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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阿文?”夜已深,郭川穹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郭川文闷闷不乐道,“云哥哥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刚才一直在照顾他。”
郭川穹面上跟他同仇敌忾,心里却已经乐得开了花。
虽然不喜欢许羽,但看到魏凌云挨了这么一顿揍,他还是很高兴的。
他从小就不喜欢这个未来的“弟夫”——奈何从小郭川文和魏凌云感情,他这个哥哥再怎么从中阻拦,都无法影响他们的感情。
但更诧异的是,自从许羽回到郭家后,得知未来成亲的很可能是许羽和魏凌云,他也照样高兴不起来。
“你也别太难过了,”郭川穹安慰道:“这次许羽这么一闹,说不定,魏凌云以后更有理由和他取消婚约了。”
郭川文狠狠剜了他一眼,流转间眼波刻意带上三分怒意。奈何非但没有半分威慑力,更倒像是含娇带恼的嗔怪。
“你怎么还好意思说我呢!”他找不到反驳,只好挑对方刺:“这么晚了,你怎么也在外面乱晃?”
郭川穹被他这一眼瞪得心头发酥,一时几乎什么都忘了。
刚才许羽那恐怖的战力,让他确信了,自己所中的“血傀儡”一定是货真价实的。
他担心自己明天起不来,干脆直接不睡了,先去落霞潭那边等着日出。
当然,这么丢脸的事,肯定是不能告诉郭川文的。
第二日——
郭川文提着一个精致的小挎篮,里面装着他亲自制作的小甜点。
刚穿过连接东西院的回廊,忽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围墙另一端利落翻身落下,稳稳挡在了他的面前。
晨光熹微中,郭川文看清了来人的脸,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篮子险些脱手。
“羽哥哥?!”郭川文大惊失色:“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不应该还在关禁闭吗?!”
寒风吹起许翎有些凌乱的长发,那双黑色的眼珠不带丝毫感情死死地盯着他。
郭川文浑身一颤,回想起昨天他揍魏凌云那股又狠又疯的样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下意识后退半步。
“那家伙在哪?”许翎问道。
“什、什么那家伙?”
“就昨天那个,被我揍了一顿的家伙。”许翎重复道:“他在哪?”
他不提还好,一提,郭川文心中积压的不满与对魏凌云的担忧瞬间冲破了恐惧,声音陡然拔高,指责道:你还有脸提云哥哥!你看看你把他打成什么样子了!你简直就是个——!”
郭川文戛然而止。他看见,许翎垂在身侧的袖口处,一抹冰冷的金属寒光悄然滑出。
郭川文被那玩意吓得腿一软,差点当场栽倒在地。
“从、从左边数,西厢第三间客房……”他脱口而出,声音抖得几乎不成样子。
“多谢。”许翎点点头,略一颔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要离开。
“真是的。”瞧他已经走远了,郭川文松了一口气,不甘与怨气涌上心头,忍不住用以为对方听不到的声音嘟囔道:“……扫把星,就知道惹祸!要不是因为你,把云哥哥打成那样,轩哥哥今天本该准时归队,去执行寻找回春真人遗物的任务的……现在倒好,轩哥哥还得留下来给你擦屁股,为云哥哥治疗,耽搁他归队……”
他话音未落,已经走出十几步远的许翎,脚步猛地顿住,霍然回头!
不是吧,郭川文瞠目结舌。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这也能听到?
“你说什么?!”
许翎几乎是瞬间折返回来,一把攥着郭川文的手腕:“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郭川文疼得惊呼一声,泪汪汪道:“羽、羽哥哥,我说、我说就是了。你、你能不能……先不要这么用力。人家的手腕……好疼啊……”
许翎一愣,立即松开了手。他当时一听这个消息,大脑一片空白,思考快于行动,下意识就抓住了郭川文。到底有没有用力,连自己都不好说。
郭川文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委屈巴巴道:“就是轩哥哥在给云哥哥疗伤啊。你把云哥哥打得那么惨,轩哥哥身为家里的大哥,总不可能不管吧。他本来该是今日归队的……”
“不、不是这个。”许翎难得有些急切,向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灼:“你说,郭川轩要去找什么?”
郭川轩望着床上已然熟睡的魏凌云,叹了口气。
突然,房门被人猛然推开,一道身影裹夹着屋外的寒风闯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郭川轩看着面前气喘吁吁、发丝凌乱的许翎,难掩惊讶道:“你不应该还在关禁闭吗?怎么出来的?”
“从窗户爬出来的。”许翎单手撑着门框,胸口剧烈起伏,显然一路狂奔而来。
郭川轩沉默了。他记得就小黑屋那个窗户,好像……有两米多高吧?
“你、你是南云宗的弟子?”许翎边喘气,边急切地确认。
郭川轩点点头。
“你——”许翎上前一步,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寻找最后一株救命稻草:“你这次来秦洲,是为了什么?”
郭川轩脸色微沉,语气变得有些疏离:“这是宗门事务,我为何要告知于你?
许翎叹了口气。那张总是如同受惊的幼兽般,对谁都是冷淡与防备的脸上,竟罕见地流出一丝近乎脆弱的祈求:“拜托你了……告诉我。”
郭川轩一怔。
他是我弟弟,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这个念头突然不受控制在他脑海里浮现。像一根针,刺入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我此番回秦洲,是负责带队追查回春真人留下的真迹。”郭川轩叹了一口气,终是心一软,语气缓和了些:“回春真人逝世十年了,宗门不愿见他的毕生心血就此湮灭。此番派我领队,前去寻回他留下的遗物。”
“哦。”许翎瞬间又变回了那副冷淡样。变脸速度之快让郭川轩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他立刻接口,没有半分犹豫:“那我也要去。”
“啥?”郭川轩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看向许翎,开始怀疑自己这个亲弟弟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我说,”许翎抬起头直视他,一字一句道:“我也要去。”
“不行。”
“为什么不行?”许翎不解道。
“为什么?”郭川轩险些被气笑:“你是我亲弟弟,我怎么可能带着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亲弟弟?
许翎心底冷笑一声。
亲生弟弟找回家,不管是为了真弟弟还是假弟弟,都没有特地回来。
还是在执行任务时,顺路回来看一眼,的那种亲弟弟吗?
许翎目光越过郭川轩,落到床榻上的魏凌云。
只见魏凌云身上缠了不少绷带。露出的脸颊肿胀不堪,青紫交加,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他的鼻梁明显歪斜,嘴唇也破裂肿胀,时不时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如果,我能把他治好,你就能让我也去吗?”许翎双手环胸,问道。
郭川轩只觉得这提议荒谬透顶,冷笑道:“你要是能把他治好,我跟你姓都可以。”
说一出口,他又惊觉不对呀,许羽本就该跟他一个姓。
许翎似乎没听出他话里的漏洞,而是直接伸出手:
“符纸和笔,在哪?”
郭川轩虽满腹狐疑,但还是从随身的储物袋中取出了笔与符纸递过去。
许翎接过,甚至没有寻个桌子,就那么直接将符纸按在墙上。笔尖蘸墨,手腕悬空,开始落笔。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熟练,不见丝毫迟疑。笔走龙蛇间,一道完整的符文已然出现在符纸上。
“给。”许翎将符纸递了过去。
“给我?”郭川轩云里雾里,但还是接下了。
“我身上没有太多灵力,”许翎诚实道:“催动符咒是需要灵力的,你应该知道吧。”
“放心吧。”似乎看穿了郭川轩的犹豫,许翎善解人意地为他补充道:“这张符咒结构特殊,不会你消耗太多灵力的。”
不、不是灵力的问题。
郭川轩很小的时候就前往南云宗,通读各种宗门典藏,于符箓一行虽不算顶尖,但也算得上见识广博。他敢以自己的姓氏担保,他从未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说过许翎画的这种符咒!
但是……
他的目光在床上的魏凌云和眼前神色平静得过分的许翎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某种强烈的好奇心,以及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个亲弟弟的一点微弱信任,让他做出了决定。
他将符纸往魏凌云身上一贴,指间凝起一丝灵力,小心翼翼一点。
上面的符文骤然亮起温润的金色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如暖阳般柔和。
整张符纸无风自动,轻盈地飘起,悬浮在魏凌云身体上方。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金色的光晕如同流淌的蜜,温柔地洒落在魏凌云缠满绷带的躯体上。光芒所过之处,那原本惨不忍睹的青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扭曲变形的鼻梁处传来细微的、如同嫩芽生长的“噼里”声。
不过数息,魏凌云脸上那原本需要十天半月才能消散的淤痕,居然消退了七成。虽然仍旧带着虚弱与疤痕,但任谁都能看出,他那沉重的伤势正在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奇迹般地愈合!
郭川轩瞳孔骤缩,猛地看向站在一旁、面色平静的许翎,心中第一次掀起滔天巨浪。
这到底是什么符咒?!
在金色光晕的持续滋养下,魏凌云原本微弱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而悠长。他眼皮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日被单方面痛殴的恐怖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身体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重得无法动弹。他先是困惑地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随后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许翎!
魏凌云吓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挣扎着就想往后躲,却牵动了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就在这时,他听到那个将他打成这副样子的魔鬼,以一种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语气开口了:
“对不起。”
“……?”魏凌云彻底懵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伤到了大脑,出现了幻听。这个把他打成这样的疯子……现在在跟他道歉?
许翎看着他呆滞的表情,声线没什么起伏解释道:“我那天心情不好。”
“啥?”
许翎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以一种诡异的诚恳补充道:“如果那天不是气昏了头,”他目光坦然:“虽然还是会揍你,但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魏凌云:“…………”
他张着嘴,半天没能合上,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到茫然,再从茫然到一种极致的荒谬和憋屈。
这算哪门子道歉?!
但许翎已经懒得再管他了。他转过身,紧盯着郭川轩,那眼神不言而喻——我现在可以去了吗?
“要不,我去跟母亲说,”郭川轩神色复杂,突然道出这么一句:“你还是改回来叫郭川羽吧。”
郭川羽,郭川羽。他在心头默念这个名字。
这么一来,好像更像他弟弟了呢。
许翎莫名其妙,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想了想,要是自己真改名叫作什么郭川羽,那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我现在,可以跟着你去了吗?”他当做没听见这句话,坚持问这个问题。
见他如此执拗于这件事,郭川轩心里莫名有些不爽。
“明天上午辰时,我在大门口等你。”他的语气连自己都没意识到有些冷硬:“别让任何人发现你,过时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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