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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命之术(二)
身后已无路可退,林向晚强作镇定,攥紧背上的包袱,与不远处的黑犬无声对峙着。
黑犬发出阵阵低吼,毛发竖起,随时准备攻击擅闯进来的人类。
林向晚一动不动,经验告诉她,此刻切不可转身逃跑,跑不掉不说,只会立刻激发猎食者的本能。
柳青青看到黑犬后,面上显出后悔之色,“完了,我忘了还有小黑在......”之前柳青青偷溜出去玩,回来时都走的这条密道,小黑熟悉她,并没有攻击性,一时竟忘了有它这个门神。
林向晚真是有苦说不出,这黑犬的牙齿又尖又利,一口下去绝对脱下一层皮。
就在这时,黑犬终是按耐不住,咆哮一声,纵身就冲林向晚身上扑去。
林向晚反应迅速,甩出手中包袱,正中黑犬的脸,趁它受惊偏头的刹那,扭身便朝院内飞奔。可双脚难抵四腿,不过片刻就被追上,甚至能感觉到恶犬呼出的热气。
“会爬树吗?”
林向晚根本无暇分辨是谁说的,求生欲驱使她冲向最近一颗树下,脚一踏地,同时手拽住树枝,双腿并用的向上爬。好在她之前没少翻墙爬树,不然一时间还真上不去。
黑犬扑到树下,利爪在下面扒着树皮,死活够不到林向晚,发出不甘地呜咽。
“那什么。”林向晚喘匀了气,摘掉发间挂着的树叶,看向柳青青,“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家里会养这么大一条狗?”
柳青青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是我侍女带来的,我见它怪可爱的,就留下了。”
可爱?林向晚看着下面龇牙咧嘴地黑犬,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与可爱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黑犬没有离开,依旧在树下徘徊,正当林向晚思索如何脱身之时,一位端着木盆的侍女被动静吸引了过来。
“小黑,你闹什么呢?”路过的侍女放下手里的活计,好奇的凑过来,顺着小黑的视线望去,在瞧见林向晚时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是谁?”侍女惊恐道。
林向晚轻咳了声,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稳:“我是来给你们家小姐看诊的,意外迷了路,又被这黑犬驱赶,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侍女半信半疑,还是叫人牵走了躁动不已的黑犬。林向晚见黑犬彻底从视线里消失后才从树上跳下来。伸手揉了揉因长时间紧绷而发酸的后背。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小姐。”侍女转身带路。林向晚心中一松,赶紧跟上。
不多时,就抵达柳青青的住所,还未踏进门里,就听“砰”的一声,一本书摔出门槛,随即是男人暴怒的吼声:“庸医!你们这群庸医!都给我滚!”
一个身材肥沃的男人狼狈跌出,捂着脑袋连连躲避砸向他的杂物,嘴上可不饶人:“柳老爷!令千金这病神仙难救,你就算是把全程的大夫找来,也是徒劳!”
“滚!”
那医师满脸愠怒,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裴砚之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柳老爷火气倒是不小,外面还有那么多医师,依他这么砸下去,怕是要把门都拆了。”
林向晚蹲下身,捡起落在脚边的木梳,低声道:“毕竟是自己的亲身女儿重病,来那么多人却没丝毫办法,总会心急些。”
她走上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屋内,除了柳青青的身体外,还有三人。分别是柳父、柳母,以及一位跪在榻前,替柳青青擦拭面颊的侍女。
“爹、娘、云织......”柳青青见到父母,跑过去试图与其相拥,却直直穿过,触碰不到丝毫。
“你也是来治我女儿的医师?”柳父目光扫来,眉宇间夹着未散的怒气。
门外打扫狼藉的仆役们窃窃私语飘了进来:“这么年轻,怕是来骗赏钱的吧。”
旁边人也不赞同的摇头,“就算是为了得奖赏,也得有自知之明吧,主子刚生完气,她又上赶着找不痛快,怕是没好果子吃喽。”
柳青青听到这些话气得不轻,连称要把那几个人丢出去,可侍从们哪里听得见,闲言碎语不停。
林向晚没在意对她的嘲笑,这个时代本就是如此,去争论又如何,看法不会被改变,只会白费口舌。有这时间不如把事情完成,自然无人敢轻视她。
“恳请让民女一试。”林向晚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柳父刚要开口,就被柳母轻轻拉住手腕。“老爷,让她试试吧,万一呢。”多天日夜颠倒之下,柳母的声音沙哑疲惫,但依旧守在床前不愿放弃一丝希望。
林向晚得到首肯,来到床榻前前,细细观摩。柳青青眉眼紧闭,呼吸平稳,宛若熟睡,任谁看了都觉不出异样。
可在林向晚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一缕如有实质的灰黑之气,正聚在柳青青眉心处,久久不散。她轻轻托起柳青青的手,将手掌摊开,只见双手掌心之中皆被淡淡的黑气萦绕,显然是被不知名的东西所侵染。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右手的手臂内侧有一道浅色疤痕,看上去愈合不久。
“不知,柳小姐的伤疤是如何落下的?”林向晚道。
侍奉在一边的侍女说道:“这是小姐外出时,为了救奴婢不甚被树枝划伤的。”
柳母指间颤抖着抚过拿到浅疤,陷入回忆:“是啊,青青那么爱哭的一个人,怕我责罚云织,硬是一声不吭,最后还是云织偷偷告诉我的。”
云织把柳青青的手掖回被子里盖好,面上愧疚之色更深。
柳母抬起手,轻揉云织的发顶,笑容苦涩:“那孩子也是傻,云织来咱们家这么久,我是当成亲生女儿的,又怎会怪呢。”
林向晚向后一瞥,暗处,柳青青正在偷偷抹泪,原本半透明的身躯又凝实了几分,与鬼魂的界限越来越近,人的那份几乎少的看不见。
不出意外,三天内柳青青将彻底沦为鬼魂,到那时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林向晚打断柳母二人的温情:“夫人,这家屋子,可是柳小姐日常居住的地方?”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林向晚附身探向床下,指尖摸索片刻,果然触到预料中的东西。
“这,这是何物?!”柳母惊的步步后退被云织扶住。
一张巴掌大的黄纸被林向晚夹在两指之间,黄纸上画着繁复的图案,中心处有一抹红色,泛着腥气。而在黄纸被撕下的瞬间,萦绕在柳青青左手处的黑气一并消散。
“这张符箓,便是导致林小姐昏迷不醒的原因之一。”
林父拍桌而起,面上是压不住的愤怒,爱女如命的他,见女儿被人暗算,定是坐不住的。
“你是如何断定?”林父问道。
林向晚把符箓放在桌上,指了指柳青青的身体,开口:“林小姐脉搏平稳,面色红润,请诸多名医皆是束手无策,足见并非寻常病症。”
“而民女先前曾得到过一本书,上面记载了一些奇闻异事。这其中,便有使人离魂的咒法,加上林小姐身上体现的重重迹象,都符合离魂的特点,这才下此定论。”
林向晚说着,将桌子上的符箓推过去,面色不变。
离魂之术所需条件复杂,且成功率极低,所以并不多见,若非亲眼见到这张符箓,她亦不敢断定。
前世她偶然遇见过类似咒术,破解麻烦的很,没想到这里也存在。不过能使人离魂的术法颇多,想确定具体为哪种,还需调查。
林母踉跄后退,跌坐椅中,面无血色。她一生敬神畏天,何曾想过此等阴邪之术,会落在自己珍若性命的孩子身上。
“那可如何是好,青青还能回来吗?”林母颤抖地说着。
柳青青本人也是一副不可置信,呆愣在原地,双手捂住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向晚的视线越过众人,最后落在在云织身上。
云织依旧静立在柳母身侧,面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心和惊讶,与旁人无异。但若细观,便能发觉她脸色苍白,气息不稳,除此之外,更有一缕极淡的黑气从她心口处渗出。
而就在不久前,云织还与常人无异。这变化的节点,正是林向晚揭开符咒之时,符咒被揭下,术法被破,下咒人定然受到反噬。林向晚可不觉得她是突然生病,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
她的视线在柳青青的魂魄与云织之间来回流转,心中对离魂的之事有了猜测,只待最后印证。
在那之前,还是要让当事人回避一下。
“夫人,”林向晚收回目光,语气郑重,“接下来的话,关乎林小姐是否能成功还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否单独谈谈?”
柳父不赞同的打断:“连我也不能听吗?”
林向晚点点头,“正是,多一人知晓,便多一分变数。”
柳父性急易怒,林向晚不敢让他留下,若是按耐不住去问罪,那可就打草惊蛇了。
好在,柳母很配合。她深吸一口气,对其余二人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云织:“可是夫人您……”
“无事,走的时候把周围的侍从一并撤走。”
云织劝说未果,看向柳父,柳父只得叹息一声,背着手踱出门去。云织无法,紧随其后,离开前深深看了眼柳母。
直到门被关上,待脚步声彻底远去,林向晚才开口,不过未立即谈论咒术,反而随意的问道:“云织姑娘跟您的关系真好,她在府里很久了吧。”
柳母虽心急如焚,还是点了点头,“云织是多年前和青青出门时遇到的,那时她又瘦又小,缩在乞丐堆里,当时也是起了恻隐之心,就带回来给青青当贴身侍女。”
林向晚坐在桌前,嘴角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轻声道:“这样的话,一切就说的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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