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社会，但S级人形封印物

　　“啊啊啊啊——”
　　远攻发出尖锐爆鸣，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行，可他全身脱力，挪了半天也没挪出半米。
　　“快跑”的欲望在此刻达到顶峰，他的每个指甲盖都仿佛要大难临头各自飞，寸寸骨肉长出虫子的小腿，如沙子从他身体里四散出去。

　　而他本人毫无所觉，还在尖叫：
　　“杀了他！‘医生’！快点杀了他！”
　　“他根本不是人啊啊啊！”

　　“医生”仰天长叹，拾起地上的火箭筒，对着远攻发射，看着远攻在地上逐渐失去生机：
　　“……说了趁早死嘛。”

　　方雪霁坐在地上，一边咽着甲虫，一边问：
　　“也许他可以掌握异化呢？”

　　“他一看就不行。”
　　“医生”迟疑了几秒，把火箭筒放下了，走到方雪霁面前，看着方雪霁啃那只甲虫，
　　“之前我说的不完整，想要把异化变成自己的能力，不光靠运气。”

　　“在面对污染时，除了靠抗污防具，有时候也需要一些自身的意志力。比如，如果他们能在发现身处C级污染区的时候镇定一点儿，他们的精神力就不会掉得那么快。”
　　“换言之，人是可以靠自己的精神意志与污染、异化做抗争的。可他光是看到你吃虫子，就已经自己吓疯了。”

　　方雪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医生”更好奇了：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害怕？”

　　“医生”摸了摸自己的耳坠，莞尔：
　　“因为我觉得你是人呀。”
　　“你只是在吃虫子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吃人倒是需要警惕一下。”
　　“而且，如果是别人吃虫子，我还会担心一下待会儿别人会不会异化，想一想要怎么处理。是你的话，你的污染值应该还是0吧？”

　　方雪霁看向自己手臂，可惜，测量仪已经随着侦查灰飞烟灭了。

　　他脑海里闪过其他人对他污染值一直是0的怀疑，闪过短发近战对他的愤怒，闪过刚才远攻的恐惧。
　　有些问题，他实在想要问出口：
　　“你为什么之前不把污染、‘第七人’之类的危险讲清楚？”

　　“医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没有给你讲清楚的义务。如果你连这点危险都觉察不到，只是一个毫无警惕心和能力的陌生人，那你就要自己为自己选择加入队伍、跟我们来到这里，付出代价。”

　　方雪霁：“那是我的错觉咯？”

　　“什么？”

　　“你似乎对我不错。”方雪霁顿了顿，“是相较别人而言的……这是不是叫做‘偏心’？”

　　“医生”笑了一下，张嘴想否认，或说点打趣敷衍的话。
　　可半晌无言，他没说出来。

　　偏心吗？也许吧。

　　面具之后，“医生”盯着方雪霁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从第一眼见到这名少年时，他就无法移开视线了。
　　方雪霁长得太像那个人了。

　　那年他十五岁，大病初愈，高烧给他的记忆蒙上阴影，亲生父母抛下他不知所踪，同病相怜的友人抢救无效，只剩他一个人茫然地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那个男人，就是在他最孤独无助时出现的。
　　男人二十多岁，气质沉稳，和方雪霁长得极像，却是金眼。第一次进病房时没有开灯，悄无声息坐在他的床尾，像沉默而寂寥的群山。

　　他陪他聊天，给他带好吃的，与他讲病房外的世界，却只字不提自己是谁，从何而来，同他是什么关系。

　　等他彻底痊愈，可以离开病房，那个男人却消失不见了。

　　后来，他被友人的养父母收养，添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妹妹。新家庭对他很好，供他读书上学，给他新衣佳肴，灰暗的过去都已被翻页。
　　可偶尔趴在阳台栏杆上时，他还是会眺望远方，还是会去想那个男人所描述的外面的世界，然后抓心挠肝的想知道那个男人到底叫什么、现在会在哪里。

　　这些年来，他走过了很多地方，遇见了很多人，唯独找不到那个男人的一点儿踪迹。

　　方雪霁是他见过的人里，长得最像那个男人的。

　　但方雪霁不是他。
　　他们的年龄完全对不上。

　　十年前就已经二十多岁的男人，现在必然已经是三十多岁了。面前的少年不过十几岁，成没成年都还需考究，怎么会是他？

　　可人啊……就是看到一点儿相似、一线希望，便会想要抓住、就会幻想奇迹的动物。

　　或许，方雪霁和那人是有血缘关系的呢？
　　或许，在这个充斥着污染、异化、法力……这样一个科学难以完全解释的世界里，真的存在奇迹呢？

　　“医生”沉默许久，忽然说：
　　“‘医生’只是我作为赏金猎人的代号而已，我的名字是维利斯特。”

　　方雪霁歪了歪脑袋：
　　“你这是承认你的偏心吗？其他猎人应该不知道你的名字。”

　　“是。”维利斯特咬字清晰。

　　“为什么？”

　　维利斯特又不吭声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对他人擅自期待，把他人当做故人的替身，怎么看都是件不礼貌的事情。万一方雪霁听了不高兴，转头溜走怎么办？
　　他冥冥中有种预感：抓不住方雪霁，他会遗憾终身。

　　时间的流逝中，比维利斯特的说辞先到来的，是系统的声音在方雪霁脑海里响起：

　　【叮！检测到：已完成“回收C级封印物”任务。】
　　【发放奖励：修行点*1】
　　【请查收。】

　　【额外奖励：甲虫的防御】
　　【你的身体防御力得到了提高，每次触发会自动消耗法力。但温馨提示，提高防御力的只是你，不包括你的衣服。】

　　查收？
　　难道他还有个信箱？

　　方雪霁没看见哪儿有信箱，只见一个萤火虫般的光点，在他面前从无形到有形。
　　这似乎只有他自己可以看见，维利斯特对此毫无觉察。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

　　咚！

　　在光点融入身体的一瞬，方雪霁以头抢地，失去意识。

　　维利斯特一愣，立即拔枪，可枪口所指的方雪霁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闭上了眼，呼吸和心跳都是均匀的，毫无异常反应。

　　不是异化？

　　他仔细再看，发现方雪霁原本看似没有法力的身体里，开始有蓬勃的法力在翻涌，流经四肢百骸。

　　这是……转化为修行者了？？

　　*
　　方雪霁一阵失重，恢复如常时，他坐到了一个灰白色的四方空间里。
　　在他面前，纯白封面的笔记本和一支普通铅笔放在一张原木小桌上。小桌上方，悬浮着四个白色的光球，耀眼得令人无法忽视。

　　他环顾四周，没有别的东西，也不见维利斯特。

　　这里难道是他的信箱里？
　　方雪霁惊奇，戳了戳手上的暗纹，但进入这个空间后，系统面板就打不开了。

　　他转了一圈，确定此地没有危险后，目光落到光球上。

　　他轻轻触碰，很多文字立即在他面前铺开：

　　【“道心一剑”：以自己的道心对对方进行判定，被判定者越弱，“道心一剑”造成的伤害越高；】
　　【“飞火流光”：操控火焰；】
　　【“万木春”：解除负面状态，对同一场合、同一人、同一负面状态的使用次数越多，效果越弱；】
　　【“灵流之墙”：以法力铸成实体半透明护盾；】
　　【“英魂再临”：强化使用者的力量、速度、防御力、耐久力；】
　　【“溯源之眼”：查看某一场景的过去。】

　　这是……法术吗？
　　方雪霁回忆当时那个短发近战朝他扔出的火球，看来就是这个“飞火流光”。
　　这小名字还挺文雅的？

　　那给四个光球，就是让他六选四的意思咯？

　　方雪霁很快做出选择，排除掉了“英魂再临”和“灵流之墙”——他都能免疫污染了，还需要解什么负面状态？他都有甲虫的防御了，还要什么护盾？

　　选择完后，这些光球的光芒逐渐收敛，在他面前稳定成四个悬浮的水晶球。
　　晶球旁，那个如萤火般的修行点光点还在乱飘。

　　他像刚才一样，戳了一些修行点，没反应；
　　他以为“说明书”可能还在这些象征法术的水晶球里，便再触碰面前的一个水晶球——

　　嗖！

　　修行点一下子撞在“飞火流光”的水晶球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等、等等，这就融进去了？！

　　方雪霁急忙要把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枚修行点扣出来，可伸出手，身体却又迎来一阵失重感，抬起的手只抓住呼啸而过的寒风。

　　维利斯特觉察他的动作：
　　“你醒了？”

　　方雪霁对周围环境的感知逐渐恢复，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回到了维利斯特的二轮破车上。
　　维利斯特估计是怕他意识不清掉下去，用根麻绳把他绑在自己身上。

　　往周围望去，这里俨然已不再是茫茫雪原。不远处，一栋栋深灰色的钢铁楼房林立着，正在朝他们靠近，大概就是人类集体居住的地方。
　　再往前，巨大的高墙肃穆矗立着，似乎要把世界划成两半，不知道那一边是怎样的。

　　方雪霁又抬起手，看了一下自己最新的面板：

　　【名称：弑神之刃】
　　【编码：S-000】
　　【修行属性：朝光师】
　　【修行进度：1/5】
　　【掌握法术：lv.0道心一剑；lv.1飞火流光；lv.0英魂再临；lv.0溯源之眼。】
　　【强化：未知；防御力提高。】
　　【身体状态：正常】
　　【精神力：100】
　　【法力余量：281r/？？？】

　　【主线任务：杀死邪神，拯救世界（2%）】
　　【任务指南：抵达“机械王庭”……已完成，正在更新，修行点*1正在发放中。】

　　【叮！】
　　【任务指南：接触“美食鉴赏会”】
　　【指南奖励：修行点*1】

　　“美食鉴赏会”是个啥？
　　吃饭的地方？

　　还有一枚修行点没用，方雪霁也不急着探究怎么得到下一枚修行点。
　　他感受着车速逐渐减缓：
　　“我成修行者了。”

　　“恭喜。”维利斯特的声音不咸不淡，毫无惊讶，看来一个人是不是修行者，是件人人可直观的事情。

　　方雪霁：“你竟然还会把我带过来。”

　　“不然把你留在那里当野人吗？”维利斯特反问，把车驶入一栋楼房的地下停车场。

　　我本来就算是荒原野人吧……方雪霁腹诽。
　　他目前为止的记忆里，大部分都是在茫茫雪地里走路，遇到的几个人也都是赏金猎人。现在忽然进入人类的社会生活，看着路边这么多陌生的东西，他反而感觉很不适应。

　　不对，维利斯特知道他不属于这里吧？维利斯特既然早就发现他在观察他们，应该能发现他来时的方向是荒原深处吧？
　　暂时组队还好说，毕竟污染区才是横在他们面前的大难题。
　　但现在……维利斯特明知他不对劲、有问题，还敢把他往这边带，这态度已经不止稍微的偏心了吧？

　　车停稳，维利斯特解开麻绳，率先下车。
　　方雪霁这时才注意到，维利斯特现在戴的是那个黑色的头盔。以他之前戴过这个头盔的经验，这里面是再塞不下一张面具的。

　　果然，维利斯特取下头盔，甩了甩被压塌的刘海，露出了自己真实面容。

　　那是一张极为标致的脸，深眼窝，高鼻梁，薄嘴唇，像艺术家精心塑造的艺术品。那双嵌入眼眶的蓝绿色宝石，则是整个塑像的的点睛之笔，明艳璀璨。

　　方雪霁看得怔住。

　　已知——
　　方唱晚说，他的妈妈在王庭，是最聪明最漂亮的那个。

　　又已知——
　　系统认证，这里是王庭；
　　维利斯特能和他一起活着从污染区出来，相较于其他人应该是聪明的；
　　他目前见过的所有人里，都没有维利斯特长得好看，所以维利斯特就是王庭最漂亮的人；
　　除了这三点要素，维利斯特对他偏心，像方唱晚一样对他散发善意。

　　由此可得——

　　维利斯特把头盔夹在手臂，说：
　　“我估计你是没有住处的，这段时间就先跟我……”

　　“妈妈！”
　　方雪霁直接激动地一把抱住维利斯特，差点把维利斯特从身到心直接两下哽死。
　　一切疑惑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怪不得维利斯特对他如此偏心！
　　原来！
　　维利斯特是妈妈啊！！

　　维利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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