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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在离开之后的那些难熬的岁月里,东皋子苦苦等待着,他又开始等待了,他的人生就是从遇见东良子的那个时候开始变得异常的漫长,异常的难熬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现在也不愿意再知道了。
他不知道的是,东皋子他不知道的是,东良子的命运也是如此的。
自从东良子有意识起,她就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无用的人。
她从小就是一个孤儿,一个无依无靠,身若浮萍的孤儿,她的名字是绣在自己的襁褓当中的,东良是一个地名,而子则是对贵族的尊称,她没有名字,这个名字是她小的时候,身边的那些顽童们为了戏弄她,给她取的,她原来的名字,绣在襁褓上的那个字,舂,不被她周围的人所知的那个字,谁也不会称呼东良子为舂姬,就像谁也不知道东良子的身世,她彻底的被遗忘了。
这个可怜的姑娘,从小被这个可恶的可恨的老男人和他的妻子当做自己的儿子的童养媳养大,她多么的不幸啊,那么小的年纪就要干那么多的活计,如果她干反抗自己主人家的命令,等待着她的不是一顿毒打,就是忍饥挨饿的命运。
然而这一切,毕竟这一切都被东良子给忍受了下来,她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她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是,就是在她在那条雾蒙蒙的,芦苇丛生的溪水河畔遇见东皋子之后,她就意识到,她的命运也为之彻底的改变了。
多么英俊的一个男人啊,多么高贵的一个人啊,东良子不需要和东良子说一句话,光从他的外表和他的仪态,东良子就意识到了这一切,她意识到了,这个男人的不平凡,由此,她也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许多许多她觉得自己也应该和东皋子一样不平凡,她意识到了,在这个年轻的男子身上,有什么东西,深深的吸引着她,但那到底是什么呢?东良子也不知道。
现在,此时此刻,东良子躲在距离她生活的那间茅草房的不远处,她哀哀切切的哭了起来她哭得多么的凄惨啊,她的泪水从她的眼眶当中止不住的流淌出来,又从她的粗糙的手掌当中洇洇的滴下。
这个可怜的姑娘,她先是做了别人的童养媳不说,她要忍受那么多的白眼,那么多的侮辱,只不过是为了能够成为别人的妻子,她忍受了那么多,那么多,最后得到却只有耻辱。
她的那个和她同样可怜的,也是可恨的名义开上的丈夫最终没有成婚,因为她那个可怜的丈夫年纪轻轻就死了——谢天谢地!他年纪轻轻就死了!哈哈!
东良子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真的,她真的,过得太苦太苦了。
然而,命运并没有因为她的悲苦就那样轻易的放过她,她的丈夫死了,她就做了自己公公的续弦,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该叫这个老男人爷爷,还是叫他父亲。
东良子的流水终于在一片围绕着她的枯草与断垣之中流尽了,她不再哭泣了,她擦干了留在自己面庞上的泪水,她回去了,她还是回到了那个家,她认命了。
可是,可是,她真的甘心了吗?她毕竟也才十八岁啊,嫁给一个足足大她三十岁的男人,她真的甘心吗?
她坐在自己那个破旧不堪的旧房间里借着微弱的烛光为自己的唯一的女儿缝补衣服的时候,她又落泪了,原来,良子想,眼泪是流不尽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东良子的女儿??,走进来了,她今年才三岁,已经出落的十分可爱了,??多么的可爱,多么的听话啊,听话到东良子几乎又要再一次的潸然泪下了,听,??对自己的母亲说道:
“妈妈,你怎么又哭了呢?您不要哭,等到以后??长大了,我一定会帮助您把那些欺负,呃,欺负你的,那些坏人都赶走的,妈妈,”??心疼的抱住了东良子,“妈妈,你不要在哭了,等到我以后长大了……我会让您过上好日子的……”
??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在别的孩子连话都说不清的年纪,??已经能够在东良子和别人交换货品的时候,有理有据的和别人讨价还价了,多么聪明,多么美丽的一个女孩啊,可是,在未来最有可能等待着她的,就是重复她的母亲不幸的命运。
一想到这里,东良子就再也无法继续手中的动作了,她的手止不住的在颤抖,鲜血从东良子的手中涌了出来,原来是东良子手中的银针划破了她的手掌。
“妈妈!”
??心疼的叫了起来,她想要抓住妈妈的手仔细查看,但是却被自己的母亲紧紧的抓在怀里,东良子紧紧的抱住了??,此时此刻,东良子在内心深处起誓,她发誓,从今往后的日子里,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发誓,她要她的女儿像一个真正的公主那样长大,她发誓!
为了实现自己的誓言,东良子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的一切,献出自己的所有,只祈求自己的女儿再也不要重复自己的命运——她发誓!
就是怀着这样的一种信念,这样的一种凄凉的理想,东良子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她在给家中的老男人灌了整整一酒缸的酒之后,在那个自己家中专治独裁的老男人沉睡之后,带着自己还不满四岁的女儿,连夜从自己原来的那个“家”中逃出来了,她不知道自己要逃到哪里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她只是不断的骑着从家中牵出来的那匹老骡子,带着自己的女儿摇摇晃晃的离开了自己原来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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