩。”话音刚落,小区的安保就急匆匆跑了进来,恭敬地站在沈澈面前:“沈先生,您吩咐的事?”“把他带走,好好招待”沈澈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喙。
周厚泽被安保架着往外拖,嘴里还在放狠话,却被时七泠一个眼神吓得闭了嘴。服务员战战兢兢地递上赔偿单,沈澈扫都没扫,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现金扔在桌上,他弯腰拿起怀灼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指尖避开她烫伤的手背,动作轻柔得不像话:“走,去医务室处理下。”
时七泠踹了踹地上的碎玻璃,骂骂咧咧地跟上:“这孙子真该死,下次见着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温知糯扶着怀灼的胳膊,细心地帮她拢了拢外套:“别气了,先处理伤口要紧,还疼吗?要不要去医院开点药膏?”
四人并肩走出早餐店,晨光里,黑色皮衣、高奢卫衣与软糯针织衫的身影透着豪门子弟特有的嚣张,脚步沉稳,自带无人敢惹的气场——她们成绩不好,脾气暴躁,抽烟打架样样来,却从不对无辜者下手,这份坏里,藏着骨子里的义气与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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