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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妖兽了
天刚蒙蒙亮,顾闲背起那个简陋的包裹,回头望了一眼住了数月的小屋,几缕炊烟似乎还残存在记忆里。
“愣着做什么?”谢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带着惯有的不耐。
顾闲连忙转身。谢妄已经换上了他那件改过的粗布衣裳——那是顾闲拆了自己两件旧衣才勉强凑合出来的。衣服仍有些短,袖口和裤脚都露出一截,穿在这位前魔尊身上显得不伦不类,可奇异的是,即便这样,谢妄通身那股凛冽的气质也未曾减损分毫。
“就走。”顾闲低声应道,快步走到谢妄身边。
谢妄没看他,目光投向北方那片被晨雾笼罩的山林:“跟紧,雾瘴林不是闹着玩的。”
两人前一后踏入密林。起初还好,只是林木渐深,鸟鸣稀疏。但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林间开始弥漫起一层淡灰色的雾气,起初只是薄纱般缠绕树梢,渐渐地,越来越浓,越来越浑浊。
能见度迅速降低到不足十步。顾闲不得不放慢脚步,几乎要贴到谢妄身后才能看清他的背影。脚下的堆积的腐叶厚得惊人,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令人不安的窸窣声,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甜腥味,闻久了让人头晕。
“含着。”谢妄头也不回地递来几片深绿色的叶子,“别咽。”
顾闲接过,依言含在嘴里。叶子辛辣苦涩,味道冲得他眉头紧皱,但神奇的是,那股头晕感确实减轻了些。他瞥见谢妄的侧脸,对方也含着同样的叶子,下颌线微微绷紧。
“这是什么?”顾闲含糊地问。
“驱瘴草,路边摘的。”谢妄简洁道,“雾瘴林的瘴气有毒,时间长了会侵蚀肺腑。”
顾闲心头一紧,不由得更靠近了谢妄些。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被察觉了,谢妄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雾越来越浓,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顾闲只能盯着谢妄那件粗布衣裳在灰白雾气中若隐若现的背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林间死寂,只有脚下踩碎枯枝败叶的响动,以及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突然,谢妄停住。
顾闲险些撞上他的后背,连忙刹住脚步。他顺着谢妄的目光看去——前方不远处一棵枯死的巨木枝桠上,盘踞着一团色彩斑斓的东西。定睛细看,那是一条足有碗口粗的蟒蛇,鳞片在雾气中泛着诡异的油光,竖瞳冰冷地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顾闲的呼吸瞬间屏住。他不敢动,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僵住了。
谢妄的手在身侧微微抬起,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他的目光与那蟒蛇对视着,既无恐惧也无挑衅,只是一种纯粹的、冷静的评估。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瘴气在缓慢流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顾闲觉得腿都要站麻了的时候,那蟒蛇似乎失去了兴趣,缓缓将头转开,庞大的身躯顺着树干滑下,悄无声息地没入浓雾深处。
“走。”谢妄低声道,率先迈步。
顾闲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快步跟上,这次几乎是与谢妄并肩而行——虽然依旧保持着半臂的距离,但比起之前那一前一后的疏离,已近了许多。
“那蛇……有毒吗?”顾闲忍不住小声问。
“斑斓铁线蟒,剧毒。被咬一口,不出十息必死。”谢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如何
顾闲喉咙发干,不敢再问。他只是更紧地攥住了背篓的带子,指节泛白。
越往深处走,雾气中的甜腥味越重。林间开始出现一些奇形怪状的植物——有长着人脸状花纹的蘑菇,有藤蔓上结着仿佛眼珠的黑色果实,还有在雾气中幽幽发光的惨白花朵。每一次看到这些,谢妄都会提前示意顾闲绕开。
“别碰,别看太久。”谢妄言简意赅地警告,“雾瘴林里很多东西都能惑人心智。”
顾闲谨遵教诲,眼观鼻鼻观心,只盯着脚下的路和谢妄的背影。有那么几次,他眼角余光瞥见那些奇异植物时,确实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有低语在耳边响起,但很快就被口中驱瘴草的辛辣味和谢妄稳定的背影拉回现实。
晌午时分,两人找了块相对干燥的岩石稍作休息。雾气在白天似乎淡了些,但也只是从“伸手不见五指”变成“能见十余步”罢了。
顾闲从背篓里拿出用树叶包好的干粮——那是昨天特意多烤的几张粗面饼,硬邦邦的,但能填肚子。他递给谢妄一张,自己掰了半张,小口啃着。
谢妄接过饼,却没有立刻吃。他靠着岩石,目光投向雾气深处,眉头微蹙,似乎在计算什么。
“按照这个速度,天黑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吗?”顾闲问。他实在不想在这么诡异的林子里过夜。
“难。”谢妄收回目光,咬了口饼,咀嚼的动作有些慢——他的伤虽然稳定了,但体力终究未复,“雾瘴林越往深处,地势越复杂,还有沼泽。走错一步都可能陷进去。”
顾闲心头沉了沉。他看向谢妄略显苍白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水囊递过去:“喝点水吧。”
谢妄看了他一眼,接过水囊,仰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有水珠顺着下颌滑落,没入衣襟。顾闲慌忙移开视线,低头啃自己的饼。
“休息一刻钟,继续走。”谢妄将水囊递回,“下午的路更不好走,跟紧。”
下午的行程果然如谢妄所说。雾气虽然淡了些,但林间地势开始起伏,到处是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湿滑的苔藓。有几次,顾闲差点滑倒,都是谢妄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看路。”谢妄每次拉他后都会丢下这么一句,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手却收得很快。
顾闲只能讪讪道谢,更加小心。他注意到,谢妄的呼吸声比上午重了些,脚步也不如开始时那般稳。这个发现让他心里越发不安。
约莫申时左右,前方的雾气颜色忽然变了——从灰白转为一种淡淡的、不祥的暗绿色。空气中的甜腥味也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地步。
“停下。”谢妄猛地伸手拦住顾闲,力道之大让顾闲踉跄了一下。
“怎么了?”
“前面是毒瘴核心区。”谢妄盯着那片暗绿雾气,脸色凝重,“不能直接穿过去,绕路。”
“绕哪边?”顾闲看向两侧,都是密密麻麻的、被藤蔓缠绕的林木,根本看不出区别。
谢妄沉默片刻,似乎在回忆什么。他看向右侧,“这边坡度陡,但应该能绕过去。抓紧时间,天黑前必须离开这片区域。”
两人转向右侧。路果然陡峭起来,很多时候需要手脚并用攀爬湿滑的岩石。顾闲背着背篓,动作笨拙,好几次都是谢妄在前面伸手拉他上来。那只手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很稳,每一次都能在顾闲即将失力下滑时,给他一个可靠的借力点。
爬到一处相对平缓的斜坡时,顾闲累得直喘气。他回头望去,那片暗绿色的毒瘴区域已经在他们下方,像一潭诡异的湖水在雾气中翻涌。
“休息一会儿。”谢妄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已经找了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坐下,闭目调息。额角有细密的汗珠,脸色比刚才更白了。
顾闲爬到他身边坐下,想说什么,又怕打扰他休息,只能默默地从背篓里拿出水囊,放在谢妄手边。
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谢妄睁开眼。他看了眼手边的水囊,又看了眼顾闲,没说什么,拿起来喝了两口。
“还有多远能出这片毒瘴区?”顾闲问。
“翻过前面那个山脊,应该就能避开核心区了。”谢妄指向雾气中一个模糊的隆起轮廓,“但天快黑了,今天恐怕赶不到。”
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要在雾瘴林里过夜。顾闲的心沉了下去。
似乎看出他的不安,谢妄难得补充了一句:“找个背风干燥的地方,生堆火,守夜仔细些,一夜应该能捱过去。”
这话算不上安慰,但至少给了个可行的方案。顾闲点点头:“好。”
继续上路后,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雾气在暮色中染上昏黄,更添几分诡谲。林间开始响起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枯叶下爬行。
顾闲神经紧绷,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谢妄走在他前面半步的位置,这个细微的变化顾闲察觉到了——比起白天的前后距离,这半步的领先更像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终于,在天色完全黑透前,他们找到了一处岩壁下的凹陷。空间不大,但足够容纳两人,且地面相对干燥,上方有岩檐遮挡,是个还算理想的过夜点。
顾闲放下背篓,第一件事就是收集周围干燥的枯枝和落叶。谢妄则靠在岩壁上,闭目调息,但顾闲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并未完全放松,耳朵似乎在捕捉林间的每一个动静。
火堆终于生起来了。橘黄色的火光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和寒意,也让顾闲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他将最后两张饼烤热,递给谢妄一张。
两人围着火堆默默吃着。火光在谢妄脸上跳跃,勾勒出深邃的轮廓。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嚼慢咽,仿佛在借此恢复体力
“你……对雾瘴林好像很熟?”顾闲忍不住打破沉默。这一天下来,谢妄对这里地形和危险的预判,准确得惊人。
谢妄抬眼看他,火光在他眸中映出两点跳动的金芒:“早年游历时来过几次。”顿了顿,又补充道,“为了找东西。”
“找到了吗?”顾闲下意识地问。
谢妄沉默了片刻,才道:“找到了。也付出了代价。”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顾闲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那或许不是后悔,更像是一种……沉淀下来的疲惫。
顾闲没敢再问下去。他低头啃着饼,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谢妄这样的魔道巨擘,当年是为了找什么,才会几次三番深入这种险地?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火堆噼啪作响。夜色渐深,雾气在火光外围流动,像有生命的帷幕。林间那些悉索声更清晰了,偶尔还夹杂着某种低沉的、仿佛呜咽般的风声。
“你睡前半夜。”谢妄忽然开口,打断了顾闲的胡思乱想,“后半夜我叫你。”
顾闲愣了一下:“还是你先睡吧,你今天消耗更大……”
“让你睡就睡。”谢妄的语气不容置疑,“明天还要赶路,没精神会拖累我。”
又是“拖累”。顾闲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再争辩。他知道谢妄说的是事实,以他现在的状态,确实更需要休息来保证明天的体力。
他在火堆旁找了个相对舒适的位置躺下,身下垫着背篓和几张兽皮。地面很硬,硌得慌,但比起露宿野外已经好太多了。
闭上眼,却睡不着。耳边是火堆燃烧的噼啪声,林间诡异的声响,还有……谢妄极轻的呼吸声。他就在几步之外,同样靠着岩壁,却没有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顾闲迷迷糊糊快要睡去时,忽然听到一阵奇异的摩擦岩石的声音。那声音很近,就在岩壁外侧。
他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发现谢妄已经站了起来,背对着他,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岩壁上,拉得很长。
“什么……”顾闲刚想问,就被谢妄一个手势制止。
那摩擦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湿黏的拖行声和粗重的喘息。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肉和腥臊的恶臭随风飘来。
顾闲捂住口鼻,心脏狂跳。他悄悄坐起身,摸到了放在身边的石刀——那是他之前自己磨的,粗糙得很,但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武器”。
谢妄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但顾闲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五指微微收拢,指尖有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气萦绕。他在积蓄力量,哪怕是一点点。
终于,那东西出现在了火光边缘。
那是一头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怪物——体型似野猪却更大,浑身覆盖着厚厚的、沾满黑色泥浆和苔藓的硬痂,硬痂缝隙中露出溃烂流脓的皮肉。它的头部畸变,獠牙外翻且布满锈蚀般的污渍,一只眼睛是浑浊的白色,另一只则是一个流着黄脓的窟窿。最骇人的是它的脊背,凸起几根扭曲的、仿佛骨刺般的硬物,在火光下泛着不祥的暗红。
怪物停在火光外缘,那只独眼死死盯着谢妄,口鼻中喷出带着腐臭味的白气。它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在打量,在评估。
顾闲连呼吸都忘了。他死死握着石刀,手心全是冷汗。他看向谢妄的背影,那背影依旧挺拔,但顾闲知道,谢妄此刻能动用的力量恐怕百不存一。
双方僵持之时,只有火堆燃烧的声音和怪物粗重的喘息。
突然,怪物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后蹄刨地,猛地冲了过来,它速度极快,庞大的身躯撞开沿途的灌木,直扑谢妄!
谢妄眼神一厉,在那对锈蚀獠牙即将刺中他的瞬间,侧身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同时,他蓄势已久的手掌快如闪电地拍在怪物的侧颈。
“砰!”一声闷响。怪物痛吼一声,冲势被带偏,重重撞在旁边的岩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但这一击显然不足以重创它。怪物晃了晃脑袋,转身,独眼中凶光更盛。它似乎被激怒了,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再次扑来。
谢妄这次没有硬接,而是利用岩壁的凸起和火堆的光影,将身体调动到了极致与怪物周旋。他的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精准与狠辣,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偶尔的反击也能击中怪物的薄弱处,但顾闲能清晰地看到,谢妄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他在强撑。
怪物久攻不下,愈发狂躁。它突然改变策略,不再直冲,而是绕着谢妄打转,寻找破绽。那只流脓的眼窟窿对着顾闲的方向时,顾闲看到了里面蠕动的、暗红色的东西。
就在这时,怪物抓住谢妄一个因伤痛而产生的微小迟滞,猛地低头,用脊背上那几根骨刺般的硬物横扫过来!这一下范围极大,谢妄若后退就会撞上岩壁,若侧移则可能被另一根骨刺扫中。
电光石火间,谢妄选择了向顾闲所在的方向侧移——那是骨刺覆盖范围的边缘。
顾闲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看着那根泛着暗红、沾满污秽的骨刺朝谢妄的腰腹扫去,而谢妄的闪避似乎慢了一线。
不知哪来的勇气,顾闲猛地从地上弹起,不是逃跑,而是向前扑去,同时将手中那把粗糙的石刀,用尽全力掷向怪物的那只独眼!
“噗嗤——”
石刀没有命中眼睛,却狠狠砸在了怪物眼窝上方的硬痂上。力量不大,但足够突然。怪物吃痛,动作一滞。
就这瞬息之间的迟滞,谢妄已经完成了侧移,骨刺擦着他的衣角扫过,带起一片布料碎裂声。同时,谢妄的手掌再次拍出,这一次,他五指成爪,指尖那缕微弱的黑气凝成实质,狠狠刺入了怪物之前被击打过的侧颈同一位置!
“吼——!”
怪物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起来。谢妄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迅速抽身后退,退到顾闲身前。
怪物在原地疯狂冲撞、翻滚,将周围的灌木岩石搅得一塌糊涂。它颈侧的伤口处,黑气如同活物般钻入,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发黑。终于,在一声不甘的哀鸣后,怪物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不动了。
岩壁前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血腥味和腐臭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谢妄背对着顾闲,站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唇上毫无血色,额发被冷汗浸湿,贴在额角。腰侧的衣服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一道浅浅的血痕——只是擦伤,但若是刚才慢上一分……
顾闲还保持着掷出石刀的姿势,手抖得厉害。
两人对视着。火光在谢妄眼中跳动,那里面翻涌着顾闲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未散的凌厉,有一丝疲惫,或许还有一点……别的什么。
“谁让你动手的?”谢妄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语气却冷硬。
顾闲被问得一愣,下意识道:“我……我怕它伤到你……”
“怕它伤到我?”谢妄重复了一遍,嘴角似乎扯了一下,但那弧度很快消失,“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它若转向攻击你,你现在已经死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意,一种顾闲从未听过的、近乎气急败坏的怒意。
顾闲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谢妄说得对,刚才那一下完全是侥幸,是怪物没把他放在眼里。如果怪物真的转向攻击他,以他的身手,必死无疑。
“我……对不起。”顾闲低下头,声音发闷。他只是……只是不想看着谢妄受伤。这个念头清晰地从心底浮上来,让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谢妄盯着他低垂的脑袋看了半晌,那口气似乎堵在胸口,最终化作一声极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收拾一下,此地不宜久留。”谢妄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比之前更显疲惫,“血腥味会引来别的东西。”
顾闲连忙点头,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东西。他将火堆用土掩埋,背起背篓。谢妄则走到怪物尸体旁,用一根树枝拨弄了一下,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从怪物溃烂的颈侧,用树枝挑出了一小块暗红色的、仿佛结晶般的东西,用树叶包好,收了起来。
“那是什么?”顾闲忍不住问。
“瘴核。毒瘴妖兽体内有时会凝结此物,虽含剧毒,但处理得当,有些用处。”谢妄简短解释,将东西放入怀中,“走。”
两人再次踏入黑暗和雾气之中,离开了这个短暂的栖身地。身后,怪物的尸体逐渐被夜色和浓雾吞噬。
顾闲搀扶着谢妄——这一次,谢妄没有拒绝他的搀扶。他的手臂搭在顾闲肩上,重量不轻,体温透过粗布衣裳传来,比平时更低。
“你的伤……要不要紧?”顾闲小声问。
“死不了。”谢妄的回答依旧如故,但这次,说完之后,他沉默了片刻,又低声补了一句,“刚才……谢了。”
那声音很轻,几乎被夜风吹散。
顾闲脚步顿了一下,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有点胀。他没说话,只是将谢妄的手臂扶得更稳了些。
两人在浓雾与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但这一刻,顾闲却奇异地觉得,也许……他们真的能一起走出去。
手腕上的血契印记微微发烫,不再只是死亡的警示,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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