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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残缺灵脉
次日清晨,晨雾未散。门轴转动发出“吱嘎——”轻响,仙卧瑜刚睡醒,意识尚在混沌中沉浮,缓步推门而出。稀奇的是,今天房间内少了丝冷香。待视线聚焦,才看清院子里一上一下立着两个高大身影。
青珩素白的袍子还沾染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掺杂着一抹药香,他面色如不惊波澜的潭水,狭长的眼眸垂落在院子里站着的人身上。
“仙尊……你这又是何必。”李青右轻微耸动鼻翼,语气里带着无奈道:“若是此次不成,你难道要将自身精血耗干不成?”
“那便用我的血做引,供她一生无虞又如何。”他站在台叽之上,指尖抚去翻飞的衣带,有些烦闷地蹙眉,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
四目相接,空气凝滞片刻。李青右率先妥协,摇头笑道:“是啊,如若换做是我,恐怕也会做一样的选择。昨日之事是我唐突,不过我并非刻意为之,你难道不了解我吗,我又岂是会不顾全大局之人?”
她愣在原地,刚到小腿的朱红门槛此刻却也有些难以跨越。难怪最近就算是整日奔波也不见半分疲倦,哪怕是偷偷使用一点神力也不会立时三刻就昏迷。她原本以为这只是自己身体慢慢在恢复,岂料自己每日吞下的药丸粒粒皆蘸着男人的精血!
青珩眸中无光,声音里翻涌着寒潮:“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青右唇边笑意减淡:“此事我若空口说与你,怕是很难再让你相信,仙尊跟我去看样东西便是,看完你自会明白。”
青珩沉默一瞬,重新抬头:“好。”
“晚间我在书房恭候。”他话间重新含笑,转头向着房门口的纤细身影道:“卧瑜既已起身,我便先替你查探一番在做定夺,也好寻个安心。”
刮过院子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她鼻子都有些泛酸。青珩转身带起一片翻飞的衣角,手掌轻轻从她眼尾拭去,落指留痕:“哭什么,没出息。”揽着她肩头不由分说将人带进屋里。
李青右在背后啧啧调笑两声,跟着迈步踏进房内。
刚入内室,他便抬手布下一道结界,莹白灵光在室内流转一圈,才缓缓消散在空气中。他示意仙卧瑜坐在床沿,自己则立在她身前,指尖凝聚起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她眉心。
她感受到一股柔和似水的力量从眉心涌入,缓缓流向四肢。待至心口再往下时,那柔和突然变得霸道起来,几乎在身体里小幅度搅动,带着脉搏开始一股股地跳动,同时升腾起阵阵刺痛。
“唔……”面上红润迅速褪去,咬得下唇失去血色,才溢出一声痛呼。
见此李青右终于收回神识,他神色凝重起来,情况似乎比预想的更糟。仙卧瑜只觉浑身经脉泛起轻微酸胀,心口还残留着隐约的痛感,挪动身体才发觉自己双手一直死死攥着青珩的手,指甲都险些嵌进肉里,也不见他松手。
半晌,李青右才从震惊中找回声音:“你……”他喉结滚动,声音艰涩,“并非只是灵脉尽失那般简单。仙尊应该也一早就发觉了,你的灵脉被全部震碎在体内了,能活着已经是……”
她指尖因用力泛白,轻声开口:“那……还能恢复吗?”从交握的双手缓缓度过来极少的灵力,恰到好处的冲淡了她体内跳跃的疼痛,她顺势将失去血色的脸轻轻靠过去。
一旁的李青右看着这一幕,面色愈发复杂,终是凝声道:“想重铸灵脉并非不可为,只是这过程……”他顿了顿,似是在斟酌措辞,“要先以灵力结为刀刃,将你体内的灵脉残片一片片剔除,稍有不慎便会伤及经脉根本。而后再以洗髓之术重塑灵脉根基,那术法需引天地灵气入体,日夜冲刷经脉,其间所受的苦楚,堪比刮骨剜心,绝非寻常人能熬住的,不过仙尊恐怕早就察觉她体内情形,若非如此,你也不会一直……”
“别怕,李青右一手医术出神入化,这事只听起来骇人罢了。”青珩温声轻哄,“你若是想你那小徒儿痊愈,就按照我说的做。“抬头对着李青右道。
将他气得憋出一声短促的哂笑,额角青筋都跳了跳:“呵……对!这点儿事一点都不难!”
听起来不大像,仙卧瑜在心里偷偷咽下吐槽,不过心里倒是希望能早日恢复:“我也想早日恢复。”师傅就不用再割自己的血了。
李青右沉着脸:“既然如此,我先回去准备一番,午饭后再行剔除之事。“
“折腾这许久,你定是累了,先去睡会儿,养足精神。“青珩扶着仙卧瑜躺下,掖好被角,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他掌心持续渡去温和的灵力,那股暖意顺着经脉流转全身,带起了阵阵困意。
仙卧瑜顺从地闭上眼,鼻尖萦绕着青珩身上清苦的药香,这气息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可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着李青右那句“刮骨剜心”,哪里能睡得着。
吱嘎——
房门被推开又轻轻掩上,他似乎是出了院子。房间立刻空旷下来,反正睡不着,索性跟上去看看。打定主意,仙卧瑜立刻掀开被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她虽不会掩藏气息,却也从师傅给的乾坤戒里翻出藏匿身影的法宝,加之青珩脚步匆忙似是有事,竟未察觉她跟在身后。
院外青竹林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细碎的光斑透过叶隙落在林中亭上,隐秘又梦幻。两个身影对坐亭内,赫然是上午气闷的李青右和青珩。她不敢靠得太近,只是隐隐预约听见些眉目。
“你按我说的去做,休要多事,若是……我定……”师傅好像在威胁李青右?她有些怀疑自己隔得太远听错了,实在是无法将温润如玉的师傅和威胁两字放在一起。
李青右指尖摩挲着一个黑乎乎的盒子:“你倒是舍得……”看起来刻薄程度也不甘示弱,“那剔除之术,稍有差池便……你若是服下此……”林间有鸟飞出,带动一阵扑簌。
啧,怎么一到关键之处就听不清,只看得两人嘴角扯动,却不闻其声,也是很恼人。
“呵,还有脸来说教我,当年姜妙出事,你只恨不能替死。”这句听见了,不过中间却断了,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竖起耳朵,好奇要溢出来。
只是青珩不再说话,突然抬手,指节分明的手指扣住那木盒的边缘,将盒子往自己这侧一拉。他没再看李青右,起身时长衫扫过石凳,带起几片落在上面的竹叶。提着盒子转身往竹林外走,墨发在风里扬出一道弧线,背影里竟透着几分决绝。
糟了!她这才惊觉,想起青珩转眼便要回院中,哪里还敢耽搁,忙轻手轻脚地往回挪,小心控制着不让裙摆扫过落叶发出声响。
赶回卧房,来不及检查衣服上的草屑,便躺回床上,扯过锦被盖到肩头,闭紧双眼屏住呼吸假装睡着。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院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穿过廊下,最终停在卧房门外,又迈步离开了。约莫一炷香功夫,门被推开,熟悉的脚步轻踩在地面,带起一阵好闻的香味。
“阿瑜。”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唤,先前的冷硬早已无踪迹,“该喝药了。”
她缓缓睁开眼,装作刚被唤醒的模样:“唔,师傅,能不能不喝。”
“听话。”
有力的大手撑在身后,直接将她轻轻托起来,斜斜靠在床头。就着他递过来的手指,舌头将药丸卷入嘴里,就着温水吞下,苦味顺着舌尖迅速蔓延开,却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极淡的甘醇,不过转瞬便被苦味盖过了。
她皱着眉咽下苦涩,忍不住问:“师傅,今日的药,好像和往常的不一样?”
青珩捏着茶杯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她的唇角:“方才李青右说你身子虚,提议加大些药丸里温补药材的剂量,许是因此变了味道。”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擦过唇角。
午后的日头斜斜挂在檐角上方,将廊下的影子无声拉长。李青右提着个熟悉的黑木盒子跨过门槛,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对仙卧瑜道:“卧瑜若无不适,我们这便开始吧。”
暖意放在她头顶,青珩眼中蓄满了情绪:“这术法不便被打扰,我就在外间,若是有事,阿瑜唤我就是。”抬腿踏出内间。
她总觉得低头整理东西的李青右轻哼了一声。
“那开始吧,你集中精神,身体不要排斥我的灵力。”他先在指尖渐渐析出缕缕细丝般的灵力,将这丝神识往她颅内引,触到眉心皮肤时迅速钻了进去,转而顺着脖颈的经脉往下沉去。
她注意到,那一缕灵力放得非常缓慢,分出更细的丝丝缕缕,像织网般慢慢缠上那片残脉将其裹成了个小茧,才开始缓缓往外拉。细腻触感让她体内附着的细碎脉络被触动时的感觉清晰可辨,却不似早上那般刺痛,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细细密密的轻微拉扯感,疼痛几乎可以忽略。
一路穿过皮肉,从体内被拖出来时,像有一根极其细的被浸了水的棉线从皮肤划过,带着点滞涩的凉意,激起周围皮肤染上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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