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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宁跟着傅荣宇的脚步踏入电梯,两个人沉默相对,已经是这段时间的常态。
出了电梯门,又变成一前一后的姿态。杨宁在身后等着他开门,眼睛一瞟,就看见地下那些水渍,前掌大、后跟小,是高跟鞋的印记。
她无意责问他什么,本身这段婚姻就没有爱情可言,只是她忍受不了私人领域被人侵占的感觉。
进了客厅发现情况更是糟糕。一堆不知道什么的礼品乱七八糟地躺在玄关,上面还淌着雨,有几滴那么不巧的溅在了她的运动鞋上。
傅荣宇刚回国不到一年,他被李青看重,有意培养他为下一任科室负责人,医院派系斗争不在明在暗,平时应酬也少不了。杨宁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鞋擦干净,利落地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就能闻见煮面的香气,两碗一样的鸡蛋面已经摆在了客厅。傅荣宇坐在沙发上等她,看见她从浴室里出来才从沙发里起身:“洗好了,来吃吧。”
她为他拿好筷子,坐下吃面,又问他:“晚上你也没吃?”
傅荣宇简单道:“应酬没什么想吃的。”
“哦,今天应酬什么?”
傅荣宇没打算隐瞒她:“可能会换一批耗材,药代,同事,主任,还有些领导都在。”
“李院在,你居然能不喝酒。”杨宁有些诧异,李青大概是个十足的酒鬼,有他在的场面,就没有能躲过的酒局。
傅荣宇还没告诉杨宁,李青已经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当初他回国有更多可选择的医院,然而还是选择了广医。傅庆年训斥他为何不回深圳,就算在广州也该去个省三甲医院。他只回答在这方便。具体方便什么,傅庆年应该也能明白。
联系到李青后,李青非常直白地问他为何选择这里,他坦荡直说:“我的妻子在这家医院。”
李青有些讶异,问:“谁?”
傅荣宇坦言是消化科的杨医生。
李青开始盘旋着场面话,说杨医生漂亮又专业,去年医院的元旦晚会还是她主持的,穿上礼服的样子实在太美,结束后似乎微信被加爆。
傅荣宇不说话,李青又说,实在没想到你们是一对儿,杨医生真是好福气,小傅这么优秀的人才。
我才是好福气才对,傅荣宇想。
傅荣宇始终没有要求李主任不要散布他已经结婚这件事,甚至暗暗期待这件事有一天被所有人发现。当然也没有问杨宁是否需要对他们的婚姻保密,因为他害怕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
傅荣宇将手表脱下,活动了会手腕,说:“我跟他们说晚上家里有事,没喝上酒。”
“因为我的电脑?”杨宁停下筷子抬头看他。
傅荣宇瞥了眼那贴着姓名为柳安的电脑,突然笑道:“该谢谢你的电脑,不然又得喝。”
杨宁很轻的笑了声:“师弟的电脑。”她当然知道他在意什么。
既然杨宁开了话闸,他也不打算隐藏自己的疑虑,开始得寸进尺:“哪个师弟?”
杨宁说:“几个月前来的,我们医院是快倒闭了吗?现在研究生还能进。”
傅荣宇将她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挽至耳后,端起两个人吃剩的碗走到厨房,在洗手台前难得的呛她:“自己不也是研究生?”
杨宁轻而易举地忽略了车座陌生的味道,又很轻易地贪恋这种熟悉的安心。
她的脚步跟上他来到厨房,反问道:“我多大他多大?”
傅荣宇疲惫的一天里,在这一刻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他发现杨宁总有这种本事,能让周围的人放下一切防备放松快乐。或许今晚是因为这碗鸡蛋面,又或许因为别的,他们短暂的忘记了之前的争吵。
临睡前,傅荣宇甚至吻了她的额头,杨宁回身轻抱他,问:“怎么了?”
他在她耳边轻语:“没事,睡吧。”
第二天也许是真的贪恋这一会儿的温暖,傅荣宇误了闹钟,他起的比杨宁早,在客厅喝水的时候匆匆忙忙的竟打翻杯子,水沿着桌边一路流到地毯上。时间实在是来不及,下班后再收拾吧,他轻声关了门。
杨宁起床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滩水渍,为什么偏偏是水渍呢?只是形状实在太像家门口的高跟鞋印。
她猛地开门,门口的水渍早就被物业保洁收拾得干干净净,好像那一点点的怀疑只是她心里可笑的幻想而已。
她去玄关口的橱柜找到那些礼品,上面印着“伟生制药”,礼品袋萦绕着甜腻的香气。
她一股脑的全扔了。
杨宁今天上消化内镜的班,捅了一早上的喉咙和□□,手实在累得很,中午才有空约梁秋雨食堂见面。
梁秋雨端来两杯咖啡,问她:“你这手都拿不起筷子了?”
杨宁这才开始吃饭,边吃边说:“我等你啊,大小姐。你这黑眼圈怎么回事?”
梁秋雨说:“昨晚一个抢救,还好没事,不然我现在还在补记录,”她把咖啡递给杨宁:“你怎么回事?突然叫我吃饭,本来我都打算回去躺着了。”
杨宁平静地抛下一句话:“你觉得我离婚怎么样?”
这次轮到梁秋雨惊讶,头低下来用气声说:“你发什么疯?傅医生不好?”
梁秋雨是唯一一个知道她与傅荣宇关系的人。傅荣宇刚进医院时,就已经有传言医院有一个美国留学回来的博士。梁秋雨也跟她八卦,说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放着省三甲不去来这儿。
话音未落,杨宁说:“是我丈夫。”杨宁记得,梁秋雨当时的表情和此刻一模一样。
杨宁抿了口咖啡:“没什么不好吧。”
“床上不好?”
这话未免太粗,但实际上他们之间的性//生/活其实非常和谐。
他们第一次在北京的那个夜晚,那天是傅荣宇西藏支援两年后,即将迎来美国的博士生涯的时间。
她上一次见他喝那么多酒还是在他大学的升学宴,没想到第二次又是他的道别宴席。
她收到他的消息后启程北京,那时候她已经将近毕业,毕业和就业两座大山压在身上也没有半点退却,和十八岁的夏天一样。她扶着他回他在北京的出租屋,说不清楚两个人到底醉了没有,说话还是清醒的,脚步却有点虚浮。
忘了是谁先开始的,总之她也喝了酒,犯点成年人该犯的错都属于正常,她的感受其实不错,也不亏,何况那个人还是合法丈夫。
她想去冰箱拿蜂蜜,给他泡点解酒,傅荣宇却在她开冰箱门那一刻关上了冰箱,反身把她压在冰箱前。
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吧?但在记忆中的脸依旧如初。
他的脸在她面前一点点放大,硬挺的鼻尖剐蹭到她的眉间,杨宁记得自己颤了颤。
他没有说话,吻却这么落下来,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嘴角,碰上嘴唇前却迟疑了。
她在那一瞬间不可避免地想起大三时他们在葡萄架下的那个吻,她相信他也是。
杨宁没有做当时一样的选择。她反而用双手圈住他的颈脖,将他拉向自己,嘴唇贴上了他的唇,很凉又混杂着酒气的唇。
傅荣宇似乎被她的主动震住,一时之间没有反应,但很快反身掌握主动权,他撬开她的牙齿,左手拖住她的后颈,右手环抱着她的腰,好让她被迫承受他的深吻,她完全被困在这个怀抱里无法脱身。
杨宁没想到葡萄架下仅仅是只会触碰嘴唇的傅荣宇竟然能吻的这么有领略性。
傅荣宇察觉到她的走神,牙齿轻咬了她的舌尖,强行让她回神。即使是再有攻略性的行为,他对她也是温柔的,不仅是吻,床/上也是。
两个人一路被脱掉的衣服绊着走进卧室的床,没有开灯,傅荣宇眼睛里的欲望却要把她烧起来。
他很轻柔地用手一点一点扩大她的欲望,她才发现原来她同样对他有欲望,她透过他的眼睛,也能看到自己的。
末了,傅荣宇轻声问她:“可以吗?”
杨宁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候问这三个字,箭在弦上,她还能说不行吗?
她用腿蹬他的腰,带着点怒音:“你做不做?”
黑暗中她看不清傅荣宇的表情,但感觉他轻轻地笑了声,床垫回弹了一些,他起身去拿了床头柜里的东西。
原来早就准备好了,装什么大尾巴狼?
傅荣宇重新弓下腰,温柔地吻她,对她说了什么。
杨宁莫名想到她实习时跟着消化科老师做胃镜,老师也会非常温柔的对患者说这句话。
然后她突然笑了。
傅荣宇听见她的笑声,动作没停下来,声音却带着点愠怒:“你笑什么?”
杨宁没说话,声音却不由自主变了调。她抬头在他锁骨处留下一排牙印,双腿不自主颤栗。
那声听得傅荣宇更兴奋,他以卑劣的想法占有了她,他装醉,强吻,可她却一点抗拒都没有。他根本没醉,但又好像醉了。
天光微亮的时候他们才躺在床上,傅荣宇仍然保持环抱她的姿势,下巴搁在她的发顶,笑了声,用不属于他的声音说:“我是第一次。”
轮到杨宁傻了,什么意思?
她的头顶又传来声音,傅荣宇把下巴搁在她湿漉漉的头顶,他的声音也闷闷的:“刚刚你笑,以为你觉得我不行。”
杨宁抬起双手托住他的脸颊,吻了他的眼睛,说:“你很行。”
他像个给根糖就满足的孩子,拥抱又紧了一分,终于笑了:“那就好。”
房间里只剩下钟表走秒的声音,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抱着,过了很久,久到杨宁以为他已经睡了,她才下决心问:“你什么时候走?”
傅荣宇说:“过几天吧。不必在意我,好好过你的生活,不用被其他的东西困住。”她知道他是在说他们的婚姻。
“还有,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单独去我爸妈那。”
“我知道。”
时至今日她也不明白当时他们究竟抱着什么心情上床?是爱吗?倒也不见得,只是那时分别在即,他们都需要一处栖息。
从未开口过说的话,却得来一纸婚约,开始得莫名其妙的感情,或许下场本就不会圆满。
梁秋雨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杨宁的思绪终于回来。梁秋雨问她:“你发什么呆呢?”
杨宁这才说:“他啊,床//上行得很。”如果不行,早就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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